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果真心胸宽广，竟然与我和沈澜一同饮酒。
“朕从未想过你竟是女子。”
公孙翊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自嘲，他看着我，又扫向沈澜。
“是朕太过愚钝，这七年来，竟以为你只是个娇气的小公子，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我没接话，低头给他杯里续满酒。
酒液晃荡，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想来这几日，他也没睡好。
“而你沈澜，”他话锋转向沈澜，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屡次叫他枝枝，那么亲昵的名字，朕竟毫无察觉！你早就知道，却偏偏瞒着朕！”
沈澜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没辩解，只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默认了这份欺君之罪，也像是在无声道歉。
“你喜欢林枝？”
公孙翊突然抛出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我手里的酒壶猛地一晃，酒洒在桌案上。
连沈澜都顿了几秒，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不过他心里素质强大，又接着把酒饮尽。
“是。”
一个字，清晰又沉重，砸在我心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可是大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公孙翊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不甘和愤怒。
“呵，那你为何不早说？如今她已是朕的妃子。”
“是我明白的太晚了”
好好好，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在演一出悲情戏，完全把我不顾我的死活。
我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各说各的委屈，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上来。
“那又如何，”公孙翊突然激动，“沈澜，木已成舟，她已入宫。”
“那我就想办法让你放人！”
“停！”我一掌拍在桌上，满脸怒气的看着这两个人。
“我是货物吗？你们两个看不见我在这吗。”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酒劲继续说着。
“公孙翊，”我转向他，声音因酒意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我扮成男子进沈家，并非我本意，这是我能在沈家活下去的唯一法子。你当初觉得我是娘娘腔，厌恶我，与我断交，我虽觉得莫名，却也尊重你的选择。可我入宫这么久，你一次都没来过，想必把我纳入后宫，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沈澜，你不用现在来我面前装深情。我感激沈家感激你沈澜，让我在京中能够安稳度日。可如今我是皇帝的妃子，按规矩，你见了我，也该叫一声娘娘。”
“我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对互相的品行都清楚的很。我也很珍惜这几年与你们一同的时光。你们都拿我好兄弟、亲妹妹对待，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把“好兄弟”、“亲妹妹”这两词说的格外重。他们两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想在哪就在哪，想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现在，我累了，想请你们离开。”
说完，我站起身，没再看他们的表情，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殿门。
公孙翊和沈澜沉默地站起身，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沈澜经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和人影。
我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刚才，我竟然把皇帝和大将军说了一顿，还把他们赶出去了？
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的恐惧涌上来，他们不会回过神来，觉得丢了面子，回头找我麻烦吧？
我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越想越慌，可心里深处，却又藏着一丝隐秘的痛快。
至少这一次，我没再像从前那样，把话憋在心里，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