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外,朔风如刀。
连日的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肃杀的苍白,唯有连绵数里的清军大营,如一头蛰伏的黑色巨兽,在雪原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中军大帐内,火盆烧得正旺,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帐内凝如实质的杀气。
鳌拜,这位大清的第一巴图鲁,正对着一幅巨大的长沙城防图,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整张地图笼罩。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甲,虬结的肌肉贲张,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赫赫战功。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在地图上标注的衡州府三个字上。
吴三桂,那个曾经的大明降将,如今的周朝皇帝,在长沙失守后,已仓皇退守衡州,企图据险顽抗。
“报——!”
帐帘猛地被掀开,一名风尘仆仆的探马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禀大帅!吴三桂吴三桂在衡州,病死了!”
“什么?”
帐内众将一片哗然,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一路浴血奋战,眼看就要直捣黄龙,亲手将这反贼头子斩于马下,他竟然就这么病死了?这算什么?
唯有鳌拜,神色未变。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闪过一丝被夺走猎物的暴怒。
“死了?”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让帐内瞬间鸦雀无声,“他倒是会挑时候。”
“其孙吴世璠已在贵阳继位,衡州守军秘不发丧,仍在负隅顽抗!”探马补充道。
“哼,一群冢中枯骨!”鳌拜冷哼一声,大手猛地在地图上一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传我将令!全军拔营,目标衡州!吴三桂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亲手,把他从棺材里刨出来!”
他要的,不只是平定叛乱的功绩。他要的,是亲手斩下吴三桂首级,这份独一无二的、足以震慑天下宵小的无上荣耀!这是他对皇上的承诺,也是对太子殿下的交代。
三日后,衡州城下。
清军的攻势如狂风骤雨,八旗铁骑的怒吼与火炮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城墙上,吴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在鳌拜亲率的巴图鲁营这柄最锋利的尖刀面前,所有的防御都显得脆弱不堪。
“破城——!”
随着鳌拜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巨大的城门在撞木的反复冲击下轰然倒塌。
“杀!”
鳌拜一马当先,手中那柄重逾百斤的巨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瞬间将两名试图阻拦的吴军将领连人带甲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他就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所过之处,吴军士兵无不肝胆俱裂,纷纷溃散。
“吴三桂的灵柩在何处?!”鳌拜一把揪住一名被俘的吴军校尉,声如洪钟。
那校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颤抖着手指着城中最高的那座府邸:“在在王府正殿”
鳌拜随手将他扔开,调转马头,直奔王府。
当他踹开正殿大门时,一股浓重的香烛与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大殿中央,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静静地停放着,四周点着长明灯,几个丫鬟和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就是吴三桂的归宿。
鳌拜大步上前,身后跟着几名亲兵。
“打开它。”他冷冷地命令道。
亲兵们立刻上前,用刀撬开了厚重的棺盖。
棺内,吴三桂身着龙袍,面色灰败,早已没了声息。即便已经死去,那张脸上依然残留着一丝不甘与枭雄的戾气。
“吴三桂,”鳌拜俯视着这具尸体,声音低沉而威严,“你引清兵入关,是为汉人之贼;今又背叛大清,是为我大清之贼。反复无常,天地不容!皇上有旨,要朕取你首级,以儆效尤!”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佩刀。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跪地宫人的尖叫,那颗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头颅,被鳌拜干净利落地斩下。
他伸手,像拎起一个破布袋般抓住了吴三桂花白的头发,将那颗死不瞑目的首级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