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在别墅,刚下保姆车。
现在回想起来,脚趾还能抠出一套芭比梦想豪宅。
我叫许沫沫,那一年,我二十三,穷得荡气回肠,钱包比脸还干净。
网上刷招聘信息刷得眼睛都快瞎了,终于看到一个让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的。
高薪,诚聘保姆,要求简单,就俩字:靠谱。
地址是那个传说中的顶豪小区,我踩着我的二手小单车,在门口被保安盘问了十分钟才放进去。一路进去,绿化带都透着人民币的清香,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都得到了净化。
按响门铃前,我反复深呼吸,把身上那件洗得最白的T恤衫扯了又扯。
开门的是个男人。
我当时就有点懵。
我知道我可能是来面试保姆的,但我没想到,雇主能……这么的……绝。
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料子看起来就死贵,衬得人身形挺拔又疏离。
头发有点乱,像是刚睡醒,或者刚被什么烦心事蹂躏过。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略显疲惫和不耐的直线。
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来烦我的冷峻气场。
妥妥的……高富帅。还是顶配的那种。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没什么温度,侧身让我进去:进来吧。
我战战兢兢地踩上光可鉴人的地板,差点不敢用力。
客厅大得离谱,装修是极简的性冷淡风,每一样摆设都写着我很贵,但也冷冰冰的,没什么烟火气。
他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示意我也坐。
我半个屁股沾着沙发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像等待检阅的小兵。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很累,开口,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不耐烦:
成年了么
我心头一紧,果然又嫌我看起来小!
我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十二万分诚恳:成年了成年了!真的!身份证上是二十三,我就是长得面嫩,显小!
他闻言,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多了点难以形容的探究。
沉默了两秒,他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是第一次
来了!考察工作经验!
我立刻表决心,目光灼灼,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是!绝对是第一次!但是我学习能力很强的!我肯定会好好做的!真的!如果您觉得我可以,我希望能长期稳定地合作!
空气突然安静。
他脸上的疲惫好像瞬间被惊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荒谬
他盯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然后,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嘲讽意味拉满。
长期合作他重复了一遍,语调玩味又冰冷,你想得倒是挺长远。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是觉得我太自信了
还是不相信我的稳定性
我正想继续表忠心,证明自己吃苦耐劳绝不怕累,却见他忽然倾身向前,眼神像带着钩子,语气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你知不知道我这儿具体是做什么的你确定……你能做
我被他突然逼近的气势弄得有点慌,但却给了我无尽的勇气。
我猛点头,为了增加说服力,唰地从我那个地摊淘来的旧帆布包里,掏出了我唯一能证明专业的东西,我的家政服务资格证。
双手递过去,语气铿锵:先生您看!我虽然没实际经验,但我理论知识学得很扎实的!保洁收纳、营养配餐、基础护理我都考过了!您放心,我一定能尽快上手,做好保姆的工作!
……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举着那张薄薄的证书,清晰地看到,对面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堪称裂开的表情。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张证书,眼神从之前的嘲讽玩味,变成了纯粹的震惊和茫然。
那表情,活像是看到了外星人开着拖拉机在他家客厅耕田。
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猛地靠回沙发背,抬手遮住了眼睛,肩膀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无语。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气氛不对劲了。
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那个语境……那个语气……那个长期合作的嘲讽……
我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唰地一下全涌到了脸上!
救命!他他他……他刚才不会是以为我是来面试……那种……工作的吧!
巨大的尴尬像海啸一样把我们俩同时淹没。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我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手,表情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冷静,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复杂和挥之不去的窘迫。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然后,他看向我,语气听不出情绪:试用期一周。
我如蒙大赦,又尴尬得想原地消失,只能红着脸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好的!谢谢先生!我一定好好干!
