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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黄土扑面
第1章
告别浦江·北上列车
一九七零年深秋,浦江市码头,汽笛声撕扯着离人的心。
林天穿着一身崭新的、略显宽大的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拥挤的甲板上,用力朝着岸上越来越模糊的父母身影挥手。母亲似乎还在抹眼泪,父亲的身影则站得笔直,像一棵沉默的老树。
直到岸线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缓缓放下有些酸麻的胳膊。空气中咸湿的江风味道,逐渐被船舱里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行李包裹气味所取代。
嘿,哥们儿,哪儿下的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天转过头,看到一个同样打扮的男青年,个子不高,但眼神活络,带着一股自来熟的热情。
陕北,北塬县。林天答道,声音有些干涩。
巧了!我也是!我叫赵卫东,浦东的。青年笑着伸出手,以后就是战友了!
林天握了握他的手:林天,黄浦的。
知道知道,一看就是文化人儿。赵卫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那地方穷得很,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白面,净是啃窝头喝糊糊,还得天天刨地球。
林天沉默了一下。这些他早有耳闻,甚至父母私下里不知托了多少关系,想把他留在城里,但最终都失败了。时代的洪流卷着每一个年轻人,无处可逃。
去了再说吧,总得活下去。林天看着浑浊的江水,轻声说。
赵卫东撇撇嘴,又看向另一边几个女知青:你看那个扎麻花辫的,长得真水灵……不知道会不会分到一个大队。
林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女孩确实显眼,皮肤白皙,在人群中很出挑,但眉头微蹙,带着一丝忧虑,静静看着江面,似乎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
旅途漫长而沉闷。车厢里,起初还有歌声嘹亮,唱着激昂的革命歌曲,但随着列车北上,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变为广袤农田,再到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歌声渐渐稀落,被车轮单调的哐当声和偶尔的啜泣声取代。
林天靠着车窗,一本卷了边的《赤脚医生手册》摊在腿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未来像车窗外掠过的黄土坡,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
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一个硬硬的小东西——那是一块父亲塞给他的旧怀表,表壳已经有些磨损,但还能走。这是家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贵重物品了。
活下去……他喃喃自语,
repeating着自己刚才的话,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多一点勇气。
列车呼啸着,一头扎进北方的苍茫之中。
第2章
第一眼乡土·杨家沟
三天后,北塬县汽车站,一辆破旧的解放牌卡车卷着漫天黄尘停了下来。
林天和几十个知青像货物一样被卸下来,个个灰头土脸,呛得直咳嗽。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干部服、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拿着个铁皮喇叭,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喊着:杨家沟公社的!杨家沟公社的知青,到这边集合!
林天和赵卫东,还有另外七八个男女生,互相看了一眼,拖着沉重的行李挪了过去。那个扎麻花辫的漂亮女孩果然也在其中,她叫苏晓雯。
来接他们的是一辆驴车和几条瘦骨嶙峋的毛驴。赶车的是个沉默的老汉,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把行李放车上,人跟着走!干部模样的男人喊道,他是公社的干事。
土路崎岖不平,走了不到半小时,鞋上、裤腿上就全是黄土。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绿色,全是千沟万壑的黄土坡,零星点缀着一些耐旱的灌木。风吹过,扬起一阵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这……这啥鬼地方啊赵卫东忍不住抱怨,嗓子眼儿里都是土。
没人接话,气氛压抑得可怕。苏晓雯用一块手帕捂着口鼻,眉头皱得更紧了。
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翻过一道山梁,干事指着山坳里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到了,那就是杨家沟生产大队。
村子比想象中还要小,几十户人家依着土崖挖出窑洞或砌起土房,低矮而破败。村口一棵老槐树下,几个穿着破烂棉袄、脸蛋冻得通红的孩子好奇又怯生生地看着他们。几条土狗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
