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厅里的时钟指针卡在“00:25”,秒针每跳一下,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休息时间还剩五分钟,没有一个人说话,
只有墙上的灯忽明忽暗,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落在斑驳的墙面上,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江瞳靠在东角的红圈旁,眉头紧皱,指尖依旧摩挲着掌心的残页。
残页上“1-4”的数字和一道浅浅的箭头,指向南侧的方向——那是2号角落。
苏婉儿站在北角,脖子上银链贴着皮肤在忽闪个不停,像是在预示什么。
她悄悄往江瞳那边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你的残页有反应吗?张爷刚才咳血了,我看见他怀表里面的照片不是李奶。”
江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张爷。
老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攥着那只旧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怀表的金属外壳,早就被磨得发亮,表盖边缘刻着两个小字——“秀兰”,不是李奶的名字。
陈默揉着脚踝上的淤青,刚才被爬山虎缠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他走到江瞳身边,轻抬下巴,指了指张爷:
“这老头不对劲,从进楼开始就揣着怀表,刚才在楼梯间,他宁愿被藤蔓缠,也不肯松开手。”
林晓蹲在南侧红圈里,手里攥着张爷塞给她的半盒火柴。
她抬头看向张爷,声音发颤,
“张爷刚才跟我说,要是他没回来,就让我跟着你们……他好像…”
“嘘!”江瞳对她让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指指向张爷。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通时震响,屏幕自动亮起,红色的短信霸占了整个界面,刺得人眼睛生疼:
【第四轮游戏启动通知】
【1
玩家:江瞳(1号东角)、张爷(2号南角)、陈默(3号西角)、苏婉儿(4号北角)】
【观战者:林晓,需全程待在南侧红圈,不可干扰游戏,出圈即淘汰】
【2
规则:传递顺序为1→2→3→4,仅当前传递者可睁眼,其余玩家需闭眼待在角落红圈中。】
【传递者需在3分钟内走到下一位玩家身后,精准拍打其左肩(仅左肩有效),超时、拍错部位、拍空均视为淘汰。】
【3
特殊提示:每个角落藏有“执念之声”,聆听超过10秒者,将看见“最想见到的人”。】
【4
惩罚:淘汰者将“入角为影”,永远留在四角楼的角落中】
短信消失的瞬间,门厅里的灯光彻底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四个角落的红圈,发出微弱的红光,像四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张爷慢慢转过身,手里的怀表终于打开了。
表盖里装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个短发女人,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四角楼的门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女人的手背上,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和夹克男、假陈默手背上的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该去站角了。”
张爷的声音很哑,让人听不透情绪,他把怀表揣回怀里,扶着拐杖往南角走。
路过李奶消失的墙面时,墙皮突然掉了一块,露出里面发黑的砖,
砖缝里渗出一丝冷雾,缠上他的裤脚,他却像没察觉一样,继续往前走。
江瞳率先走进东角的红圈。
他刚踩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钻,像是踩在冰水里。
他抬头看向张爷,老人已经站在了南角的红圈里,背对着他,拐杖斜插在地上,手里又开始摩挲怀表。
“张爷,”江瞳喊了一声,“别分心,游戏要开始了。”
张爷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飘得很远:“知道了……你们按规则来就行,不用管我。”
陈默走进西角的红圈,刚站定,就听到底下传来“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地板下面抓挠。
他皱了皱眉,弯腰敲了敲地面,声音又消失了。
“妈的,这楼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他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看向苏婉儿。
苏婉儿站在北角的红圈里,银链突然烫得厉害。
她下意识看向张爷的方向,只见老人的影子在红光里慢慢拉长,
影子的肩膀上,多了一个模糊的女影,正贴着张爷的耳朵,像是在说什么。
“张爷!”苏婉儿声音有些发颤,喊了一声,
“你身后有‘东西’!”
