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告诉我,只要走完虐恋剧情就能回家。
前世我忍辱负重,被挖肾捐血,最终惨死手术台。
重生后我直接掀桌:这冤种谁爱当谁当!
当霸总把我抵在墙上时,我反手给他注射了麻醉剂。
哭什么这才哪到哪,游戏刚刚开始。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进沈未凝的耳膜深处。
【剧情任务:答应为林薇薇捐肾。完成后奖励积分1000,距离回家更近一步。】
又来了。
无菌手术室特有的寒冷裹挟着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隐约的血腥气。无影灯的光惨白得晃眼,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她躺在手术台上,视野被医生的口罩和帽子占据大半,只能瞥见旁边另一张手术台上,林薇薇那张即便在病中也柔弱得恰到好处的脸,以及……
以及站在隔离玻璃外,那道颀长冷漠的身影。顾景琛。她的丈夫。他正隔着玻璃望着里面,目光精准地落在林薇薇身上,那眼神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专注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
为了林薇薇。
胸腔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痛得她几乎蜷缩起来。不是因为顾景琛,而是因为这重复了无数次的、令人作呕的戏码。
前世,她就是在这个节点,忍着剜心之痛,用尽对回家的全部渴望,颤抖着对系统说:……好,我捐。
然后呢
然后是更无止境的索取。捐肾,捐血,甚至最后被推上手术台,为林薇薇换掉那颗受了惊吓的心脏。系统用冰冷的积分诱惑她,用回家的虚幻承诺鞭挞她,她像个被输入固定程序的傀儡,演着深爱顾景琛、甘愿为他心上人付出一切的苦情戏码,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在极致的痛苦和欺骗中咽气。
她以为死亡是终点,结果一睁眼,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决定命运的节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
回家她在脑子里对那系统冷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回哪个家火葬场吗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机械音重复:【请宿主尽快接受任务。拒绝任务将受到电击惩罚。】
惩罚沈未凝感受着身体里那颗健康的、正在有力跳动的肾脏,感受着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力量。这具身体还没有被一次次剖开、掠夺,还没有虚弱到连呼吸都痛。真好。
前世累积的所有绝望、痛苦、不甘,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去他妈的虐恋剧情!去他妈的傻逼系统!去他妈的渣男贱女!
老娘不伺候了!
【电击惩罚启动——】
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窜过四肢百骸,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入神经。沈未凝眼前一黑,牙关瞬间咬紧,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她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一下,引来主刀医生疑惑的一瞥。
顾太太,您还好吗医生问得谨慎。外面那位爷可是交代了,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尤其是对林小姐那边。
玻璃外的顾景琛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不耐地蹙起,视线终于吝啬地扫过她,带着冰冷的警告。仿佛在说:别耍花样,乖乖配合。
沈未凝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翻涌的暴戾血色。
电击的余痛还在体内肆虐,却彻底点燃了她骨子里那簇疯批的火苗。
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医生,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那笑容又冷又邪,看得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心头莫名一寒。
医生,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玩味的恶意,你猜,一个人如果少了一颗肾,打架的时候会不会比较吃亏
医生一愣:顾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未凝却不再看他,猛地扭头,视线像两把淬冰的刀子,直直射向玻璃外的顾景琛。
四目相对。
顾景琛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东西——那不是往日卑微隐忍的爱恋,也不是痛苦的哀求,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嘲弄和快意。
他心头莫名一突。
下一秒,在所有医生护士惊恐的注视下,在所有精密仪器滴滴作响的背景音中,沈未凝猛地拔掉了手臂上的输液针和监测仪导线!
血珠从她的手背溅射出来,落在无菌单上,晕开刺目的红。
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把掀开身上的无菌单,踉跄着却异常迅速地跳下了手术台!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劲!
拦住她!主刀医生率先反应过来,惊骇大叫。
两个护士下意识上前想要按住她。
沈未凝顺手抄起旁边器械盘里的一把手术刀——不是用来攻击人,而是猛地反手一刀,狠狠划向了自己刚刚拔掉针头、还在流血的手臂!
啊——!一个小护士失声尖叫。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豁开,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病号服袖子,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所有人都被这自残式的疯狂举动震住了,包括玻璃外的顾景琛。他脸色骤变,下意识上前一步,几乎要撞上玻璃。
沈未凝却举着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对着顾景琛,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却也极其瘆人的笑容。她的脸色因失血和电击而苍白,唯独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顾景琛!她的声音穿透了隔离玻璃,带着歇斯底里的畅快,看清楚!这血,热不热红不红可惜啊——
她拖长了调子,眼神猛地一厉,一字一句,砸在地上都能冒出火星子:
老、娘、不、捐、了!