生产队长杨老根早就等在村口。他是个精瘦的汉子,五十岁上下,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锐利,透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和精明。他穿着打补丁的黑棉袄,腰里别着烟袋杆。
王干事,辛苦咧。他和公社干事打了个招呼,然后目光扫过林天这一群明显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就是这八个娃他的口音更重,林天得仔细听才能明白。
对,杨队长,交给你了。都是好娃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了。王干事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驴车回公社了。
杨老根打量了他们一圈,目光尤其在几个细皮嫩肉的女知青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咱杨家沟穷,条件差,比不得你们城里。他声音粗粝,来了,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干活吃饭,挣工分换口粮。耍奸溜滑,可不行。
他挥挥手:先跟俺去住处安顿下。男娃住东头窑洞,女娃住西头。放下东西,歇口气,下午就上工,秋收还没完哩,任务紧。
说完,转身就在前头带路,脚步又快又稳,仿佛一点不觉得这黄土路难走。
林天提起沉重的行李,深吸了一口满是土腥味的空气,跟了上去。第一眼杨家沟,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贫瘠和苍凉。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块旧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第3章
手掌与水泡·工分不易
所谓的住处,是东头山坡上两孔废弃的旧窑洞。里面又黑又潮,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光。土炕上铺着粗糙的苇席,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自己收拾。被褥一会儿让婆姨送过来。杨老根丢下句话就走了。
四个男知青面面相觑。赵卫东哀嚎一声:这咋住人啊晚上不得冻死
另一个叫孙伟的知青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只是默默开始拍打炕上的灰尘。
林天放下行李,也开始动手收拾。既来之,则安之,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下午,上工的哨声尖锐地响起。
他们被带到一片坡谷地里,任务是收割已经干枯的玉米杆。
秋日的陕北,太阳依旧毒辣。老农们熟练地挥舞着镰刀,咔嚓咔嚓,一片片玉米杆应声而倒,动作又快又轻松。
林天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起分配到的镰刀。刀把粗糙,磨得他手心发疼。弯下腰,没割几下,就感觉腰酸背痛,气喘吁吁。那玉米杆远比看起来坚韧,
often需要好几下才能割断。
赵卫东更是狼狈,差点割到自己的腿,被旁边一个老农吼了一句:后生!小心着点!耍甚哩!
苏晓雯和其他女知青被分去捡拾掰下来的玉米棒,活儿稍轻,但同样要一直弯腰,不一会儿就满脸汗水,头发粘在脸颊上。
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黄土沾满了汗水,变成泥浆糊在脸上、脖子上,痒得难受。
林天咬着牙坚持。他看到记分员拿着小本本在一旁看着,干得多或少,好坏,都关系到今天的工分。十个工分才值几毛钱,但却关系到口粮,关系到能不能活下去。
一下午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收工哨声响起时,林天几乎直不起腰。他摊开手掌,两个大水泡明晃晃地鼓着,一碰就钻心地疼。
赵卫东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不行了……真要命……
回去的路上,队伍沉默了许多。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千沟万壑的黄土坡上,渺小得像几只蚂蚁。
晚上,喝的是能照见人影子的稀糊糊,吃的是硬得硌牙的玉米窝头,就着一点咸菜疙瘩。
林天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手掌火辣辣地提醒着他今天的收获。窑洞里弥漫着土腥味和汗臭味。
窗外,是漆黑一片的陕北高原,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他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那块旧怀表,啪地打开表盖。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表盘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指针滴答作响,在这绝对的寂静里,声音清晰得惊人。
这声音让他想起浦江边的钟声,想起家的温暖。
他紧紧攥着怀表,闭上眼睛。
活下去。首先要活下去。
第4章
方言与隔阂·第一个冬天
语言是横在知青和村民之间的第一道鸿沟。
杨家沟的方言土语,又快又拗口,还带着许多本地特有的词汇。老农们闲聊、安排活计时,林天他们常常听得云里雾里,闹出不少笑话和误会。
后生,把那个‘撅头’拿过来!老农喊道。
林天愣在原地,不知道撅头是什么。
老农不耐烦地指着地上的农具:就那个!笨甚哩!
