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吧,以前没啥大志向。
作为炼尸一脉恐怕是最后一个正经传人,别人觉得牛逼哄哄的秘术,在我眼里还不如楼下老王头的一碗馄饨面来得实在。控尸赶尸炼飞天夜叉得了吧,这年头火葬场烧得比啥都干净,上哪找那么多优质材料去。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多挣点钱付房租。
1
所以我把祖传的《阴煞玄枢经》塞床底下吃灰,找了个朝九晚五的公司,安心当我的社畜。偶尔用点小手段,比如让办公室里一盆快死的绿萝重新焕发生机,用的是养尸土的边角料,或者让那个天天给我穿小鞋的主管半夜做做噩梦,日子倒也过得去。
直到那天晚上。
我加完班,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我那租来的老破小楼下。
巷子口那盏接触不良的路灯,滋啦滋啦地闪,像极了恐怖片里的经典场景。我当时还心里吐槽,这物业费真是白交了。
然后我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浓得发腻,还带着一股子我熟悉又厌恶的——尸臭味。
不是我炼的那种受控制的尸,而是充满了暴戾、混乱、刚刚诞生不久的……新鲜杀戮的气息。
我心头一跳,暗骂一声不好,拔腿就往楼上冲。
我家门大开着,锁芯被暴力破坏,碎木屑溅了一地。
客厅里,像是被十头疯牛冲撞过,又像是开了一个蹩脚的屠宰场。
我养了三年,肥肥胖胖的橘猫,被一根钢管钉在墙上,血沿着墙壁流下来,凝固成一道丑陋的褐色痕迹。它那双总是慵懒的黄色眼睛瞪得老大,里面还残留着惊恐。
我的沙发被撕开,里面的海绵和弹簧扭曲地暴露着。电视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而地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符阵。
那符阵我认识,《阴煞玄枢经》禁忌篇里有记载——夺煞炼魂阵,一种极其恶毒的法子,能强行抽取生灵的魂魄与生命精气,转化为最污秽的煞气供布阵者吸收。
布阵的人,手法很糙,但极其残忍。因为这阵法需要活物作为阵眼核心,承受最大的痛苦。
阵眼上,躺着一个人。
是我的发小,胖子。
他胖乎乎的身体蜷缩着,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流出黑色的血,脸上定格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我认得他手腕上那块我送他的廉价电子表,屏幕也碎了,但指针固执地停在十一点零三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杀意,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是谁
我没得罪过这种穷凶极恶的术法界的人!我甚至已经快忘了自己是个炼尸的!
我踉跄着走过去,掰开胖子冰冷僵硬的手指。
他手里攥着的,是我藏在床底铁盒子里的《阴煞玄枢经》……的残页。只有关于夺煞炼魂阵和另一种禁术的那几页,被粗暴地撕走了。
剩下的经书,散落在一旁,被胖子的血浸透。
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
就为了这几张破纸
就为了这个,杀了我唯一的兄弟,杀了我当儿子养的肥猫
嗬……嗬……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眼泪却流不出来,所有的悲伤都被那股冰冷的杀意冻成了冰碴子。
就在这时,我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很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哦居然回来了比预计的早了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我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是我公司那个新来的副总,张谦。平时人模狗样,对谁都客客气气,还经常给我递烟。
他旁边,站着两个眼神空洞,皮肤透着青黑色金属光泽的人。行动间,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炼尸!而且是经过改造,嵌入了金属骨骼的战斗型尸傀!水准不低!
是你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
林辰,或者说……林先生张谦笑得越发温和,真是深藏不露啊。要不是你上次用养尸土救活那盆‘魔鬼兰’,露出了极其细微的煞气波动,我还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炼尸林家,最后一点骨血,就窝在这么个破地方,当个月薪五千的社畜。
他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嫌弃地避开地上的血污。
本来呢,只想借你的《阴煞玄枢经》看一看。没想到你这朋友,挺讲义气。他瞥了一眼胖子的尸体,语气轻描淡写,宁死不说你藏在哪。没办法,只好用点小手段,让他自愿‘告诉’我了。
自愿我看着胖子痛苦扭曲的脸,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不过也好。张谦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欣赏,省了我不少事。这‘夺煞炼魂阵’效果不错,就是材料差了点,一只肥猫,一个死胖子,产生的煞气也就够我塞塞牙缝。
他俯下身,压低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但你不一样啊,林辰。炼尸林家的嫡系传人,你的魂魄,你的生命精气,才是最好的材料……说不定,能让我这新炼的尸傀,再进一步呢。
我想扑上去和他拼命,但身体却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僵硬。
别那么看着我。张谦直起身,打了个响指。要怪,就怪你怀璧其罪吧。下辈子,记得别这么低调了。哦对了,你也不用担心黄泉路上寂寞。
他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楼下那个卖馄饨面的老王头,似乎也对你不错等我处理完你,就去‘感谢感谢’他。他那个孙女,好像刚上高中吧水灵灵的……
老王头憨厚的笑脸和他孙女清脆的林哥哥在我脑海里闪过。
最后一丝理智崩断了。
我操你妈!!我咆哮着,不顾一切地朝他扑去。
但张谦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他身边的一具尸傀动了,快得只剩下一道黑影。
砰!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砸在我的胸口。
我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清晰脆响,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又软软滑落下来。
血沫子从我口鼻里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视线开始模糊,全身剧痛,动弹不得。
要死了吗……
就这样……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这个杂碎手里
胖子……橘猫……老王头……还有他那才上高中的孙女……
不甘心!