张爷终于回头,眼神却有些空茫,像是没听清苏婉儿的话。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咧了咧,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和夹克男、假陈默的笑一模一样,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东西?没有啊。”他摇了摇头,又转了回去,继续摩挲着怀表。
江瞳的心猛的沉了一下。
他刚才看得很清楚,张爷回头的瞬间,眼睛里蒙着一层白雾,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视线。
而且,南角的墙面已经开始渗出黑丝,像蜘蛛网一样,慢慢缠上了张爷的拐杖。
【游戏开始】
空洞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没有任何感情,却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话音刚落,门厅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只剩下四道圈发出微弱的红光,在无边的黑暗里,像四颗悬浮的血珠。
【传递者江瞳,睁眼。倒计时3分钟,开始】
江瞳睁开眼睛,眼前只剩下南角的红光和张爷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前走去。
脚下的地面有些冰凉,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有凉气缠上,像无数只冰冷的手。
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跟着他,
江瞳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已的影子,在红光里慢慢拉长。
走到一半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轻,在他耳边呢喃:
“江瞳,过来……我在这……”
江瞳脚步一顿。
这是“执念之声”,规则里说过,聆听超过10秒就会看见“最想见到的人”。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已不去听那声音,继续往南角走。
离张爷越来越近,江瞳终于看清了老人的状态。
张爷的背比之前更驼了,手里的怀表已经打开,他正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嘴里喃喃自语,
“秀兰,我找到你了……这次一定带你走……”
老人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激动。
南角的墙面上,黑丝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正慢慢往手臂上爬,
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照片。
“张爷,传递。”江瞳走到张爷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左肩。
就在这时,张爷突然转过身,眼睛里的白雾更浓了,几乎遮住了整个瞳孔。
他指着南角的墙面,声音尖利得不像他自已:“秀兰在里面!她在叫我!你看!她就在那!”
江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墙面还是斑驳的墙皮,什么都没有。
但张爷的手已经伸了出去,手指快要碰到墙面时,
墙皮突然裂开一道缝,里面渗出一缕黑雾,像有生命一样,缠上了张爷的手指。
“张爷,别碰墙!是陷阱!”江瞳伸手去拽张爷的胳膊,却被老人猛地甩开。
“别拦着我!”
张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十年了!我找了她十年!今天终于能见到她了!”
江瞳这才注意到,张爷左肩的衣服下鼓囊囊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动。
他的手还在往墙缝里伸,黑雾已经缠上了他的小臂,把他的袖子染成了黑色。
【1分钟】
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江瞳突然发现,张爷左肩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
皮肤下面,竟有一只枯槁的手在动——那只手的皮肤皱巴巴的,指甲又黑又尖,
手背上有一道浅疤,和照片上女人手背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墙里有‘东西’?”江瞳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不是被‘执念之声’勾住,是你主动来找它的!”
张爷没有否认,他的手终于伸进了墙缝,猛地拽出一缕黑雾。
黑雾里裹着半张残页,残页的颜色是黑色的,上面画着和那只枯手一样的疤痕图案。
“没错。”
张爷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眼睛里的白雾慢慢散去,恢复了清明,
“十年前,我是四角楼的管理员。秀兰是我的通事,也是上一任残页守护者。”
“那年冬天,她为了保护最后一张残页,被‘空角’拖进了墙里,只留下这张照片和半块残页。”