原来是锄头。
这女子长得真‘拴正’!村民夸苏晓雯。
苏晓雯听得脸红,以为是什么不好的话,后来才知道是漂亮的意思。
沟通不畅,加上生活习惯的天差地别,无形的隔阂悄然产生。村民觉得这些城里娃娇气、笨手笨脚、干活不出力还吃商品粮。知青们则觉得村民粗鲁、固执、难以理喻。
知青内部也开始出现分化。赵卫东很快变得油滑,学着偷懒耍滑,总想找轻省活儿干,和几个同样心思活络的知青凑在一起。而以林天、孙伟为代表的,则选择闷头干活,尽量学好农活,但效率依旧低下。
苏晓雯似乎适应得稍好一些,她性格安静,干活仔细,虽然体力不行,但从不叫苦,渐渐赢得了一些村民的同情。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陕北的冬天来得早,而且酷烈。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土炕要烧柴,但他们分到的柴火有限,窑洞里总是冷得像冰窖。带来的棉袄根本抵挡不住这透骨的寒冷。
第一场雪落下时,整个杨家沟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活儿少了,但日子更难熬了。窝头更硬,糊糊更稀。思乡的情绪在寒冷和饥饿中被无限放大。
夜里,窑洞外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赵卫东缩在被窝里抱怨:这他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想回家……
孙伟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一本带来的旧书,沉默不语。
林天用针小心翼翼地把手掌上的老茧挑破,挤出脓水。这双手已经不再是握笔的手了,布满了粗糙的茧子和冻裂的口子。
他拿出怀表,滴答声在风雪夜里显得格外固执。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们仿佛被遗忘在了这片冻土之上。
他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杨老根队长把自己碗里本就不多的糊糊,分了一半给身边瘦小的孙子。那孩子贪婪地喝着,眼睛亮晶晶的。
林天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场体验生活的游戏。这是真实的、残酷的生存。村民们世世代代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他们也要这样活下去。
只是,该如何活下去仅仅靠日复一日的苦熬吗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雪花狂舞。第一个冬天,格外漫长,也格外寒冷。仿佛要把他们所有的热情和憧憬都冻僵在这黄土高原之上。
(第一卷完)
第二卷:扎根与萌芽
第5章
系统/机遇·意外发现
开春化冻,农活又开始了。今年的第一件大事是给坡谷地施肥——主要是队里畜栏攒了一冬天的粪肥。
这活儿又脏又累,臭气熏天。赵卫东捏着鼻子,躲得老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一些老农都皱着眉头。
林天负责用扁担挑粪肥到地里。一担粪肥百十来斤,压在肩膀上,走在刚刚化冻、泥泞不堪的田埂上,每一步都打滑,极其消耗体力。
就在他咬着牙,晃晃悠悠地将一担粪肥挑到地头,准备卸下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连人带担子朝旁边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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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人惊呼。
林天下意识地用手撑地,避免了整个人砸进粪堆里,但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扁担和水桶摔在一边,粪肥洒了一地。
搞甚哩!毛手毛脚!负责这片地的副队长吼了一声,满脸心疼地看着洒掉的肥料,这都是庄稼的吃食!
林天狼狈地爬起来,手腕疼得厉害,沾满了泥污和粪渍,臭气熏得他头晕眼花。周围几个村民的眼神带着埋怨和一丝轻视。
赵卫东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
林天闷头道歉,忍着疼和恶心,清理洒掉的肥料。羞愧和挫败感几乎要把他淹没。他觉得自己笨拙得像头蠢驴,在这片土地上毫无用处。
中午休息,他一个人跑到地头的小溪边,拼命清洗手上的污秽和臭味。冰凉的溪水缓解了手腕的肿痛,但心里的憋屈却无处发泄。
他泄愤似的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黄土坡上。
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突然嗡地一下,仿佛收音机调对了频道,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毫无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触…黄土样本…分析中…】
【成分:…有机质含量低…严重缺氮…磷钾不足…建议…补充腐殖质…绿肥…】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耗尽了电量。
林天猛地愣住了,保持着砸土的姿势,半天没动弹。
幻觉摔糊涂了
他甩甩头,那声音再没出现。他疑惑地看着刚才砸过的黄土,又看了看溪水,心里莫名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概念:板结、贫瘠、需要有机肥……
这些知识,他似乎在哪本农业科普书上瞥到过,但绝对没有这么清晰和肯定。
是…那块怀表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怀表安稳地待在口袋里,冰凉依旧。刚才摔倒时它似乎硌了自己一下。
又或者是…摔那一下,把脑子里的什么开关撞开了
他试着又抓起一把土,集中精神去想。
这一次,没有声音,但一些关于这片土壤状况的信息,却自然而然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比他自己观察和分析要精准、详细得多!就像…就像脑子里多了一个无形的数据库!
心脏开始狂跳。
他隐约感觉到,这似乎不是幻觉。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在他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悄然发生了。
这到底是什么是福还是祸
他看着自己依旧脏兮兮、带着伤的手,又望向远处连绵的、缺乏生机的黄土坡。
一个微小却疯狂的念头,在他心底破土而出。
第6章
一技之长·初露锋芒
那次意外之后,林天悄悄试验了好几次。
他发现,当他集中精神接触植物或者土地时,脑海里确实会浮现出一些相关的、超越他原有知识储备的信息。大多是关于生长状况、病害、土壤需求等,有时还会附带一些极其简略的、符合这个时代技术条件的改良建议。
它不像小说里写的系统那样智能,能对话、能发布任务、有奖励,它更像一个被动触发的、残缺的农业知识库。而且时灵时不灵,似乎和他的精神状态以及接触对象的信息量有关。
但无论如何,这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希望。
春耕紧要关头,队里唯一的那头大犍牛却突然病倒了。不吃不喝,趴在地上喘粗气,肚子胀得滚圆。
牛在这时候就是半个家当,犁地全指望它。杨老根急得嘴角起泡,围着牛直转圈。请来的公社兽医看了半天,灌了药,但效果不明显,说明天再不成就危险了。
晚上,牲口棚里就剩下林天负责添夜草。他看着痛苦呻吟的大犍牛,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牛潮湿的鼻子上。
集中精神…
【牲畜:本地黄牛(犍牛)】
【状态:急性胀气,疑似误食发酵豆类…】
【建议:停止饮水,按摩左腹,促其排气…可尝试…皂角水…】
信息比平时清晰不少!可能是牛的生命力更强林天来不及细想。
皂角他记得村口那棵老槐树旁边,就有一棵皂角树!
