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我是忠心的女将军。
闻墨是口蜜腹剑,满心城府的皇子。
我护他到大,他却拿我挡刀。
第二世,闻墨成了我的蛇父。
我匕首轻拍在他脸上,笑容幽幽:父亲。
农夫与蛇的故事——
女儿不想再来一世了呢。
1
当梁国已经一举灭掉数国,已经横跨大半疆域。
我作为出征女将,无数次的边疆战场上,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只为了大殿高坐的那位男子满意。
看着眼前无数把刀剑,直指在我周身。
没有温度的寒光,亮晃晃的盾牌竖起高墙,只有直透透打在身上的寒风。
我口腔里弥漫着血腥:看来陛下,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手中是闻墨倒给我的竹叶青,酒味辛辣入喉。
平日中火炉中暖酒的相伴,说要喝个尽兴。
现在只换来,嘴里弥漫的苦血。
果然是酒如其人。
我擦掉脸上不知是谁的血,千疮百孔。
大笑道:竹叶青啊,毒且狠。
感谢陛下,摆下鸿门宴。
闻墨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的动容与怮痛。
恍若一尊无情的神像。
一声令下,衣袖轻挥。
杀。
2
再次醒来时,我被拴在猪圈里。
闻着周围腥气的豆腐味,我直勾勾干呕出来。
嗓子却发出嘶哑的哈声,就像是斧头透过树皮上,一下子嘎吱的作响。
我想起上一世那壶毒酒。
冷笑一声:还是哑了。
我身子干瘦到可怜,就跟个柴火棍子似的,身体上一块又一块的青紫,长期受人凌辱一般。
显然这具身体已然不是我的。
一个老男人眯着眼睛,推开猪圈围栏。
一群猪已经虎视眈眈,我冷漠的盯着他。
摸到身后有一根锐利的树枝子,足够扎死他。
他扔掉一盆子嗖饭,故意撒在我身上。
吃吧,妩娘哎。
这次怎么知道和猪抢食了,平日闹绝食嘞。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妩媚一笑,勾引意味格外重。
男人顿时撒开饭盆,乐呵道:哎哟,你个小娘们早这样不得了。
爹爹我准好好疼你。
他凑到我跟前来,笑嘻嘻解开了我脖子上的拷链,刚要打横抱把我扔在里屋床上。
而下一秒。
男人看自己的胸口被树枝子穿了个洞。
我抹掉脸上热乎的血,把枝子拔出来。
神色冰冷,目光穆然。
你侮辱欺负一个小姑娘。
算什么狗东西。
一震推门而入的巨响,兵器摩擦的骇人声传来。
将士们纷纷将我围起来。
一个身穿墨色服饰的冷峻男子缓缓走入。
3
侍卫作揖:陛下,贞阳侯府的遗孤找到了。
这是与闻墨一模一样的面容,只不过面孔沉如一块檀木,神色像是淬了冰,锐利了许多。
我心脏浓烈的恨意,就像是手中血一样黏稠。
我洗掉手指上的血,压抑情绪。
看样子老天眷顾,亲自把仇人送到我面前。
便故作害怕,蹲在地上抱着头不停发抖。
发出嘶哑而凄厉的惨叫。
闻墨弯下腰,语气带了一丝伪装的亲近。
别害怕。
伸出手指:义父是来救你的。
3
我成了闻墨的义女。
也自此了解了自己的身份,是当朝开国贞阳侯府的嫡女,贞阳侯府一家人被屠杀,凶手尚未可知。
年幼我便被人拐走,到如今才寻到我。
我躺在床上,盯着熟悉的炎央内殿。
这曾是我与年幼时闻墨共饮酒之地,也是我立誓誓死效忠于他的地方。
年幼闻墨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处处被人针对。
而我踏入内宫一件事,就是把欺负过他的所有人,狠狠地揍回去,然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他。
所有人都知道闻墨身边有一个刁蛮尊贵的女将军。
