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窗外暴雨如注，厉澄鸢从噩梦中惊醒时，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梦见司覃了。
梦里的雨下得比今夜还大，他跪在厉氏集团门前的青石板上，单薄的肩膀在暴雨中颤抖得像片枯叶。
雨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那是她保镖推搡他时留下的伤。
“澄鸢，求你”他仰起苍白的脸，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裙摆，“放过我父亲”
梦中的她做了什么？
她撑着黑伞，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声音比冰还冷：“司覃，林秋实的手骨折了。”
后来呢？
后来，
“砰”的一声！司父跳了下来。
厉澄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割进脑海。
司棉雨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司覃彻底疯了。
他持枪闯进厉宅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把银色手枪在他手中稳得可怕，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躲在厉澄鸢身后的林秋实。
林秋实在她身后尖叫，而她却盯着司覃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那是三个月前，他为救她挡下竞争对手硫酸留下的。
“司覃，把枪放下。”她向前一步。
他笑了，枪口纹丝不动：“厉澄鸢，你知道我妹妹才多大吗？二十岁她连恋爱都没谈过”
林秋实在她身后发出惊恐的抽泣，
“司覃”他向前一步。
“别过来！”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一直守在侧门的保镖阿杰突然冲出来，神色慌张：“林先生小心！”
枪响了。
但不是司覃的枪。
阿杰的手枪走火，子弹穿过雨幕，精准地没入司覃心口。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厉澄鸢看见司覃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冷汗浸透了她的衬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书房桌子上那一箱，司覃的遗物。
法医办公室的灯光惨白，厉澄鸢盯着尸检报告上的弹道分析图。法医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子弹从第四肋间隙射入，击穿左心室当场死亡”
“砰——！”
“厉总！”管家惊慌地推门而入，“您的手！”
厉澄鸢猛地从回忆中抽离，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原来她不知何时捏碎了酒杯，玻璃碎片深深扎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腕滴在真皮沙发上，像极了司覃死前胸口洇开的血花。
“滚出去。”
当书房重归寂静，厉澄鸢跪坐在满地狼藉中，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脑海中浮现梦中不受控制的画面：林秋实向她哭诉司覃推他，而她呢，她眼睁睁看着保镖折断了他的手臂。
怪不得，她想，怪不得梦中司覃的左手腕一直没有抬起过
她看着那箱子
，踉跄着走过去，手指抖得不像话。抱起箱子时，猛地从手上滑落，一叠照片雪花般飘落出来。
二十岁的司覃蹲在福利院门口，正把棉花糖分给脏兮兮的小孩；
十五岁的司覃在深夜书房，为她熬的那碗醒酒汤还冒着热气；
最后一张是偷拍照，他独自站在婚纱店的橱窗前，指尖隔着玻璃轻抚那件鱼尾裙婚纱，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澄鸢会喜欢这件吗？」
窗外的雨渐停，厉澄鸢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想起更多细节。
每次她熬夜工作，书房门缝下总会悄悄塞进来一杯温热的牛奶；
每次她感冒，床头总会准时出现药片和蜂蜜水；
就连她随口提过想吃的某家老字号的点心，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而他从来不说自己排了多久的队；
她想起，被仇家寻仇，保镖都没来得反应，他却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厉澄鸢的视线突然模糊。
她想起他曾说过一句话：“厉澄鸢，你别后悔。”
喉咙里发出颤抖的低吼，厉澄鸢双膝跪在地上，
她想，司覃，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