也顾不得是不是迷信或者胡来了,他立刻跑出去,捡了几颗掉落的干皂角,跑回知青窑洞,找来孙伟帮忙——孙伟父亲是中药厂的,平时也爱看些杂书。
皂角好像是有催吐泻下的作用…孙伟推着眼镜,将信将疑。
两人赶紧捣碎皂角,兑了温水,想办法给牛灌了下去。然后按照提示,不停地给牛按摩左腹。
折腾了大半夜,就在两人都快绝望的时候,牛突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屁声,接着开始拉稀…胀鼓鼓的肚子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虽然虚弱,但开始主动嗅草料了!
成了!好像成了!孙伟惊喜道。
林天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湿透,但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杨老根看到明显好转的牛,又惊又喜。听说是林天和孙伟用土法子治好的,他盯着林天看了好久,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除了审视和无奈之外的别样情绪。
娃们…有点门道。他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但语气缓和了许多。
这件事很快在村里传开。村民们再看林天他们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些好奇和一点点的…认可。
赵卫东拍着林天的肩膀:行啊林天!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以后牲口病了就找你了!
林天笑了笑,没多说。他心里清楚,这知识来得古怪,必须谨慎。
但他终于感觉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不再是完全无用的人了。
第7章
赤脚医生·信任之初
春末夏初,天气变化无常。
村里几个孩子下河玩水,着了凉,发起高烧,咳嗽得厉害。其中就有杨老根的小孙子栓柱。
农村缺医少药,通常就是硬扛,或者熬点姜汤、艾草水。但这次烧得厉害,孩子小脸通红,迷迷糊糊,看着吓人。
杨老根的婆姨急得直掉眼泪,跑去公社卫生所请大夫,偏偏大夫去县里开会了。
眼看天黑了,孩子烧得开始说胡话,一家人愁云惨淡。
林天听到消息,心里一动。他想起那本翻烂了的《赤脚医生手册》,又联想到自己那古怪的知识库。
他硬着头皮上门:杨队长,让我试试看
杨老根看着他,眼神复杂。城里来的娃娃,能信吗但看着孙子难受的样子,他咬了咬牙:娃,你有把握
我看过医书,懂一点。林天不敢把话说满,先试试物理降温
他让烧了温水,用毛巾蘸湿,给孩子擦拭额头、腋窝、胸口。同时,他集中精神,手指轻轻触碰孩子滚烫的额头。
【症状:风寒感冒引发高热…】
【建议:物理降温…可用…柴胡…生姜…若持续高热需警惕肺炎…】
信息依旧碎片化,但关键词出来了。柴胡,这附近山坡上好像就有野生的!
他立刻让孙伟(他认识药材)带着两个村民,打着手电筒去坡上寻找。幸运的是,果然找到了一些。
熬了柴胡姜汤,小心地给孩子喂了下去。林天守了大半夜,不停地换温水擦拭。
后半夜,孩子的体温终于开始慢慢下降,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沉沉睡去。
天快亮时,杨老根看着退烧的孙子,又看看眼窝深陷、一脸疲惫的林天,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林天肩膀上,声音有些沙哑:林天娃…这次,多亏了你咧!