我好不甘心啊!!
张谦慢慢走过来,皮鞋踩在血泊里,发出哒、哒的轻响。他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刻着符文的匕首。
别怕,很快的。你的魂魄和精气,我会好好利用的。
冰冷的刀锋,抵住了我的喉咙。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瞬间,我的目光,猛地落在了散落在胖子手边,那本被血浸透的《阴煞玄枢经》上。
血污之中,有一段之前被我忽略的,用朱砂小字标注的禁忌中的禁忌,猛地撞入我的脑海。
——活尸炼己术。
以己身为材,以滔天怨念为火,以残魂为引,逆死转生,炼己为尸。成则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肉身不灭,煞气自成;败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瞬间注入,作为启动的火种。
比如……一个刚刚运转过,吸收了生命和魂魄的——夺煞炼魂阵!
张谦的刀,已经划破了我脖颈的皮肤,刺痛感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张谦,露出了一个混合着鲜血和极致疯狂的狰狞笑容。
张谦……
嗯他动作一顿,似乎有些意外我还能说话。
谢谢你……送的……柴火!
我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双手猛地在地上一撑,不是攻击他,而是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旁边那个还在微微散发着残余能量波动的——夺煞炼魂阵!
同时,我口中以最快的速度,嘶吼出那段禁忌的咒文!
你干什么张谦脸色骤变,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匕首狠狠朝我心脏扎来!
但晚了!
轰!!!
整个房间里残留的煞气、死气、怨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向我涌来!胖子、我的猫,他们残存的痛苦和不甘,化作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吞没!
张谦的匕首在刺入我心脏前的一刹那,被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猛地弹开!
他惊骇地后退几步,看着被浓郁如实质的黑红色煞气包裹的我。
疯子!你他妈是个疯子!居然用这种同归于尽的禁术!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我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像是在被一股巨力强行重塑。皮肤开裂,又迅速被煞气填充、覆盖。意识在破碎和凝聚之间反复横跳,极致的痛苦几乎让我彻底疯狂。
但唯有一股念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我即将彻底转化的灵魂深处——
杀!
杀了张谦!
杀了所有与此有关的人!
炼尸圣手
从今天起,我不炼天地,不炼众生。
我只炼我自己,炼这满腔的恨与怒,炼成这世上最凶、最戾的那具活尸!
黑红色的煞气最终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茧,将我彻底包裹。
我失去了所有视觉、听觉。
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那焚尽一切的怨火,在疯狂燃烧。
2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意识像沉船一样,在冰冷的怨念之海里缓缓上浮。
痛。
第一个感知回来的,是痛。不是受伤的痛,而是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被重组、被强行灌入不属于生者力量的剧痛。
冷。
刺骨的冰冷,从内而外散发出来,血液似乎不再流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沉重、蕴含着暴戾能量的液体在体内缓慢运转。
饿。
一种难以形容的、烧心蚀骨的饥饿感。不是对食物,而是对……生气。对鲜活生命力的疯狂渴望。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光线适应过程,眼前的景象清晰得可怕,甚至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以及……弥漫不散、如同黑色烟雾般的残余煞气。
我躺在地上,身下是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和那个变得黯淡无光的夺煞炼魂阵。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胖子的惨状,张谦恶心的嘴脸,橘猫被钉在墙上的画面……冰冷的杀意瞬间压过了那诡异的饥饿感。
我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关节发出嘎巴的轻响。
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那是过度充盈的煞气在皮下形成的脉络。胸口那个被尸傀砸出的凹陷已经恢复,只留下一个淡淡的青紫色印记。
我抬起手,手指变得修长,指甲乌黑而锐利。
握拳。
一股远超从前、堪称恐怖的力量在指间凝聚,空气似乎都被捏爆,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我,真的把自己炼了。
炼成了一具活尸。
一种荒诞离奇的感觉涌上心头,夹杂着复仇的快意和非人非鬼的茫然。
嗬……我想笑,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咕噜——
那该死的饥饿感再次袭来,强烈地干扰着我的思维。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被钉在墙上的橘猫尸体,以及旁边胖子的遗骸。
一股源自本能的冲动催促着我——吞噬它们残存的死气煞气,那能缓解这灼烧般的饥饿。
滚!我对自己低吼,强行压制住那邪恶的冲动。
那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
剧烈的心理冲突让我头痛欲裂,
身体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客厅门口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硬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还有东西在!
