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病房静悄悄的，司覃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旁边是刚刚跟他说完父亲在干什么的司棉雨。
他们一同沉默着，并且都心知肚明。
父亲经营了二十年的公司，最终连个体面的告别都没有。
司覃闭了闭眼。
他太了解父亲了，那个曾经在京市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被逼离开自己的公司，却连一句抱怨都没有。他一定在谋划什么，而他甚至能猜到。
他在用自己最后的人脉，为他和司棉雨铺一条后路。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门口一阵动静传来，司父站在门口，看着醒来的司覃，随即笑着举起蛋糕，“老陈家的栗子蛋糕，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他的西装下摆还在滴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可怀里的蛋糕却一点没淋湿。
“我问过陆家那闺女了，能吃。”司父还在继续说着。
“爸”司覃鼻子一酸。
司父似是终于坚持不住，转过身抱住司覃，声音中带着哽咽：“受苦了，阿覃，是爸爸没用”
没人知道司父那天看到遍体鳞伤的儿子时的那种无力与悲愤，他恨不得和厉澄鸢同归于尽。
司覃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颈间。
“爸，我没事了。”司覃轻声说。
司棉雨擦了擦眼角的泪，也一起抱了上去。
灯光将三人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天清晨，医院走廊的光将陆诗荷的白大褂照得格外醒目。
她单手插兜站在司覃病床前，另一只手拿着病历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直接而坦率。
“今天抽血结果不错。”她的声音干净利落，“不过血红蛋白还是偏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每天两颗，补血的。”
司覃愣住，还没等他道谢，陆诗荷已经自然地撕开包装纸，取出一颗递到他唇边：“现在吃一颗，医嘱。”
她的指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动作干脆得不容拒绝，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司覃下意识张口，巧克力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看见陆诗荷嘴角微微上扬。
“甜吗？”她问得直接。
司覃点头，耳尖微热。
“那就好。”陆诗荷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我不喜欢猜来猜去，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诉我。”她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见底，“毕竟照顾未婚夫是应该的。”
这样直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生不起反感。或许是因为她眼神太过坦然，像是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医学常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诗荷的“直球”无处不在：
清晨查房时，她会直接指出司覃昨晚又熬夜了：“黑眼圈比昨天重了05毫米，需要我陪你睡吗？”
在司覃瞪大眼睛时，她面不改色地补充：“我的意思是，给你开助眠药。”
午休时间，她会带着两份午餐出现：“食堂的排骨汤今天很新鲜，我尝过了。”然后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玉米夹给他：“你上次多看了两眼，应该喜欢。”
夜深人静时，值完夜班的她会靠在病房沙发上，直截了当地说：“今天很累，借你这里休息十分钟。”结果十分钟变成一小时。
最让司覃心跳加速的是那个雨夜。
窗外电闪雷鸣，他下意识蜷缩起来。陆诗荷查房看见，二话不说坐到床边，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害怕打雷？”
不等她回答，她已经握住他的手：“心率过快了。两个选择：吃镇静剂，或者我在这里陪你到雨停。”顿了顿，“建议选后者，是药三分毒。”
就这样，在陆诗荷毫不迂回的直球攻势下，司覃渐渐熟悉了她的存在。
他开始期待每天清晨的查房，开始习惯午休时的闲聊，开始在她值夜班时偷偷多留一盏灯。
直到某个傍晚，司覃无意中发现陆诗荷办公室抽屉里那个褪色的千纸鹤。
那是他十二岁时随手折的。纸鹤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小孩在樱花树下，小男孩气鼓鼓地别着脸，小女孩却偷偷把伞往他那边倾斜。
司覃忽然明白，这些直球背后，藏着一场长达十余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