这句话,沉甸甸的。
第二天,这件事传遍了杨家沟。村民们开始真正用正眼看这个平时闷头干活、不爱说话的城里后生。
之后,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磕碰外伤,都会忍不住来知青点问问林天娃有没有办法。林天结合那本手册和脑中偶尔闪现的知识,尽量帮忙。他用盐水消毒,用草药敷伤口,懂得一些基本的卫生常识。
虽然他并非真正的医生,但在极度缺乏医疗资源的农村,这一点点知识就显得格外宝贵。
信任,就像春天的嫩芽,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却又顽强地开始滋生。
苏晓雯来看望生病的孩子时,看到林天耐心照顾的样子,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柔和的光芒。
林天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融入这片土地,被这片土地所需要。
第8章
山货与集市·第一桶金
夏收之后,有一段短暂的农闲。
日子依然艰苦,肚子里缺少油水。知青们的定量粮根本不够吃,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
林天发现,杨家沟虽然穷,但周围的山上并非一无所有。他那个知识库在识别植物方面似乎格外灵敏。
一次跟着村民上山砍柴,他无意中发现了一片长势很好的野山菌(他脑海中断定无毒且味道鲜美),还有几棵野生的山梨树,果子虽小但酸甜。
他采了回去,煮熟了大家分着吃,算是打了一次难得的牙祭。
赵卫东吃得满嘴流油,眼睛发亮:林天,这山里好东西不少啊!要是能拿去卖钱就好了!
卖钱这念头让林天心里一跳。这可是资本主义尾巴,被抓到要挨批斗的。
但饥饿和改善生活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几个人私下一合计,决定冒险试试。
他们选择的是离杨家沟有二十多里地的另一个公社的集市,那里认识他们的人少。
下次休息日,天不亮,林天、赵卫东和孙伟就偷偷出发了。林天凭着知识库的指引,带着他们采集了最可能卖出去的山货:品相好的野山菌、一些常见的草药(如柴胡、黄芩)、还有一筐酸涩但泡水喝不错的野山枣。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遇到熟人或者巡查的。
到了集市,人声鼎沸。他们找了个偏僻角落,把东西摆出来。一开始无人问津,三人都有些窘迫。
后来一个老大娘过来问了问山菌的价格,林天硬着头皮说了个极低的数,大娘买走了。开了张,后面渐渐就好些了。山枣和草药也陆续卖出去一些。
带来的东西不多,换回来的钱更少,只有几毛钱。但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三个人却兴奋得像发了大财。
回去的路上,他们用这点钱,狠狠心买了几个白面馍馍,分着吃了。那香甜的滋味,让他们几乎掉下泪来。
妈的,以后还得搞!赵卫东舔着手指说,就是太少了,要是能多弄点…
林天没说话,他看着手里剩下的几分钱,心里盘算着。这次冒险成功,给了他很大信心。但如何扩大产出,又不引人注目,是个难题。
也许…不止是采摘,还可以尝试…种植养殖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酝酿。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集市上有一个身影,远远地看到了他们。是邻村的一个二流子,眼神闪烁地看着他们手里的钱。
风险,总是与机遇并存。
(第二卷完)
第三卷:风雨杨树沟
第9章
冲突骤起·流言与嫉妒
赶集换馍馍的事,虽然林天他们自认为做得隐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先是赵卫东忍不住在知青点炫耀那白面馍馍的滋味,引得其他知青羡慕不已,纷纷追问来源。赵卫东支支吾吾,更引人怀疑。
接着,邻村那个二流子不知怎么打听到他们是杨家沟的知青,有次喝多了酒,在公社饭馆里吹牛,说看见杨家沟的知青娃倒腾山货赚了钱买白馍吃。
话很快传回了杨家沟。
闲言碎语就像黄土坡上的风,不知不觉就刮得到处都是。
听说了吗林天那几个娃,不安心种地,搞歪门邪道哩!
可不是,卖山货!那山是公家的,东西也是公家的,他们咋能拿去卖钱
到底是城里娃,心眼活泛,想着法儿享受哩!
我看他们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残留!得开大会批评!
风言风语也传到了杨老根耳朵里。他把林天叫到队部,黑着脸:林天娃,有这回事
林天心里一沉,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承认:队长,就是采了点没人要的山货,换了点粮票…大家实在饿得受不了…
饿谁不饿杨老根猛地一拍桌子,全村老少爷们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你们金贵搞私下买卖,这是犯错误!这叫挖社会主义墙角!
林天低着头,没辩解。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们理亏。
杨老根看着他,叹了口气:娃,我知道你们难。但这事…哎,以后不能再干了!再让人抓住,俺也保不住你们!回去写份检查!