你的心肝宝贝,让她烂在病床上等死吧!这冤种谁爱当谁当!我、不、跟、你、们、玩、了!
说完,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握着那柄沾着自己血的手术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反而豁出一切的野兽,猛地撞开拦路的护士,跌跌撞撞却又目标明确地朝着手术室外冲去!
站住!顾景琛的怒吼隔着玻璃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
整个手术室乱成一团。医生的喊声,护士的惊叫,仪器的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沈未凝什么都不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离开这里!谁拦弄死谁!
手臂上的血一路滴答,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疯狂在四肢百骸奔腾。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顾景琛的人闻声赶来了。
沈未凝眼神一扫,猛地拐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
顶层的VIP楼层瞬间戒严,保镖们四处搜寻。
谁也没想到,沈未凝并没有往下跑。她拖着流血的手臂,艰难地往上,来到了天台。
寒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病号服猎猎作响,伤口被冷风一激,痛得更加尖锐,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天台的铁门被猛地撞开。
顾景琛站在那里,脸色铁青,胸膛因急促的奔跑而微微起伏。他看着站在天台边缘的沈未凝,看着她被血染红的半边身子,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沈未凝,你闹够了没有!他一步步逼近,语气是惯有的命令和压抑的怒火,立刻跟我回去!薇薇还在等你!
沈未凝缓缓转过身。
风吹乱她的长发,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讥诮和一种顾景琛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疯狂。
回去她嗤笑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字字清晰,回去再让你们把我剥皮拆骨,吃干抹净
顾景琛眉头紧锁,似乎极度厌恶她此刻的形容和不受控制:这是你欠薇薇的!是你该赎的罪!别逼我用强的!
我欠她沈未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肩膀都在抖,牵动了伤口,血又涌出来一些,她却浑不在意,顾景琛,你脑子是被林薇薇的洗脚水泡发了吗需要我提醒你,当初是她自己冲出来撞上我的车,还是她哭着求我不要告诉你是她拿了我的设计稿
顾景琛眼神一厉:闭嘴!事到如今你还想污蔑她!
污蔑沈未凝止住笑,眼神瞬间冷了下去,行吧。你说欠,那就欠吧。
她顿了顿,看着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试图伸手来拽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
沈未凝一直垂在身侧、握着东西的左手猛地抬起!
根本没人看清那是什么,只看到银光一闪!
一支小巧的、类似针管的东西,精准而狠戾地扎进了顾景琛伸过来的手臂上!
顾景琛闷哼一声,猛地缩回手,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又看向沈未凝。
沈未凝顺势向后退了半步,脚跟已经悬空,楼下微缩的景物成了她的背景板。她却稳得出奇,看着顾景琛脸上迅速浮现的惊愕和迅速涣散的瞳孔。
强效麻醉剂,立竿见影。
顾景琛的身体开始摇晃,他努力想保持清醒,想抓住她,但四肢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他从未如此无力过,甚至单膝跪倒在地,只能用一种混杂着震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沈未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倒下,看着他额角渗出冷汗,那双总是盛满冷漠和厌恶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别的情绪。
真有趣。
她缓缓蹲下身,平视着快要失去意识的他。用那支空了的麻醉剂针管,冰凉地、侮辱性地拍了拍他俊美却僵硬的脸颊。
然后,她凑近他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血腥味,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却又淬满了冰冷的恶意:
哭什么这才哪到哪。
顾景琛,游戏……
……刚刚开始。
说完,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纵身跃向天台之外——
不——!顾景琛用尽最后一丝意识嘶吼出声,瞳孔骤缩。
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她跃出去时,那双回过头来看向他的眼睛。
疯狂,讥诮,带着一丝解脱的、令人心悸的笑意。
像噩梦的定格。
顾景琛最后的嘶吼被呼啸的风声和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吞没。
沈未凝却在跃出天台边缘的瞬间,左手猛地一甩!一根极细却无比坚韧的纳米金属丝从她腕间的装置激射而出,精准地缠绕在天台外侧一个坚固的通风管道支架上。
她根本不是求死。
她是求生!是彻底的、疯狂的脱离!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利用下坠的力道和金属丝的牵引,她像一只灵巧却染血的夜蝶,猛地荡向隔壁副楼低几层的平台!
砰!
身体重重撞在平台外侧的栏杆上,肋间传来一阵钝痛,手臂上那道自刎的伤口更是崩裂开来,鲜血瞬间浸透更多衣料。她闷哼一声,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眼神却亮得灼人。
痛!
但无比真实!提醒着她,她挣脱了!至少,是挣脱了那场即刻到来的掠夺!
