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已经完成了他的献礼,正仰着脸,一双琉璃珠子般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里面写满了快夸我的期待。
“乌库玛嬤,”他用清脆而骄傲的声音宣布道,“这就是孙儿从科尔沁草原给您带回来的——最新鲜的空气!孙儿怕它跑了,在回来的路上一口一口含在嘴里,可小心了!”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邀功似的宝贝重孙,那双睿智的眼眸里,头一次出现了长达数秒的茫然。
一旁的苏麻喇姑和几个大宫女,个个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
新鲜空气?
从科尔沁草原带来的?
还一口一口含在嘴里带回来的?
这是何等清奇的礼物?
“这就是礼物?”太皇太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是呀!”承祜重重地点头,生怕她不明白这礼物的珍贵,又补充道,“皇阿玛说,乌库玛嬤在宫里待久了,会想念草原上的风。儿臣带不回风,就给您带了最新鲜的空气回来!您闻到了吗?有青草的味道哦!”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逻辑完美自洽,仿佛这真的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
看着他那双纯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听着他稚嫩话语里那份纯粹的孝心,太皇太后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暖意,最终,这股暖意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化作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咳咳”她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好,好,好!我的乖宝,这这真是乌库玛嬤这辈子收过的,最别致、最贵重的礼物!”
这一笑,仿佛驱散了慈宁宫积攒多年的沉闷与暮气,让整个宫殿都鲜活了起来。
她紧紧地将承祜搂进怀里,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心中那点因玄烨常年忙于政务而产生的疏离感,竟被这小小人儿的一口空气彻底吹散了。
“来人!”太皇太后对着外面高声吩咐,声音里满是愉悦,“把我那匣子东珠、书房里那块和田玉雕的三阳开泰、还有库房里那对前朝的甜白釉小碗,都拿来!赏给我们的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满屋的宫人都震惊了。
那可都是太皇太后压箱底的宝贝啊!任何一件都价值连城,如今,竟因为一口空气就这么流水似的赏了出去?
承祜的目的完美达成,他窝在太皇太后怀里,用最甜最软的声音道谢:“谢谢乌库玛嬤!乌库玛嬤最好了!”
片刻后,当那尊温润洁白、雕工精湛的和田玉摆件被送到承祜面前时,他只是好奇地摸了摸玉上雕刻的小羊,然后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玩具,在软榻上推来推去。
太皇太后看着他这副视奇珍如无物的模样,眼中的喜爱与纵容更深了。
这个上天赐给爱新觉罗的福星,他的珍贵,从来就不在于他能带来什么,而在于他本身,就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