我猛地抬头,猩红的目光扫向门口。
两具青黑色的尸傀,像两尊沉默的雕像,一左一右地守在破碎的大门两侧。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皮肤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正是张谦留下的那两具。
显然,张谦那杂碎仓惶逃走时,没来得及带走它们,或者,干脆留下它们处理后续,包括可能还没死透的我。
它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在我苏醒并散发出浓烈煞气后,进入了攻击状态。
咔…咔…它们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空洞的眼眶看向我,然后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朝我逼近。
来得正好!
我需要发泄!需要熟悉这具身体!需要血来浇灭心中的火和那该死的饿!
我低吼一声,不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野兽的咆哮。我没有运用任何花哨的炼尸技巧,此刻的我,只想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撕碎眼前的一切!
我猛地蹬地,身体像炮弹一样射出,速度快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水泥地面被我蹬出一片细密的裂纹。
瞬间,我就冲到左边那具尸傀面前。
它机械地抬起手臂,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我的脑袋。
我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
嘭!
咔嚓!
硬碰硬的巨响!尸傀那堪比金属坚硬的手臂,从拳头处开始,寸寸碎裂,一直到肩胛骨!黑色的、凝固的血液和煞气从裂口处溅出。
那诱人的气息让我体内的饥饿感更盛。
尸傀没有痛觉,另一只手继续抓来。
我另一只手更快,五指如钩,猛地插进了它的胸膛!触感坚硬冰冷,像是插进了冰冷的铁块和橡胶的混合体。
死!!我咆哮着,手臂发力,硬生生将它胸膛撕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简陋的、镶嵌着金属骨骼和符文的内部结构。
我抓住一根扭曲的金属脊柱,猛地一扯!
哗啦——
这具尸傀瞬间散架,变成一堆破碎的零件和弥漫的污秽煞气。
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兴奋和那种杀戮带来的短暂满足感。
另一具尸傀已经冲到近前,手臂化作尖锐的骨刺,直刺我的心脏。
我侧身避开,速度快得带起残影。反手抓住它刺来的手臂,用力一拗!
嘎嘣!
它的手臂被轻易折断。
我顺势将它拉近,张开嘴,对着它脖颈处散发着浓郁煞气的地方,猛地咬了下去!
这不是人类的撕咬,而是活尸本能的吞噬!
一股冰冷、驳杂但能量充沛的煞气顺着伤口涌入我体内。那烧灼的饥饿感立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身体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
而被我吞噬的尸傀,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为一堆灰烬。
我松开手,站在原地,微微喘息。
嘴里还残留着那冰冷煞气的味道,一种罪恶感和快感交织的情绪在翻腾。
我……竟然靠这个为生了
黑色幽默感再次不合时宜地冒头:挺好,省饭钱了。
甩甩头,驱散杂乱思绪。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然后找到张谦!
我在一片狼藉中翻找。胖子的尸体让我心口一阵刺痛,我小心地将他放平,用一块破布盖上了他的脸。
兄弟,等我。我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属于我的意志。
我在墙角找到了那个被血浸透的铁盒子。《阴煞玄枢经》大部分还在,只是缺失了最关键的那几页禁术。
我又在胖子另一只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发现了一个被捏得变形的小小U盘。他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藏起来的
胖子是电脑高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来不及告诉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线索
希望还在!
我小心翼翼地将U盘收起,这是兄弟用命换来的东西。
环顾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只剩下血腥、破碎和冰冷的回忆。
不能再待了。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张谦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我需要信息,需要帮助。
第一个想到的,是楼下卖馄饨面的老王头。
张谦那个杂碎威胁时提到过他和他孙女!
