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赵秀兰一辈子重男轻女,却死不承认——她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不是不想生儿子,是当年小镇计划生育抓得紧,她总说我占了生儿子的名额,可当着外人面,又总装出疼女儿的样子。
为了让她认可见女儿不比儿子差,我林晚拼了命地赚钱。从青石板镇的小饭馆服务员做到县城的连锁餐饮老板,给她买了带小院的砖瓦房,让她成了镇上第一个戴金镯子的女人。可她逢人就叹：要是生个儿子,现在早让我住县城的单元楼了,还能娶个媳妇回来洗衣做饭,我还能花儿媳妇的钱呢！
从小到大,我掏心掏肺的付出,没换过一句肯定。三十岁那年,常年熬夜应酬让我查出胃癌晚期,临死前,赵秀兰哭得撕心裂肺,说的却是：赚钱本就该是男人的活,咱们女人哪扛得住！我命咋这么苦,生个女儿还走得早,要是有儿子,现在都抱孙子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断了根！
我抽回被她攥着的手,闭眼时只有一个念头：下辈子,再也别投到这样的家。
可天不遂人愿,再次睁眼,我又躺在了赵秀兰的肚子里。这一次,她真的生了个儿子。
1
赵秀兰的命,在青石板镇人眼里向来好——盼啥来啥。
我先从她肚子里被抱出来时,她急得声音都颤了：是男是女
闺女呢！
我看着她瞬间垮下来的脸,直直跌回产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仿佛生了个累赘。可下一秒,她肚子又疼了起来,接生婆惊呼：还有一个！是个小子！
我弟林浩被抱出来时,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把我在娘胎里的营养抢了个干净。赵秀兰立马来了精神,不顾刚生产的虚弱,伸手就抱：我的儿！真是我的好儿子！刚生下来就知道抢姐姐的营养,将来肯定有出息！我的福气在后头呢！
旁边的邻居凑着热闹说：秀兰啊,龙凤胎！儿女双全,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赵秀兰却压根没听进去,眼里只有林浩,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我有儿子了,我林家养根了！
她还是上辈子的赵秀兰,我爸也还是那个老实却拎不清的林建国。这辈子什么都没变,只多了个被宠上天的林浩。
林浩长到上小学,赵秀兰还追在后面喂饭,他吃剩的半碗粥、啃过的馒头,才会塞给我；家里的玩具、新衣服,全是林浩的,只有他玩腻了、穿小了的,才轮得到我。
我带着三十岁的心智,哪会稀罕那些小儿科的玩具顺手就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林浩见了,叉着腰喊：你凭啥丢我的东西！我不玩了也是我的,家里哪样东西不是我的你得给我捡回来！
这么小就被教得这么蛮横,我没惯着他,抓着他的胳膊就揍了一顿。亏得他被养得虚胖,个子没我高,几下就哭着去找赵秀兰告状。
赵秀兰听说我打了她的宝贝儿子,抄起门口的扫帚就往学校跑,追上我就想打。可我早就进了学校的体育队,跑得比她快,她追不上,我就边跑边喊：赵秀兰重男轻女！为了儿子打女儿啦！
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围过来看,指指点点的声音让赵秀兰涨红了脸。她气疯了,回家就断了我的学费：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早晚要嫁人,不如早点在家帮衬！
可我哪会甘心三十岁的脑子再学小学的知识,简直是降维打击——唐诗三百首、乘法口诀,上辈子早就刻在脑子里了,偶尔还能冒出几句英语：Good
morning！
镇中学的苏志强老师——也就是后来的养父,特意上门劝赵秀兰：秀兰,现在都讲男女平等了,晚晚这么聪明,不让她上学太可惜了,将来她会恨你们的！
赵秀兰却油盐不进：可惜啥女孩子再聪明,也是别人家的人！等她当了妈,就知道我这是为她好！
为我好你们就是想把钱省下来给林浩！我从里屋冲出来,指着他们喊。
这一次,动手的不是赵秀兰,是林建国。他拽着我的胳膊就打,林浩还在旁边拍手：爸爸打得好！打死这个坏姐姐！
林建国打累了,我爬起来就踹了林浩一脚,又抄起板凳砸过去。全家都吓慌了,苏老师更是目瞪口呆。我盯着他们说：你们怎么打我,我就怎么打林浩！不让我上学,我就天天来学校揍他！
