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遁五年,携崽归来
马车轮子压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京城的喧嚣透过车窗缝隙钻了进来。
娘亲亲!快看!好高的楼!好漂亮的车!哇,那个糖人看起来好好吃!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穿着细棉布的小褂子,脸蛋粉嫩,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此刻正兴奋地扒着车窗,小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
一只素白的手温柔却坚定地将他捞了回来。凌薇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被清冷覆盖。京城是非之地,热闹背后尽是算计。小宝记住,咱们是来开医馆,安安稳稳过日子赚钱的,离那些高门大院远点儿,特别是那个什么墨王府,听见没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
知道啦知道啦!小宝乖巧地点头,扑进娘亲怀里,小脑袋蹭了蹭,才不稀罕什么王爷呢!小宝有全世界最厉害、最漂亮的娘亲!王爷肯定又老又丑,脾气还坏!
凌薇被儿子的话逗得唇角微扬,心底那点阴霾也散了些许,可记忆深处那个冰冷厌恶的眼神,还是让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五年前,她刚穿越过来,就成了国公府那个被设计失身、一杯毒酒送上黄泉路的怯懦嫡女云汐。幸好她现代医毒双绝的本事也跟着灵魂来了,硬生生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还发现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崽。
呵,那个冷面阎王墨王夜玄宸,厌她入骨,认定是她处心积虑算计,才得了那一夜荒唐。事后毫不留情地将她这耻辱弃于偏僻别院,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绝望不,原主或许会,但她凌薇不会。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还白送个贴心宝贝,她自然要活得精彩。那一把烧了别院的大火,是她金蝉脱壳之计。从此,世上再无懦弱可怜的云汐,只有带着儿子闯荡江湖的神医素手仙姑凌薇!
五年间,她凭借一手可活死人肉白骨的金针之术,一手防身救急的绝顶毒术,不仅将儿子养得健康聪慧,更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和人脉。如今归来,早已脱胎换骨。
她,凌薇,归来只为两件事:搞事业,养儿子。至于男人尤其是那个眼瞎心盲的狗王爷呵,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永远别来沾边!
娘亲,我们的新家到了吗小宝软糯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快了。凌薇撩开车帘,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眼神坚定而冰冷。
2
萌宝当街救老翁,惊鸿一瞥似故人
三日后,京城南边一条不算繁华的巷子里,素手堂的匾额悄然挂上。因素手仙姑的名头早在一些达官贵人的小圈子里流传,医馆虽位置偏僻,开张几日,倒也陆续有人慕名而来,只是大多低调。
这日阳光正好,凌薇在后堂专心处理一批刚到的珍贵药材,小宝则在前厅,像个小大人似的,踮着脚,有模有样地整理着药柜里的小抽屉,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当归……这是黄芪……娘亲说,这个很贵……
忽然,街上一阵剧烈的骚动打断了他的工作,伴随着惊慌的呼喊。
哎呀!李老伯!您怎么了
快!快掐人中!
不行啊!没气儿了!快去找大夫!
这……这附近哪有大夫啊!
小宝眼睛一亮,放下药材,像条灵活的小泥鳅,嗖地一下就钻出了医馆,挤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伯倒在地上,面色已然青紫,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嘴角冒着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面露焦急,却无一人敢上前,生怕惹上麻烦。
让开让开!我娘亲是神医!让我看看!小宝奶声奶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小身子费力地挤到了最前面。
嘿!哪来的小娃娃,别捣乱!这要出人命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粗声粗气地呵斥,伸手就想把小宝拎开。
小宝灵巧地躲开,小脸板得严肃无比,蹲下身,嫩白的小手指有模有样地搭上老伯脖颈处的脉搏,又小心地翻了翻老伯的眼皮。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壮汉还想阻拦,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得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那小娃娃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小的、绣着祥云的针囊,手法快得惊人,捻起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看也不看,精准无比地刺入老伯头面部和手臂的几个穴位。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根本不像个孩子!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抽搐不止、气息奄奄的老伯,身体竟缓缓停止了抽搐,青紫得吓人的脸色也开始一点点回转,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嗬嗬的吸气声。
活……活过来了!
神了!真是神了!