必须立刻去确认他们的安全!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人间地狱,目光落在墙上的橘猫和地上的兄弟身上。
安息。仇,我来报。
说完,我毅然转身,走出破碎的大门。
脚步不再僵硬,逐渐适应了这具充满死亡和力量的身体。
楼道里昏暗的光线对我毫无影响,我的视野清晰无比。
下楼,来到老王头的店铺前。
卷帘门紧闭,上面贴着一张打印的A4纸:家有急事,暂停营业数日。
但我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腥味和煞气残留。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3
店铺卷帘门紧闭,那张暂停营业的A4纸像一道苍白的讣告。
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煞气,像一根冰冷的针,刺透我刚刚压抑下去的暴戾。
来晚了还是……
我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老王头那总是带着面粉和猪油香味的手,他孙女银铃般的笑声……张谦!
怒火再次蒸腾,几乎要冲垮理智。活尸的本能催促着我破坏,撕碎,吞噬眼前的一切来平息这躁动。
我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水泥墙上。
砰!
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一个清晰的拳印烙在上面。
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不能慌。如果出事了,更要找到线索。
我绕着店铺仔细查看。我的视觉、嗅觉、听觉都远超人类,能捕捉到许多细微的痕迹。
在后巷堆放垃圾桶的地方,我发现了更多的异样。
地上的尘土有杂乱的拖拽痕迹,还有几滴已经发黑凝固的血点。打斗并不激烈,更像是单方面的迅速制服。
空气里残留的煞气比门前更浓一些,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是张谦那伙人留下的!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气息。
冰冷,纯粹,不带任何邪祟之感,反而有种……秩序的味道
这股气息非常淡,几乎被张谦那帮人的煞气完全掩盖,但我的新感官还是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
两拨人黑吃黑还是……
我的心提了起来。老王头爷孙俩是被张谦的人抓走了,还是被这第二股气息的主人带走了或者是……
痕迹到了巷子口就消失了,被来往的车流人迹彻底抹去。
海市这么大,我上哪去找
茫然和焦躁感再次袭来。获得力量后的第一课,就是发现力量并非万能,尤其是在这茫茫人海寻找特定目标。
等等!
U盘!胖子用命换来的U盘!
我立刻掏出那个变形的U盘。需要电脑读取。我家肯定不能回了,附近……
网吧!
我拉起身后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低着头,快步走向几个街区外的那家黑网吧。以前加班错过末班车,偶尔会去那里凑合一夜。
活尸的体质让我脚步极快,却又悄无声息,像一道影子穿梭在傍晚的人群中。周围鲜活生命散发出的蓬勃生气,像一道道美味佳肴,不断诱惑着我体内的饥饿感。
我只能强行压制,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和警惕上。
走进网吧,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汗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若是以前,我肯定会皱眉,但现在,这浓烈的人味反而让我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隔离感,那饥饿感似乎都被冲淡了些。
开了一台最角落的机器,背对着所有人。
插入U盘。
心跳加速。祈祷胖子留下的东西没有被破坏。
幸运的是,U盘指示灯亮了。识别成功!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密码
我尝试了胖子的生日、我的生日、我们常去的网吧名字……都不对。
最后一次。
我输入了那年夏天,我们俩偷偷用他爸的旧电脑看完某部启蒙教育片后,互相调侃时设定的那个中二无比的通用密码。
回车。
解压进度条开始读取!
成功了!胖子这家伙……
文件里是几段断断续续的录音文件,一些模糊的照片,和一个文本文件。
我先点开了文本文件。
辰哥,如果你看到这个,我估计是栽了。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你,公司那个新来的张副总不太对劲,我查到他私下在接触一些奇怪的人,用的加密频道很偏门,像是某种……暗网的术法论坛我截取到几个关键词:‘海市’、‘炼尸’、‘林家’、‘禁术’、‘献祭’。
他们提到了你楼下的老王头,说他家店底下,好像有什么‘旧东西’,是布置什么‘大阵’的关键节点之一。他们可能要动那里!
辰哥,快跑!别回家!去找……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像是匆忙间被打断,没有写完。
我的血冷了下去。
不是为了禁术,至少不全是!他们从一开始,目标就可能还包括老王头店下的那个什么旧东西!胖子是因为查这个才被发现的!