2
赵秀兰彻底懵了——她从没见过这么野的女儿,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打弟弟。
从那以后,他们不打我了,却也不管我了,家里吃饭压根没我的份。我索性拿了个碗,挨家挨户去要饭：王婶,我爸妈重男轻女,不给我饭吃李叔,您行行好,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张奶奶,我爸妈只给弟弟吃肉,不给我吃……
林建国那时候在外地的建筑工地打工,没几天就听说了我讨饭的事——青石板镇就那么大,一点事传得比风还快。他觉得丢尽了脸,跑回家把赵秀兰骂了一顿。
赵秀兰也没想到我这么不怕丢人,只能乖乖给我做饭,却从来不给我肉——肉全在林浩的碗里。
我为啥不能吃肉我问她。
她拍开我的筷子：我都没舍得吃,全给你弟留着！你弟正在长身体,不吃肉怎么长高男孩子长不高娶不到媳妇！你一个女孩子,怕啥反正将来有男人养！
那时候小镇的日子都不富裕,谁家也不是天天能吃肉。就在我盯着林浩碗里的肉咽口水时,苏老师的妻子李娟阿姨喊我：晚晚！来阿姨家,阿姨给你炖了排骨！
李娟和赵秀兰年轻时都在镇上的纺织厂上班,本来是好姐妹,后来因为苏志强闹僵了——当年两人都喜欢苏志强,可苏志强选了李娟。上辈子,李娟和苏志强一直没孩子,赵秀兰因为只有我一个女儿,没少在背后嘲笑他们断根；这辈子,她刚生了林浩,就抱着孩子去苏家要喜钱,得意得不行。
李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给了红包,却忍不住劝赵秀兰：秀兰,晚晚是个好苗子,连跳两级,你别太偏心了,给她吃点肉,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赵秀兰却不以为意,还挺骄傲：有儿子的人才有资格偏心,没儿子的想偏心都没地方偏！
这话噎得李娟没话说,只能更心疼我。后来我干脆不在家吃饭了,天天往苏家跑。苏志强也喜欢我,总说我是神童,我怕他失望,读书更用功了,成绩也越来越好。
没过多久,我听说苏志强和李娟在商量领养孩子——上辈子我就知道,他们后来领养了一个叫陈瑶的女孩,那女孩不爱读书,早早跟了镇上的混混,后来为了给混混还债,把苏家的积蓄全败光了,苏志强老两口最后只能在桥洞下摆摊糊口。
我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那天我当着他们的面跪了下来：苏老师,李阿姨,你们要是想养孩子,我做你们的女儿行不行
李娟赶紧扶我起来：傻孩子,你有亲生父母,怎么能做我们的女儿呢
他们有跟没有一样！我咬着牙说,我去跟他们说,把户口迁到你们家,不用他们管我,也不用他们花钱供我读书,他们肯定乐意！
3
我太了解赵秀兰和林建国了——有了林浩,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多余的。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贪心。
听说苏志强想养我,赵秀兰直接开口要八万：想把我女儿领走,就得给这么多！她将来长大了,我还能要一笔彩礼呢！
那时候小镇的彩礼,最多也就三千块,八万足够在县城买一套房了。李娟气得发抖：你对晚晚不好,我们接走好好养,不图你感激,你居然还狮子大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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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不好我把她养这么大,要点辛苦费怎么了赵秀兰梗着脖子说。
苏志强家条件不算好,东拼西凑也只凑了三万。镇长出面说情：志强两口子是真心疼晚晚,你们又不待见这孩子,别耽误她了！
赵秀兰跟林建国合计了半天,还是不松口：三万太少！最少五万！反正她跟谁过都一样,我们又不亏！
他们商量的时候,我正在后院的鸡棚里捡鸡蛋——上辈子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时,对我虽然不算好,可好歹还想着老了靠我养老；这辈子有了林浩,他们对我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苏志强实在拿不出五万,我却没慌——我记得一串彩票号码。上辈子,苏志强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布置过一个作业：看地方新闻,把重要新闻的标题记下来。有一次新闻里说,我们市有人中了彩票一等奖,奖金二十万,那串号码我记到了现在。
