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久后,许婉阿姨来了。
爸爸见到她,没有了以前的好脸色,
“给我滚,要不是你,我和颂兰至于到这样的境地吗?”
许婉阿姨扯着他的袖口,几番哀求无果,她忽然垂下了头。
然后挤出一抹气急败坏的笑,“江晋恒,你错了这么多年,就算继续错下去又能怎么样?”
爸爸咬了咬牙,暗下眼,
“许婉,当年的事,我全查清楚了,你分明是有备而来。”
我贴在墙角,渐渐拼接起那点陈年旧事。
原来,许婉阿姨当年只是法医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职员。
她在生活的水深火热中,看到了来接爸爸下班的妈妈。
又意外的发现,自己和妈妈长得有几分相像,便起了代替妈妈的歹念。
她以爸爸为线索,一点一点的查探当年的往事,收买孤儿院院长,甚至一比一复刻了爸爸当年送给妈妈的星芒项链。
加之当年,妈妈被赶出林家几乎是人尽皆知。
她料定了妈妈孤立无援。
自此,爸爸心中的那杆天平越来越倾斜,直到彻底崩塌,不再信妈妈。
许婉阿姨狰狞的笑了笑,
“江晋恒,要是你始终坚定的相信林颂兰,又哪里能给我机会。”
“是你亲手害死了她啊。”
一句一句,皆踩在爸爸的痛点上。
他几近崩溃,癫狂的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许婉阿姨摊了摊手,“不管怎么样,我享受了几年优渥的生活,我不亏,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哈哈哈。”
爸爸死死咬着牙,手掌在柜台上摸索着,摸到妈妈留下的一瓶灌灌。
正当许婉阿姨准备离去时,
哗啦一声——
她顿时捂着脸,连连往后退。
等爸爸意识道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为时已晚。
他颤抖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双手,然后咔咔回过脑袋,惊慌的示意我回到房间。
门外细细簌簌的动静响个不停。
我闻到了,上次灼伤到我眼球的那瓶液体的味道。
还有淡淡的霉蛋糕味。
于是,我哆嗦着拿出妈妈留下的手机,打给了警察叔叔。
后来,爸爸被逮捕了。
他是法医,最懂得如何处理人体。
他往浴缸里加了福尔马林和各种酸性液体,准备对昏迷的许婉阿姨下狠手。
可妈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浓度不够。
妈妈以前怕我误触,往里兑了大量的水。
所以许婉阿姨只是重度灼伤,硬生生撑到了警察叔叔来到家里。
但据说重度灼伤,比死还难受。
至于爸爸,堂堂首席法医,本该前途无量,最终玲琅入狱。
心中酸胀胀的,又很复杂。
幸好,小孩子想不通便不想了。
我低垂着头,踩着满地的落叶,跟着大舅舅走了。
再次抬起头时,树爷爷已经重生了十五次,底下的花儿都换了几十茬。
这些年,大舅舅总是触景生情,最后再也受不住,带着我去了国外生活。
直到五年前,才般回这儿,离妈妈最近的地方。
那一年,分明离去的是妈妈,可谁也没有真正走出来。
我抱着大簇的玫瑰,来看妈妈。
今年的坟前,多了束兰花。
能知道妈妈喜欢兰花的人并不多,只是兰花这东西,放在坟前,到底黯淡了些。
比起这个,我相信,妈妈更喜欢大朵、红艳的玫瑰。
开得灿烂,走得决绝。
我的妈妈,从不是什么月亮,她是我的太阳,和玫瑰一样炙热的太阳。
放好玫瑰后,我侧过头,有个略显落败的人影躲在树后。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站了出来,略显局促道:
“小念,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我歪了歪头,实在想不起来该叫他什么了,只是淡漠道:
“不好意思,借过。”
他像是受了炮烙般的缩回手,脸色同时变作灰白。
不理会他,我径直离去。
心口处,紧紧贴着一块妈妈留给我的怀表。
打开,赫然是被我剜去了一角的全家福。
照片上,只有我和妈妈。
秋风乍起,温柔的扑了我满身。
眼眶忽地泛涩。
我紧了紧眼,将怀表贴到脸颊。
妈妈,等我完成这辈子的事情,我们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