我点开录音,背景嘈杂,似乎是偷录的。
张谦的声音:……那几个老不死的家族挡路太久了,‘归煞大阵’必须完成,唤醒‘那位’,需要足够的煞气和关键节点的共鸣……林家那小子的秘术是引子,老王头家那口‘古井’是阵眼之一……抓不到林辰,就用他身边的人逼他出来,或者直接用他们的魂来填……
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动作快点……其他几家也闻到味了……官方‘清洁工’也可能被惊动……
录音断断续续,信息支离破碎,但足以让我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一个名为归煞的巨大阴谋,目标似乎是要唤醒某个恐怖存在。我和我的秘术是钥匙之一,而老王头的店,竟然是其中一个阵眼!
张谦背后,果然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而胖子,完全是因为关心我,才被卷进来丢了性命!
自责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
我全身的汗毛骤然竖起!一股极其危险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我猛地向旁边一扑!
嗤!
一声轻响,我刚才所在的电脑屏幕瞬间暗了下去,主机冒起一股青烟。不是短路,而是被一种极其精准的力量破坏了内部元件,却没有引起爆炸。
我原先坐着的塑料椅背上,多了一个细小的孔洞,边缘光滑,像是被高温激光之类的东西瞬间熔穿。
偷袭!
有人发现我了!是张谦的人还是……录音里提到的官方清洁工
我伏低身体,如同狩猎的野兽,猩红的目光扫视着昏暗嘈杂的网吧。
烟雾缭绕,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游戏世界里,对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毫无察觉。
找不到!
偷袭者隐藏得极好,那股冰冷的、秩序的气息一闪而逝,混在网吧浑浊的空气里,难以捕捉。
敌暗我明。
不能待了!
我猛地起身,一把拔出U盘,身体如同鬼魅般向网吧后门冲去。
速度全开之下,在普通人眼里,我可能只是一道模糊的黑影。
撞开后门,冲进网吧后巷堆积垃圾的小道。
果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巷口,堵住了去路。
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身材匀称,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手机大小的仪器,屏幕上闪烁着微光,正对准了我。
就是他!
那股冰冷的、秩序的气息,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目标确认。异常煞气反应源,活尸化变异体。根据《异常存在管理条例》,第……他毫无感情地开口,像是在宣读说明书。
去你妈的条例!
我现在没工夫跟什么官方的人纠缠!老王头爷孙可能危在旦夕!张谦和他背后的黑手还在逍遥法外!
滚开!我低吼一声,脚下发力,水泥地面龟裂,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撞向他!
我必须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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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巷口那男人面对我狂暴的冲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侧身,同时将手中那个仪器对准了我。
没有光芒射出,但我却感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我!
像是突然陷入了粘稠的胶水之中,我的速度骤然下降,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那磅礴的力量像是打在了空处,被层层消解。
是针对煞气的能量抑制场
我心中骇然。官方的人,果然有专门对付我们这类存在的手段!
抗拒执法。威胁等级提升。男人冰冷地宣判,另一只手从腰间一抹,抽出一把短棍似的武器,轻轻一甩,棍身弹开,两端迸发出跳跃的蓝色电弧。
高压电棍还是某种能量武器
他一步踏前,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电弧短棍直刺我的胸口。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若是以前的我,这一下绝对躲不开。
但现在的我,是一具活尸!
对危险的直觉和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超人类!
在力场的束缚下,我强行扭动身体,那无形的束缚被我强横的肉体力量撑得发出细微的嗡鸣。
嗤啦!
电弧短棍擦着我的肋骨划过,瞬间烧焦了我的衣服,下面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和麻痹感。
有用!但效果似乎没有他对付普通异常生物那么显著!活尸炼己术赋予我的身体,对能量攻击有相当的抗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
就是现在!
我硬扛着那令人窒息的力场,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全身煞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爆发出来!
黑红色的雾气猛地自我体内涌出,不再是散逸的能量,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狠狠撞向那无形的力场!
嗡——!
空气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他手中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束缚我的力场瞬间破碎!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爆发震得后退半步。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再试图攻击他,而是全力爆发速度,像一道黑色闪电,从他身侧的空隙硬冲了过去!
