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烬魂归兮,稚声破局
冰冷的池水如同无数根细针,刺透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裹住她的四肢百骸。口鼻被浑浊的泥水倒灌,窒息的感觉如同铁钳扼住喉咙。她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身体却像绑了石头,不断向下沉沦。
十八年的混沌人生,像一场模糊不清、充满杂音的噩梦。梦里,她总是笑呵呵的,吃着东家给的馍,穿着西家施的衣,听着周围夹杂着叹息的小傻子。她记得一场烧红了夜空的大火,那之后,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村里懵懂地游荡,不知寒暑,不辨悲喜。
为什么……会这样呢
死亡的黑暗吞噬一切感知的前一瞬,一股蛮横的力量骤然撕裂了她的混沌！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她即将沉寂的脑海——那是杨村花,不,是杨芸的视角！她看到一个冰冷的光球,自称系统,蛊惑着那个虚荣的少女。
【系统：检测到大气运者‘林晚’（宿主命名：小傻子）,气运纯度极高,可掠夺。初始方案：以‘糖果’为概念媒介,诱骗其口头同意‘交换’,即可进行气运转移。】
【杨芸（年幼）：气运那是什么能让我变漂亮,以后嫁去京城当贵人吗】
【系统：可。不仅能让你变美,更能福泽亲属,富贵荣华。只需她一句‘同意’。】
记忆画面闪烁,昨日重现：年幼的杨芸,拿着一块劣质的麦芽糖,在她眼前晃悠,语气带着诱哄：晚晚,我用这块糖,换你的‘运气’好不好说‘好’嘛,说了就给你糖吃。
三岁的她,懵懂无知,眼里只有那点甜味,咿咿呀呀地学着舌：……好……
【系统：指令确认。气运转移程序启动……转移中……10%……50%……100%。转移完成。宿主气运等级提升至‘小富’。目标气运跌落至‘贫瘠’,伴随神智损伤可能性提升……】
画面再次飞转,是杨芸及她的家人与系统冷冰的谋划。如何在她家纵火,如何确保她的父母葬身火海,如何让她这个小傻子彻底失去依靠,再也无法构成威胁,而他们一家,则带着偷来的泼天富贵,风光前往京城……
她看到杨芸用着她的气运,容颜越发娇媚,运气好得惊人。看到杨芸的父亲凭借这份气运,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家财万贯。看到他们锦衣玉食,谈笑风生,而她在故乡的泥土里打滚,与野狗争食！
最后一段记忆,尤为清晰——已是富商之女的杨芸,对着一面水银镜顾影自怜。
【杨芸：系统,父亲想竞争皇商,但对手实力强劲,我们的气运还不够！我要更多！必须当上皇商之女！】
【系统：检测到宿主剩余气运不足以支撑‘皇商’命格。可进行终极交易：彻底抽取目标‘林晚’的生命本源,一次性转化大量气运。副作用：目标死亡。】
【杨芸（毫不犹豫）：抽！不过一个村里的小傻子,活着也是受苦,我这是帮她解脱。拿了这份气运,我就能进京,说不定还能嫁给皇子皇孙！】
……原来如此。
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所有的苦难,家族的惨剧,父母的死亡,她的痴傻……全都源于这一场精心策划的窃取！她竟像个牲畜,被圈养着,源源不断地为仇人提供鲜血,直至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甚至连死,都被粉饰为解脱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焚风,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不甘！怨愤！凭什么！她的幸福人生,父母的性命,竟都成了别人锦绣前程的垫脚石！
她不要死！绝不放手！若能重来！若能重来一次——！
意识在极致恨意的灼烧下,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连死亡的规则都要被这股执念扭曲！
……
刺眼的阳光透过眼睑,带来一片温暖的橙红。
嘈杂的人声钻入耳朵,带着熟悉的乡音。
……大夫,您再仔细瞧瞧,我家晚晚她……她只是开窍晚些,对不对一个年轻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一丝微弱的期盼。
唉,林夫人,令嫒这情形……确是痴愚之症无疑。脉象迟滞,眼神涣散,对外界刺激反应微弱……老夫行医多年,怕是……唉！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的叹息,宣判着绝望。
林晚猛地睁开眼！
入眼不是阴冷的池底,而是熟悉的、曾在她模糊记忆里温暖过的老旧医馆房梁。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而不是淤泥的腐朽。