她迅速解开腕间的金属丝,任由其收回装置内。这是她重生回来后,利用前世模糊记忆里某个地下黑市的渠道,花大价钱弄来的保命玩意儿之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不敢有丝毫停留,她撕下病号服另一只相对干净的袖子,死死勒住手臂上不断流血的可怖伤口,踉跄着冲进副楼的安全通道。
楼下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奔跑的脚步声,顾景琛的人反应过来了。
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凭借着前世对这家私立医院结构的模糊记忆——毕竟她在这里被治疗了太多次——七拐八绕,专门挑监控死角和人员稀少的路径。
幸运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顶层天台的突发事件吸引过去了。
她甚至在一个无人的杂物间里,顺手牵走了一件不知哪个护工落下的深色外套,罩在了染血的病号服外面,拉高了拉链,遮住半张脸。
一路有惊无险,她从医院一条专门运送医疗废物的偏僻侧门钻了出去。
冷冽的新鲜空气涌入肺部,带着自由的味道,却也让她因为失血而更加寒冷。外面天色已经昏暗,华灯初上。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顶楼似乎依旧一片混乱。
顾景琛现在应该被麻醉放倒了吧想到他最后那惊怒交加、难以置信的眼神,沈未凝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
爽!
但这远远不够!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老破小小区。那是她母亲去世前留给她的一个小房子,连顾景琛都不知道的存在,也是她前世被洗脑得彻底,早就不记得的退路。
车上,司机频频从后视镜看她,大概因为她脸色太差,衣着也有些怪异。
沈未凝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那把疯狂的火还在烧,但已经开始冷静地思考下一步。
系统……那个该死的系统!
从她拒绝任务、自残、逃跑到现在,系统居然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惩罚警告这不对劲。
她尝试在脑中呼唤:系统
没有任何回应。
死了还是因为她的彻底叛逆而宕机了
沈未凝不敢确定,但暂时的不骚扰就是最好的消息。
回到那个布满灰尘的小房子,她反锁好门,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处理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没有麻药,她咬着毛巾,用从药店买来的东西清创、缝合、包扎,整个过程冷汗浸透了衣背,嘴唇咬出了血,她却一声没吭,只有眼底燃烧着狠戾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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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痛,比起被挖肾剖心,算什么!
处理好伤口,体力几乎耗尽。她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旧灯泡,大口喘着气。
活下来了。
真的,摆脱了那场即将开始的、注定悲惨的命运轨道。
一种混杂着剧痛、虚脱和极致兴奋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落。
不是悲伤,是解脱,是积压了两世的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哭什么这才哪到哪。
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
顾景琛,林薇薇,还有那个该死的系统……你们等着。
……
与此同时,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已然人仰马翻。
保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搜寻着沈未凝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顾景琛在特护病房的床上醒来,麻醉效果还未完全褪去,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他猛地坐起,额角青筋暴跳。
人呢!声音嘶哑,却带着骇人的暴怒。
病房内一众保镖和助理噤若寒蝉。
顾总……没、没找到夫人。天台下方没有……没有坠落痕迹,推测夫人可能利用工具离开了。医院监控……有几个关键位置的坏了,其他的没拍到……
废物!顾景琛抓起床头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不断闪过沈未凝跃下天台前那双疯狂又讥诮的眼睛,还有她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游戏……刚刚开始
荒谬!那个女人,那个一直以来唯唯诺诺、对他痴迷又畏惧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说出这种话!
她怎么敢!!
是了,一定是欲擒故纵!是她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新把戏!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对她另眼相看简直可笑!
找!他声音冷得掉冰渣,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她受了伤,跑不远!
那……林小姐那边……助理硬着头皮请示。
顾景琛脸色更加阴沉。薇薇还在等着肾源……沈未凝这一跑,打乱了一切!
想到林薇薇苍白脆弱、充满期待的脸,再想到沈未凝那疯癫狠绝的模样,顾景琛的厌烦和怒火达到了顶点。
继续在全国范围内匹配肾源!悬赏!用一切资源!他顿了顿,眼神阴鸷,至于沈未凝……找到她之后,直接绑到医院!告诉她,薇薇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她偿命!