快!再快!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
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视线紧紧锁定了我,但他并没有立刻追来。或许是他的职责只是驱离或捕获,或许他需要评估我这变异体的新数据。
我一口气冲出好几条街,钻入最复杂混乱的老城区巷弄,不断变换方向,直到那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彻底消失。
靠在一面潮湿的墙壁上,我微微喘息。肋下的麻痹感正在快速消退。
官方清洁工……我咀嚼着这个称呼和刚才短暂的交手。
他们似乎维持着某种秩序,但那种冰冷的、视一切异常为管理对象的态度,让我极其不舒服。现在,我不仅被张谦背后的势力追杀,似乎也被官方盯上了。
前途一片黑暗。
但老王头爷孙的消息,像一盏微弱的灯,指引着方向。
根据胖子的资料和张谦的录音,他们的目标之一是老王头店下的古井阵眼。如果老王头爷孙没有被抓走,那他们会不会也发现了什么,自己躲起来了或者……被另一股势力带走了
那个清洁工的出现,是否也和这件事有关
信息太少,谜团太多。
我不能去店里硬闯,那里肯定是重点监控区域。
我想起老王头有一次喝多了,拉着我吹牛,说他年轻时也混过,在这片老城区里有多少多少秘密,还说要是哪天他不见了,就去老地方给他留个记号。
当时只当是醉话,现在想来……
他说的老地方,会不会是某个安全的联络点
我必须去试试!
老城区深处,有一个几乎废弃的小公园,里面有个破旧的亭子,据说那是老王头当年和兄弟们常聚会的地方。
夜幕彻底降临。
我悄无声息地潜入公园,像一抹游荡的幽灵。
亭子破败不堪,柱子上满是涂鸦。
我仔细搜寻,利用我增强的感官检查每一寸地方。
终于,在一根柱子背面,一道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我摸到了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小小粉笔头。
老王头说的居然是真的!
我拿起粉笔,犹豫了一下,在柱子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馄饨碗图案——这是他以前开玩笑时说的暗号,代表安全,但需要帮助。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离开,隐藏在公园深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如同潜伏的夜枭,死死盯着那个亭子。
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饥饿感再次隐隐作祟,城市的灯火和远处传来的生活气息,像是对我无声的嘲讽。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带帽衫,帽檐压得很低,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公园入口,警惕地四处张望了半天,才慢慢走向亭子。
她来到那根柱子前,仔细查看。
当看到我画的那个小馄饨碗时,她身体明显一震。
她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帽檐下露出一张清秀却写满惊恐和焦急的年轻脸庞。
是老王的孙女,王小雅!
她还活着!而且她看懂了这个暗号!
我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立刻跳下去。
但就在这时,另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再次降临!
比清洁工更阴冷、更邪恶的气息,从公园的另一侧弥漫过来!
张谦的人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而且来的,不止一个!煞气浓度很高!
王小雅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要跑。
但已经晚了。
三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亭子周围,呈三角形将她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一个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是一张苍白瘦削的脸,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小老鼠,终于找到你了。带我们去找你爷爷,还有那口井,免得受苦。
王小雅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背靠在了亭柱上,无路可退。
树冠中,我的身体缓缓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嗜血的渴望,在我眼中疯狂涌动。
5
王小雅背靠着冰冷的亭柱,瘦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倔强。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井!她的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为首那个苍白脸的男人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小丫头,嘴还挺硬。你爷爷偷偷摸摸维护那口锁煞井这么多年,真当我们不知道要不是需要你们王家的血脉才能暂时解开封印,早就送你们上路了。
锁煞井王家血脉
隐藏在高处的我,心中一震。老王头果然不简单!他那副普通市井小民的样子,竟然是某个守护家族的传人
别跟她废话了,执事大人还在等消息。另一个兜帽男不耐烦地说道,伸手就向王小雅抓去,手上缠绕着不祥的黑气。
就是现在!
我像一只巨大的夜鸦,悄无声息地从树冠中扑下!速度提升到极致,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目标,直指那个伸手的家伙!
那三人显然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且来的黄雀气息如此诡异暴戾!
小心!苍白脸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厉声警告,同时甩手打出一道乌光,直射我的面门。
那是一枚刻着符文的骨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和腐蚀性的煞气。
我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减速!
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那枚骨钉!
滋啦!
掌心传来灼烧的刺痛,但那骨钉上附着的煞气,瞬间就被我体内的力量同化、吞噬!钉尖在我掌心留下一个白点,未能刺入分毫!
什么苍白脸男人大惊失色。
而此刻,我已经落到那个伸手的兜帽男面前。
他惊骇地想要变招,但太晚了!
我的左手五指并拢,如同最锋利的尸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膛!
噗嗤!
手感比之前的尸傀稍微坚韧一些,但依旧无法阻挡我的力量!
一掏,一扯!
一颗还在微微跳动、却被浓郁煞气侵蚀的心脏,被我硬生生掏了出来!
那兜帽男的动作瞬间僵住,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体迅速干瘪萎缩,逸散的煞气被我贪婪地吸入体内。
秒杀!