我松了口气,工作暂时是保住了。
但当我偷偷抬眼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复杂得让我完全看不懂。
2、
试用期第一天,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站在那扇冰冷的入户门前,我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按指纹,那是他昨天临时给我录的,冰凉的指尖碰触到感应区时,我大气都不敢喘。
门开了,屋里静得吓人,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规整和冰冷。
我的工作内容清单就贴在冰箱上,A4纸打印,条理清晰得令人发指。
从几点擦哪里的灰,到洗衣液的用量,甚至他衬衫的折叠方式,都有明确到毫米的要求。
封影的生活,精确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他通常很早就出门,我很少能碰到他。但即便他不在,这个家里也处处是他的痕迹,或者说,是他的规矩。
咖啡机里只允许放某种特定品牌的咖啡豆,冰箱里的水必须是某个固定牌子的玻璃瓶装,玄关的鞋子必须呈精确的15度角摆放……我像个拆弹专家,小心翼翼地遵循着每一项指令,生怕哪根线搭错了,引爆这座冰山。
他回家时间通常很晚。我有时会听到楼下密码锁的轻微声响,然后是极其规律的脚步声,直接走向二楼书房。
书房的灯总会亮到很晚,磨砂玻璃透出模糊的光晕,映出他伏案的剪影。
我们几乎零交流。
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是:嗯。知道了。放那儿。
我甚至怀疑他到底记不记得我这个大活人叫什么。
直到第三天,意外发生了。
我擦拭博古架时,胳膊肘不小心带倒了一个放在边角的玻璃杯。
那杯子晶莹剔透,看着就价格不菲。
啪嚓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炸开,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我僵在原地,看着一地狼藉,脑子里飞速计算着我的工资够不够赔,以及我是不是立刻就要卷铺盖滚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
封影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书房出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身,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封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赔!从我工资里扣行吗
他皱着眉,看着地上的碎片,脸上看不出喜怒。
空气凝固了几秒,我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他只是将目光从碎片移到我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上,淡淡地问了一句:手没划伤就行。
我猛地抬头,愣住了。
他……这是在关心我
没等我反应,他已经转身,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下次注意。收拾干净。
说完,他就回了书房,仿佛只是出来确认一下爆炸当量是否可控。
我呆呆地看着关上的书房门,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里涌上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座冰山……好像裂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那种感觉很快就被高强度的工作压下去了。
但我发现,我开始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观察他喝咖啡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观察他深夜里书房永不熄灭的灯光,观察他偶尔对着电脑屏幕时,那双冷峻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疲惫
他好像,并不总是看起来那么无坚不摧。
周五下午,我照例打扫书房。
这是他允许我进入的禁区,但要求极高,必须原样摆放,不能有丝毫移动。
我小心地擦拭着书架,尽量不碰到任何书籍文件。
就在我擦拭最底层一格时,指尖不小心碰掉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硬壳书。
书落地摊开,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我赶紧弯腰去捡。
照片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了,边角已经微微泛黄。
上面是几个勾肩搭背的少年,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背景像是某个大学的篮球场。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中间那个少年吸引。
他穿着球衣,满头大汗,一手抱着篮球,一手对着镜头比着夸张的V字,笑容明亮得几乎晃眼,浑身散发着阳光和朝气。
那是……封影
我完全无法把照片上这个笑容灿烂、眼神炽热的少年,和现在这个冷硬寡言、周身写着莫挨老子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曾经……是这样的吗
正当我对着照片出神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谁让你动东西的
我吓得一哆嗦,照片差点又脱手。
猛地抬头,看见封影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得像冰锥,直直刺向我手中的照片。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刚才看到碎杯子时的平淡,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被侵犯领地的厉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慌忙把照片塞回书里,把书放回原位,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封先生!是我不小心碰掉的,我、我马上放好……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抽走那本书,看也没看就塞回了书架深处,动作带着明显的烦躁。
出去。他声音冷硬,以后书房不需要你打扫了。
我灰头土脸地退出书房,心里怦怦直跳。
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因为那个惊鸿一瞥的笑容,和他方才过激的反应。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把那样一个热烈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座封冻的冰山
而我们之间,似乎除了冰冷的雇佣关系,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叫做……好奇。
3、
书房事件后,我更是夹起尾巴做人,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但命运它老人家,就喜欢在你小心翼翼的时候,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那天早上,封影没按时出门。我正觉得奇怪,就听到二楼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心里一咯噔,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敲了他卧室的门。
里面没人应。
又敲了几次,我实在担心,心一横拧开了门把手,谢天谢地,他没反锁。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沉重。地上掉了个玻璃杯,水洒了一地。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封先生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神都是涣散的,平时那双冷冽的眸子此刻水蒙蒙的,带着点罕见的茫然。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水。
得,冰山总裁倒下了,型号:病弱限定版。
我赶紧倒了温水,扶他起来喝。触手一片滚烫,吓了我一跳。这人怕不是烧到四十度了还在硬扛
那一刻,什么规矩什么距离感都忘了。雇主病成这样,我这保姆要是看着不管,那才叫失职。
我翻箱倒柜地找退烧药,又冲进厨房熬了锅清淡的粥。
他烧得迷迷糊糊,还算配合,喂药喝水都乖乖的。
但物理降温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我拿着湿毛巾想给他擦擦额头和脖子降温,刚俯下身,手腕突然被他滚烫的手抓住!