……
一周后。
沈未凝手臂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她利用母亲留下的一点微薄存款,买了新手机,置办了几身不起眼的衣服,尽量低调地活动。
她试着再次呼唤系统,依旧没有回应。
仿佛那场绑定只是一场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那深入灵魂的痛楚和绝望,真实得刻骨铭心。
没有系统的掣肘,她反而觉得无比轻松。接下来,该算账了。
她首先需要钱和情报。
凭借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一些关于顾景琛对手公司的商业动向,以及某些即将爆发的社会新闻——她通过网络匿名渠道,极其谨慎地出售了几条预测。
换来的钱不多,但足够她初步行动。
她租了一个更隐蔽的处所,买了些简单的设备和伪装用品。
然后,她开始监视林薇薇的医疗记录——通过一个她前世无意中得知的、医院系统的后门漏洞。
果然,林薇薇的病情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严重,至少远没到立刻需要换肾的地步。很多指标都被刻意夸大甚至伪造了。
沈未凝冷笑着保存下所有证据。
这天,她伪装成一个清洁工,混入了顾氏集团大楼。她太熟悉这里的布局和顾景琛的习惯了。
她想知道,顾景琛如此不遗余力地为林薇薇奔走,甚至一次次牺牲她沈未凝,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真的只是所谓的真爱和亏欠吗
在顾景琛办公室外的走廊,她听到了两个秘书的低声交谈。
……林家那边催得紧,听说资金链快断了,就指着林小姐和顾总这事……
……顾总也是重情义,毕竟当年林小姐是因为他才……
嘘,别说了,顾总回来了。
沈未凝立刻低下头,推着清洁车避开。
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林家……资金链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傍晚,顾景琛独自开车离开公司。沈未凝咬了咬牙,打了辆车远远跟上。
她看到顾景琛的车子并没有开往医院或者林家,而是驶向了一家位于河畔的隐秘高级会所。
沈未凝付了车费,压低帽檐,跟了进去。会所安保很严,但她凭借着对顾景琛习惯的了解,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潜行直觉,竟真的让她摸到了顾景琛所在的包间区域。
包间的隔音很好,但门并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缝隙。
她屏住呼吸,靠近。
里面传来顾景琛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林薇薇的父亲
……景琛,薇薇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医生说最好就在这个月内手术!林父的声音带着焦急。
伯父,我知道。肾源已经在全力寻找。顾景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冷静。
寻找现成的不就是沈未凝那个吗她人呢还没找到是不是你心软了景琛,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薇薇‘意外’撞破了对家给你设的局,替你挡了那一下,身体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们林家也不会因此被对家报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答应过的……
顾景琛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我没忘。伯父,沈未凝我一定会找到。薇薇的病我也会负责到底。林氏的资金问题,下周的注资就会到位。
那就好,那就好……薇薇可是等着你呢……
后面的对话,沈未凝没有再听下去。
她缓缓退后,离开了那条走廊,离开了那家会所。
走在夜晚凉风习习的河边,她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好一个意外撞破。
好一个挡了一下。
好一个负责到底。
所有的深情厚谊,所有的亏欠补偿,背后不过是冰冷的商业算计和利益捆绑!
林薇薇是筹码,而她沈未凝,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计划里那个可以随意牺牲、取用无度的器官库!冤大头!
冰冷的恨意在四肢百骸流淌,最终汇聚成一种极其冷静的疯狂。
她拿出新手机,拨通了一个前世记下的、专门处理脏事的号码。
喂对方声音沙哑警惕。
有个生意,沈未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着河水流淌的声音,眼神却比夜色更冷,帮我散个消息给顾氏的对家,关于林家资金链和顾景琛近期急于注资的秘密……
她简明扼要地说出关键信息。
对方报了一个价。
可以。沈未凝干脆利落,定金马上打给你。我要明天之前,这个消息出现在该出现的人的办公桌上。
挂了电话,她将一半的积蓄转了出去。
钱没了可以再赚。
但这口恶气,不出不快!
顾景琛,你想瞒天过海给林家填窟窿想把我当傻子一样榨干价值
做梦!
我先给你找点乐子。
她站在河边,望着对岸顾氏集团大厦璀璨的灯火,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
顾景琛,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开胃小菜吗
别急,大餐……还在后面呢。
我们,慢慢玩。
沈未凝站在河边,夜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冰冷而清醒。手机屏幕暗下去,那一半的积蓄已经划出,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她等着听那一声回响。
她没等多久。
第二天中午,她在破旧出租屋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想要的消息。
【顾氏集团注资林氏生变疑因商业机密外泄,对家宏远资本半路截胡!】
新闻写得语焉不详,但圈内人一看就懂。配图是顾景琛从某高级会场出来的侧影,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旁边跟着的助理一脸惶急。
沈未凝端起手边凉掉的泡面,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
味道不怎么样,但她心情极好。
开胃小菜,顾总还满意吗
……
顾氏总裁办公室。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泄露的!顾景琛一把将平板电脑掼在桌上,屏幕瞬间碎裂,宏远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注资林氏的详细方案和底价!还精准地卡在这个时间点!