那天闻墨举着酒杯,脸蛋上还是未曾褪去的稚气,眼底像是一捧酒水,直白纯澈。
小心翼翼道:阿瑾,你是否会一直陪着我。
我将竹叶青一饮而尽,潇洒道:臣必然。
烛火照的通明,简短的三个字,掷地有声。
我没陪成闻墨一辈子。
是他亲手掐灭了火焰。
而火焰要燃起来,把那人烧的粉碎。
4
闻墨叫了太医给我包扎,问道:她身体状况如何
太医瓮声道:陛下,阿妩姑娘的嗓子已经医好了,但是—-
闻墨闭上眼,轻吐出一口气。
朕不喜欢别人打哑谜。
太医一下子跪在地上,颤颤悠悠道:只不过阿妩姑娘,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有孕,已经伤了根本。
闻墨睁开眼,瞳孔像是晕了一层墨汁。
陈太医,你尽力而为即可,但朕希望贞阳侯的女儿至少是健康的。
话虽温和,但威胁意味十足。
我转过身去,开了口道:陛下已经为小女做了很多了,也不要太难为陈太医。
小女只希望自己健康即可。
闻墨最后挥了挥衣袖:你下去吧。
我对于闻墨担忧受孕,心存疑惑。
难不成我这个身体,还有别的用处不成
陛下为何,要在意我受孕与否
闻墨坐在我身侧,扶着我的肩膀。
他嘴角勾起弧度,冷淡且勉强:阿妩,当年你父亲嘱托我,要我娶你为后。
现如今我需要履行承诺。
我笑了出来,只觉得这话里藏了千句万句。
他手指僵硬,口吻含糊。
我上一世太熟悉他撒谎而故作小动作。
心里便有了底:看来是撒谎了。
5
闻墨派了丫鬟菊桃来侍奉我,我俩尚未碰面。
现如今我一身朴素打扮,走进自己宫内。
我注意到菊桃手掌虎口的茧子,便知道这不是普通丫鬟。
还听到她和一旁丫鬟说关于天象几个字眼。
我勾了勾唇,看来可以从她身边人嘴里套几句话,幸亏自己穿着一般。
可以装做出丫鬟样子。
我弯着眉毛,笑的天真无邪。
什么天象,姐姐们我也想听!
菊桃止住嘴,却拦不住一旁丫鬟碎嘴子。
你可知贞阳侯府嫡女
我摇摇头:不知。
丫鬟讲述道:贞阳侯府嫡女虽有身份,早不是处子之身,她却能成了皇后人选。
当年女将军成瑾可都未曾成为皇后!
我袖子下的手微微攥住,期待道:姐姐,你可别卖关子了!
丫鬟便一秃噜全讲了,说的绘声绘色。
辰皇五年,当时天色七彩祥云之景位于贞阳侯府,占星官便观其天象,作下结论。
若娶得其贞阳侯府之女为后,子孙繁衍。便可皇位永固,一统江河,天下皆有。
我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起来,惊讶道:好生玄妙啊。
可我内心自知。
辰皇五年,闻墨许下与我一世一双人。
也是他杀我那一年。
6
当年我手执虎符,是开国第一人。
虎符本是我号令铁骑军而制作,最后被先皇收走,为了制约我的兵权。
先帝年事已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虎符置于我手中,掌心中虎符沉重。
手中的干枯手指却没了力气。
我手中的虎符沉甸甸,腿像是灌了铅。
而闻墨站在我身后,看不出一点神色。
一副对权利毫不在意的模样。
我现如今能想到,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坦然。
隐忍与忌惮在眼底藏了多少,他袖子下的拳头是攥的多么紧。
data-fanqie-type=pay_tag>
此刻想起来,只觉得几分好笑。
7
刚一踏入炎文内殿,我便见到闻墨手中描摹什么。
这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柔软的神情。
我看到一个水墨女子,知道那是上一世的我。
故意问道:这是成瑾女将军吗
闻墨敛了神色,放下笔。
阿妩知道这女将军
我在一侧研磨,讽刺道:自然知道啊。
当年都说陛下与成瑾将军情投意合。
死后缅怀,真倒是可笑了。
闻墨顿时神色大变,怒道:放肆!