另外两人,包括那个苍白脸,都被这血腥恐怖的一幕震慑住了。
活…活尸不对!这是什么怪物另一个兜帽男声音颤抖。
王小雅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尖叫卡在喉咙里。
苍白脸男人脸色更加苍白,他急速后退,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更强的能量波动开始凝聚。
我甩掉手上那颗迅速变黑坏死的心脏,猩红的目光锁定了他。
打扰我吃饭的……都得死!
我低吼着,再次扑上!身影如同鬼魅,快得只剩下淡淡的黑影。
另一个兜帽男鼓起勇气,挥舞着一把淬毒的匕首刺来。我直接用手臂格挡。
铛!
匕首像是划在了坚韧的橡胶包裹的金属上,留下一条白痕,无法刺入分毫。反手一拳!
嘭!
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溅射一地。
吞噬掉他逸散的煞气,我感觉力量又增强了一分,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也更加强烈。
转眼间,只剩下那个苍白脸男人。
他的法术似乎准备完成了,双手间凝聚出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能量球,散发出吸魂蚀骨的可怕气息。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湮灭!噬魂煞弹!他狰狞地吼着,将黑色能量球猛地推向了我!
那能量球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扭曲吸收!
我感受到了威胁,很大的威胁!这玩意能伤到我!
不能硬接!
我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体内磅礴的煞气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高速运转,汇聚向右臂,整条手臂瞬间变得漆黑如墨,皮肤下的暗红色纹路亮得刺眼!
我没有闪避,而是将这只变异的手臂,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同时另一只手抓向地面!
轰!!!
噬魂煞弹狠狠撞在我的右臂上!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黑光肆虐,冲击波将亭子的栏杆震碎,地面的石板寸寸龟裂!
我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整个人被轰得向后滑行,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但,我扛住了!
右臂上传来的剧痛和麻痹感告诉我对方这一击的强悍,但那漆黑的、凝聚了极致煞气的手臂,只是皮开肉绽,并未伤及根本!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爆炸残余的能量,快速修复!
不可能!!苍白脸男人发出见鬼一样的尖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煞气免疫还能吸收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最强的攻击,竟然只是擦破点皮
信念崩塌,他彻底失去了战意,转身就想跑。
轮到我了。
我冰冷地宣告,左脚猛地跺地!
轰!
身前那块被我抓松的地面,一大片碎裂的石板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弹起!
我漆黑的手臂恢复原状,顺势一个横扫!
嘭嘭嘭嘭!
那些碎石板如同出膛的炮弹,以恐怖的速度覆盖性地射向逃跑的苍白脸男人!
他惊慌地撑起一道薄薄的煞气护盾。
但那些被附加了我力量的碎石,轻易地撕裂了护盾!
噗噗噗噗!
一连串闷响,他被打成了筛子,浑身冒血地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战斗结束。
小巷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煞气。
我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连续吞噬煞气,让我的力量充盈,但那种暴戾的杀意和嗜血的冲动也更难压制。
我转过头,看向吓得瘫软在地的王小雅。
我的目光可能还残留着杀戮后的猩红和冰冷。
她惊恐地看着我,手脚并用地向后缩,眼泪无声地流下:别……别吃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翻腾的恶念,让声音尽量显得平和,尽管依旧沙哑难听:小雅,别怕。是我,林辰。你林哥哥。
王小雅猛地一愣,瞪大了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张熟悉又陌生、沾着血迹的脸。
林……林哥哥你……你怎么变成……
没时间解释了。我打断她,你爷爷呢安全吗他们为什么要找那口井
提到爷爷,王小雅稍微镇定了一些,但依旧恐惧地看着我:爷爷……爷爷受了伤,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养伤。他说店里不能待了,有人要破坏井的封印……说那是很可怕的东西……让我千万别回去……
果然如此!
带我去见你爷爷!我语气急促,那些人的同伙很快会找来!这里不安全了!