这谁家孩子太厉害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叹声此起彼伏。
3
冷面王惊见小翻版,疑窦丛生
街角的喧嚣,让一辆原本匀速行驶的玄色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车厢低调却用料考究,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张俊美得令人窒息,却冷冽如万年寒冰的侧脸。剑眉浓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夜玄宸,权倾朝野的墨王,战功赫赫,亦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弟弟。此刻,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眉峰微蹙。
前面何事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如同冰珠落地,不带丝毫温度。
侍卫长秦风立刻在车窗外低声禀报:回王爷,是一老叟突发急症,围观者甚众。似是……一幼童在施救。秦风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幼童夜玄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目光漫不经心地穿过人群的缝隙向里望去。
此时,小宝刚施完针,正站起身,用小袖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下意识地抬起小脸,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就是这一抬头——
轰!
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夜玄宸向来波澜不惊的冷眸骤然收缩,紧紧盯住那个孩子的脸!
那张脸……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的形状……甚至那不经意间挑眉的小动作……竟与他书房里珍藏的、自己幼时在宫中所画的画像,一模一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漏跳了一拍!
哪来的孩子!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相像!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失态之际,一个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匆匆拨开人群,疾步走到那孩子身边,语气带着担忧与一丝后怕:小宝!你怎么又乱跑!吓死娘亲了!
那女子自然而然地蹲下,将男孩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碍后,才松了口气,将他牢牢护在身后。她抬起头,目光警惕而清冷地扫过围观的人群,似乎想找出可能带来危险的人物。
不经意间,她的视线掠过那辆停驻的马车,与车窗里那双深邃冰寒、此刻写满了震惊与探究的眸子,隔空相撞!
4
银针暗藏锋,王爷请自重!
目光相接的刹那,夜玄宸只觉得呼吸一窒!
那张脸……纵然五年过去,纵然气质天差地别,他也绝不会认错!分明是那个本该在五年前那场别院大火中化为灰烬的女人——云汐!
可她……怎么会!
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总是低着头、脸色苍白、怯懦卑微的可怜虫。她身姿挺拔,眼神清亮锐利,如同雪山之巅的青莲,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淬炼后的冷静与疏离,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孤高。
她没死!
那场大火是场骗局金蝉脱壳!
那这个孩子……这惊人的相貌,这五岁的年龄……
无数个念头如同沸腾的开水,瞬间冲撞着夜玄宸素来冷静自持的大脑,让他第一次感到措手不及,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凌薇也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心猛地往下一沉,暗道一声:冤家路窄!才回京几天,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了这个煞神!
绝对不能相认!绝对不能纠缠!
她立刻抱起还懵懂不知的小宝,药箱也顾不得拿,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只想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中心。
站住!夜玄宸几乎是下意识地厉声喝道,声音因震惊而比平时更加冰寒刺骨。他猛地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马车。
凌薇听到那声音,非但没停,脚步反而更快,几乎要跑起来。
拦住她!夜玄宸看着那决绝的背影,心头莫名涌上一股焦躁与怒意,声音冷得掉冰渣。
两名贴身侍卫立刻领命,身形一动,迅捷地上前欲阻拦凌薇的去路。
凌薇背对着他们,抱着儿子的手臂稳如磐石,另一只素手却看似随意地、优雅地轻轻一拂。
几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银光闪过,悄无声息地没入两名侍卫膝弯处的某个穴位。
呃!
啊!
两名身手不凡的侍卫同时感到膝窝处一阵剧烈的酸麻,腿脚完全不受控制地一软,险些当场狼狈地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才踉跄着稳住身形,脸上尽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就这一刹那的阻滞,凌薇已经抱着小宝快步走到了街角。她停下脚步,回转身,隔着一段距离冷睨着夜玄宸,语气疏离得像是在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无理取闹之人说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爷为何无故拦我去路这便是堂堂王府的规矩吗
你是谁夜玄宸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紧盯她的脸,试图从那张冷静得过分的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那个孩子……他……
民女凌薇,乃城南‘素手堂’坐堂大夫。凌薇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是犬子小宝。方才犬子年幼无知,贸然救人,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王爷海涵。若无其他事,民女告辞,医馆还有病患等候。
说完,她再次转身,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迅速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
夜玄宸站在原地,看着那抹青色身影彻底消失,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好,很好!云汐,你真是好得很!
秦风!他声音冷得骇人。
属下在!