我越说越烈,故意激怒:小女在一界乡野,便有些什么便说些什么,一向直言快语。
陛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闻墨正要让人拉我滚出去,掌我的嘴。
一堆奏折与书册砸在我身上,我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而一文人中年男子走进来,看起来神色不忍。
我嘴角微微勾起,可算是等到他了。
属于我的虎符,我一定要拿到手。
7
此文人顾程昱是上一世闻墨的好友。
出身寒门的他,是他妻子助他走到今天,他却抛妻弃子,为了高位官职求娶公主。
养成了一种对所有女人由衷的愧疚,逐渐变为他个人的原则,去掩盖他内心丑恶。
我知道他见不得女人受苦,必然会为我求情。
况且他一直对上一世的我暗生情愫,只是我一直与他保持距离,对他抛妻弃子深感厌恶。
借此我也可与他利用关系,知道虎符所在位置。
顾程昱直言道:陛下,贞阳侯之女性子直爽。在乡村直言快语。
您不必与小丫头动怒,臣将她带下去。
免得污了陛下的眼。
闻墨扶着额头,摆摆手让我们出去。
我走出去装作哭泣:不知哪里惹了他。
我听民间讲起,陛下就是负心于成瑾将军,成瑾将军权利过大,他为了夺走虎符——
顾程昱立刻警惕道,拍了我后脑勺。
小丫头住嘴,看样子你是不想活命了。
我故作不在意:反正声音不大,不然虎符现在身在何处,定是被陛下拿走了。
顾程昱却神色黯然,像是有难言之隐。
虽有虎符,又有何用。
号令铁骑军的是成瑾,他们服从的是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虎符最后还是放置在将军府中。
他叹出一口气,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
闻墨属实糊涂了。
现如今大梁缺了成瑾,就如断了手臂。
我心脏像是涌出一滩热潮。
不愧是我带的铁骑军,就该如此。
8
这几日是朝奉大殿,也是和羌族商议和亲之事。
我在下座饮酒。
一尝便是竹叶青的味道。
当年边疆饮酒思人,虽辛辣却暖胃。
想到上一世闻墨拿此酒毒杀我,我搁在一边。
阿妩,这酒是不和胃口吗
闻墨这次没坐在大殿之上,反而举着酒杯来到我这边:上次朕也是太过于烦躁,态度恶劣。
希望阿妩不要怪罪朕。
我自然给他台阶下,他现在对我毕恭毕敬。
都是为了内心权利的无限贪欲。
我小孩气一般笑着:毕竟你是我义父啊,还救过我。
我自然不会和义父计较的。
但是,作为贞阳侯府嫡女,
我跪在地上,作揖道:我虽年幼,但是也希望能够使得家族重新振作起来。
我恳请陛下能让小女承袭父亲爵位。
让小女领兵打仗。
此话一出,我听到大殿之中一片噫吁。
这女子真是口出狂言!