晚上我去找李娟借路费,想去市里买彩票,却看到福利院的院长领着一个女孩来了——正是陈瑶。我心里一紧,以为他们要放弃我了,可没等我开口,就听见李娟对院长说：实在对不起,我们暂时不打算领养了,这是一点心意,您收下。
院长尴尬地说：这孩子听说有人领养,高兴得好几晚没睡……你们要是想养老林家的孩子,不如再想想老林家父母都在,将来孩子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回去；这孩子没爹没妈,只会把你们当唯一的依靠。
陈瑶立马挤出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李娟有些动容,却还是摇头：我们已经决定养晚晚了,这事不能改。
你们怎么出尔反尔！陈瑶突然把红包砸在地上,尖着嗓子喊,就你们家这么穷,我还不稀罕来呢！等我将来赚了钱,给我养父母买洗衣机、买电话机！
李娟被气得心口疼,我冲上去踹了陈瑶一脚,她摔在地上,哭着骂我：你凭啥打我！
凭你没教养！我瞪着她,做发财梦都这么没见识！等我赚了钱,给李阿姨买大房子、买小汽车、买金项链！
苏志强和李娟把我骂了一顿,怕我将来惹事,可我知道,他们是真心为我好。后来他们跟赵秀兰商量好：先把我的户口迁过去,五万块分三年付清。
赵秀兰生怕他们反悔,天刚亮就拉着我去派出所迁户口。苏志强当场给我改了名：以后你就叫苏林晚,跟我姓苏,跟你李阿姨的‘林’字,好不好
我用力点头,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头：爸爸！妈妈！
他们笑得眼睛都红了,给我包了个大红包。
赵秀兰在旁边撇着嘴：一个赔钱货,也就你们没孩子的当宝贝！每个月的钱可别忘了打过来！
林建国也凑过来,想揉我的头：晚晚,到了苏家要听话,别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以前我任性,是因为你们重男轻女；现在我爸妈疼我、尊重我,我自然会听话。你与其教我,不如想想自己错在哪。
林建国气得想打我,苏志强赶紧把我拉到身后：老林,现在晚晚是我女儿,你不能动她。
林建国甩着手走了,林浩跟在后面,学着他的样子喊：家门不幸！
我一脚踹过去：我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人了,算哪门子家门不幸！
林浩吓得拔腿就跑,林建国差点被他绊倒,气得骂骂咧咧地走了。
4
周六那天,我拉着苏爸爸和李妈妈去市里玩,第一站就冲进了彩票店。那时候买彩票的人少,尤其是小孩子,可苏爸爸和李妈妈没拦着我：你的零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上辈子,赵秀兰总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赚的钱全被她拿去贴补家里,到最后连一句好话都没捞着。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从彩票店出来的时候,我撞见了赵秀兰和林浩——他们也来市里了,林浩在电视机前挪不动脚,赵秀兰刚用我的领养费买了台洗衣机,正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
看到我,赵秀兰立马凑到苏爸爸面前告状：苏老师,你看你养的好女儿！拿着你们的钱买彩票,这不就是浪费吗还不如多买几斤肉！我就说她是白眼狼！
李妈妈冷冷地说：那是晚晚的零花钱,怎么花是她的自由。还有,晚晚不是白眼狼,她是我们的宝贝女儿。
张舒！你这么教孩子可不行！赵秀兰还想啰嗦,我拉着苏爸爸和李妈妈就走——跟她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林浩却追上来,指着我喊：苏林晚！我妈用卖你的钱买了洗衣机！你们家就是傻子,居然买你这个赔钱货！