查!给本王查清楚这个女人的所有底细!五年之内,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他一字一顿,命令如同淬了冰。
5
王爷,脸疼吗
墨王府书房,烛火摇曳,将夜玄宸冷硬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秦风垂首立于下首,恭敬禀报:王爷,查到了。凌薇,约五年前出现在江南桃花镇,凭一手高超医术迅速扬名,治愈不少疑难杂症,人称‘素手仙姑’。行踪较为飘忽,约一个月前携子抵达京城,买下城南一处宅子开了医馆。其子凌小宝,年约五岁,聪慧异常,似乎……也略通医术。
年约五岁……夜玄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心底计算着时间,那颗冷硬的心不由得越跳越快,时间完全对得上!生父呢一点线索都没有
未曾听闻。凌大夫一直独身,身边除了孩子,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帮忙的伙计。口风很紧,关于孩子父亲之事,无人知晓。
夜玄宸的心潮剧烈翻涌。那个孩子,那副与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难道真是他的血脉那个他厌恶至极、认定其心机深重的女人,竟偷偷生下了他的子嗣还变得如此……截然不同
王爷,秦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您旧伤似乎又有些发作,今日气色不佳,是否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夜玄宸眸光一闪,心中已有了计较,去,‘请’那位‘素手仙姑’过府一叙。就说……本王旧疾复发,听闻神医大名,特请诊治。他倒要亲自看看,这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6
看病还是找茬
凌薇收到王府那份措辞客气却不容拒绝的帖子时,只是冷冷一笑。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躲是躲不掉的。
她并未犹豫,简单收拾了药箱,嘱咐丫鬟看好小宝,便坦然赴约。
墨王府书房,烛火通明,却气氛压抑。夜玄宸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他们二人。
男人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身形挺拔,即使坐着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伸出手腕,放在脉枕上,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住凌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凌大夫,有劳。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低沉。
凌薇面不改色,仿佛眼前只是个普通病患。她伸出三根纤纤玉指,轻轻搭上他的脉搏。指尖微凉细腻的触感落在皮肤上,竟让夜玄宸的心头莫名地微微一颤,一种陌生的酥麻感窜过四肢百骸。
凌薇垂着眼眸,感受着指下的脉象,片刻后淡淡道:王爷忧思过重,夜不能寐,湿邪久郁入骨,每逢阴雨天气便酸痛难忍,甚则辗转反侧。乃陈年旧疴,积重难返。她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背诵医书,不过,也并非无计可施。施以金针,通经活络,可暂缓疼痛。
凌大夫妙手仁心。夜玄宸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只是凌大夫这施针的手法,倒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
凌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边取出针囊,一边淡然道:天下医术,万变不离其宗。手法相似,不足为奇。她捻起一枚细长的金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王爷,请放松。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沉,快如闪电般地将金针刺入他手臂穴位,暗中故意多用了一分巧劲!
嗯!夜玄宸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又酸又麻又胀痛的感觉猛地窜起,直冲头顶,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在报复!
王爷忍一忍,凌薇语气依旧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漠,通则不痛。忍过这阵便好了。说着,又是精准而力道恰到好处的几针落下。
夜玄宸咬紧后槽牙,硬生生扛着那钻心的酸麻痛楚,眼神却更加深邃地盯着眼前这个下手狠辣的女人。好,很好,云汐,你真是长本事了!
7
萌宝坑爹第一弹
夜玄宸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凌薇那双清冷又带着钩子的眼睛,还有那个与他酷似的小男孩。天刚蒙蒙亮,他便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素手堂。
医馆刚开门,伙计还在洒扫。今日凌薇恰好出诊,不在馆内。只有小宝穿着可爱的小围裙,正踮着脚,努力地想将一簸箕晒好的药材端下来。
夜玄宸的心莫名软了一下。他快步上前,轻松地帮他把簸箕取下。
小宝抬起头,看到是他,大眼睛眨了眨,一点也不怕生:咦是昨天的帅叔叔!你又来找我娘亲看病吗诊金付了吗我娘亲出诊很贵的哦!小家伙掰着手指头,一副小掌柜的精明样。
夜玄宸被他的样子逗得想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自然付了。你叫小宝
对呀!凌小宝!叔叔你呢
我……姓夜。夜玄宸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全名。
夜叔叔!小宝从善如流,小脑袋凑近了些,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华贵的衣料上转了一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夜叔叔,我看你印堂发黑,脚步虚浮,定是平日里操劳过度,肾气有亏!我娘亲说,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最容易肾虚了!
……夜玄宸脸上的温和瞬间僵住。
小宝却像是没看到,继续推销:不过你别怕!我这里有独家秘制的‘十全大补丸’,用料珍贵,效果奇佳!看在你和本王……啊不,看在你和我这么有缘的份上,给你打八折!只要八十两银子一瓶!怎么样来一瓶呗
夜玄宸:……他这是被自己亲儿子当面推销壮阳药了!还有,他刚才是不是差点说漏嘴本王!