她僵硬地转动眼球。
身旁,是她年轻了十八岁的母亲苏氏,容颜秀美,此刻却脸色苍白,眼圈通红,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另一边,是父亲林明远,那个记忆中总是笑呵呵、用胡茬扎她脸的富态商人,此刻眉头紧锁,嘴唇紧抿,一只手按在母亲颤抖的肩上,努力维持镇定,眼底却是一片惊惶的海。
这是……村医的诊断之日她三岁生辰刚过没多久的时候
她……回来了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还未涌上,昨日那场交易的记忆和方才死亡瞬间看到的真相如同冰与火,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剧烈冲撞！
就是今天！就是现在这个诊断之后,杨芸和她那该死的系统就会认定计划成功,下一步,就是纵火灭门！她必须阻止！必须立刻取回气运！
可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刚刚被诊断为痴儿的三岁幼童！她能做什么直接说出来谁信只怕会被当成妖怪！
巨大的焦虑和仇恨几乎要将她稚嫩的心脏撑裂。
而父母那绝望心痛的眼神,更是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来回切割。他们此刻正为她可能是个傻子而痛不欲生,却不知道,真正的厄运才刚刚开始！他们会被活活烧死！而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对她的爱和保护！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们或许不会……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她,那十八年混沌中未曾清晰感受过的、对父母深刻的爱与依恋,以及那滔天的恨意和失而复得的恐慌,齐齐涌上喉咙口。
她看着父母因为她而瞬间灰败下去的脸庞,看着他们强忍悲痛试图安慰对方的模样……
哇——！
一声响亮至极、充满了无尽委屈、恐惧、愤怒和不甘的啼哭,猛地从林晚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声音之洪亮,情绪之饱满,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被诊断为反应微弱的痴儿！
她哭得声嘶力竭,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颤抖,她甚至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拼命地想要抓住眼前的父母。
林明远和苏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愣住了,连悲伤都瞬间凝固。
村医也吓了一跳,惊讶地看过来：这……这……
以往的林晚,总是安安静静,眼神空洞,对外界的呼唤和触碰反应极小,更别说如此情绪激烈地大哭了。
苏氏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晚晚晚晚！你哭了你听得见娘说话是不是晚晚不哭,不哭啊,娘在,娘在这里！
林明远也猛地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指尖都在发颤,声音哽咽：晚晚……爹的乖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爹
他们的眼神瞬间被点燃了,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光芒！
女儿有反应了！这么大的反应！这怎么会是痴儿！
林晚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心底却在疯狂呐喊：爹！娘！我不是傻子！我不是！有人害我们！我们要赶紧回家！要阻止他们！
可她出口的,只有更加响亮、更加委屈的嚎啕大哭。但这哭声,听在林明远和苏氏耳中,却宛如仙乐！
村医面露困惑,迟疑道：奇哉怪也……这脉象确实……或许是受了惊吓方才诊断或有疏漏……不妨再观察几日
林明远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一把抱起哭得打嗝的女儿,紧紧护在怀里,连声道：多谢大夫,我们先带女儿回家！晚晚不怕,爹娘带你回家,回家就好了！
苏氏也连忙起身,紧紧跟在丈夫身边,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女儿,仿佛重获了稀世珍宝。
一家三口匆匆离开医馆。
回家的土路上,林晚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哭声渐渐止歇,变成了低低的抽噎。小脑袋却飞速运转着。