他身后跟着一群小孩,也跟着起哄。我没惯着他,抓着他的胳膊就扇了十个巴掌,手都疼了,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重男轻女的家庭卖女儿,你还好意思骄傲我瞪着他,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用我的‘卖身钱’买的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林浩哭着跑回赵秀兰身边,赵秀兰见状,抄起路边的棍子就往我这边冲：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李妈妈想拦,却被她推倒在地。苏爸爸不在身边,我冲进旁边的杂货店,抓了把菜刀就冲到林浩面前,对着他的裤裆比划：赵秀兰！你再敢动我妈一下,我就阉了你儿子！
赵秀兰吓得僵在原地,林浩直接尿了裤子——他们知道,我说到做到。从那以后,他们见了我就绕道走,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开奖那天,我拉着苏爸爸和李妈妈坐在电视机前。他们本来只是陪我玩,没指望真能中,可当彩票号码一个个对上时,苏爸爸手里的茶杯都掉在了地上。
中了……真的中了！苏爸爸激动地抱着我,李妈妈也哭了,一个劲地说：我们晚晚真是福星！
我笑着说：爸,妈,咱们去市里买房吧！将来房价肯定会涨的！
5
苏爸爸一开始还犹豫,觉得有房子住就行,可架不住我劝,最后还是去市里买了套两居室。消息传回青石板镇,赵秀兰差点晕过去——她总觉得彩票中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我们真的买了房。
领了奖金,李妈妈把欠赵秀兰的三万块还了过去：春梅,这钱给你,以后晚晚跟你们就没关系了。
赵秀兰捏着钱,脸都绿了：她中了二十万,怎么也该分我一半！那是我女儿,我凭啥不能要
你凭啥我从门外走进来,当初你五万块把我卖给苏家,现在我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要是还在你们家,我哪来的钱买彩票早就被你拿去给林浩买肉吃了！
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秀兰,你这就不对了,晚晚现在是苏家的人了,奖金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当初卖女儿,这奖金说不定就是你的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赵秀兰被说得面红耳赤,拉着林浩就走：我们才不稀罕！等我儿子长大了,给我买大冰箱、赚几百万,比她强多了！
林浩也跟着喊：我长大了要娶个听话的媳妇,伺候我妈！你一个女孩子,嫁出去就是伺候别人！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两个活在梦里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6
后来我被保送进了复旦大学,林浩却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是林建国花钱托关系才把他塞进镇中学的高中部。
赵秀兰也想让林浩好好读书,可林浩一放学就抱着电视机不放,说写作业太累,赵秀兰心疼儿子,就偷偷给他开电视。林建国在外地打工,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能听到邻居议论：老林家的女儿都保送复旦了,儿子却连高中都考不上,真是白瞎了龙凤胎的基因。
林建国回来看到林浩在看电视,气得拿皮带抽他：苏林晚都保送复旦了,你跟她是龙凤胎,怎么就这么蠢！
林浩却把责任推给赵秀兰：是妈让我看的！她怕我累着！
赵秀兰赶紧护着林浩：儿子学习一天也够累了,看会电视怎么了女孩子读书再好有啥用,将来赚了钱还是婆家的；我儿子不一样,将来赚的钱都是我的！
林建国一听,居然觉得有道理,再也不骂林浩了。
我上大学后,就开始创业——上辈子做餐饮的经验还在,加上对市场的了解,生意做得很顺利。没几年,我就在上海买了房,还经常给苏爸爸和李妈妈寄钱、寄东西。
李妈妈喜欢金饰,我就给她买各种款式的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苏爸爸喜欢下棋,我就给他买红木棋盘、玉石棋子。李妈妈每次戴着金饰去镇上的菜市场,逢人就说：这是我女儿买的,她在上海开公司,还买了大房子,总让我们去住,我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还是镇上舒服。