看着儿子那副童叟无欺、快掏钱的小模样,夜玄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还莫名有点酸涩。他到底错过了多少这孩子竟被养得如此……别致。
最终,尊贵的墨王殿下黑着脸,真掏出一锭银子,买下了那瓶看起来极其可疑的十全大补丸。
8
王爷的怀疑更深了
夜玄宸拿着那瓶药回到王府,放在书桌上,盯着看了半晌。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小宝那熟稔的坑人架势、精灵古怪的表情,还有那脱口而出的口误……
这绝不是普通孩子能有的机灵和胆识。
那女人,面对他时的冷静、疏离,甚至暗藏锋芒的报复,也绝非昔日云汐能有。
他们绝对知道他的身份!
那孩子,定是他的种无疑!
那女人,绝对是云汐!她没死,不仅没死,还偷了他的儿子,在外面躲了五年,把他儿子教得见了亲爹都要坑一把!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噌地冒起,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悔和……渴望。
他猛地起身:秦风!
属下在。
加派人手,给本王盯紧素手堂,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我!特别是……保护好那个孩子。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另外,五年前别院那场火,重新查!所有经手之人,无论现在何处,都给本王挖出来!
9
白莲花女配登场
王爷日日往城南跑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传到了王府侧妃柳如玉的耳中。
柳如玉,当年设计夜玄宸的主谋之一,凭借家世和几分心机,在云汐死后以侧妃身份掌管王府中馈,早已以女主人自居。听闻王爷竟对一个带孩子的低贱医女如此上心,她瞬间危机感爆棚。
她精心打扮,穿着最时兴的云锦襦裙,戴着满头珠翠,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摆驾素手堂,美其名曰听闻神医大名,特来瞧病。
一进门,她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就黏在了夜玄宸身上。只见她那位素来冷若冰霜、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王爷夫君,竟正试图帮那个素衣女子搬动沉重的药杵,那眼神里的专注和……笨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而当她的目光转向凌薇的侧脸时,心中更是大惊!这女人,竟与那个死鬼云汐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眉眼!
柳如玉压下心惊,脸上堆起最温柔得体的笑容,扭着腰肢上前:王爷,您怎么在此地真是让妾身好找。她声音娇滴滴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凌薇,这位就是那位女神医吧真是……年轻貌美呢。
夜玄宸见到她,原本因笨拙而略显柔和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来做什么
妾身听闻这位女神医医术高明,特来瞧瞧。柳如玉笑着,目光转向凌薇时,却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只是不知,带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抛头露面,这医术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干净可别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手段,哄得人晕头转向。
这话,已是极其刻薄的侮辱。
10
啪啪打脸白莲花
凌薇眼神骤然一冷,尚未开口。
一个小炮弹般的身影就冲了出来,叉着小腰,挡在娘亲面前,正是小宝。
喂!这位脸上刷得比墙还白的大婶!你说谁不干净呢小宝声音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说话那么臭,是不是最近失眠多梦、心烦气躁、早上起来还掉好多头发呀哼!你这是肝火太旺,内分泌严重失调哦!心眼坏,嘴巴毒,都是病!得治!
你!柳如玉被个孩子当众如此奚落,尤其还戳中了她最近的烦恼,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维持不住假笑,指着小宝尖声道,哪里来的没教养的小野种!敢这么跟本妃说话!