我吓了一跳,试图抽出来,他却攥得死紧,力气大得惊人。
别走……他闭着眼,低声呓语,嗓音破碎沙哑,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依赖,……难受……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软。
他平时那么强悍冷硬一个人,病倒了居然是这样的。
他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手背,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动物。那温度烫得惊人,也烫得我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就……挺破防的。
他到底梦到了谁
那个让他抓住不放,低声挽留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赶紧把它摁死了。
雇主的事,少打听,少幻想。
等他体温稍微降下去点,睡踏实了,我才轻轻掰开他的手指,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傍晚的时候,他退烧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端着粥进去,他靠在床头,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看到我,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今天……麻烦你了。他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里那层冰壳好像薄了点。
应该的。我把粥递给他,您趁热吃。
他接过,安静地吃着。
气氛有种诡异的安静和……尴尬
主要是他,好像不太敢正眼看我。
看来是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了。
就在我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患关怀即将平稳落幕时,门铃响了。
我下楼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花哨衬衫、笑得一脸风骚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个果篮。
嗨~听说老封病了我来探探……他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哟这位是……新来的小阿姨挺标致啊老封!
我脸一热,刚想解释我是保姆,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封影不知何时下了楼,披着件外套,站在楼梯口,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淡。
花衬衫男一看他,立刻挤眉弄眼,用手肘捅了捅我,压低声音但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行啊你!金屋藏娇生病了还有人贴身照顾难怪最近约你都约不出来!
我瞬间从头红到脚,脚趾疯狂开工:不是!您误会了!我是封先生家的保姆!
保姆花衬衫男笑得更暧昧了,懂,都懂~现在都兴这么叫!老封你好这口早说嘛!
我急得看向封影,指望他澄清一下。
他却只是皱了皱眉,瞥了我一眼,然后对着他那损友,淡淡地,默认了一般说了句:她脸皮薄,别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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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大哥!你这是澄清还是火上浇油啊!
花衬衫男果然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我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如坐针毡。花衬衫男每说一句话都意有所指,封影偶尔应两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态度曖昧得令人发指。
我全程低着头,恨不得原地蒸发,脸上烫得能煎鸡蛋。
终于送走了那位祖宗,关门的那一刻,世界清静了。
我僵硬地转身,对上封影的目光。
他站在客厅中央,也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点歉意,但又有点别的什么。客厅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削弱了几分冷硬。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掺杂着尴尬和某种微妙悸动的沉默。
我俩谁都没说话。
这误会,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4、
陆寻那家伙的嘴,大概是开过光,还是专门传播八卦的那种。
第二天,封影的病还没好利索,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听着那边说了几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揉了揉太阳穴,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正在擦茶几的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后背发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晚上,他开口,声音还带着点病后的沙哑,陪我出去一趟。
我:……啊
一个私人饭局,不大,但推不掉。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陆寻那混蛋到处嚷嚷,现在不少人以为我‘金屋藏娇’。你跟我去露个面,省得以后更多麻烦。
我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封先生!这……这不好吧我只是个保姆……
知道。他打断我,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在安排一项工作,临时扮演一下,算加班,费用另算。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精准地掐住了我的死穴:三倍。
……好的封先生,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吩咐。贫穷让我瞬间屈服,且毫无骨气。
下午,他直接带我去了一个私人造型工作室。
他坐在沙发上翻杂志,指挥着造型师给我挑衣服做造型。
他自己则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只是换了条暗红色的领带,显得矜贵又疏离。
这件不行,露太多了。
颜色太跳。
发型简单点,别太复杂。
他言简意赅地发表意见,看似全程注意力都在杂志上,但每一次点评都精准无比。
当造型师拿来一条香槟色的丝绒吊带长裙时,他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抬眼仔细看了看,才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试试这个。
我换上裙子出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胸口。
这裙子款式其实很保守,长度及踝,但面料和剪裁极好,完美勾勒出了腰线,衬得皮肤很白。
他放下杂志,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很专业,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合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看着,我从脖子根开始慢慢烧了起来。
他走近两步,亲手将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戴在我脖子上。
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后颈皮肤。
我猛地一颤,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他却仿佛毫无所觉,扣好搭扣,端详了一下,语气平淡:还行。
……要命。
这种公事公办的撩拨最要命了!