检查写了,也在小队会上念了。但流言并未完全平息。尤其是赵卫东,对写检查的事耿耿于怀,私下抱怨杨老根和村民死板、眼红。
知青点内部也产生了矛盾。一些没参与此事的知青觉得林天他们拖累了大家的名声,而赵卫东则觉得那些人假清高。
更让林天心烦的是,他发现苏晓雯似乎也在刻意避开他。有一次他想跟她解释,苏晓雯只是摇摇头,轻声说:林天,我们还是注意影响好。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失望
林天感到一阵憋闷和委屈。他只不过是想让大家吃饱一点,难道错了吗
就在这时,公社下达了指示,要各大队批判资本主义自发倾向,虽然没点名,但矛头隐隐指向了知青点。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林天感觉到,一双双带着怀疑、嫉妒甚至敌意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刚建立起来的那点信任,变得岌岌可危。
第10章
天灾考验·暴雨山洪
夏末秋初,是一年中最闷热的时候。天气反常地闷热,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老农们看着天色,有些忧心忡忡:天憋得厉害,怕是有大雨。
这天下午,天色陡然变暗,乌云像黑色的潮水一样从山后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狂风大作,吹得庄稼伏倒,黄土漫天。
要下暴雨了!快收工!地里有人大喊。
众人慌忙往村里跑。刚跑回村,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顷刻间变成倾盆暴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幕密集得看不清几步外的景象。
暴雨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村旁那条平时几乎干涸的河道,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如同闷雷滚动。
山洪!发山水了!有经验的老农骇然变色。
林天等人跑到村口一看,只见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石块和折断的树木,如同咆哮的黄龙,从上游奔腾而下,水位肉眼可见地疯狂上涨,眼看就要漫过河岸,威胁到地势较低的几户人家和队里的牲口棚!
快!堵河堤!抢救牲口和粮食!杨老根声嘶力竭地吼着,第一个扛起铁锹冲向河岸。
村民们也反应过来,男人们纷纷抄起工具冲了过去。但洪水来势太猛,人力显得如此渺小,扔下去的沙袋瞬间就被冲走。
情况万分危急!
林天看着汹涌的洪水,又看看慌乱的人群,脑中急转。他猛地想起上游有一处河道转弯,堆满了往年洪水冲下来的碎石枯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堵塞点,如果那里决口,洪水会直接冲向村子!
队长!上游那个拐弯!得去人加固那边!不然这里堵不住!林天冒着大雨,冲到杨老根身边大喊。
杨老根一愣,看了一眼林天,又看了看洪水势头,瞬间明白了利害:你说得对!二牛!带几个人跟林天娃去上游拐弯处!快!
关键时刻,杨老根选择相信林天的判断。
林天带着几个壮劳力,顶着暴雨和泥泞,艰难地向上游跑去。到了那拐弯处,果然看到洪水正在猛烈冲击那堆杂物,已经有些松动了!
快!打木桩!垒石头!林天大喊,第一个跳进齐膝深的水里,奋力搬运石头。
其他人也被他的勇气感染,纷纷下水,拼命加固。雨水、汗水、洪水糊住了眼睛,他们也顾不上擦。
下游,杨老根指挥着众人继续加固堤岸,疏散人畜。
风雨中,知青和村民第一次真正拧成了一股绳。赵卫东这次也没偷懒,咬着牙传递沙袋。苏晓雯和女知青们忙着把老人孩子转移到高处。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疯狂搏斗,上游的险情暂时控制住,下游的堤坝也勉强守住了。洪水虽然漫灌了一些低洼地,冲毁了几亩庄稼,但人畜无恙,房屋也没有倒塌。
雨势渐渐小去,洪水慢慢退却。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瘫倒在泥水里,浑身湿透,沾满泥浆,狼狈不堪,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杨老根走到林天面前,看着他苍白疲惫但眼神明亮的脸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冲垮了一些田地,却意外地冲淡了之前的隔阂和猜疑。
第11章
杨家大院的灯光·深夜谈话
灾后第二天,清理淤泥,统计损失,忙了一整天。
晚上,林天刚回到窑洞擦洗身子,杨老根的小孙子栓柱跑了来:林天哥,我爷叫你过去一趟。
林天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队长找他什么事。跟着栓柱来到杨老根家。
杨老根家点着煤油灯,他正就着灯光吧嗒吧嗒地抽旱烟,眉头紧锁。桌上放着一碟咸菜,两个冷窝头。
来了,坐。杨老根指了指炕沿。
林天坐下,气氛有些沉默。
今天…多亏你了娃。杨老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要不是你看出上游险情,村里损失就大了。
应该的,队长。林天低声说。
俺知道,你们城里娃来这儿,受委屈了。杨老根叹了口气,地不会种,活儿干不好,吃不饱,穿不暖,还想家。
林天没说话,心里有些发酸。
俺也知道,你们有点小本事,心思活。杨老根话锋一转,看向林天,卖山货那事,俺知道你们是饿得没法子。但规矩就是规矩,俺是队长,得管。
俺理解,队长。林天点头。
可这场洪水让俺想了些事。杨老根磕了磕烟袋锅,光靠傻干活、守死规矩,碰上这天灾,还是得饿肚子。得有点…有点你们说的那啥…法子
他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林天娃,俺看你跟别的娃不太一样。你肯下力,不叫苦,还有点…门道。你脑瓜子里的东西,是不是…能帮咱这地多打点粮食能让咱村日子好过点
煤油灯的光在杨老根脸上跳跃,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期望,有担忧,有属于老农的固执,也有一丝被现实逼出来的渴望改变的微光。
林天看着这位饱经风霜的生产队长,忽然明白了这次谈话的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队长,我是有些想法。关于怎么肥地,怎么选种,
maybe…还能搞点副业。但…都需要试试,可能成,也可能不成,还可能…犯错误。
杨老根盯着他看了半晌,猛地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重重地说:只要是为集体、为咱村好,你看准了的,就偷偷先试!俺…俺给你兜着点!但记住,稳当第一!