柳如玉!夜玄宸猛地厉声喝道,声音冰寒刺骨,注意你的身份!在本王面前,轮得到你大呼小叫
柳如玉被吼得一哆嗦,委屈地看向夜玄宸:王爷,你看他……
凌薇将小宝拉回身后,自己上前一步,直面柳如玉。她比柳如玉略高一些,此刻微微垂眸,眼神里的轻蔑和冷意比柳如玉刚才的更甚十倍。
王妃娘娘(不过一个侧妃)。凌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医者的权威和冷漠,小宝年纪小,话虽直白,却并非虚言。您的确病得不轻。面色晦暗,唇色发乌,不仅是肝郁火旺,怕是心脉也有所淤阻。这病,光靠胭脂水粉可盖不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如玉昂贵的衣饰,冷笑一声:若诚心求医,问诊费,黄金百两,不议价。若存心来找茬——
凌薇素手一翻,指尖不知何时已夹住了三枚寒光闪闪的银针,针尖对准了柳如玉:我的银针,既能活人性命,也能让某些管不住舌头、满心污秽之人,尝尝永远闭嘴的滋味。王妃可想试试
那针尖的冷芒和凌薇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柳如玉吓得花容失色,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狼狈地扶住丫鬟才站稳。
你……你放肆!柳如玉声音发颤。
滚回王府去!夜玄宸彻底失了耐心,声音冷得能冻死人,禁足一月!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柳如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王爷!您为了这个贱人……
拖下去!夜玄宸毫不留情地打断。
最终,柳如玉在一片哭哭啼啼和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中,被王府侍卫请了回去,脸面丢尽。她回到王府,砸了满屋瓷器,对凌薇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11
王爷开始查旧账
夜玄宸站在素手堂外,看着凌薇冷漠地转身进屋,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堵。
柳如玉的出现,和她那些恶毒的话语,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怒火,但这怒火更多是对自己,对过去的愤怒。
他冤枉了她。
哪怕还没有确凿证据,但直觉,以及凌薇母子的反应,都在告诉他,他当年错得有多离谱。
影一!他走到僻静处,冷声唤道。
一道如同影子般的黑衣暗卫悄无声息地跪在他面前。
重查!夜玄宸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五年前,本王在宫中中秋宴上中药那晚的所有细节!所有经手酒水、糕点、熏香的人,一个都不许漏掉!还有别院那场火,云汐……她是如何金蝉脱壳的,给本王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影一领命,瞬间消失。
夜玄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若真相真如他此刻猜测的那般……他该如何面对她面对那个被他忽视了五年的儿子
12
萌宝的神助攻
自那日后,夜玄宸彻底改变了策略。他不再试图用王爷的身份去压迫,而是开始了笨拙而持续的出现。
他几乎天天来素手堂报到,理由五花八门:复诊、换药方、调理身体、咨询养生……
凌薇烦不胜烦,收费往死里黑,扎针往死里狠。夜玄宸都默默忍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忙碌的她和小宝。
小宝人小鬼大,虽然娘亲说这个夜叔叔是坏人,但他看着这个总是冷着脸、却会偷偷给他带新奇玩具(虽然不会玩)、笨手笨脚想帮忙(总是帮倒忙)的叔叔,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坏
这天,趁着凌薇去内室给一位女患者施针,小宝蹭到正在试图帮忙分拣药材(并且成功地把两种药材混在了一起)的夜玄宸身边。
夜叔叔,小宝小声地,一副我来给你指点迷津的样子,你是不是想追我娘亲哦
夜玄宸手一抖,手里的药材撒了一半。他被儿子如此直白的问题问得耳根微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小宝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他的腿(本来想拍肩膀,够不着):光来看病是不行哒!我娘亲说了,她喜欢有用的男人!
何谓……有用夜玄宸虚心求教。
比如……小宝眼睛转了转,帮娘亲把院子扫了呀(昨天落叶好多),把门口那个总是想少给钱的癞皮狗赶走呀,还有……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了看内室方向,声音压得更低,我娘亲最近想炼制一种特别厉害的药丸,就差一味叫‘七星莲’的药材,愁得好几天没睡好啦!唉,要是有人能帮上忙就好了……
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夜玄宸。
夜玄宸:……
他要是再听不出这是儿子的敲诈,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但,明知是坑,他跳得甘之如饴。
13
王爷的笨拙讨好
夜玄宸立刻动用墨王府的全部势力和渠道,不惜重金,发动所有暗卫和商线,甚至惊动了皇宫药库。
不过三日,一株品相极佳、新鲜无比的七星莲,被盛在温润的玉盒中,由夜玄宸亲自捧到了素手堂。
当凌薇看到那株她寻觅已久、有价无市的七星莲时,清冷的眸子里确实闪过了一丝真实的惊讶。但她很快掩去,恢复平静:王爷果然手眼通天。多少钱我按市价付给你。
不必。夜玄宸看着她,眼神深邃,举手之劳。
凌薇却不想欠他半分人情,硬是坚持按黑市最高价折算成银票,塞给了他。虽然那数字让她肉痛得很,但姿态要做足。
夜玄宸拿着那叠轻飘飘却沉甸甸的银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难受。她非要和他算得如此清楚
他不甘心,又开始学着帮忙。看到凌薇要整理高高的药柜,他立刻上前:本王来。
结果袖子一带,打翻了三四个装着名贵药材的琉璃罐,药材撒了一地,混在一起,彻底报废。
凌薇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又见伙计在熬药,觉得自己武功高强,控制火候不在话下:本王看着。
结果一个没注意,内力催动过猛,直接把那个价值不菲的小药炉给烧穿了底,药汁淌了一地,焦糊味弥漫……