昨日,杨芸用糖骗走了她的气运。系统说,需要她同意。那么,取回的关键,是否也需要杨芸的同意或者,破坏掉他们之间的那种连接
气运被夺,家破人亡,自己痴傻一生,最终惨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决不能重演！
杨芸……系统……
她眼底掠过一丝与年龄截然不符的冰冷恨意和决绝。
既然老天爷让她回来了,那么,该还债了！
首先,她要活下去,要让父母活下去。然后,一点一点,连本带利,把她被偷走的一切,全都夺回来！让那些趴在她们家血肉上享福的蛀虫,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小傻子她轻轻攥紧了父亲衣襟。
从今天起,林家晚晚,不再傻了。
第二段：稚语藏锋,暗室筹谋
回到林家那座宽敞明亮、在村里算得上头一份的青砖瓦房大院,林晚被父母小心翼翼地放在铺着软垫的炕上。苏氏打来温水,轻柔地替她擦去泪痕,眼神里的担忧还未完全散去,却又盈满了失而复得的欣喜。
晚晚,告诉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吓着了苏氏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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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远也蹲在炕边,大手包裹着女儿的小脚丫,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乖宝,想吃点什么爹让你娘去给你蒸蛋羹,放好多香油,好不好
若是真正的三岁孩童,经历方才那般大哭,此刻怕不是要抽噎着要糖要抱。但林晚不是。她体内是一个被仇恨灼烧了十八年又瞬间回溯的灵魂。
她不能表现得太异常,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懵懂。她需要一点点恢复,更需要给父母敲响警钟,让他们对杨芸一家产生警惕,尤其是防火！
她眨巴着还带着水汽的大眼睛,小嘴一瘪,似乎又要哭,伸出小手指了指窗外,用带着浓浓奶腔、却努力咬字清晰的语调,断断续续地说：怕……火……红红的……烫……
火林明远和苏氏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解。家里并未着火,女儿为何突然怕火
林晚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惧,小小的身体往苏氏怀里缩了缩,继续用稚嫩的声音碎片化地描述：好大的火……房子……烧坏了……爹……娘……哭……晚晚怕……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摇头,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这不是装的,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惨痛记忆。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明远和苏氏耳边！
房子烧坏他们哭女儿这不像凭空胡说,倒像是……做了极可怕的噩梦,或是……癔症
苏氏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紧紧搂住女儿：晚晚不怕不怕！那是梦,是假的！爹娘都在呢,房子好好的,不会着火的！
林明远眉头锁得更紧。商人多信些运势风水,女儿刚被诊出痴症,转头就说这样不吉利的噩梦,由不得他不多想。他起身检查了一下屋里的烛火,又对苏氏道：这几日仔细些火烛,晚上我多巡查两遍。
这只是第一步。林晚知道,光凭几句噩梦无法真正阻止那场精心策划的纵火。关键还在杨芸和那个系统身上。她必须尽快取回气运,气运回归,或许父母的死劫也能随之化解。
如何取回系统提到需要同意。那剥夺,是否也需要杨芸的同意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表现得既不像以往那样全然痴傻,也不似正常孩童伶俐。她大多数时候很安静,但会对父母的呼唤给予反应,会笨拙地自己吃饭,偶尔还会冒出几个清晰的词语。这在林明远和苏氏看来,简直是老天爷的恩赐,虽然对火的恐惧女儿时不时还会提起,让他们心有余悸,但女儿的好转冲淡了不安,他们请医问药更加殷勤,也将女儿看得更紧,几乎不让她独自出门。
林晚则在暗中焦急地等待机会。她知道,杨芸一定会来验收成果,并且为下一步纵火寻找机会。
果然,五日后,杨芸来了。
