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树林里满是枯枝断裂的
“咔嚓”
声,陈峰带着士兵们扛着罐头和子弹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临时营地赶。每个人的军装都被汗水浸透,冷风一吹,冻得人打哆嗦,可没人敢放慢脚步
——
身后公路上的日军还在搜寻,坦克引擎的轰鸣像催命的鼓点,时不时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提醒着他们危险未散。
“旅长,鬼子好像没追上来了!”
走在队尾的斥候兵跑过来,压低声音汇报,手里的步枪还紧紧攥着。
陈峰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淡,才松了口气:“找个隐蔽的山谷休整,清点物资,看看有没有掉队的弟兄。”
士兵们很快在树林深处找到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周围都是茂密的松柏,月光透不进来,正好藏人。大家把罐头和子弹箱堆在小屋角落,刚要坐下歇口气,远处突然又传来
“轰隆隆”
的震动
——
这次更近了,甚至能听到日军士兵的叫喊声!
“娘的,还追!”
李云龙骂了一句,抄起三八大盖就往门口冲,“旅长,俺去挡住他们!”
“回来!”
陈峰一把拉住他,目光扫过仅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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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反坦克手雷,又看了看屋角堆着的稻草(白天用来伪装物资的),突然有了主意,“咱们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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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真手雷,硬拼不行,得用计!”
他让士兵们把稻草捆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
“假手雷”,外面裹上从日军俘虏身上搜来的黑布,在昏暗的光线下,远远看去跟真的反坦克手雷一模一样。然后带着五个老兵,在小屋外两百米的狭窄路段设伏
——
这里两边是土坡,中间只有一条能过一辆坦克的小路,正是打伏击的绝佳位置。
“都藏好!等鬼子坦克进了小路再动手!”
陈峰趴在土坡后,手里攥着那枚唯一的真手雷,身边的士兵们则握着
“假手雷”,紧张地盯着小路入口。
没过多久,两盏刺眼的车灯刺破黑暗,日军的九五式轻型坦克缓缓开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步兵,显然是不甘心补给被劫,想趁夜偷袭。坦克手大概是吃够了手雷的亏,走得格外慢,炮塔不停转动,搜索着周围的动静。
“扔假的!”
陈峰低喝一声。
士兵们立刻把
“稻草手雷”
往坦克前方扔去,黑布裹着的稻草团落在地上,发出
“噗”
的轻响。坦克手以为是真手雷,赶紧刹车,炮塔对准
“手雷”
的方向,却没听到爆炸
——
直到稻草散开,才发现是骗局。
“八嘎!”
坦克里传来日军的怒骂,大概是觉得被戏耍,坦克猛地加速,想冲过小路,直接扑向小屋。
“就是现在!”
陈峰眼神一厉,拉开真手雷的引线,等了两秒,才朝着坦克的履带精准扔过去
——
他算准了时间,确保手雷在坦克正下方爆炸。
“轰!”
巨响震得树林里的落叶簌簌往下掉,坦克履带瞬间被炸断,车身歪在小路上,像头瘸了腿的野兽,动弹不得。后面的日军步兵慌了神,有的往回跑,有的举枪往土坡上乱射,却没敢往前冲
——
他们不知道暗处还有多少
“手雷”。
“打!”
陈峰大喊一声,士兵们端起刚缴获的三八大盖,用充足的子弹朝着日军步兵猛射。之前缺弹时只能省着打,现在有了五千发子弹,终于能痛快反击!日军步兵没防备这波火力,倒下四五个,剩下的赶紧拖着尸体撤退,连瘫痪的坦克都顾不上了。
看着日军消失在黑暗中,士兵们才从土坡后爬出来,围着被炸坏的坦克欢呼
——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计谋干掉坦克,比硬拼赢了更痛快。李云龙甚至爬上坦克,用刺刀在装甲上刻了个
“陈”
字:“让小鬼子记着,这是咱们陈旅长干的!”
陈峰却没笑,他走到坦克旁,检查了一下残骸,确认里面的日军没出来,才转身往小屋走。刚到门口,医疗兵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脸色比刚才见了坦克还难看:“旅长!不好了!王二柱和赵小嘎的伤口……
伤口化脓了,还发烧,烧得说胡话!”
陈峰心里一沉,快步走进小屋。昏暗的油灯光下,王二柱和赵小嘎躺在稻草堆上,脸色通红,嘴唇干裂,原本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水,还带着黄色的脓水,闻着有股腐臭的味道。医疗兵正用烈酒往伤口上浇,王二柱疼得浑身抽搐,却没醒过来。
“有消炎药吗?”
陈峰问。
医疗兵摇摇头,声音发颤:“旅长,咱们就剩点烈酒和绷带,连止血粉都没了……
之前从百姓那借的草药也用完了,这感染……
我实在没办法了。”
士兵们也安静下来,刚才的兴奋劲全没了。他们都知道,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伤口感染意味着什么
——
之前在罗店,多少弟兄都是这么没的。
陈峰蹲下身,摸了摸王二柱的额头,烫得吓人。他回头看了看堆在角落的罐头和子弹,物资有了,可人命却要保不住了。
“李云龙!”
陈峰突然开口,“你带两个人,去附近的村子找找,有没有郎中,或者草药,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
“是!”
李云龙抓起枪,立刻带着人冲进夜色。
陈峰守在两个伤员身边,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现代医院里充足的抗生素,想起那些能轻松处理感染的医疗设备,可现在,他只有烈酒和绷带,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受折磨。
油灯光忽明忽暗,映着士兵们沉默的脸。窗外的风声更紧了,陈峰知道,比日军坦克更可怕的敌人,已经悄悄找上门来
——
缺医少药的困境,才是这场战争里最磨人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