王小雅看着周围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打了个寒颤,用力点了点头:好……好……我带你去……
她挣扎着爬起来,腿还在发软。
我走过去,想扶她一把。
她却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躲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僵在半空。
看着自己乌黑的指甲和手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孤独感涌上心头。
我现在……真的像个怪物了。
……跟我保持距离,指路就行。我收回手,声音低沉下去,快点走。
王小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这边,然后快步走在前面。
我默默跟在她身后,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老王头,弄清楚那口锁煞井和归煞大阵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谦背后的黑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6
王小雅带着我在迷宫般的老城区巷弄里穿梭,她对这里极其熟悉,专挑最阴暗无人的小路。
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像一道冰冷的影子。刚才她躲闪的动作和恐惧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获得力量的代价,就是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甚至怪物。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她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死胡同前停下。
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费力地挪开几块伪装用的木板,后面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洞口。一股潮湿、带着淡淡霉味和一丝极微弱灵气波动的气息从里面传出。
爷爷就在下面。王小雅小声说,率先钻了进去。
我紧随其后。通道很窄,但往下走了几步就开阔起来,竟然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角落里点着一盏古老的油灯,光线昏暗。
老王头靠墙坐着,脸色苍白,一条胳膊用破布吊着,上面隐隐有黑气缠绕,显然是受了煞气所伤。他看到小雅先进来,松了口气,随即看到跟进来的我,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我的脸和状态后,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林…林小子你…你怎么……他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死死盯着我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那非人的气息。
王伯,长话短说。我打断他,声音沙哑,张谦的人找到小雅了,被我处理了。但他们很快会派更多人过来。那口井,还有归煞大阵,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王家又是什么人
老王头听到张谦的人找到小雅,脸色一变,再听到被我处理了,眼神更加复杂。他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罢了罢了……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他示意小雅去洞口守着,然后看着我,林家小子,你把自己炼了用了那禁术
我沉默地点点头。
唉……造化弄人。老王头摇摇头,那口井,不是什么好东西,下面锁着古代战乱时积累的滔天煞气和几个凶戾无比的战魂。我们王家祖上,是奉命看守这口井的守井人,世代以自身血脉温养封印,防止煞气外泄,为祸人间。
归煞大阵……他眼中露出恐惧,是几个早就该被淘汰的邪恶炼尸家族搞出来的疯狂计划!他们想强行抽取海市各个古煞源的煞气,汇聚到一起,试图唤醒一具传说中被分尸封印的‘古尸之王’,妄想控制它,称霸暗世界!
他们需要林家的《阴煞玄枢经》里的核心秘术作为引子,也需要我们守井人的血脉暂时解开部分封印,引导煞气流出……胖子那孩子,是无意中查到了他们的计划片段,才遭了毒手……
一切终于串联起来了!
胖子因我而死!老王头一家因那口破井而被牵连!而我,和我的家传秘术,则是他们计划的关键一环!
所有的仇恨,都有了明确的目标!
主导的是哪个家族张家我追问,杀意几乎无法抑制。
张家是马前卒,跳得最欢。但背后,还有更古老、更可怕的家族在推动,比如一直觊觎‘尸王’之力的赵家……老王头喘了口气,他们的主祭坛,肯定设在煞气最重、最核心的节点上……海市最大的乱葬岗——老鸦山公墓的地下深处!
老鸦山公墓!那里确实是海市阴气最重的地方之一!
他们的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声音冰冷。
不知道……但不会太久了……井的封印最近波动越来越剧烈……老王头担忧地看着我,林小子,你打算怎么做他们势力很大,你现在虽然……但双拳难敌四手啊!而且‘清洁工’那边……
清洁工我已经碰过了。我冷冷道,我的事,我自己了。
我看向他和小雅:这里也不安全了。你们必须立刻离开海市,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封印……老王头有些犹豫。
封印破了,煞气涌出,首当其冲的是他们自己找的祭品。我会去‘帮’他们一把,让这个仪式变得更热闹点。我脸上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
既然想要煞气,那我就给你们送一份大礼!一份足以把你们所有人都吞噬的大礼!
老王头看着我眼中翻滚的疯狂和恨意,知道劝不住,叹了口气:你自己小心……我们王家,欠你一条命。
我没说话,转身走向洞口。
林哥哥!小雅突然叫住我,眼神里虽然还有恐惧,但多了几分担忧和愧疚,对…对不起……还有……谢谢……
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活着。
吐出两个字,我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外。
站在城市的光暗交界处,我抬头望向老鸦山的方向。那里阴云密布,煞气冲天,在我的感知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样显眼。
狂欢派对该开始了。
我迈开脚步,不再隐藏身形,速度全开,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箭矢,向着那罪恶的源头,疾驰而去。
体内磅礴的煞气在奔腾,饥饿感与杀意完美融合。
今夜,老鸦山注定尸横遍野。
要么,我撕碎所有仇敌,用他们的煞气浇灌我的复仇之路。
要么,我就成为那归煞大阵最后、也是最凶的一抹煞气,拉着所有人一起,永坠无间!
街道两旁的光影在我身边飞速流逝。
属于林辰的人性被紧紧锁在心底最深处,此刻行走世间的,是一具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