素手堂一连几日,鸡飞狗跳,损失惨重。
最后,凌薇忍无可忍,扶着额头,指着大门:王爷!算我求您了!您还是回王府歇着吧!您在这儿,不是帮忙,是抄家!我这点小家业,经不起您这么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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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玄宸看着满地狼藉和自己沾满药汁的衣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挫败,还是彻头彻尾、毫无争议的挫败。
尊贵的墨王殿下,在商场上、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却在一个小医馆里,一败涂地。
14
王爷为她撑腰
接连的挫败并未让夜玄宸退缩,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凌薇母子过去可能承受的委屈和艰难。他那颗被冰封了多年的心,竟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心疼。
他处理完公务的第一时间,不再是回王府,而是直奔素手堂。他甚至开始学着在路过街口时,让马车停下,去给小寶买一个甜得齁人的糖人,或者磕磕巴巴地讲一个从幕僚那里听来的、干巴巴的兵法小故事。
某日,他偶然发现小宝对桌上的军事沙盘模型和复杂的九连环机关锁产生了浓厚兴趣。夜玄宸精神一振,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立刻放下身段,耐心地教导小宝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拆解机关。父子二人头挨着头,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飞快,关系在这奇妙的军事教学中迅速升温。
凌薇在一旁捣药,偶尔抬眼看到这一幕,清冷的眸光会微微闪动一下,心防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但每当夜深人静,想起五年前的绝望和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那点缝隙又会立刻被她强行加固,变得冰冷坚硬。
夜玄宸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反复。他不再只是笨拙地示好,而是开始动用实际权力。他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医馆,并以雷霆手段,开始清理王府后院中那些属于柳如玉的眼线和势力,动作快准狠,毫不留情。
很快,京城上下都在传闻:冷面阎王墨王爷中了邪,天天追在一个带娃的神医屁股后面跑,还为了她清理门户!
15
男二出现,王爷醋海翻腾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凌薇的蓝颜知己——富可敌国、温润如玉的江南巨贾苏墨白,来到了京城。
苏墨白一袭月白长袍,风度翩翩,一来就给小宝带了许多精巧罕见的海外玩具,逗得小宝咯咯直笑,苏叔叔叫得又甜又响。他与凌薇讨论医术药方时,更是默契十足,观点往往不谋而合,相视一笑间尽显知己之感。
更让夜玄宸无法忍受的是,苏墨白在一次文人雅集上,竟公开表示对凌薇的欣赏与倾慕,直言:凌姑娘医术超群,品性高洁,独立自强,实乃世间奇女子。苏某心向往之,若能得此知己,平生无憾。至于其他,苏某从不在意。这番话,几乎是明晃晃地表示不介意凌薇有个孩子。
夜玄宸得知后,醋海瞬间翻腾,酸气几乎能弥漫整个京城!
他再也按捺不住,找了个机会堵住正在整理药材的凌薇,语气酸得能蘸饺子:那个苏墨白,油头粉面,巧言令色,一看就心术不正!薇儿你离他远点!他一时情急,竟脱口喊出了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
凌薇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和指控弄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苏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比某些自大狂、霸道鬼、还眼瞎心盲的人好多了!
你!夜玄宸被噎得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醋意直冲头顶,却偏偏无法反驳。他气得内伤,回到王府后,立刻下令动用一切商业手段打压苏墨白在京城的生意(然而苏家根基深厚,效果甚微),同时更加卖力地在小宝面前刷存在感和好感度,试图从内部扳回一城。
16
真相大白,王爷悔恨交加
就在夜玄宸被醋意折磨得快要发疯时,影一终于带来了确凿的证据。
厚厚的卷宗和证人的供词,清晰地揭示了五年前的真相:确是柳如玉买通了夜玄宸身边的一个近侍和宫中的宫女,在中秋宴的酒水里下了极强的暖情药。柳如玉本想自己趁机上位,却阴差阳错,那杯酒被不知情的原主云汐误饮。之后云汐慌乱中误入夜玄宸休息的偏殿……事后,又是柳如玉第一时间出现,哭哭啼啼,煽风点火,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处心积虑的云汐,让中药后理智全无、暴怒中的夜玄宸深信不疑。而那场别院大火,也是柳如玉派人所为,意图杀人灭口,并制造了云汐意外身亡的假象。
夜玄宸一页页翻看那些证据,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冰冷的文字和证词,像一把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反复搅动。
他想起了当年云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抓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他相信,声音绝望而凄惶:王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而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他一把挥开她,眼神冰冷厌恶得像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语气刻薄如刀:滚!别用你的脏手碰本王!算计本王,就要付出代价!
