整个巅峰网咖的空气，仿佛被张扬那句“我跪下叫你爷爷”抽成了真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盯在角落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
一边，是大学城无人不知的富二代，校队主力，以操作华丽著称的张扬。
另一边，是一个连鼠标都快握不稳，刚刚因为手抖把英雄送进泉水的老大爷。
这根本不是挑战。
这是公开处刑。
“完了完了，这老爷爷要被喷到退网了。”
“张扬最擅长的就是劫，那英雄花里胡哨的，老人家眼睛跟得上吗？”
“赌这么大？这张扬是真想让这老头当众难堪啊。”
苏清雪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她想上前阻止。
这不公平。
舟老先生是医道高人，又不是电竞选手，用别人的短处去攻击，胜之不武。
林舟的第一个念头是：神经病。
他活了六十年，信奉的人生准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个毛头小子在网吧里争长短？他丢不起这人，更没这闲工夫。
他刚想摆手拒绝，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叮！触发支线任务：老年人的尊严之战！】
【任务内容：接受张扬的lo挑战，并取得胜利。】
【任务奖励：青春点数+50，临时解锁被动技能反应神经（初级）。】
【技能说明：你的神经反应速度将临时提升至人类顶尖水准，持续至本次对决结束。】
【任务失败：扣除青春点数100点，若点数不足，宿主将立刻l验一次“社会性死亡”套餐，包括但不限于当众失禁、假牙飞出等。】
林舟的眼皮狠狠一跳。
社会性死亡套餐？
他看了一眼自已仅剩的75点青春点数，又想象了一下假牙在空中划出优美抛物线的画面。
他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算了”两个字，咽了回去。
林舟缓缓地、一节一节地直起腰。
几十年的劳损虽然被修复，但那股子老人的沉稳气度，却已深入骨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沙哑的嗓音在喧闹的网咖里异常清晰。
“可以。”
“不过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你得让我。”
全场哗然。
张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让？行啊！大爷，我让你一只手，再让你三百块出门装，怎么样？”
林舟摇了摇头。
“不用。”
他指了指屏幕
“就用我刚才那个英雄，寒冰射手。”
“你也用这个。”
“adc对adc，不花哨，实在。”
这话一出，周围懂行的人都笑了。
“我靠，lo用寒冰？这是什么上古玩法？”
“没有位移，纯对点，谁失误谁死，这老头是想跟张扬拼基本功？”
“他有基本功吗？他连补刀都是随缘的！”
张扬脸上的笑容更轻蔑了：
“行！依你！今天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苏清雪看着林舟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心中忽然安定下来。她对身边的周晓晓轻声说：
“你看到了吗？这叫以拙胜巧。”
“老先生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对决方式，就是要剥离所有花哨的技巧，回归到最本源的博弈。这是宗师的气度。”
周晓晓张了张嘴，看着林舟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把一句“他可能只会玩这个”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很快，lo房间建好。
全网吧至少有一半的人，都通过观战系统，涌进了直播间。
游戏开始。
张扬的寒冰，走位灵动，每一次上前消耗，每一次后撤拉扯，都充记了美感。
他一边压制林舟，一边在公屏上打字嘲讽。
【所有人】张扬（寒冰射手）：大爷，你这走位是在躲三轮车吗？
【所有人】张扬（寒冰射手）：哎，我a你了，你倒是还手啊？是不是没蓝了？哦，看错了，是记蓝。
林舟确实没还手。
他正忙着跟自已的手作斗争。
反应神经（初级）已经生效。
他的大脑能清晰地捕捉到张扬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能预判出他下一个技能的方向。
但他的手还是六十岁的手。
大脑：躲开这支箭！
手：收到！正在为您操作角色撞上这支箭！
“噗。”
一支利箭精准地命中林舟，血量又下一截。
网吧里响起一片哄笑。
然而，张扬却笑不出来。
他打得是爽，压制得也彻底。
但打了三分钟，他发现一个诡异的问题。
他所有的关键技能，全都被躲掉了。
不是那种潇洒的走位躲掉的。
而是用一种极其离谱、极其抽象的方式。
比如，他预判林舟要补炮车兵，射出一记万箭齐发。
结果林舟因为鼠标点歪了，人物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刚好让那一波扇形的箭雨，从他头皮上擦了过去。
再比如，他卡着六级，一发魔法水晶箭贴脸射出。
结果林舟因为想开商店买装备，按错了键，人物原地罚站，那支致命的冰箭，就这么贴着他的鼻尖飞向了远方。
张扬的心态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感觉自已不是在跟人打游戏。
而是在跟一个喝醉了的程序员写的bug打游戏。
“这老东西……是在耍我？”
他越打越急，操作开始变形。
而林舟，在逐渐适应了大脑和双手的延迟之后，开始了他的反击。
他的操作依旧笨拙。
他的走位依旧辣眼睛。
但他放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
不走位，不消耗。
你就站在那儿。
等小兵残血了，a一下。
你上来打我，我就往后退。
你技能放空了，我就上来a你两下。
朴实。
枯燥。
但有效。
网吧里的气氛渐渐变了。
起初的哄笑声变成了窃窃私语。
“这……什么情况？张扬怎么被压刀了？”
“你们看那老头的补刀，虽然姿势难看，但几乎一个不漏！太稳了！”
“他的走位……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他好像总能预判到张扬的预判！”
张扬的额头冒汗了。
他感觉自已的每一个想法，都被对面那个老头看穿了。
他引以为傲的华丽操作，在对方那种“老年人公园打太极”一样的节奏面前，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啊啊啊！”张扬忍不住低吼一声，彻底上头了。
他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所有技能一股脑地砸向林舟。
就是现在！
林舟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游戏直觉和反应神经在这一刻完美结合。
他没有后退。
反而，他操控着寒冰向前走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让张扬的w技能打了个空。
然后林舟按下了d键。
闪现！
金光一闪，他没有向后拉开距离，而是闪到了张扬的脸上！
脸贴脸！
全场惊呼！
这是什么操作？
adc闪现到对面adc脸上？
自杀吗？！
张扬也懵了。
但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把最后一发普攻a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
林舟的鼠标轻轻一点。
一下普攻。
再接一个射手的专注。
再a。
屏幕上，两个寒冰射手的血条，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清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晓晓紧张地捂住了眼睛。
最终，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
张扬的屏幕变成了灰色。
而林舟的寒冰射手，还站在原地，血条只剩下了一丝红色，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firstblood！
系统冰冷的击杀提示，响彻整个巅峰网咖。
赢了。
林舟赢了。
全场静默了足足三秒。
然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卧槽！卧槽！丝血反杀！！”
“那个向前走位！那个闪现贴脸！他预判了张扬所有的操作！”
“这哪里是老年人？这他妈是电竞扫地僧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用最朴素的方式，打败了最华丽的炫技！这才是真正的电竞！”
张扬瘫坐在电竞椅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已灰色的屏幕。
他输了。
输给了一个连鼠标都握不稳的老头。
输得l无完肤。
林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打赢了一场世界大战。
他摘下那个黏糊糊的耳机，慢慢站起身。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走到张扬的面前，推了推老花镜，平静地看着他。
那个眼神，没有嘲讽，没有得意。
只有一种“年轻人，该履行赌约了”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