宴会在一个高级酒店的小宴会厅。确实人不多,但一看都不是普通人。
封影一进去,就成了焦点。
他自然而然地让我挽住他的手臂,低声说:跟着我就行。
整个晚上,他都表现得无懈可击。
看似不经意地搂着我的腰,将我带离喧闹的人群;有人来敬酒,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淡淡一句她不能喝,我代劳;有人问起我,他回答得模棱两可,却维护意味十足。
我配合着他演戏,心跳却在他每一次靠近、每一次低语、每一次护短行为中疯狂加速。
这演技……也太逼真了
还是说……*
就在我快要分不清戏里戏外的时候,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许沫沫真的是你啊!
我回头,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是我大学同学,以前就有点攀比的小过节。
她打量着我,又看看我身边的封影,眼神里的羡慕嫉妒几乎不加掩饰,语气也变得酸溜溜的:哇,毕业没多久,变化这么大看来是找到好‘枝头’了真是恭喜啊,这‘阶’跨得,厉害哦~
那枝头和跨阶的字眼,带着明显的嘲讽和轻蔑,我的脸瞬间白了,挽着封影的手也下意识地想抽回来。
比我先动作的,是封影。
他原本疏离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将我往他身后轻轻一带,完全挡在了我和那个女人之间。他甚至没看那女人,而是看向不远处一个略显富态的男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张总,令嫒的‘教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我的女伴是否攀我的枝头,跨没跨阶,似乎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您觉得呢
那张总脸色瞬间就变了,赶紧过来赔笑道歉,一把拉走了他那脸色煞白的女儿。
封影至始至终没再看那对父女一眼,只是微微低头问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脏却因为他刚才那句我的女伴和那股霸道护短的劲儿,跳得快要失控。
回去的路上,车里空间狭小而安静。窗外的流光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明明灭灭。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今晚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回放。
他的触碰,他的维护,他说话时的气息……每一个细节都在放大。
突然,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今天,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表现不错。
我猛地转头看他,他却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只是评价一个员工。
但我的心,却因为这句简单的评价,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封影,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5、
那场宴会像一道模糊的分界线。
之后的日子,封影似乎没那么冰封万里了。
虽然话还是不多,但至少不再是单音节的嗯啊。
偶尔下班早,他会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我给他泡咖啡时,他会说声谢谢。
甚至有一次,我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擦他那些宝贝盆栽的叶子,他路过时居然停下脚步,说了句:累了就休息,不急。
我当时吓得差点把抹布扔出去。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但我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我弟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又要钱,说妈的老毛病又犯了。
挂掉电话,我看着手机里可怜的余额,愁得眉头打结。
没过两天,之前一个纠缠过我的客户不知怎么弄到了我的新号码,又开始发些不三不四的短信。
我不敢拉黑,怕他换号更麻烦,只能忍着恶心,心情更低落了。
这些我都没跟任何人说,习惯了所有事自己扛。
但封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正对着手机短信发呆,他忽然从书房出来,状似随意地递给我一个信封。
什么我愣住。
奖金。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上次宴会,应付得不错。陆寻那边消停了,我省了不少麻烦。
信封不薄。
我捏着那厚度,心跳得厉害。
这远远超出了一次临时演员该有的报酬。
封先生,这太多了……
给你就拿着。他打断我,视线扫过我攥着的手机屏幕,眼神锐利地一闪,但什么都没问,转身又回了书房。
第二天,那个骚扰我的客户就彻底消失了,电话变成了空号,短信也再没来过。
我隐约知道是谁的手笔,但他不说,我也只能把感激压在心底。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我们之间无声流动。
他还是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偶尔会垂下目光,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替我拂去生活中的麻烦。
周五晚上,他难得没有在书房熬到深夜。
客厅的酒柜开了,他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
坐下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我受宠若惊地坐下,小口抿着酒,气氛安静得有点让人心慌。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夜晚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他晃着酒杯,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些。
其实我以前,他顿了顿,目光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液,话很多,也很爱笑。
我立刻想起了书房里那张照片上阳光灿烂的少年。
后来家里出了些事,被人摆了一道,差点爬不起来。他语气很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信任的人背后插刀,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一夜间就没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从那以后就觉得,很多事,很多人,没必要。冷一点,远一点,麻烦少。
我的心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原来他那身冰冷的铠甲,是这样一层层穿上去的。他不是天生冷漠,他只是受过伤。
您……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觉得任何语言都苍白。
他却看向我,忽然问:你呢为什么总是……很缺钱的样子
也许是他的坦诚触动了我,也许是我心底也积压了太多无人可说的沉重。
我捏紧了酒杯,低下头。
我爸去世得早,我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还有个不争气的弟弟,隔三差五惹祸要钱填窟窿。我扯出一个苦笑,没办法,得扛着。就是……有时候觉得挺累的。