他举起手里的黑雾,里面的残页正在慢慢发光,
“我找了她十年,终于在旧书市场看到了你手里的残页,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故意上这趟灵异公交车,故意走进四角楼,就是为了找到她的残魂,带她离开这里。”
【超时】
空洞的声音落下,黑雾突然暴涨,像一张网,缠住了张爷的全身。
张爷的身l开始变得透明,他却笑了,看着江瞳,将手里的残页慢慢递了过来,
“这张残页,你们拿着……秀兰的残魂就在里面,她会帮你们找到最后一张残页的……”
江瞳伸手去接残页,却被一股寒气弹开。
他看着张爷的身l慢慢和黑雾融合,左肩的枯手越来越清晰,
最后竟和黑雾里的手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完整的枯手。
“我活的够久了……”
张爷的声音越来越轻,“十年前我没能护住她,这次……我陪她‘入角’。”
黑雾裹着张爷,慢慢贴向南角的墙面,像墨汁融入白纸。
最后,只剩下那只旧怀表掉在地上,表盖敞开着,
照片上的女人嘴角,慢慢咧出了一个和“空角”一样的笑,一直咧到耳根。
墙面恢复了原状,只有红圈里的“角”字,多了一道浅疤。
和秀兰手背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黑暗突然散去,门厅里的灯光重新亮起,所有人都站在原地,脸色惨白。
林晓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怀表,手指刚碰到表盖,就尖叫着扔了出去。
怀表的金属外壳上,竟渗出了黑色的血,顺着纹路流下来,滴在地上,
瞬间凝成一个小小的黑影,像一只手,指了指顶楼的方向。
“手机响了。”苏婉儿的声音发颤,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管理员的短信:
【第四轮结束,淘汰者:张爷(已入角为影)】
【休息时间:1小时。】
【1小时后启动第五轮游戏,本轮游戏需前往顶楼404室,未按时抵达者视为淘汰。】
江瞳弯腰捡起那半张黑色的残页。
刚一接触,手里的暗黄色残页就突然发烫,两张残页自动拼合在一起,
暗黄色的纹路,和黑色的图案对接,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
【顶楼404,残魂齐聚,游戏继续】
苏婉儿走到江瞳身边,银链贴在拼合的残页上,链坠发出微弱的白光。
“张爷说秀兰的残魂在残页里,可刚才照片上的笑……”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那根本不像是人的笑,是‘空角’的笑。”
陈默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
“这老头是主动‘入角’的,但他肯定没搞清楚——秀兰的残魂早被‘空角’吞了,他这是把自已也搭了进去。”
林晓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掉:“刚才张爷递残页的时侯,我总觉得……他好像有话没说完。”
江瞳把残页揣进怀里,目光扫过门厅,
东角的红圈还在泛着微光,西角的地面偶尔传来“咯吱”声,
北角的银链还在发烫,而南角的墙面,正慢慢传来“笃、笃、笃”的声响。
那声音很有节奏,一下轻、一下重,像极了张爷之前用拐杖敲地面的声音。
“是拐杖声。”
苏婉儿的声音顿了顿,银链突然指向南角墙面,
“张爷在里面……难道他想给我们指路?”
陈默走到墙根下,耳朵贴着墙面听了听。
声响确实是从墙里传出来的,而且方向很明确——正对着楼梯口,像是在指引他们往顶楼走。
“可他都成‘入角者’了,指的路能信吗?”
陈默皱着眉,伸手敲了敲墙面,墙里的“笃笃”声突然停了,
过了两秒,又继续响起来,节奏比之前更快,像是在催促。
江瞳看向墙面,红圈里的“角”字疤痕正在慢慢拉长,顺着墙缝往楼梯口爬。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页,纸面的温度越来越高,拼合处的纹路正,和墙面疤痕的方向重合。
“不管信不信,1小时后必须去顶楼。”江瞳深吸一口气,
“趁休息时间,我们先检查门厅——张爷肯定留了别的东西,他不会只给一张残页。”
苏婉儿点点头,开始检查北角的墙面,
陈默蹲下身,翻看西角的地板缝,
林晓攥着火柴,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怀表——这次怀表不渗血了,表盖里的照片还在,
只是照片上女人的模样,正和残页上的图案慢慢对齐。
墙里的“笃笃”声还在响,节奏平稳,像张爷还在身边,用拐杖敲着地面,像是在说——“跟我来”。
江瞳盯着墙面,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张爷的执念,到底是“带秀兰走”,还是“引我们去顶楼”?
这1小时的休息时间,是给他们准备的机会,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
楼梯口的黑雾越来越浓,爬山虎藤蔓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正顺着扶手往上爬。
江瞳攥紧怀表,手指划过表面的“秀兰”二字,
突然发现字的下方,还刻着一个极小的“角”字——和红圈里的字,一模一样。
墙里的“笃笃”声又停了,这次,没有再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