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我高考落榜。
肩负养家重担,我选择放弃复读,跟着男友周流光一起打黑工。
后来病重的家人为了不拖累我而自尽,一夜之间我成了孤家寡人。
周流光跪在灵堂上发誓要赚大钱娶我,给我一个新的家。
十年来,我拼命打工存钱给他做投资,最后生意失败倒欠十多万高利贷。
去工厂讨薪的那天,我却意外看见周流光挽着刚回国的梁安娜从敞篷跑车下来,厂长对他们点头哈腰。
人们纷纷议论:
“周老板真气派,舍得花几十万办订婚宴,不愧是千万富翁!”
“他未婚妻可是跳级考入重点大学的神童才女,年少成名,当然得宝贝着!”
梁安娜脸色微僵,避开人群悄声问:“那个臭要饭的李莺稳住了吗?我顶替她入学的事可不能穿帮。”
周流光安慰她:“放心吧,她忙着做苦力还债,翻不起风浪。”
我尾随他们身后,磨出血泡的手攥紧胃癌诊断书。
他一场戏码,断送我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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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这种下等人就该一辈子混底层,上什么学。”
梁安娜抬手掩唇,白嫩的手指上鸽子蛋钻戒熠熠生辉。
“这戒指有点看腻了,待会儿再给我买个新的吧。”
周流光揽住她肩膀调笑:
“挑贵的买,买多几个每天轮着戴,我的女人就要风风光光!”
我的胃像吞了铅块。
周流光第一次告诉我生意投资失败时,将易拉罐拉环轻轻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握紧我的手,眼底红了一片。
“莺莺,我一定会赚到大钱,你等我给你换大钻戒。”
那个拉环被我藏在枕头下,锋利的断口一次次割伤我的手指,结成厚茧。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粗鲁的呼喝惊醒了我。
匆忙回头,发现是工厂的门卫,身后还纠结了一大伙手持铁棍的流氓。
“要饭要到老板面前来,找死!”
周流光被惊动,远远瞅了眼满脸脏污的我不愿靠近,只皱眉说了句:
“讨薪的吗?一群好吃懒做的吸血蚂蟥,赶紧处理,小心不要让记者看到。”
梁安娜掩鼻嫌恶道:“脏死了,臭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出门,都不知道丢脸吗。”
“天天就知道伸手要钱的人,哪里会有廉耻。”
周流光随口附和,生怕被下岗工人缠上惹是非,急忙护着梁安娜上车离开。
“周流光!”
我不甘心追了两步,脑后剧痛袭来,眼角余光看到沾血的铁棍。
同来讨薪的工友们和流氓乱哄哄推搡在一起,我被踩踏得站不起身。
眩晕的脑中全是周流光脚上崭亮反光的鳄鱼皮鞋。
真高级啊。
去年我在工地上搬了两百斤水泥,当晚发起高烧。
周流光踏着开胶的旧布鞋背我去诊所,鞋底边跑边掉,等我输完液清醒过来才发现他脚底都被碎石路磨烂了。
退烧后我每天只吃半个馒头,吃得贫血、胃穿孔,攒下半年食费给周流光买了双球鞋。
他感动至极,抱着我亲了许久,可我却从没见他穿过一次。
原来他根本不需要球鞋。
我在消毒水味中醒来,手上挂着点滴。
送我来医院的工友放下心头大石:“医生说脑袋要缝针,妹子你别怕啊,我给你男人打电话了。”
“你也太省了,钱全给你男人做生意,自己都舍不得买部二手手机。万一下次没人在身边,谁能救你?”
我被问得语塞。
是啊,除了周流光还有谁会救管我死活?
可我原本也有父母和兄妹。
虽然穷得揭不开锅、更治不起遗传病,但家人和睦温馨。
为了省学费我连跳四级参加高考,孤注一掷赌大学的高额奖学金。
结果,校花梁安娜拿了省状元,被十几所重点大学破格录取,成为全国大红人。
而我连技术学院都没考上。
放榜当天周流光抹去我的眼泪:
“我带你去打工,现在改革开放了,只要不怕苦就能赚大钱!”
肩负养家重担,我跟着他报假年龄四处打黑工,几十元几十元地攒工钱。
直到那天晚上周流光在夜总会打跑骚扰我的客人,我惊慌失措拉他逃回家,迎头撞见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尸体。
桌上放着遗书。
“莺莺,你和周娃子要好好过,我们这些没用的人不能拖累你。”
我哭哑了嗓子,问周流光:“如果我争气点拿到大学奖学金,大家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周流光陪我一起跪灵堂,“别乱想,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会带你过好日子的。”
“莺莺!你怎么伤那么重!”
现实的声音和记忆里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