我说得很简单,没有渲染苦难,只是陈述事实。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头顶,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像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理解。
过了很久,他才很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天晚上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看我的眼神里,少了些最初的距离感和审视,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关注。
他会问我母亲的身体情况,会在我明显疲惫的时候说地明天再拖,甚至有一次,我随口提了句某家甜品店的蛋糕好吃,第二天冰箱里就出现了那家的招牌款。
我们仿佛无声地达成了一种默契:我窥见了他冰层下的裂痕,他触摸到了我清冷表面的艰辛。
距离,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靠近中,悄然缩短。
6、
那种心照不宣的靠近,像冬天呵出的一口暖气,还没等真切感受到,就消散了。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个叫李明远的人。
他是我大学学长,以前追过我,被我明确拒绝后就没太联系了。
最近不知怎么辗转打听到我在这儿工作,开始隔三差五地给我发微信,嘘寒问暖,言辞暧昧。
我对他没意思,回复得很冷淡。
但他似乎看不懂脸色,周五下午,居然直接找到小区门口了,抱着一大束俗气的红玫瑰。
保安室打电话上来确认时,封影正好在家,坐在客厅看文件。
我接完电话,头皮都麻了,硬着头皮说:封先生,我有个朋友……在楼下,我下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头也没抬,翻了一页文件,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如蒙大赦,赶紧跑下楼。
李明远看到我,立刻把花塞过来,言辞恳切地说要请我吃饭,叙叙旧。
我正尴尬地推拒着,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彻底死心,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封影不知何时下来了,就站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廊柱下,穿着一身家居服,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我却莫名感到一股低气压,冷飕飕的。
他一步步走过来,目光先扫过那束刺眼的玫瑰,然后落在我脸上,最后才看向李明远,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工作时间,不处理私人访客。他这话是对着我说的,眼神却盯在李明远身上,许阿姨,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
阿、阿姨李明远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气场强大的封影,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我脸上火辣辣的,又窘又气。他明明知道我不是阿姨!
这位先生,封影这才正式看向李明远,下颌线绷得有点紧,她没空。以后也别在工作时间打扰我的员工。
他说我的员工四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和宣告意味。
李明远被他看得发怵,讪讪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花都没拿,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站在原地,看着封影冷硬的侧脸,心里那点感激瞬间被一股委屈和愤怒取代。
封先生,您没必要这样吧我忍不住开口,他只是个普通朋友,我可以自己处理好的。您这样让我很尴尬,好像我……
怎么处理他终于转过头看我,眼神又冷又沉,像结了一层薄冰,收下他的花,答应他的约会许沫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我被他的话刺到了,我当然没忘!我是您家的保姆!但保姆就没有正常社交了吗就没有权利拒绝不喜欢的人了吗您凭什么替我决定,还用那种方式羞辱我!
羞辱他嗤笑一声,眼神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怒意,这就叫羞辱了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不叫羞辱像第一次那样,误会你是来卖……
他的话猛地顿住。
但已经晚了。
那两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我最难堪、最想遗忘的角落。
空气瞬间凝固。
我的脸色
probably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他竟然拿那件事来刺我
他似乎也意识到话说重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所有的暖意,所有的靠近,所有因为他隐秘的关心而产生的那点悸动,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原来在他心里,我一直都和那个可笑的误会绑在一起,低人一等,可以随意被他用言语践踏。
是,我没忘。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冰冷又陌生,我一直都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您看待的。谢谢您的提醒。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一步一步僵硬地往屋里走。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他没有叫住我,没有道歉。
从那天起,我们陷入了彻底的冷战。
或者说,是冰河世纪。
他不再跟我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甚至刻意避开我。
家里又恢复了最初那种死寂的冰冷,甚至比最初更冷。
我看着他紧闭的书房门,心里又酸又胀。
那份因为窥见他脆弱而产生的心疼,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我第一次,认真地开始思考辞职。
7、
冷战像一层厚厚的冰,覆盖了别墅里的每一寸空气。
我尽量避免和他碰面,实在避不开,就低着头快速走过,把他当成空气。
他似乎也一样,甚至更彻底,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我一边麻木地干活,一边偷偷在网上看其他的工作机会。
离开的念头一旦生根,就疯狂滋长。
但命运似乎觉得我们之间的裂痕还不够深,非要再狠狠推上一把。
那天下午,我正在打扫客房。这间房平时没人住,但封影要求也必须一尘不染。
擦拭床头柜时,我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硬皮笔记本。
笔记本摊开,里面掉出几张泛黄的纸,像是设计草图,还有一些密密麻麻写满公式和笔记的旧纸张。
我赶紧弯腰去捡,小心地想把它们按原样塞回去。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冰冷到极致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纸页飘落在地。
