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龙涎香,比慈宁宫的沉水香多了一分独属于帝王的凛冽。
承祜是被这股熟悉的、混杂着墨香与龙涎香的气息唤醒的。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广阔无垠的明黄色海洋中。身下的龙床大得离谱,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床帐高悬,金丝绣成的龙纹在晨曦中闪烁着威严的光。
他悄悄转动小脑袋,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康熙早已醒了,只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侧卧在床沿,单手支着头,正静静地看着他。
晨光为这位年轻帝王俊朗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看着自己熟睡的儿子,心头一片柔软。这小家伙睡着时格外乖巧,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粉嫩的脸颊因为睡得饱足而透着健康的红晕,樱桃般的小嘴微微嘟着,让人忍不住想去捏一捏,又怕惊醒了他。
“醒了?”康熙的声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低沉沙哑,却格外温柔。
“皇阿玛,早。”承祜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回应。他顺势在柔软的锦被里打了个滚,凑到康熙身边,像一只亲人的小猫,主动将小脸贴上康熙的手臂。
【“亲和光环”被动技能效果最大化。目标:康熙。当前好感度:父爱如山(男人的胜负欲)。】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在承祜听来却格外悦耳。
康熙的心瞬间被这依赖的动作填得满满的,昨夜因太皇太后而起的那点郁气彻底烟消云散。他伸手将儿子捞进怀里,用下巴上冒出头的青涩胡茬轻轻地蹭了蹭承祜的小脸。
“小滑头,还知道跟皇阿玛亲近。”
父子俩难得享受了片刻温馨的晨间时光,直到梁九功在外头轻声提醒着用膳的时辰,康熙才抱着承祜起了床。
用过早膳,康熙坐回御案前准备批阅奏折,承祜则被安排在了一旁的软榻上,面前摆着一堆康熙昨夜命人从内务府库房里挑出来的奇珍异宝。
那颗被他当弹珠的东珠旁边,如今又多了一盘更大更圆的;那尊被他叫白白羊羊的和田玉摆件旁,则多了一整套十二生肖的玉雕,个个晶莹剔透,栩栩如生。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宝石、玉器、精巧的西洋玩意儿,几乎要将整个软榻堆满。
康熙一边批着奏折,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儿子的反应,心中颇为自得。他倒要看看,这回这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他预想中儿子惊喜雀跃的表情并未出现。
只见承祜坐在那堆宝物中间,小小的身子几乎都要被淹没了。他先是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即,长长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竟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愁。
“唉——”
这一声叹息,成功地让康熙停下了朱批的笔。
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儿子:“怎么了?朕的太子殿下,对着这满屋的宝贝,何故叹气啊?”
承祜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看向康熙,眼神无辜又苦恼:“皇阿玛,儿臣儿臣现在有一个天大的烦恼。”
“哦?”康熙的兴趣更浓了,“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什么事能难住我大清的太子。”
承祜从宝物堆里艰难地拔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御案前,小手扒着御案的边缘,仰着头,一脸认真地开始诉苦:“皇阿玛,您看,乌库玛嬤给了祜儿好多宝贝,皇阿玛您给的宝贝更多,更多更多!”
他先是肯定了康熙的慷慨,小脸上满是孺慕。
康熙听得嘴角上扬,心中舒坦。
“可是”承祜话锋一转,小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儿臣住的地方太小了。乌库玛嬤给的东珠,和皇阿玛给的东珠放在一起,它们会打架的!还有白白羊羊,它们一家子都快没地方站了,都挤在一起,好可怜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比划着,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一幅珍宝们拥挤不堪、生存空间告急的凄惨景象。
康熙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化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子绕了半天,是在嫌弃他住的宫殿小,放不下赏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