邻居们都羡慕得不行,说苏志强两口子捡了个宝。只有赵秀兰还嘴硬：女孩子再能赚钱,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等她嫁人了,苏家老两口还是没人管！我儿子将来娶了媳妇,我还能抱孙子,享天伦之乐！
可她的天伦之乐没等来,麻烦倒是先来了——林浩高中毕业后,换了十几份工作,不是被辞退就是主动辞职,总说老板太苛刻同事不好相处。林建国托关系把他塞进一家工厂,他却勾搭了厂长的女儿,还让人家怀了孕。
厂长哪看得上林浩,直接把他开除了。林建国还不服气,跑去跟厂长理论：我儿子跟你女儿都在一起了,你不如就让他们结婚！彩礼我们没有,嫁妆你看着给就行！
厂长气得骂他：你儿子也配得上我女儿我宁愿让我女儿把孩子打了,也不会让她嫁给你儿子！你儿子要是有苏林晚一半厉害,我把工厂给他都行！
7
林建国被骂得狗血淋头,回来就跟赵秀兰吵——他终于意识到,当初卖了我,是多大的错误。可赵秀兰还是不承认,说儿子只是还没长大,等长大了就有出息了。
没过多久,他们居然找了苏爸爸和李妈妈,说想让林浩去上海找我：晚晚毕竟是他亲姐姐,让她给林浩找个工作,我们保证不麻烦她。
苏爸爸和李妈妈心软,觉得毕竟是亲姐弟,就带着他们一家三口来了上海。他们没提前告诉我,怕我拒绝——可当我打开门,看到赵秀兰、林建国和林浩时,还是愣住了。
晚晚,林浩想你了,来看看你。李妈妈小心翼翼地说,怕我生气。
我笑着安抚她：妈,没事,先吃饭吧,我不会掀桌子的。
赵秀兰和林浩在我家里转来转去,眼睛都直了——落地窗外是上海的夜景,房子又大又亮,跟他们在镇上的小平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房子真大,你一个人住太浪费了。赵秀兰给林浩使了个眼色。
林浩立马说：姐,我留在上海吧,住你家,再去你公司上班,咱们是亲姐弟,互相有个照应。
林建国也跟着附和：是啊晚晚,你们毕竟是亲姐弟,你帮衬他一把也是应该的。
我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声音冷了下来：我公司不招高中生,更不招好吃懒做的人。你想在上海立足,就自己找工作,别指望我。
赵秀兰立马炸了：你怎么说话呢！我儿子只是不爱学习,不是好吃懒做！厂长女儿都怀了他的孩子,哭着要嫁给他呢！他在上海肯定能找到有钱人！
既然哭着要嫁,怎么没嫁成我盯着她,人家宁愿把孩子打了,也不嫁你儿子,你就没想想为什么要是不想吃饭,就带着你儿子滚出去！
赵秀兰还想吵,林建国赶紧拉着她——他知道,我说到做到。饭桌上,赵秀兰和林浩狼吞虎咽,像是从没吃过好东西。李妈妈见他们爱吃,就把菜往他们那边推,苏爸爸也跟着劝：多吃点,不够再做。
赵秀兰吃着吃着,又开始说：女孩子赚再多钱也没用,将来还是要给婆家,你们现在享享福还行,等晚晚嫁人了,就没人管你们了。我儿子不一样,将来娶了媳妇,我还能花双份钱,这才叫真正的福气。
我猛地站起来,掀翻了桌子。
8
上辈子,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那时候我拼命赚钱,想让他们认可我,可他们总说要是有儿子,肯定比你强。我把他们接到县城,给他们买了房,生病了第一时间送医院,可他们还是不满意,说这房子要是儿子买的,才叫有面子。
这辈子,我不会再忍了。
滚出去。我指着门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赵秀兰却赖在地上撒泼：你是我亲生女儿！你不能赶我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苏爸爸气得想报警,我却转身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对着林浩就砍了过去。
林浩反应快,躲开了,可胳膊还是被划了道口子,流了血。所有人都吓呆了,赵秀兰更是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我是你亲生女儿吗我握着菜刀,盯着她,林浩是我亲弟弟,我砍伤他,你是不是该给我写谅解书反正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林浩吓得躲在林建国身后,林建国也慌了——他知道,我真的敢对林浩下手。他们再也不敢赖着不走,拉着林浩就跑,连掉在地上的行李都忘了拿。