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碎花褂子,脸上带着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纯真笑容,手里依旧捏着一块糖,蹦蹦跳跳地跑进林家院子。
晚晚妹妹！我来找你玩啦！声音清脆,毫无破绽。
林晚正被苏氏抱在怀里晒太阳,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睑,掩去眸底刻骨的冰寒。
苏氏见是邻居家女孩,又见女儿似乎没什么排斥反应,便笑着招呼：是芸丫头啊,来找晚晚玩么她这几天身子有些不爽利,就在院里玩会儿吧。
知道啦,林婶婶！杨芸笑得甜甜的,凑到林晚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糖,晚晚,看,糖！想不想吃
林晚抬起小脸,眼神依旧努力维持着一丝孩童的懵懂,看着她,却不伸手。
杨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焦躁。系统明明说气运已经转移成功,林晚应该会变得越来越痴傻才对,怎么看着……眼神好像比之前还灵动了点难道系统出错了
【杨芸（在脑中急切询问）：系统,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没变傻】
【系统：检测中……目标气运值仍处于极度贫瘠状态,神智损伤判定生效中。出现短暂波动属正常现象,最终会趋于稳定痴傻。请宿主无需多虑。】
听到系统保证,杨芸稍稍安心,但看着林晚那似乎能映出自己影子的清澈眼眸,又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她再次把糖递过去,声音带着诱哄：晚晚,上次我们用糖换了运气,你说‘好’的,还记得吗糖很甜哦！
来了！
林晚心中冷笑,就是这句话！
她歪着头,似乎努力理解着,然后用小奶音缓慢地、清晰地重复关键词：换……运气她顿了顿,忽然伸出小手,不是去拿糖,而是指向杨芸头顶虚空某处——那里在她感知里,似乎有一点微弱的、本应属于她的暖意正在流逝。
我的……林晚瘪瘪嘴,露出委屈的表情,亮亮的……喜欢……还给我……
啪嗒！杨芸手里的糖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瞬间白了白,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林晚！
她怎么会知道！还说什么亮亮的、我的、还给我!
这不可能！一个傻子怎么会说这些！
【杨芸（内心尖叫）：系统！系统！她说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了！】
【系统：警告！检测到目标出现异常意识波动！逻辑分析：可能为气运剥离残留感知,无法构成实质性威胁。建议宿主加速执行后续计划,消除隐患。】
加速执行后续计划那就是要尽快放火了！
杨芸心慌意乱,强挤出一个笑容：晚、晚晚胡说些什么呢……糖、糖给你,我、我先回家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地上的糖都忘了捡。
苏氏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小孩子的互动有些奇怪,并未深思,只是弯腰捡起糖,嗔怪道：这芸丫头,毛毛躁躁的。
林晚看着杨芸逃跑的背影,小手慢慢握紧。
第一步,疑兵之计,成了。杨芸和她的系统已经开始产生疑虑和不自信。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要让他们彻底怀疑交易失败,要让他们主动提出再次交换,她才能抓住那逆转的契机！
自那日后,林晚开始了她精心的表演。
她时而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亮晶晶,时而在杨芸偶尔过来窥探时,故意表现出比平时更灵光一点点的样子,比如准确认出爹娘,或者摆弄一下玩具。但一旦杨芸试图靠近或用东西诱惑,她立刻又会变得畏缩,重复我的、还我之类的词句。
这种反复无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表现,让透过杨芸眼睛观察的系统数据也开始出现混乱波动。
【系统：目标气运值波动异常,无法稳定抽取。神智状态判定紊乱。疑似存在未知干扰。】
杨芸更是焦虑万分。她习惯了系统带来的好处,习惯了越来越漂亮的自己和小有起色的家运（父亲最近做小生意确实顺了点）,她绝不能失去这些！如果第一次交换没成功,或者效果不好,那就必须再换一次！
终于,在林晚异常表现的半个月后,杨芸忍不住了。她再次找到机会,堵住了被苏氏带到院门口玩耍的林晚。
这次,没有别人在场。