如此瘦弱之躯继承侯爵之位,简直笑话。
这不是成了大梁的笑柄了。
闻墨大笑道,眼底有几分意外。
你父亲是武将,如若承袭爵位,那至少武功过人,你若胜过当场一男子,这爵位便给你。
就当是给大殿的各位开开眼了。
闻墨将长剑扔给我,我却一脚踢起长缨,拿在手中试了试手感:那臣女更习惯用长矛。
周身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
我肆意待发,如果侯爵之位拿到手。
那更有利于我拉拢人马,推翻闻墨的统治。
而一侧的闻墨盯着我连贯熟悉的动作。
一时间眼神闪了闪,瞳孔探究味道更浓了。
更像是通过我看另一个人。
9
我走到最偏远的下座,朝羌族质子伸手。
耶律齐,你与我比试可否
眼前这个男子面容深邃,抬眼散漫。
淡绿色的瞳仁泛着幽光,像是草原上孤独的野狼。
上一世我见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羌族战败后,将其第五子耶律齐送来大梁做质子,上一世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
但我听传闻他对其妹有情,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当年他对大梁是抱着恨意,恨不得咬碎所有人血肉,当时便是一口咬在我胳膊上,咬掉一块肉去。
耶律齐抬起眼皮,似乎毫无兴趣。
我在他耳边道出几个字:你妹妹的和亲,我可以帮你,但有条件。
耶律齐眉头轻皱,眼底溢出几分差异。
他暗声道:要怎么做。
我手握长枪,一身红衣明艳如烛火。
后退几步于中央,长缨在手中划出一道锋利光刃。
我抛出轻飘一句:只需陪我演出戏。
10
闻墨在不远处看着,见我长枪猝然出手。
纤细而坚韧的背影,红衣飒然。
一招一式,一脚一步。
都与死去的成瑾招式一模一样。
而我在一侧,长枪已经离耶律齐脖颈半毫之差。
这具身体尚且较弱,膝盖还有被打的旧伤。
我支着长枪有些摇摇欲坠,膝盖抵在地上。
我赢了。
耶律齐挑了挑眉,眼底有几分惊艳。
他伸手想拉我起来,你真是有两下子。
我缓了力气,避开距离。
陛下,小女赢了。
大臣在一侧看呆了眼,全场鸦雀无声。
没想到我竟还有一身精湛武艺。
耶律齐也跟着作揖认输,谦和道:皇上,是臣技不如人。
而闻墨一直沉默,那两道视线的打在我身上,像是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
我却直勾勾倒了下去,果然这身子太差劲了。
侯位与兵权可算是收入囊中。
11
映入眼帘,便是闻墨黑漆的双眸,似乎想从我脸上捕捉点什么破绽。
我捂住眼睛,装作红了脸:义父怎的这般看我。
固然闻墨发现什么,但这幅身子是别人。
也不可能透过皮肉看穿灵魂。
闻墨手指轻抬起我下巴,似乎在摩挲什么。
阿妩,真是让朕大吃一惊。
真是让朕好生喜欢。
下巴处就像是蛇信子贴了上去,佯装出来的温柔嗓音,更像是一张绵密的网。
我便轻抓他的手腕,贴在脸侧。
十足像没经历过情爱的愚蠢少女。
嗓音嗔意:那陛下既然喜欢阿妩。
能否答应我一个蛮横的要求。
闻墨轻轻弯起唇角,眸子却静的如一滩水。
说吧,朕未来的皇后,我会满足你。
我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的近些。
喷出绵热的气息:阿妩善妒,不愿意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那日,我看到羌族和亲的公主长相倾城。
我不喜欢她。
闻墨目光深邃,指尖抵在我下唇。
只要阿妩要,朕都满足。
我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度,如同鱼儿咬钩一般啃了他指尖。
到底是谁网了谁,还不一定呢。
12
自从那日,我便主动回了贞阳侯府。
手中是闻墨赐予我的地契与兵权,自己培养势力会更为方便许多。
或许是上天注定。
我上一世的将军府与贞阳侯府只有一墙之隔。
此刻府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粗藤老树伸到了将军府,我顺着树便溜了过去。
听顾程昱说我上一世的虎符放置于棺材之中。
闻墨并未将我遗体下葬,而是放于将军府内殿。
而进入瞻阳内殿,这是我上一世的闺房。
指尖上没有一丝尘埃,像是时常打扫。
一个暗红色的长棺材映入眼帘,周围布满血红色的芍药花与沾了水的绿竹叶。
我心脏生的紧绷:有人来过。
上一世的我一身红色嫁衣躺在棺材内,手里握着虎符,遗体保护的很好。
不仔细看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拿走虎符,去了内室取走大梁军事分布图。
分布图是上一世我亲手绘制,以备不时之需。
刚要顺着窗户溜出去。
一道不徐不缓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下一脚就要踏入内殿。
我紧攥着虎符,暗想遭了。
13
我躲在床下,注意到来者是闻墨。
他一身绸缎红衣,墨发轻披于肩头。
檀黑色的瞳仁像是蒙了一层亮光,要溢出眼眶一般。
阿瑾,你可知今日什么日子。
我漠然观此副骇人场景,从未见闻墨这幅模样。
骤然想起今日是我生辰日。
也是上一世我和闻墨互表心意的日子。
闻墨勾起棺材里一缕青丝,放在唇边亲吻。
甚至还俯身下去,发出亲吻的细微声。
是你的生辰日。
此番场景震撼了我半生。
我硬生生的压制一拥而上的呕意,恨不得一刀子直接捅上去。
曾经杀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反对尸体来缅怀诉情,真是把我恶心坏了。
结果却不小心蹭到了墙面,发出簌的声响。
闻墨警惕的抬起头,目光像是一道锐利的剑,朝我这个方向投射过来。
我轻吐着气息,手里匕首握的极紧。
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发丝,黏在我额头上。
真是糟了。
那脚步越来越近,我呼吸越来越紧。
不敢吐出一口气。
陛下急报!羌族攻入蜀州,文成将军已死,现在蜀州群龙无首,溃不成军!