助理吓得一哆嗦,冷汗涔涔:顾总,正在查……接触过方案的人都已经控制起来,但目前……目前没有线索。对方做得非常干净。
干净顾景琛冷笑,眼底是骇人的风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给我掘地三尺!还有,林家那边……
他话音未落,内线电话响起。秘书的声音紧张得变了调:顾总,林先生来了,情绪很激动,拦不住……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林父涨红着脸冲进来,早就没了之前的客气:顾景琛!这到底怎么回事!宏远那边的人刚刚联系我,说可以给出比你更优厚的条件,但要求薇薇……妈的!现在外面都在传我们林家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你的注资要是黄了,银行那边马上就会抽贷!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顾景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伯父,稍安勿躁。这只是商业上的正常竞争,注资的事情我会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薇薇还在医院等着!她的身体等不起,林家也等不起!林父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顾景琛脸上,是不是沈未凝是不是那个疯女人搞的鬼她跑了,所以她怀恨在心报复我们!
提到沈未凝,顾景琛眼神骤然一寒。
那个像疯狗一样反咬一口的女人!
他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暴戾:和她无关。她没这个本事。
我不管有没有关!你答应过的!薇薇为了你变成这样,你不能不管我们林家!林父开始胡搅蛮缠。
顾景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但很快被更深沉的算计覆盖。他需要林薇薇救命恩人这个名头带来的舆论优势和某种道德制高点,也需要吞并林家产业链来完成自己的布局。沈未凝原本是计划里最完美、最无声的一环,现在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伯父,他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注资不会黄。宏远能给的条件,我顾景琛照样能给,甚至更好。但前提是,薇薇必须尽快进行手术,稳定下来。这才是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所以,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马上找到沈未凝!
……
城市的另一端,沈未凝换上了一身低调的黑色运动服,帽檐压得很低,正蹲在一处老旧小区的绿化带里,看似在系鞋带。
她面前那栋楼的某个单元里,住着一个叫老猫的人。前世模糊的记忆里,这人是圈内有名的情报贩子兼私人侦探,手段刁钻,只要钱给够,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挖出来,而且嘴巴严实。
她需要更多关于林薇薇伤病的确凿证据,需要知道顾景琛和林家更深层的勾结。光靠医院系统的漏洞还不够,她需要实锤,需要能一击毙命的东西。
而她自己行动太不方便,顾景琛的搜捕网正在收紧。
她观察了整整一天,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压低帽檐,快步上楼,敲响了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防盗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警惕的眼睛透过门缝打量她。
找谁
买点‘土特产’。沈未凝说出暗号,声音刻意压低沙哑。
门后的眼睛眯了眯:什么货
林家大小姐的病历本,越详细越好。还有,七年前西郊码头那晚,顾景琛遇袭的完整经过。沈未凝语速平稳,吐出两个关键信息。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门链被拉开。进来。
房间内烟雾缭绕,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老猫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眼神精明的让人不舒服。
这两样,‘土特产’可都不便宜。老猫搓着手指,咧开一嘴黄牙。
开价。
老猫报出一个数字。
沈未凝眼皮都没眨一下。她把身上剩下的所有现金,连同手腕上那支母亲留下的、唯一值点钱的旧款腕表,一起推了过去。定金。事成之后,翻倍。
老猫拿起那块表掂量了一下,又看看她冷静得过分的眼睛,终于收起了几分轻视。行。三天后,等信儿。
沈未凝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走到楼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晚风一吹,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钱快花完了。下一步,得搞点快钱,还要给顾景琛找点更大的麻烦。
她拿出那个一次性的手机,翻到一个加密的匿名论坛版块。这里充斥着各种灰色地带的交易和信息流通。
她快速浏览着,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悬赏帖上——重金求购顾氏集团旗下某个正大力推广的护肤品牌的核心配方和实验室数据。
发帖人口气很大,报酬极其丰厚,显然是顾家的对头。
沈未凝盯着那个帖子,眼底闪过幽光。
前世,大概就是这个时候,顾氏这个主打天然纯净的护肤品牌被爆出严重丑闻,多项核心数据造假,违规添加禁用成分,导致大批消费者烂脸,口碑一夜崩塌,股价暴跌,成了压垮顾景琛当时某个重要项目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她还被蒙在鼓里,甚至因为自己是顾太太而内疚不已。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她记得……那份真实的数据和证据,似乎是被实验室一个受压榨离职的核心研究员,在绝望中匿名捅出去的。
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可以提前帮那位研究员一把顺便,赚点复仇基金
沈未凝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利用有限的工具和前世记忆碎片,尝试定位和联系那个可能存在的研究员。
她的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像个隐藏在暗夜里的猎手,冷静地布下陷阱,等待着将猎物一步步引入绝境。
……
三天后,老猫果然来了消息。约在一处废弃的工厂交接。
沈未凝格外谨慎,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附近,反复确认没有埋伏,才现身。
拿到的是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个U盘。
她当场粗略翻看了一下文件,瞳孔微微收缩。
林薇薇的体检报告详细得惊人,多项指标完全正常,甚至比普通人还健康。所谓的肾脏严重衰竭、急需移植的诊断证明,笔迹和印章都透着伪造的粗糙感,显然连医院内部记录都没来得及完全篡改。
而关于西郊码头的那份资料,更是触目惊心。
根本不是什么对家设局!是林家自己策划的一场苦肉计!林薇薇也只是意外被卷入了自家安排的混乱中,轻微擦伤,却顺势把所有功劳和严重后遗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借此绑死了顾景琛!