杨芸脸上早已没了伪装的甜美,只剩下急切和一丝狠厉,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着林晚说：小傻子！我告诉你,你的运气就是我的了！上次没换干净,这次你必须再跟我换一次！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富贵！你同意不同意！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小小的、劣质的银簪子——这是她用最近好运气攒下的钱买的,对她来说已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你看,这个比糖好！我用这个换！你快说‘好’！
林晚心中巨震！就是现在！系统所谓的同意,哪怕是诱骗、是胁迫,只要她开口,恐怕就能成立！上一世,他们就是用她的命换了皇商气运！
但这一世,不同了！
她看着那根银簪,又看向杨芸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蛋。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绝不属于三岁孩童,充满了讥讽、仇恨和洞悉一切的冰冷。
杨芸被这笑容吓得汗毛倒竖！
紧接着,林晚用她最清晰、最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杨芸,偷来的运气,好用吗
杨芸如遭雷击,瞳孔骤缩！她她她……她不是傻子！
系统！系统！她醒了！她知道了！杨芸在心中疯狂尖叫。
【系统：警报！警报！目标意识完全清醒！存在巨大威胁！建议立刻远离！】
但已经晚了。
林晚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银簪,而是死死抓住了杨芸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她盯着杨芸的眼睛,声音如同诅咒：你不是要换吗好！我同意！我用我所有的‘运气’和这条命,换你杨芸今生今世,永堕痴愚,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和你那系统,一个都别想跑！
这话如同最恶毒的契约,伴随着林晚滔天的恨意,轰然冲向杨芸！
【系统：警告！检测到极高浓度怨恨意念冲击！试图绑定反向契约！规则冲突！无法解析！能量逆流！】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不——！杨芸只觉得一股冰冷恶心的感觉顺着被抓住的手腕疯狂涌入体内,脑子里像被针扎一样剧痛,系统面板在她眼前疯狂闪烁乱码。
而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林晚另一只小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块尖锐的小石子。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用尽全身力气,趁着杨芸被反向契约冲击、系统紊乱的瞬间,猛地用石子划破了自己和杨芸紧紧相握的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泥土上。
以血为契,夺尔之运,偿吾之债！林晚嘶声喊道,这不是说给杨芸听,是说给那冥冥中可能存在、或者束缚系统的规则听！
【系统：警报！未知能量介入！气运连接通道强制逆转！宿主气运被强行剥离！系统能量受损！解除绑定程序启动……5%……】
不！我的气运！我的美貌！系统！不要解除绑定！救我！杨芸惊恐地感觉到,那种一直环绕着她的、让她事事顺利的好运正在飞速消失,身体仿佛被掏空,脑子越来越昏沉,连视力都开始模糊。
而林晚,则感到一股温暖的、熟悉的洪流猛地注入自己体内,驱散了连日来的虚弱和冰冷,脑子从未如此清明过！甚至连视力、听力都变得异常敏锐！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擦亮了一般！
这就是……她被偷走的气运！回来了！
砰！院门被推开,不放心女儿出来的苏氏听到动静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两个小女孩手流血地缠在一起,杨芸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而自己的女儿……眼神锐利得吓人！
晚晚！苏氏惊呼着冲过来。
林晚立刻松开手,瞬间收敛所有情绪,变回那个受惊的小孩,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母亲怀里,指着杨芸含糊哭诉：芸姐姐……抢……划晚晚……痛……
苏氏看到女儿流血的手掌,心疼得不得了,再看呆立原地、眼神发直、嘴里喃喃着系统…气运…的杨芸,只觉得这丫头怕是中了邪,赶紧抱起林晚回家处理伤口,心里对杨芸一家的观感跌到了谷底。
而杨芸,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胡话不断,醒来后,眼神便彻底浑浊呆滞起来,竟真变得痴痴傻傻,连父母都认不出了。杨家人只道是冲撞了邪祟,请医问卦毫无用处,家境也自此开始莫名败落。