从杨家大院出来,夜凉如水。林天看着满天繁星,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但脚下的路,却似乎清晰了一些。
第12章
识字班·那双明亮的眼睛
洪水过后,村里决定趁着农闲,修缮被冲毁的田埂和道路。
这天休息时,栓柱和几个村里的小孩拿着树枝,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地写林天教他们的几个字人、口、田。
一个路过的大娘笑着说:哟,栓柱娃也学文化人写字哩!
栓柱抬起头,骄傲地说:林天哥教的!他说识字能看明白工分本,以后还能看报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天心里一动。
晚上,他找到杨老根:队长,我想…能不能办个识字班晚上没事的时候,教村里想学的人认认字,起码能写自己名字,看懂工分。
杨老根琢磨了一下。上级确实有扫盲的要求,但一直没落实。他觉得这是好事,但又担心费灯油,也没地方。
地方好说,就在队部。灯油…从队里公费里挤一点。林天坚持。
最终杨老根同意了:成,你弄吧。但自愿来啊,别强迫。
消息传开,反应出乎意料。来的不仅有好奇的孩子,还有几个年轻姑娘和小媳妇,甚至有几个半大小子也想学。他们对知识有一种天然的渴望。
苏晓雯主动来找林天:林天,我语文还好,我来帮你吧
林天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于是,每晚队部那盏昏暗的煤油灯下,就坐满了人。林天和苏晓雯一个教认字,一个教写字,从最简单的开始。
一撇一捺,这是个‘人’字…
双手交叉,抱在一起,就是‘友’字…
声音朗朗,虽然稚嫩,却充满了生机。
林天注意到,苏晓雯教孩子们的时候格外耐心,脸上带着温柔的光彩。她注意到林天的目光,偶尔会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之前的隔阂似乎在共同的目标下冰雪消融。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灯火,也映着一种新的希望。
识字班不仅教识字,也成了传播外面信息、沟通感情的小小平台。村民和知青的距离,在笔墨纸砚(主要是树枝和泥地)间,又一次拉近了。
林天感觉到,他正在做的,或许比多打几斤粮食更有意义。他播下的,是知识的种子。
(第三卷完)
第四卷:希望田野
第13章
科学种田试点·争论与支持
有了杨老根的默许,林天开始小心翼翼地推行他的种田试点。
他选中了河边一块被洪水漫过、淤了层薄泥、相对平整的盐碱地。这块地因为贫瘠,往年收成很差,几乎半荒废,所以他的举动没那么引人注目。
他的计划包括:深翻晒土(利用脑中的知识知道这样可以改善盐碱)、尝试堆肥(利用人畜粪便和秸秆混合发酵)、以及从有限的粮种里挑选出颗粒饱满的做种。
这些做法在村民们看来简直是瞎折腾。
林天娃是不是魔怔了好地不种,捣鼓那破地
还晒土土有啥好晒的闲得慌!
那粪肥堆着不直接下地,非得沤着,招苍蝇哩!
选种种子不都一个样能发芽就行呗!
就连赵卫东也私下劝他:林天,费那劲干嘛到时候减产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只有孙伟默默地支持他,帮他记录数据,测量土壤变化。苏晓雯也时常过来看看,虽然不懂,但眼神里是鼓励。
杨老根顶着压力,嘴上骂骂咧咧说林天不务正业、瞎球弄,但实际行动上却默许他占用那块地,甚至偷偷让记分员给他算上合理的工分。
试点艰难地进行着。林天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了那块试验田里,像呵护孩子一样精心照料。
第14章
金秋时节·试验田的丰收
秋天,是检验一切的时刻。
整个杨家沟都笼罩在收获的忙碌和喜悦中。
林天的那块试验田,成了所有人暗中关注的焦点。
当收割到那块地时,人们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玉米杆明显比周围的粗壮,玉米棒子也更长大、颗粒更饱满!