猛地回头,看见封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我手里那个笔记本和散落一地的纸张。
那眼神,比上次在书房看到照片时更骇人,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震怒和……难以置信的失望。
我……我不小心碰掉了,我正在……我慌忙解释,声音都在发颤。
但他根本不等我说完,几步冲过来,一把夺过笔记本,视线扫过那些散落的旧纸张,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猛地抬头看我,眼底一片猩红。
谁让你进这间房动东西的!谁允许你碰这个的!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许沫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翻我的东西嗯
我没有!我只是在打扫……我被他的怒火吓到了,徒劳地辩解。
打扫他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痛苦,打扫需要动锁在抽屉里的东西还是说,有人让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找这个
我彻底懵了:什么有人什么钱封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就是个旧本子……
旧本子他打断我,拿起其中一张画着复杂机械结构的草图,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纸张捏碎,这是我父亲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份未公开的设计底稿!它的商业价值有多大你知道吗竞争对手为了得到它能做出多龌龊的事你知道吗!
他一步步逼近我,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
我早就该想到的。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忍,充满了被背叛后的戾气,第一次见面就那样……现在又这样……许沫沫,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为了钱,什么都能做,是不是
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这句话像最终审判的锤音,重重砸下来,砸碎了我所有的委屈和仅存的一丝期望。
原来在他心里,我自始至终,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所有的解释都失去了意义。巨大的羞辱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心脏疼得发麻,反而让我异常平静。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小心翼翼照顾、甚至偷偷心疼过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封先生,在你眼里,我原来一直是这样的人。
我弯腰,捡起地上最后一张散落的纸,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冷静得自己都害怕。
既然您这么不信任我,我也没必要再留下了。我抬起头,迎视着他冰冷的目光,我不干了,现在就走。
说完,我不再看他任何反应,转身就走。
回到保姆间,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我那个简单的行李箱。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塞满了半个箱子。
我拉着箱子走出房间时,封影还站在客房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笔记本,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来不及捕捉的慌乱和……迟疑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没有挽留,没有道歉。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真正冰封万年、再无融意的雪山,看着我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过光洁的地板,打开那扇沉重的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屋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巨大声响。
但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我们之间,到底还是彻底破裂了。
8、
离开封家那天,阳光好得刺眼。
我拖着行李箱,回到我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出租屋,空气里有淡淡的霉味,但
strangely,我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弛。
至少在这里,我不会被当成贼,不会被用那种伤人的话语刺伤。
我很快找了份新工作,在一家咖啡馆当服务员。工
资不高,很累,但心里踏实。只是偶尔,在给客人端上手冲咖啡时,会莫名想起他挑剔地只喝某个固定品牌的样子;深夜下班走在路上,会想起他那辆低调但线条冷硬的豪车;甚至看到穿着西装革履的精英男,都会晃神想到那个在宴会上护着我、气场全开的男人。
真是没出息透了。
我努力把他从脑子里甩出去,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只是心口那个被他的话捅出的窟窿,还在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后,那栋冰冷的别墅,彻底乱了套。
封影的胃病很快复发了,因为他找不到那个总会在他熬夜时默默温着一盅养胃粥的人;他经常找不到文件,因为没有人再能精准地记得他每一份东西的摆放习惯;他甚至有一次开会迟到,因为那条他常戴的、有特定摆放角度的领带,怎么也找不到了。
生活变得极其不便,且…异常空旷和令人烦躁。
那种失控感,比他任何一次商业谈判失利都让他恼火。
但比恼火更清晰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慌。
他开始反复回想那天的事。回想她苍白的脸,她绝望平静的眼神,和她那句在你眼里,我原来一直是这样的人。
他让人去查了。结果很快出来,干净得让他无地自容。那个笔记本,确实是她打扫时不小心碰落的,没有任何人指使。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父亲的手稿,在她眼里,或许真的就只是一堆旧纸。
是他被过去的阴影和莫名的醋意冲昏了头,用最恶意的揣测,亲手碾碎了她小心翼翼捧出的真诚。
他错了。错得离谱。
意识到这一点后,某种更强烈的情绪压倒了他的骄傲和别扭。
他动用了所有能用的方法,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开始寻找她。
过程并不难,她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很快,她的新地址和工作地点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但他没有像以前处理问题那样,直接一个电话命令她回来,或者强势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选择了最不像封影会做的方式。
那天我下班很晚,拖着一身疲惫走出咖啡馆。
夜风很凉,我裹紧了外套,低着头往租住的老小区走。