林晚感受着体内重新流淌的温暖气运,看着镜中自己越发灵动的眉眼,知道第一战,她赢了。
但她也清楚,那个系统只是受损解除绑定,并未毁灭。而杨芸变得痴傻,纵火之危似乎解除,可真正的仇恨,岂是让她变傻就能抵消的
更何况,系统能找上杨芸,就能找上别人。它背后的秘密,它掠夺气运的规则,它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躲在稚嫩躯壳里的灵魂,眼神幽深如古潭。
报复,才刚刚开始。她需要力量,需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这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第三段：运返孽偿,锦绣新途
杨芸痴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小村。人们议论纷纷,前些时日还瞧着伶俐水灵的姑娘,转眼间就眼神呆滞、涎水直流,见了人只会傻笑呜咽,比从前的林晚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家人急得团团转,请医问药、求神拜佛皆不见效,家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薄了下去,原本因着那点偷来的气运而稍有起色的家运,瞬间崩塌,甚至还背上了债。
村里人提起,多是唏嘘两句怕是中了邪、老天爷收错了人,转而便将目光投向了林家。
说来也奇,那林家的小姑娘晚晚,自打杨芸出事那日后,竟一天比一天灵醒起来。原本懵懂的眼神变得清澈明亮,口齿日益清晰,不仅认人准确,偶尔还能蹦出几个远超年龄的聪慧词句。原本对她痴儿诊断深信不疑的村医,被林明远半请半拉地又来瞧了一次,把脉之后,连连称奇,只道是淤塞顿开,心智渐明,先前怕是误诊了。
林明远和苏氏喜极而泣,只觉得老天开眼,多年的诚心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他们更加精心地抚养女儿,将之视为失而复得的珍宝。林家院内,往日那层看不见的愁云惨雾彻底消散,充满了欢声笑语。
唯有林晚自己知道,这一切并非天意,而是她拼死夺回的必然。
气运回归,她感觉周身轻盈,思维敏捷,过往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清晰。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展露一些早慧,比如提醒母亲厨房的窗纸旧了易惹火星,暗示父亲检查库房老旧的电线,甚至能歪着头,用稚嫩的语言分析几句父亲生意上的小困扰,往往能一语中的,让林明远又惊又喜,直呼自家生了个小福星、小诸葛。
纵火的危机,随着杨芸的痴傻和系统暂时的沉寂似乎解除了。但林晚并未放松警惕。那个系统只是受损脱离,并未被毁灭。它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寻觅新的宿主,卷土重来。而且,杨芸一家尚在,那份刻骨仇恨,并非对方痴傻就能抵消。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应对未知的风险,并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自己对未来模糊的预见（源自前世零碎的记忆和这一世气运加持的直觉）和成年人的思维,潜移默化地影响父母。
一日,林明远为一笔压了本钱的药材销路发愁,那药材并非紧俏货,存放不当极易霉变。林晚摆弄着手中的布老虎,状似无意地哼起一首奇怪的童谣：……北边闹饥荒,南边雨汪汪……虫子生病啦,药铺忙忙忙……
林明初时只觉童言稚语,并未在意。过了几日,果然传来消息,北地旱灾引发蝗灾,南境涝灾后恐生疫病,各地药铺开始加紧备货,尤其是防治瘟疫和杀虫的药材。林明远压着的那批货里,正有几味这样的药材,瞬间价格翻了几番,不仅解了燃眉之急,还大赚一笔。
林明远震惊之下,抱起女儿连转了好几个圈,激动地问：晚晚,你怎么知道虫子会生病
林晚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晚晚做梦梦见的呀,好多好多虫子,飞呀飞,然后都病蔫蔫啦。
苏氏在一旁笑道：童梦无忌,怕是巧合罢了。
但林明远却上了心。之后又试探了几次,发现女儿偶尔的梦话或童言,总能在后来应验一些小事。他渐渐深信,自家女儿乃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甚至带了点未卜先知的灵慧。自此,他对女儿的话愈发重视,虽不至于言听计从,但遇到决策总会多问女儿一句晚晚觉得呢,林家生意也因此避开了几次小坑,越发顺遂。