称重结果出来,亩产比周围同样的劣地高出将近三成!虽然还比不上最好的水浇地,但这增幅足以让所有老农目瞪口呆。
额滴个娘哎…这瞎球弄的,还真弄成了一个老农捏着试验田里结出的沉甸甸的玉米棒,满脸不可思议。
事实胜于雄辩。
之前所有的质疑、嘲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惊奇和佩服。
杨老根看着那金灿灿的玉米,脸上笑开了花,皱纹都舒展开了。他用力拍着林天的后背:好娃!好娃!真有你的!这法子…明年能给咱大队讲讲不
科学种田的概念,第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击中了这片古老土地上的农民们。
第15章
去留之间·招工与推荐
丰收的喜悦还没过去,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知青点:公社有了一个回城招工的名额,还有一个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沉寂已久的回城希望,瞬间在所有知青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赵卫东表现得最为积极,整天往公社跑,打听消息,找门路。其他知青也各显神通,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紧张。
就连一向沉稳的孙伟,眼神里也多了些波动。
林天也接到了家里的来信,父母言语急切,让他务必想办法争取,这是离开农村的难得机会。
他失眠了。
深夜,他走出窑洞,看着月光下静谧的村庄,远处起伏的黄土坡。他想起刚来时的手足无措,想起治好的牛、退烧的孩子、共同抗击的洪水、识字班里的灯火、还有那片金灿灿的试验田…
这里很苦,很穷。但他在这里流下了汗水,收获了成长,也得到了信任和…某种意义上的价值实现。
回去,是回到熟悉的城市,回到父母身边,前途似乎更光明。
留下,意味着继续面对艰苦和未知,但他播下的种子刚刚发芽…
还有苏晓雯。他看到她眼中同样的迷茫和挣扎。如果自己走了,她呢
第16章
青山依旧·我的选择
推荐的结果出乎意料。公社综合考虑了表现和杨老根的极力推荐,将上大学的名额给了林天,招工的名额给了另一个表现踏实的老知青。
消息传来,赵卫东失望至极,甚至有些怨愤。其他人心情复杂。
林天却陷入了更深的矛盾。机会就在眼前,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沉重。
他去找苏晓雯。苏晓雯轻声说:这是好事,林天。你应该去。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在这里…能发光,出去了,能学更多,做更多。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祝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天又去找杨老根。老队长吧嗒着旱烟,良久才说:娃,走吧。沟里留不住你这条真龙。出去学了本事,别忘了咱这穷地方就成。
那天晚上,林天在试验田边坐了很久。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他找到公社干部,郑重地提出:放弃推荐上大学的资格,希望把名额让给更适合的人(他推荐了孙伟,孙伟理论基础好)。他申请留在杨家沟,继续他的农业改良试验,希望能作为知青代表,为大队争取更多的技术支持。
举座震惊。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的选择。只有林天自己知道,他的心,已经有一部分扎根在这片黄土地里了。
孙伟拿着推荐表,手在颤抖,眼眶红了:林天,你…
林天笑笑:去了好好学,以后说不定还能回来指导我们呢。
杨老根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第二天出工时,给林天递了一个新编的、结实的背篓。
第17章
尾声·麦浪的新绿
孙伟走了,去上大学了。
赵卫东最终通过家里的一点关系,第二年也想办法调走了。
其他知青也陆续以各种方式离开。
林天选择了留下。苏晓雯也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留下,成了村小学的民办教师。
几年后,政策春风终于吹到了杨家沟。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实行。
林天成了村里的技术员,他和杨老根(现在是村支书)一起,带领村民们推广科学种田,引种更适合的经济作物,甚至办起了小型的养殖场(利用他的知识库筛选品种、防治病害)。
日子依然不富裕,但餐桌上见到了更多的白面,孩子们脸上有了更多的红润,村里出现了更多的砖瓦房。
又一个春天,林天和苏晓雯并肩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的、长势喜人的麦苗在风中起伏,如同绿色的波浪。
苏晓雯的麻花辫依旧乌黑,笑容温暖而踏实。
看,它们长得多好。她轻声说。
林天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远方,黄土高原的沟壑依然纵横,但其中已经点缀了更多充满生机的绿色。
他的手里,不再需要那块怀表来寻找方向和慰藉。时间在这片土地上,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