眼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一句极其不耐的嗓调传出来:朕知道了,摆驾回宫。
直至那窸窣的声音彻底消失,那黑靴逐渐消失。
我才敢悄悄地爬出来,顺着后窗溜了出去。
盯着手中虎符,我心底有了规划。
耶律齐果然动作很快。
14
蜀州已经沦陷,现如今武将都在偏远之地。
顾程昱作揖道:自从成瑾离去后,现如今无人能胜任!
闻墨轻按着太阳穴,已经烦躁至极。
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都是一群废物!
没人愿意去边远的蜀州,那地方及其险峻。
易守难攻,一旦入了蜀州便是有去无回。
我一身青色官服上了朝,缓缓走出人群。
臣愿请命。
心里自知闻墨虽擅长玩弄权术,但是无治国之能,现如今我虎符在手,手底已经私下操练死士。
若与耶律齐里应外合,在蜀州割据。
必然拿下大梁。
那日我与耶律齐做了交易:不许伤害蜀州百姓。
你只需杀了蜀州将军文成,他一向喜爱光顾烟花之地完艳楼,在那里便可杀了他。
耶律齐办事雀实迅速,立刻便有了消息。
闻墨眉头微微耸起,话里已然不悦。
阿妩,过几日你我将大婚。
你是在说笑吗
我字里行间透着决心:儿女情长之事,哪里比得过国家之事。
膝盖已经跪在地上,表现得大义凛然。
知道这狗人也只是嘴上推脱,现如今国家边境有难,有人愿意顶上去。
他心里乐意至极,毕竟自己坐稳王位。
有人替自己在外洒热血,抛头颅。
我重复道:臣甘愿为国效忠。
闻墨走下大殿,目光炳然。
你可知这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了。
我重重的跪拜,切已经箭在弦上。
那是必然。
15
我长途跋涉前往蜀州,离蜀州只剩三十里地。
然而路途遥远,粮草已断。
户部却迟迟不发派粮草,以至于我们只得啃些树皮谋生,马已经炖了吃。
我身处沼泽草地之中。
一步比一步艰险,一步比一步泥泞。
一双无形的手像是拽我入地下。
阿霜与我相互搀扶着,成瑾,马上就到了。
粮草马上就到了。
身边是我上一世的铁骑亲信,我寻到她。
只需寥寥几句,阿霜便抱着我痛哭起来。
原来爱你的人,是会一眼看到你肉体里的灵魂。
16
一个更让人手脚僵冷的消息来了。
我看到皇帝信鸽,本以为是关于粮草之事。
打开便是铁骑军亲信被杀的消息。
打开书信便是闻墨的字迹:阿妩,别太不自量力。
你若一切交代,便还能做我的皇后。
一句句话里透着威慑与嘲笑。
我这才知道一切已经暴露了,安插的一部分亲信已经惨遭杀害。
闻墨知道我偷走了虎符,甚至还取走了铁骑军信物。
现在是打算逼我做抉择,要不然活活饿死。
要不然选择投降,把一切交代了。
我撑着木棍,把最后一点粮草分了士兵。
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只要跨过这片草原我们就到了——
我已经饿的眼前发光,已经没了力气说话。
胃里只有满满的水。
跨——
我撑着长棍,膝盖直接跪在地上。
眼前一片白光,似乎灵魂都要下沉到土里。
我不能死。
还有仇没报,还有人没杀。
眼前看到一群人影朝我们冲过来。
我听到了耶律齐的喊声:别他妈死!