他甚至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将她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巨大的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是他错了!是他眼瞎心盲!是他被愤怒和偏见蒙蔽了双眼,冤枉了她,让她受了那么多非人的屈辱和苦难!让她独自一人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独自生下孩子,这五年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他猛地起身,如同疯了一般冲出书房,策马直奔素手堂。
17
火葬场高潮:王爷舍命相护
夜玄宸冲到素手堂时,已是傍晚。医馆即将打烊,凌薇正在门口叮嘱伙计明日的事项,小宝则在屋里玩着九连环。
云汐……不,薇儿!夜玄宸踉跄下马,声音嘶哑哽咽,不顾一切地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
凌薇被他通红的眼眶和失控的情绪惊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指尖银光一闪:王爷请自重!
银针精准地刺入他手臂的穴位,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夜玄宸仿佛感觉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他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发出痛苦的低吼,眼眶红得吓人,竟有水光闪烁,是我错了!是我眼瞎心盲!是我冤枉了你!五年前……是柳如玉!一切都是她设计的!我查清楚了……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只想将满腔的悔恨和歉意倾泻而出,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
凌薇愣住了,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狼狈和痛苦模样,听着他口中的真相,心中五味杂陈,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怨恨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翻涌不止。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数道凌厉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和巷口扑出,手中兵刃直指凌薇和屋內的小宝!显然是狗急跳墙的柳如玉雇佣的杀手,选择了这个时机动手!
夜玄宸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凌薇猛地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牢牢护住她!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一把淬毒的短刀,狠狠地刺入了夜玄宸的后心偏上的位置,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袍。
嗯!夜玄宸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苍白,但他眼神却陡然变得狠戾如地狱修罗!他反手一掌,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内力澎湃而出,直接将那名偷袭的杀手震得筋断骨折,倒飞出去!
有刺客!保护王爷!保护凌大夫和小公子!秦风的怒吼声和侍卫们的打斗声瞬间响起。
夜玄宸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将凌薇紧紧护在墙角安全处,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目光如电,扫视着战局,但凡有靠近的杀手,皆被他以凌厉狠绝的手段瞬间格杀!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凌薇被他牢牢护在身后,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看着他背后不断扩大的血晕和因为忍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背影,那颗冰封了多年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混乱很快被镇压。杀手死的死,逃的逃。
夜玄宸这才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大量失血让他视线开始模糊。他艰难地转过身,想确认凌薇是否安好,却对上她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不再是全然冰冷的眸子。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薇儿……别怕……这次……我护着你们……绝不会……再让人伤你们……
话音未落,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夜玄宸!凌薇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沉重的身躯,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第一次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夜玄宸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
意识回笼的瞬间,背后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比剧痛更清晰的是鼻尖萦绕的、熟悉的清苦药香。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素手堂后院那间雅致客房的屋顶,而非冰冷王府的雕梁画栋。
他艰难地偏过头,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跳动。
床榻边,凌薇正伏在案几上小憩。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她略显疲惫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清冷疏离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她的一只手还轻轻搭在他的腕间,似乎是在睡梦中也不忘诊察他的脉象。
而在地毯上,小宝蜷成小小的一团,靠着一个软垫,睡得正香,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夜玄宸之前送他的小木马。
一大一小,守在他的床边。
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瞬间涌遍夜玄宸的四肢百骸,冲散了所有伤痛和虚弱。他从未觉得如此满足,如此……心安。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一幕。
他的细微动作还是惊动了浅眠的凌薇。她长睫颤了颤,睁开眼,对上他深邃专注的眸子。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凌薇迅速收回搭在他腕间的手,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只是耳根处有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你醒了感觉如何背后伤口很深,差一寸就伤及心脉,我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和解毒散,但还需静养半月。
她的语气依旧是大夫对病患的交代,却少了往日的冰刺。
无妨。夜玄宸的声音因久未进水而沙哑,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她,你……和小宝,没事吧
我们没事。凌薇垂下眼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起身去倒水,倒是王爷,下次逞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话虽带着刺,但夜玄宸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关切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接过水杯时,指尖无意地擦过她的手指。
凌薇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语气重新变得硬邦邦:既然醒了,我让秦风来接你回王府休养。
不要!夜玄宸想也没想就拒绝,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赖皮王府冷清,没人气,不利于养伤。薇儿你医术高明,这里……这里就很好。他顿了顿,看向地上的小宝,眼神柔软,而且,我想多陪陪小宝。
恰在此时,小宝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夜玄宸醒了,立刻惊喜地扑到床边:夜叔叔!你醒啦!娘亲说你为了保护我们,打跑了坏蛋,是大大大的英雄!小家伙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
这一刻,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和凌薇微微别开的侧脸,夜玄宸觉得,那一刀挨得值,太值了!