文件里甚至还有当时某个在场小混混的含糊证词录音,以及林家事后处理知情人的转账记录。
铁证如山!
沈未凝捏着那叠纸,指尖冰凉,心底却烧着一把能把一切都焚尽的火。
好,好得很!
顾景琛,你精明一世,却被这样拙劣的骗局耍得团团转,甚至不惜一次次把我推进地狱!
她付清了尾款,将东西仔细收好,贴身藏匿。
刚离开废弃工厂没多久,口袋里的另一个手机震动了一下——那是她专门用于联系快钱渠道的。
是一条加密信息。
【你要的货已备齐。交易方式】
沈未凝看着那条信息,知道是顾氏对家那边有回应了。那位被压迫的研究员,看来已经联系上,并且她提供的诱饵足够打动对方。
她回复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市中心最热闹的购物广场,明天下午三点,电子寄存柜。
人多眼杂,反而安全。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望向城市中心顾氏大厦的方向。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顾景琛,你以为商业机密泄露就是结束了吗
不。
那只是餐前的一杯苦酒。
真正的主菜,还没上桌呢。
你,和林家那朵楚楚动人的白莲花……
准备好了吗
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人潮涌动。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香水味和嘈杂的欢笑声。
沈未凝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清洁工制服,推着沉重的清洁车,慢吞吞地穿梭在光鲜亮丽的人群边缘。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冷静地扫视着周围。
她停在了一排电子寄存柜前。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她迅速拿出那个一次性手机,输入密码。
嘀的一声,其中一个柜门弹开。
里面躺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的心微微一跳,伸手去拿。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文件袋的瞬间——
斜刺里,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大手猛地伸出,抢先一步,狠狠按在了文件袋上!
沈未凝瞳孔骤缩,猛地抬头。
顾景琛!
他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俊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冰,眼底是翻涌的暴怒和一种终于抓住猎物的冰冷得意。他身后,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悍的保镖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堵死了所有退路。
跑啊顾景琛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沈未凝,你倒是再跑给我看看
他手指用力,几乎要将那文件袋捏碎:告诉我,这是什么嗯这就是你躲了我半个月,搞出来的东西卖给宏远还不够,还想把顾氏的根都刨出来
周围的人群似乎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纷纷侧目,但又不敢靠近。
沈未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冷却下来。
被设计了!
那个研究员……还是那个对家或者是老猫那边出了纰漏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但她脸上却迅速凝结起一层更冷的冰。不能慌。
顾总在说什么她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清洁工该有的茫然和怯懦,我只是来取客户寄存的东西。
装还装顾景琛猛地凑近,另一只手粗暴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扯掉她的口罩和帽子,露出她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
看看你这张脸!沈未凝,你以为换了身皮,我就认不出你了他眼底烧着怒火,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一再挑衅和脱离掌控的疯狂,手臂上的伤好了就又敢出来兴风作浪了
他猛地将她往身前一带,几乎是将她抵在了冰冷的电子寄存柜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骇人:把东西交出来,乖乖跟我回去给薇薇做配型。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就让所有人看看,顾太太是怎么发疯的!
后背撞在金属柜门上,生疼。手腕被攥得失去血色。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刺来。
屈辱、愤怒、还有前世被强行按在手术台上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但下一秒,这些情绪全部化为了更深的狠戾和决绝。
跟他回去再做配型继续那场永无止境的剥削和欺骗
做梦!
沈未凝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害怕,不是乞求,而是一种极度嘲讽、极度快意的笑。
这笑声让顾景琛一怔,攥着她的手下意识松了半分。
就是现在!
沈未凝一直被藏在清洁车抹布下的右手猛地抽出!手里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瓶身没有任何标签的深色喷雾瓶!
对准顾景琛的脸,狠狠按下!
呃!顾景琛根本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一股极其刺鼻辛辣的气体猛地喷进他的眼睛、口鼻!
