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现在就去上书房!”承祜再次拉起两人的手,这次,他们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此刻虽未到开课时辰,但负责教导皇子丹青的翰林院侍讲张师傅,却早已在里面研墨准备。
张师傅年过五旬,是当世有名的画师,一手山水花鸟,笔法精妙,意境悠远。他见太子殿下带着两个小家伙兴冲冲地跑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张师傅免礼。”承祜摆了摆手,一双凤眸亮晶晶的,开门见山道:“师傅,孤今日想向您学画画。”
张师傅闻言,捋着花白胡须,欣慰地点了点头:“殿下有此雅兴,乃是社稷之福。不知殿下想从何学起?是兰、是竹,还是山石?”
在他看来,习画当循序渐进,磨炼心性,方能得其精髓。
承祜却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不,孤想画人,想画孤刚出生的妹妹,永泰公主。而且,孤今日就要画成。”
“什么?”张师傅手一抖,几滴墨汁溅在了镇纸上。
画人?还是画襁褓中的婴孩?今日就要画成?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位年仅七岁的皇太子。人像画乃是丹青一艺中最难的法门,讲究形神兼备,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别说是一个初学的孩子,就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画师,也不敢说一日之内便能画出一幅传神之作。
“殿下,”张师傅耐着性子,躬身劝道,“这人像画,尤其是婴孩,眉目尚未长开,神韵最是难拿。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若我们先从”
“张师傅,”承祜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恳切。他上前一步,微微仰起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小脸,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倒映着老画师的身影,满是信赖与期盼。
“孤知道这很难。但孤已经答应了乌娜希和班法、体统瞬间被击得粉碎。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太子身后,那两个同样用期盼眼神望着自己的孩子,心中一叹。
罢了,便由着这位小殿下胡闹一次吧。
“是,老臣遵命。”张师傅无奈地应下,心中却已做好了太子殿下画出一团墨疙瘩,最后由自己收拾残局的准备。
他取来上好的宣纸,亲自为承祜研了墨,又挑了一支小号的狼毫笔,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执笔,如何运腕。
“殿下,画人需先立骨,这线条便是骨”
张师傅讲得深入浅出,可理论与实践之间,隔着一条名为天赋的鸿沟。承祜实在没有半点绘画天赋,他握着那软趴趴的毛笔,只觉得比写一篇关于清代八旗制度演变的论文还要困难。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宣纸上,除了几道粗细不均、歪歪扭扭的墨线,什么也没有。
乌娜希和班第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脸上的期待渐渐变成了担忧。
承祜自己也有些泄气,他看了一眼那张废纸,又看了看两个伙伴失望的眼神,心中一阵烦躁。他赵珩答应过的事,怎么能做不到?
他放下笔,闭上眼睛,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妹妹永泰那张睡着的小脸。软软的,小小的,像个糯米团子。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还有那不时咂咂嘴的小嘴
等等!
承祜的脑中仿佛有电光一闪。
他为什么要用这个时代的画法?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而自信的光芒,看得张师傅都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