苏爸爸和李妈妈吓得不轻,李妈妈抱着我哭：晚晚,你吓死妈妈了,下次不能这样了！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妈,我不这样,他们以后还会来缠你,这次让他们怕了,就再也不敢来了。
苏爸爸也叹了口气：以后咱们不管他们了,好好过咱们的日子。
9
后来,苏爸爸在市里买的那套房子拆迁了,赔了五百万。苏爸爸拿着存折,手都在抖——他当初还觉得买房浪费钱,没想到不仅房价涨了,还拆迁了。
我还让苏爸爸用当初买彩票剩下的钱,买了几只股票——上辈子我知道这些股票后来会大涨。苏爸爸早就忘了这事,直到证券公司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账户里的钱已经变成了两千六百万。
苏爸爸想把钱转给我,我拒绝了：爸,这钱你们留着养老,我有钱。
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他们过上辈子的苦日子。苏爸爸每天早上去公园遛鸟、下棋,下午跟老同事喝茶；李妈妈每天去跳广场舞,晚上跟邻居打麻将,时不时还跟苏爸爸去旅游。他们的日子过得清闲又自在,成了镇上人人羡慕的对象。
而赵秀兰一家,却越过越糟。林浩后来娶了陈瑶——陈瑶跟混混分手后,带着个孩子回了镇,没人肯要她,林浩年纪大了,也娶不到媳妇,两人就凑活在了一起。
可陈瑶根本不是省油的灯,不仅不上班,还天天跟赵秀兰吵架,后来嫌林浩没本事,干脆带着孩子跑了。林浩受了刺激,开始吃喝嫖赌,把家里的钱全败光了。赵秀兰和林建国没办法,只能去镇上的菜市场摆摊卖菜,赚点零花钱。
有一次我回镇上看苏爸爸和李妈妈,在菜市场看到了赵秀兰——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手里拿着秤,跟人讨价还价。李妈妈叹了口气：都是报应。
我点了点头,没过去——她的苦,是她自己选的。
10
又过了几年,我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因为工作忙,我就把女儿交给苏爸爸和李妈妈带。我本来想请个保姆,可苏爸爸和李妈妈不让：我们能带你女儿,不用麻烦别人。
他们每天抱着孙女在镇上转悠,逢人就说：这是我孙女,跟我姓苏！李妈妈还跟我说：晚晚,谢谢你信任我们,肯把孩子交给我们带。
我鼻子一酸——我一直怕麻烦他们,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开心。后来我想把女儿的户口从上海迁到镇上,苏爸爸和李妈妈还担心：上海的户口多好,迁回来对孩子不好。
妈,我有钱,户口不重要,我想让孩子在镇上长大,跟你们在一起。我说。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饭,聊着天,笑声传遍了整个巷子。
可就在这时,赵秀兰突然来了。苏爸爸以为她又来闹事,抄起门口的菜刀就冲过去：赵秀兰,你又想干什么！
赵秀兰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也不太正常：晚晚,妈错了,妈以前不该对你那么坏……你原谅妈好不好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上辈子我盼着她认错,盼了三十年,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没说话,苏爸爸把她扶起来,让她走了。没过多久,我就听说赵秀兰投了镇上的河,死了。
我回镇上参加她的葬礼,听到林浩跟人说：我妈就是疯了,天天说她没生过儿子,只生过一个女儿,还说那个女儿对她很好,苏家的日子本来该是她过的……
旁边有人叹了口气：要是当初她不把苏林晚卖了,现在享福的就是她了。
我看着赵秀兰的遗像,心里很平静。上辈子,她骂我白眼狼的时候,我会心疼,会难过,因为我爱她；这辈子,她再怎么伤害我,我都不会在意,因为我已经不爱她了。
能伤害你的,从来都是你爱的人。
我转身离开葬礼现场,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又明亮。苏爸爸和李妈妈在不远处等我,看到我,他们笑着挥了挥手。我加快脚步,走向他们——那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牵挂。
下辈子,我还要做他们的女儿,做他们的亲人,陪他们过一辈子安稳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