是高浓度的防狼喷雾混合了强效催泪瓦斯!
啊!顾景琛惨叫一声,瞬间松开了她,双手痛苦地捂住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呛咳不止,整个人狼狈地弯下腰去。
顾总!
抓住她!
保镖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扑上来!
购物中心顿时一片大乱!尖叫声四起!
沈未凝趁机一把抢过那个被顾景琛按着的文件袋,塞进怀里,猛地将沉重的清洁车朝着扑来的保镖狠狠推去!
同时,她对着周围惊恐的人群,用尽所有力气,嘶声大喊,声音尖锐而凄厉,带着十足的恐慌和绝望:
救命啊!人贩子抢人啊!他们给我喷迷药!要抓我去卖!救命——!!!
这一嗓子,堪比投入滚油里的冷水,瞬间炸锅!
人贩子
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报警!快报警!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同情心和正义感,尤其是看到沈未凝那身清洁工打扮和苍白惊恐的脸,再看顾景琛那几个彪悍的保镖和顾景琛此刻痛苦掩面的样子(虽然他是被喷的),顿时信了七八分!
好几个壮实的男人立刻围了上来,挡住保镖,还有女人一把将沈未凝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已经报警了!
太无法无天了!
保镖们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围住,寸步难行,还要应付不断涌上来质问甚至推搡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沈未凝,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真的对普通民众动手。
顾景琛眼睛火烧火燎地疼,泪流满面,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听到周围的混乱和指责,气得浑身发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不……不是……她……抓住……
沈未凝被几个热心人护着,迅速往人群外退。
在彻底脱离包围圈的前一秒,她回过头,看向那个还在痛苦弯腰、狼狈不堪的顾景琛。
隔着混乱的人群,隔着模糊的泪眼(虽然他是被辣的),顾景琛似乎对上了她的目光。
沈未凝对着他,缓缓地、极其清晰地,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然后,转身消失在混乱的人潮中。
顾景琛看清了那三个字。
——惊不惊喜
噗——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头,顾景琛硬生生被气得咳出一口血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惊不惊喜
惊不惊喜!
沈未凝!!!
……
半个小时后,沈未凝已经换回了普通的衣服,坐在一辆远离市区的破旧长途汽车上。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文件袋,心脏还在后知后觉地狂跳,但一种极度刺激和畅快的情绪充斥着四肢百骸。
她打开文件袋,快速翻阅。
里面果然是顾氏旗下那护肤品牌的核心实验室数据,多项违规添加的证据清清楚楚,还有内部邮件往来,证明了顾景琛对此事心知肚明,却为了利润强行推广。
足以让顾氏脱一层皮!
而U盘里,除了这些,竟然还有老猫附赠的一点添头——一段顾景琛办公室的窃听录音,时间就在不久前。
她插上耳机,点开播放。
先是顾景琛冰冷的声音:……必须找到她。薇薇的手术不能等。必要时,可以用非常手段,只要留口气能上手术台就行。
另一个略显犹豫的男声(似乎是他的特助):顾总,这样……万一闹大……
闹大顾景琛冷笑,一个无依无靠的疯女人,谁会关心她的死活找到她,处理干净点。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碍薇薇的健康和林家的稳定。
录音结束。
沈未凝缓缓取下耳机,望向车窗外。
夕阳西下,给田野镀上一层血色。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一点点结起万年不化的寒冰。
非常手段留口气就行无依无靠的疯女人
顾景琛,你果然从未把我当人看。
也好。
这样,我接下来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她拿出手机,将文件袋里关于护肤品造假的核心证据,分成几个部分,匿名发送给了几家最具影响力的媒体、消费者权益协会以及证券监管部门。
做完这一切,她想了想,又拨通了那个快钱渠道的加密电话。
喂再加一单。帮我散最后一点‘土特产’出去,免费的,务必让所有八卦小报和网络水军都收到。
什么内容
沈未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血色夕阳,一字一句,清晰冰冷:
顾氏总裁顾景琛,隐婚妻子实为器官供体,疑遭迫害失踪。
标题要劲爆,内容要模糊,想象力留给网友。
挂了电话,她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顾景琛,你喜欢玩大的。
我奉陪。
舆论的漩涡,商业的崩盘,道德的审判……
这才只是第二道菜。
希望你的胃口,足够好。
顾氏集团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气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顾景琛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僵硬,脚下是车水马龙、依旧繁华的城市,但他眼底只有一片狼藉的倒影。
办公桌上,七八个屏幕同时闪烁着猩红的跌幅数字——顾氏股价开盘即跌停,蒸发掉的市值是一个天文数字。旁边,内部热线电话此起彼伏地嘶鸣,他一个都没接。
媒体曝光的护肤品牌造假丑闻持续发酵,受害者联名起诉,监管部门强势介入调查,昔日合作商纷纷划清界限要求赔偿。这已经不是伤筋动骨,是冲着掏心挖肝来的!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顾总……特助脸色灰败地推门进来,声音发颤,银行……银行那边正式通知,冻结了我们后续的所有贷款额度,要求提前清偿部分……
林氏那边……另一个高管几乎是连滚爬进来,林家刚刚宣布,单方面中止与我们的所有合作项目,说……说是要划清界限,避免被牵连……
划清界限顾景琛猛地转身,眼底布满血丝,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他们林家拿了我的好处,现在想抽身做梦!