18
大结局:一家团圆,盛世荣光
接下来的半个月,成了夜玄宸人生中最快乐、最卑微也最满足的时光。
他赖在素手堂养伤,享受着凌薇冷脸却精心的照料(虽然换药时下手依旧不怎么温柔),以及小宝叽叽喳喳的陪伴。他学会了如何正确地给小宝讲故事,如何陪他玩那些幼稚却有趣的游戏,甚至学会了如何笨拙地给凌薇打下手,虽然依旧时常帮倒忙,但氛围却奇异地融洽。
凌薇的心防,在他日复一日的笨拙讨好、舍身相护的震撼以及小宝不停歇的爹爹真好的洗脑下,终于一点点瓦解冰消。
期间,夜玄宸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清算柳如玉及其党羽。所有证据确凿,柳家倒台,柳父被削爵流放,柳如玉被赐白绫三尺,了结了她可笑又可悲的一生。王府内外被彻底肃清。
伤愈那日,夜玄宸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庄重的亲王常服。他没有带任何侍卫,独自一人再次来到素手堂。
凌薇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阳光下的她,仿佛周身都镀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夜玄宸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在凌薇惊讶的目光中,竟是单膝跪地!
这一跪,不仅惊住了凌薇,连暗中保护的秦风等侍卫都差点惊掉下巴!尊贵无比、从不对任何人低头的墨王殿下,竟……
夜玄宸仰头看着凌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郑重。他双手奉上两样东西:一样是代表着墨王府无尽财富的库房钥匙;另一样,是象征着王妃权威和地位的赤金凤印。
薇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过去种种,皆是我错。是我眼盲心瞎,让你和小宝受了五年的苦楚和委屈。我不敢求你立刻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们,爱护你们。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重若千斤:从今往后,墨王府由你执掌,我夜玄宸,由你管束。王府后院,只会有你一位女主人。我的一切,包括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软,带着恳求:薇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凌薇怔怔地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手中的钥匙和凤印,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悔恨和渴望。五年来的心酸委屈、被他舍身相护的震撼、还有这段时间的点滴相处……无数情绪涌上心头,让她鼻尖发酸。
就在这时,小宝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夜玄宸的腿,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凌薇:娘亲亲!爹爹他知道错啦!他这次表现可好了!我们就原谅他吧!小宝想要爹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儿子的恳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薇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湿意,终于缓缓伸出手,却没有去接那钥匙和凤印,而是轻轻放在了夜玄宸的肩上。
起来吧。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看你日后表现。若再犯浑……她故意板起脸。
若再犯浑,任凭娘子处置!我立刻带儿子消失,让你永远找不到!夜玄宸立刻接口,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将凌薇和小宝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全世界失而复得的珍宝。
凌薇没有推开他,只是将脸轻轻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唇角,缓缓扬起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19
盛世荣光
最终章:
半年后。
冷面阎王墨王爷成了京城上下皆知的妻管严和儿子奴。每日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回府……哦不,是去素手堂接王妃和小世子回府。
素手仙姑凌薇神医之名传遍天下,连宫里的太后皇上都对其敬重有加。她并未困于王府后院,反而将医馆开得更大,收了学徒,著有医书,活人无数。
曾经嘲笑凌薇是带崽弃妇、妄想攀高枝的人,如今只剩下羡慕嫉妒恨的份儿,脸都被打肿了。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铺满了天空。
夜玄宸一手轻松地扛着咯咯直笑的小宝,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凌薇,漫步在回府的路上。
娘子,今日想吃什么为夫亲自下厨。
爹爹吹牛!你上次差点把厨房烧了!
臭小子,揭你爹的短!
哼,娘亲说了,要诚实!
欢声笑语洒了一路,温暖的余晖将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相依,再也分不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