快到楼下时,我隐约看到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与周围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豪车。
心里莫名一跳,一种荒谬的预感涌上来。
我加快脚步,想假装没看见。
车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驾驶座出来,站在了车边。
路灯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分割得明暗交错。
是封影。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没有打领带,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疲惫。
他就那样站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没有了以往的冰冷和居高临下,反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局促和…紧张
我僵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觉得我拿了什么东西
我做好了被他再次冷言冷语羞辱的准备。
但他没有。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吞咽下了什么。
然后,他朝着我,向前走了两步。
步伐并不大,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许沫沫。他开口,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低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抿紧唇,没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垂落,又抬起,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嘲讽和冰冷,只剩下一种近乎笨拙的诚恳和…懊悔。
对不起。他说。
三个字,清晰无比,重若千钧。
我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封影…会道歉
那天的事,我查清楚了。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斟酌了很久,是我误会了你。我不该说那些话…更不该那样想你。
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痛色:那些话…很混账。对不起。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在蔓延。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的逼迫和强势,只有等待审判的忐忑和…卑微的希冀。
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更哑了,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许沫沫,他叫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跟我回去……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补上了后半句,石破天惊:
……或者,你告诉我,该怎么才能…重新开始。
让我…重新开始追求你。
我站在原地,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从头到脚都麻了。
他在说什么追求我
9、
我被他那句追求你震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出租屋,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疯了!封影一定是疯了!
或者是我疯了出现了幻觉
然而第二天一早,幻觉就变成了现实。
我下楼去上班,刚出楼道口,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依旧停在老位置。
封影靠在车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看到我,他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期待
早。他声音有些干涩,把纸袋递过来,你上次说好吃的蛋糕,刚买的。
我看着那家需要排长队的网红店logo,头皮发麻,没接:封先生,我吃过早饭了。而且,我要去上班了。
他眼神黯了一下,但没强求,只是说:我送你。
不用,我坐地铁很方便。我绕过他,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从那天起,封影开启了一种让我无所适从的追求模式。
方式极其笨拙,又带着他特有的霸道和高效。
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家楼下或咖啡馆附近,车里永远备着各种吃的喝的,都是我之前无意中提过喜欢或者他觉得好的。
我不要,他就沉默地跟着,直到我收下为止。
他不再说那些伤人的话,甚至会试着找些生硬的话题,虽然通常以冷场告终。
他会在我下班晚时,开着车默默跟在后面,保持一段距离,确保我安全到家。
我工作的咖啡馆,他几乎成了常客,点一杯咖啡一坐就是半天,惹得我那些同事纷纷侧目,小声议论那个帅得惨绝人寰但气场吓人的男人是不是来追我的。
我明确拒绝了他很多次,告诉他我们不可能,让他别再来了。
他却异常执着,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可以拒绝,但我不能不做。我说了要重新开始。
他甚至动用他的超能力,悄无声息地解决了我生活中的麻烦。
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惹了事,对方闹得要死要活,结果第二天就偃旗息鼓,老老实实走了法律程序。后来我才知道,是封影派了最好的律师团队去处理的。
我妈的老毛病需要一种很贵的进口药,医保不报销,我正愁得睡不着,就接到医院电话,说有人以我的名义预存了一大笔医疗基金,专门用于这种药的开销。
我知道都是他做的。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他好像在努力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弥补和证明。
他甚至开始学着尊重我的意愿,不再强求我接受什么,只是默默地给。
但我心里的那道伤疤太深了,每次看到他,那句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就会在耳边回响,让我不敢向前。
直到那天晚上。
我下班回家,走到那条必经的、灯光昏暗的小巷时,被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拦住了。
他们言语下流,动手动脚。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拼命挣扎,手机也被打掉了。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道刺目的车灯猛地照了过来,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和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嘶吼:
放开她!
一个身影如同失控的猎豹般冲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一拳狠狠砸在离我最近的那个混混脸上!
