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坐在警局的询问室里，白炽灯的光晃得我眼睛发疼。
一次又一次的笔录，一页又一页的证词，那些被恐惧模糊的细节，终于在警方的梳理下，拼凑出整个事件的真相。
比我想象的更复杂，也更让人心头发沉。
警方告诉我，最先动手的不是那个越狱杀人犯，而是402。
杀害502、甚至后来被我们误以为“恶作剧始作俑者”的501，都是402做的。
原来从开学第一天起，穿着名牌、妆容精致的501和502，就因为402的衣服洗得发白、鞋子是旧款，一次次嘲笑她“穷酸”“不合群”。
她们会故意把402的军训服藏起来，让她在烈日下罚站。
会在宿舍里当着其他人的面，把402的饭盒扔到垃圾桶里，说“这种廉价饭别污染我们的空气”。
402忍了几天，看着霸凌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过分，她怕未来四年都要活在这样的折磨里，于是动了杀心。
那天晚上，她先趁501睡着，用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把人迷晕。
正愁怎么处理时，她看到了我在新生群里发的“杀个人封宿舍”的玩笑话。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把502骗到自己宿舍，用水果刀结束了对方的生命，再用501的账号在群里发了杀人的消息，想把罪名推到昏迷的501身上。
她甚至还做了个简单的延时装置，打算等第二天早上，让501“意外”死于宿舍的电路故障，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而她找我私聊，提醒我“小心501”，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和受害者站在同一战线”的不在场证明。
可她没算到，这栋楼里还藏着另一个恶魔。
那个穿着宿管外套的女人，是个刚从监狱逃出来的杀人犯。
她的女儿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去年因为被室友霸凌，从宿舍楼上跳了下来，而学校的处理结果让她无法接受。
她带着对“宿舍霸凌”的恨意，带着“让整栋楼的人偿命”的疯狂，混进了宿舍楼。
她先杀了真正的宿管阿姨，换上对方的衣服，模仿宿管的声音，从6楼开始逐层敲门。
只要有人开门，就会成为她的刀下魂。
402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我跟她说“查房的不是真宿管”后，她没敢声张，悄悄走出宿舍想求证。
结果刚到6楼楼梯口，就看到那个女人正用匕首刺向一个6楼的同学。
402瞬间慌了，但她还是咬着牙冲上去，趁女人不注意拉了电闸。
黑暗能暂时阻止对方的杀戮，也能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
可她自己却没能躲开，女人转身就朝她扑来，搏斗中，她的左臂被硬生生砍断，剧痛让她当场晕了过去。
后来她醒来时，正好听见女人在我宿舍门口敲门。
或许是良心未泯，或许是想起了我在高中时对她不错，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回6楼楼梯间，颤抖着打开了电闸。
她知道灯亮了，我能看清逃跑的路，也能让其他还活着的人发现危险。
而她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最终倒在了电闸箱旁，成了我最初看到的“黑影”。
我坐在那里，脑子里却全是她最后拉电闸的样子。
她是个杀人犯，她手上沾着两条人命，这是事实。
可在那个黑暗的夜晚，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给我留了一条生路，这也是事实。
走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风一吹，我又想起那个军训夜的恐惧，想起402沾血的脸，想起她最后留在电闸旁的身影。
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唾弃她是个杀人犯，可在我心里，那个在绝境中还能生出一丝善意的402，终究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