他抓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
砰——!巨响伴随着碎裂声,吓得两个下属猛地一哆嗦。
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宏远还是那个跑了的疯子!顾景琛咆哮,额角青筋暴跳,风度尽失。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法务部的负责人,脸色比前面两人更加难看,手里拿着一摞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纸张还在微微颤抖。
顾总……恐怕,不止是商业问题……法务的声音干涩无比,警方……经侦和刑侦的联合小组,已经到楼下了。他们拿到了……一些关于西郊码头旧案,以及……以及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未遂的新证据,要求您……配合调查。
非法拘禁故意伤害顾景琛瞳孔骤缩,脑子里瞬间闪过沈未凝那张冰冷带笑的脸,是沈未凝!她竟然敢——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彻底推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出示了证件和文件。
顾景琛先生,我们现依法对你涉嫌经济犯罪、以及教唆他人伪造病历、意图非法获取人体器官等相关案件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冰冷的手铐亮了出来。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寂静。
顾景琛看着那副手铐,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东西。他踉跄一步,撑住桌沿才稳住身体,脸色从暴怒的铁青转为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被那个女人……被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只当做是随时可取用资源的女人,逼到了绝境
……
几乎在同一时间,医院VIP病房。
林薇薇正对着手机发脾气,屏幕上是关于林家撇清关系的新闻,下面评论不堪入目。
……爸你怎么能这样!景琛哥哥会生气的!他答应要帮我们的!我的病……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护士,也不是顾景琛,而是几名记者,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后面还跟着几个面色冰冷的男女。
林薇薇女士是吗我们是‘真相周刊’的,关于你七年前西郊码头所谓‘为救顾景琛先生而重伤’的事件,我们收到新的证据,显示可能存在伪造情节,您能解释一下吗
还有您的肾脏疾病诊断报告,经权威专家复核,存在重大疑点,您是否涉嫌欺诈
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林薇薇脸上,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林薇薇脸上的柔弱瞬间僵住,转为极致的惊恐,她尖叫着试图躲闪:出去!你们出去!胡说八道!景琛哥哥!救我!
她想去按呼叫铃,却被后面跟上来的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一把按住手腕。
那女人面无表情地出示了一份文件:林薇薇女士,我们是消费者协会委托的律师团,代表因使用顾氏问题护肤品而受害的消费者,就您与顾景琛先生可能存在的合谋欺诈行为,正式向您提出追责……
不!不是我!是顾景琛!都是他做的!林薇薇彻底崩溃了,口不择言地尖叫,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精心维持的白莲花形象碎得一干二净,是他逼我的!他说只要我装病就能拿到钱!就能绑住他!移植也是他提的!不关我的事!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她这最真实也最丑陋的一幕。
……
几天后,郊区墓园。
天色阴沉,细雨霏霏。
沈未凝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一座干净简洁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柔,是她早逝的母亲。
她放下了一束白色的雏菊。
妈,她轻声说,声音平静,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我一个个收拾了。
没有激动,没有痛哭,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寂。
顾景琛被正式批捕,多项罪名指控,顾氏集团风雨飘摇,破产重组已是大概率事件。林薇薇身败名裂,连同整个林家都陷入各种调查和诉讼之中,昔日的救命恩情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一直沉默的系统腕表,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那个曾经用回家诱惑她、用惩罚逼迫她走向毁灭的机械音,自她彻底掀桌反抗那天起,就再未出现。
或许它从未存在,只是她绝望恐惧中的幻听。又或者,它真的存在,却在她决绝的反抗和这场酣畅淋漓的复仇中,失去了掌控她的力量,悄然消散。
都不重要了。

她哪里也不去了。
脚下的路,她自己走出来的路,就是她的归途。
雨丝微凉,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未凝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照片,转身,离开。
黑色的伞沿划过清冷的空气,伞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平静,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墓园外。
身后是沉寂的过往。
前方雨雾迷蒙,道路开阔。
她一个人走,步履稳然而坚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