你死了我怎么灭了狗皇帝!
我的灵魂被这声直接拽带了地面。
18
最后我到了蜀州。
睁开眼睛,便是耶律齐看废物一样盯着我。
现如今我已经打到锦州。
只需与你安插在京都的铁骑军联合,便可一举攻城。
你要是死了,这计划全泡汤了。
我咳嗽两声,赶紧坐起来:此事我必需亲自回京都。
耶律齐与我是一种人,善于卧薪尝胆。
也没想到他在大梁筹谋这么久,手下的将领比我想象中勇猛。
耶律齐听到这话简直要跳起来。
你刚从蛇窝里出来,还要回去!
我让他消停住,没想到这男子长的沉稳可靠。
反而是个性子急躁的。
我拼命的往外赶:我的亲信还被关押在狗黄帝手里。
我必须回去救他们!
耶律齐突然就收了嗓子:以为你们大梁人都是没心没肺的。
没想到比我想象中重情义。
最后我与耶律齐商议好,他在外围住京都。
而我一人单枪匹马进京都,一身红衣。
我声音朗朗,面容明艳锋利。
长枪在手,一定要取下闻墨的狗头。
开城门!
本将军,要见大梁皇帝!
19
我一路上走到大殿,一片阴森静穆。
外面艳阳高照,照在我身上。
而闻墨那处已经一片漆黑的寂。
我开口道:你应该能猜出,我并非阿妩吧。
闻墨勾了勾唇,涩然道:果然。
阿瑾,我终于等到你站在我面前。
你可知我疯狂痛苦了多久。
他向我传递着思念与痛苦,就像是控诉自己的恶行。
我不想杀你,只是被权利蒙蔽了双眼。
求你,回到我身边来。
一句句卑微到尘土里,可我却听着不大真实。
我笑出声来,一语中的道:你不过是离开我之后,自己无法治国理政。
缺少了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我一句句话戳他心口,让他面色由温和变得铁青。
你给朕住嘴!
我陈列着他恶行与背叛,一桩桩一件件。
竹叶青,毒且狠。
可我偏要打他七寸。
但一群士兵又如同那一日般,将我密不透风的围起来。
闻墨浅浅一笑,像是释然。
表情肃穆冰冷,如同杀我那一次。
轻挥衣袖。
那没什么好讲的了。
杀!
20
闻墨看向自己的胸口,长矛直接穿透。
扯出一个惊悚而不可思议的笑,眼前的侍卫扔下了盾牌与武器。
原来,我身边的侍卫都成了你的人。
成瑾啊,成瑾。
他喷出一口鲜血,洒在我的脸上。
眼角流出泪水来,眼底已经浑浊。
但泪水骤然变得澄澈,就好像我见他的第一面。
或许人只有死的时候,才会记起自己最干净的一面
他重重的倒下,唇边挂着笑。
成瑾。
我欠你的。
我抹掉脸侧逐渐发凉的鲜血,看着闻墨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呆滞了多久。
最后流出两行清泪。
不是哭别人,而是哭一哭自己。
我可算是报仇雪恨了,一切都可以落下帷幕。
21
后来我成了大梁的第一位女皇帝。
这些年闻墨一直征战,认为只有将所有国家纳入国土。
才可以一劳永逸,福泽万年。
而我一改之前的政策,与羌族东夷等国开创贸易路线。
我们贸易往来,开放通商口岸。
女子并不需要为了和亲,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我大梁的文化,也与其他国家的文化。
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我手举竹叶青酒,敬耶律齐求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而我也见证了大梁一路走向繁荣昌盛。
看着河外的灯荷月下,手中的酒越发清甜。
我轻轻吟唱出几个字。
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