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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死后,我继承她的手艺,成为最年轻的接生娘子。
上坟回家途中,我捡到了一对落难的父子。
看着小男孩攥住我衣带的血手,我叹口气,自断一腿,求医仙救了男人性命。
男人醒了,可他看着我那双浸透产妇鲜血的手,恶心得连连作呕。
之后三年,没有给过我一点好脸色。
后来,十万兵马停驻在我家门前,齐齐下拜。
我这才知道,他们父子是赫赫威名的宁远侯徐巍和小世子徐少云。
看着我错愕的模样,世子将一包碎银砸在我的断腿上:
“钱给你,别妄想能攀附我阿爹!你这下九流,也就配邻村杀猪的。”
我拿钱置办嫁妆,果真嫁了那杀猪的。
可宁远侯缺疯了一样砸了我的喜宴:
“程柳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看谁敢娶她!”
那群士兵威胁我说,我再敢藏匿侯爷,就送我去做军妓。
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一度以为他们是要找村东头耍猴的,要不然就是想抢鸡。
但前段时间,为了给徐少云庆生,我已经将养了三年多的老母鸡杀了炖汤。
可那孩子嘴刁,说油腻,转头就倒进隔壁黄狗的食盆里去了。
我心疼我的老母鸡,跟狗一通抢食,还被咬伤了胳膊,成了村里的笑柄。
就在这时,徐巍在屋内轻咳一声,万籁俱寂。
徐巍牵着徐少云走了出来。
刹那间,所有人整齐划一,单膝跪地,高呼:
“恭迎侯爷回京!”
一刻钟后,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华贵无比的父子俩。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救下的,应该是大官。
“诶,徐巍”我下意识叫道。
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就要离开。
我抓住他的胳膊:“等一下!还没收拾行李呢!”
这三年多来,这父子俩买了满屋子的好家具好衣裳。
我娘留给我的家具都没地放了,通通搬进了猪圈里。
再后来,他们又说,我身上产妇的血腥味,弄脏了那些摆设。
于是,我也搬进了猪圈里。
现在他们要走,好歹得给我收拾齐整了吧?
“痴人说梦,你难道还想跟着侯爷回府做妾不成?”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徐少云一声欢呼:“乔姑姑!”
他小豹子一样从我身边窜过去。
似乎嫌我碍事,不耐烦地狠狠一推:“滚开!”
我右腿本就残疾,一下子就狼狈地跌倒在地,滚了一身泥泞。
还没等我爬起来,徐巍已经从我头上跨过去,心疼地扶住了女人。
“乔儿,你怎么也跟来了?”
那女人一身绫罗绸缎,声音甜得像蜜糖,娇羞地蹭了蹭徐巍的胸口:
“三年没见,我实在等不及见巍哥哥了。”
“那个”我赶紧插话,“我是说,徐巍买的那些家具衣服玩物,谁帮忙搬走啊?”
常年给人接生,我练就了一副大嗓门。
乔儿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徐巍立刻将她揽在了怀里,好看的眉头拧起:
“那些破烂,你烧了便是。”
破烂?
我一怔。
那些东西,是我当了我娘留给我的玉佩,让他们去买的。
不知为何我心口酸酸的。
再开口时,不由含了些怒气:
“徐巍,那是我花钱买的!”
徐巍的眉头拧得更紧,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再看一条黏腻的鼻涕虫。
他低头跟徐少云说了句什么,小孩气鼓鼓地瞪我一眼,从乔儿怀里跳下来,哒哒哒跑走。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个小包袱回来,臭着一张小脸,抬手就往我身上砸:
“钱给你,别妄想能攀附我阿爹!”
这包袱很沉重,恰好砸在了我的断腿上。
只听一声脆响,我痛苦地跪倒在地。
兵士们这会儿也都搞明白了我的身份,见我这样,都哈哈大笑:
“听说这丫头是下九流的接生娘子?”
“这双脏手不知道掏过多少女人,呸,恶心死人了。”
“就这,给侯爷当暖床丫鬟都不配!”
“对对对,她就配嫁邻村杀猪的!”
最后一句话,是徐少云大声说的。
而徐巍并没有阻止大家对我的议论,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不含丝毫感情:
“怎么,对这些报酬不满意?那你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