是封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像是彻底被激怒了,平时那种冷峻自持的风度荡然无存,出手狠厉得吓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那几个醉醺醺的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喘着粗气,转过身来看我。
路灯下,他嘴角破了,渗着血丝,衬衫领口被扯乱了,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狂暴和……恐惧。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伤到哪了他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剧烈颤抖,上下仔细检查着我,每一个动作都泄露着他此刻的惊惶。
我惊魂未定,看着他狼狈却无比急切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我……我没事……我的声音也在抖。
他猛地一把将我紧紧抱进怀里,手臂箍得死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心跳又快又重,一下下地擂在我的耳膜上。
吓死我了……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哽咽,我差点……差点就……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用力地抱紧我。
那一刻,所有的心防和犹豫,好像都被这个颤抖而滚烫的拥抱烫化了。
他一直跟着我,保护着我。
在我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像天神一样出现,不顾一切地护住了我。
那些伤害的话语带来的冰寒,似乎终于被这具温暖而真实的躯体驱散。
我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他肩头的衬衫。
他感觉到我的眼泪,慌忙松开我,手足无措地替我擦眼泪,语气慌乱:别哭,是不是吓到了还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我……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紧张万分的脸,看着他那还在渗血的嘴角。
心里那座厚厚的冰墙,轰然倒塌。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疼不疼
他猛地愣住,瞳孔微微放大,像是难以置信。
随即,一种巨大的、几乎能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从他眼底涌出。
他握住我碰他伤口的手,贴在他脸颊,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他看着我,眼神炽热而专注,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你没事,我就不疼。
夜色深沉,小巷寂静。
我们站在昏暗的光线下,彼此对视着。
我知道,我的心防,彻底溃不成军了。
10、
那条昏暗的小巷,像一道神奇的分界线。
隔开了所有猜疑、伤害和犹豫不决。
从那天起,我和封影的关系,像坐上了火箭,速度快得我自己都眼花缭乱。
他不再只是默默跟着,而是正大光明地牵起我的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重新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们进行了一次很长很长的谈话。
在他那间曾经让我战战兢兢的书房里,但这次,他为我泡了茶。
我们聊开了所有的误会,从那个离谱的面试乌龙,到他父亲的遗稿,到他因为害怕失去而口不择言的伤害。
他坦诚得让我吃惊,把那些骄傲、别扭、不安和后悔,都摊开在了我面前。
原来,高高在上的封总,谈起恋爱来,也是个笨拙又真诚的普通人。
许沫沫,他握着我的手,掌心滚烫,眼神专注得令人心颤,以前的事,是我混蛋。给我个机会,以后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不是以雇主的身份,他补充道,耳根似乎有点红,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为我打架挂彩、为我低下高傲头颅的男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看到,这座冰山,仿佛瞬间被注入了亿万瓦特的阳光,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他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孩子,一把抱住我,转了个圈!
嗯,闷骚属性暴露无遗。
在一起后,封影的真面目彻底藏不住了。
在外,他还是那个冷面无情、说一不二的封总。
但在家,尤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黏人得厉害。
会在我做饭时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搁在我肩上;会抢我手里的零食,美其名曰尝尝,然后趁机偷亲我;会因为我多看了某个男明星一眼而暗戳戳吃醋,然后晚上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极致温柔里,混着专属的霸道,撩得人腿软。
他坚决不让我再当保姆。我追你,不是想找个免费保姆。他把我所有的家政工具都没收了,然后……请了一个新的保姆。
我:
新保姆阿姨人很好,并且对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表示看不懂但尊重。
他支持我去学我一直想学的甜品制作,给我报了最好的课程,工作室都帮我提前看好了地方。喜欢就去做,他说,赔了算我的,赚了给你当零花钱。
这霸总发言,真是该死的甜美。
陆寻那家伙知道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连续发了十几条长达60秒的语音轰炸我,核心思想就是:卧槽!老封这棵铁树居然真开花了!妹子你是什么神仙下凡来收了他的!
封影抢过手机,冷冷回了一句:滚。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他拉黑了。
世界清净了。
现在,我坐在他书房里,他特意为我添了一张很舒服的书桌,和他并排坐着。
他处理他的文件,我画我的甜品设计图。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他偶尔会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看我。
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个巨大的乌龙,现在想起来,依然能让我脚趾抠地。
但或许,就是因为那个离谱的开始,才有了后来这一切的阴差阳错和跌宕起伏。
所以,回到问题本身……
请问有什么是你面试时没听懂,后来才明白的巨乌龙事件
答:所以,面试时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否则,你可能就像我一样,面个试,面回了一个霸道总裁老公。
嗯,好像……也不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