家资愈发丰厚,林晚便怂恿父亲：爹,村里学堂好旧,娃娃们念书冷。爹盖个新学堂好不好请好先生,让村里娃娃都念书,记爹的好。
林明远本就因女儿病愈而心存感激,亦有回报乡里之心,闻言觉得甚好。大手笔出资重建了村学,聘请了有学问的老先生,甚至允许家境贫寒的孩子免费入学。这一举措,赢得了全村人的感激和尊敬,林家的声望达到了顶峰。无形的好名声汇聚而来,林晚能感觉到,周身的气运似乎更加稳固浑厚了。
与此同时,杨家的境况每况愈下。杨芸痴傻,整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时哭时笑,时常跑出门,弄得浑身脏污,被村里的孩童丢石子欺负,一如前世的林晚。杨父为了给她治病,耗尽了家财,田地也变卖了,最后竟沦落到需要村里接济才能度日。杨母终日以泪洗面,后悔不迭,常对人念叨怕是做了亏心事,报应到了芸儿身上。
林晚冷眼旁观。偶尔,她会不小心将一些吃食或旧衣让下人施舍给杨家。看着杨母感恩戴德地接过,看着痴傻的杨芸抢过食物狼吞虎咽,她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这不过是开始,她夺走的,是整个人生。如今的杨芸,活着或许比死了更痛苦,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时光荏苒,五年弹指而过。
林晚八岁了,出落得玉雪可爱,聪慧之名远播邻近村镇。林家已是县里都排得上号的富户,林明远更是成了有名的善人乡绅。
这一日,林家来了位特殊的客人——一位游历至此的老道。那老道仙风道骨,目光如电,一见林晚,便面露惊异之色,直言她命格奇特,早年似有劫难晦暗之象,如今却否极泰来,紫气萦绕,福泽深厚,但……这气运之中,似乎还缠绕着一丝极淡的、几不可查的异样羁绊。
林晚心中一动,屏退左右,恭敬请教：请仙长指点。
老道捋须沉吟：小居士之气运,磅礴浩然,乃自身所有,毋庸置疑。然,似与一阴邪之物有过纠缠,虽已被强行斩断,却仍留下一缕微不可感的‘印记’,如同水过石痕。此物似非人间凡器,有窃运移命之能,需慎之戒之。
林晚了然,那定是系统留下的痕迹！她连忙追问：可能彻底清除此物是否会卷土重来
老道摇头：此印记极淡,于小居士如今之气运已无大碍,随时间流逝自会消散。至于那物本身……老道面色凝重了几分,贫道亦难以推演其根底,似超脱此界法则。然万物相生相克,它既能被小居士重伤一次,便非无敌。坚守本心,壮大自身,气运昌隆,邪祟自不敢近。若其再现,恐亦与小居士之因果纠缠有关。
送走老道,林晚沉思良久。系统的威胁并未完全解除,但它也并非不可战胜。关键在于自身强大。
又过了几年,林晚及笄之年,已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兼小财神,辅佐父亲将生意做得极大,甚至暗中布局到了京城。林家富甲一方,乐善好施,备受爱戴。
一日,林晚与父母途经邻县一处荒僻山崖（正是前世系统诱惑杨芸与她同归于尽之地）,忽感怀中一枚自幼佩戴、被那老道加持过的清心玉佩微微发烫。
与此同时,一个尖锐、虚弱却又充满贪婪的电子音竟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无主气运……符合绑定标准……扫描宿主……警告！识别到仇恨印记！是你是你！怎么可能！你的气运应该被……】
是那个系统！它果然恢复了部分能量,并在此地徘徊,试图寻找新的宿主！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对父母道：爹,娘,此处风景甚好,我想独自走走看看。
支开父母后,她走到崖边,对着虚空冷冷道：孽障,还敢现身
【系统：哼！上次是你侥幸！这次我能量虽未全复,但诱惑此地樵夫村妇足矣！只要再得一份气运,我就能……】
就能如何林晚嘲讽,再找一个贪婪之人,教唆她行凶作恶,然后再被反噬一次你除了窃取掠夺,还会什么
【系统：放肆！尔等凡人,不过是我等资粮！速速交出气运,否则……】
否则怎样林晚毫不畏惧,气运加身,她目光如炬,竟能隐约感知到一团微弱扭曲的能量体悬浮在前方,你如今这点力量,还能奈我何你所谓的绑定、交易,无非是诱骗人心深处的贪婪而已。真正的强者,不屑于此道。
那系统能量剧烈波动,似乎被激怒,又似乎心生畏惧。它确实极度虚弱,否则也不会冒险找上这个它最忌惮的仇人。
【系统：你……你等着！我总会找到新的宿主！总有一天……】
你没有那一天了。林晚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发热的玉佩,以及一张她根据老道提示和自己多年研究绘制的、蕴含着她强大精神意念与气运的符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道秩序的亵渎。今日,便彻底了结这段因果吧。
她将全部的精神力量与澎湃的气运灌注于玉佩与符箓之上,口中清叱：散！
一道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如同旭日朝阳,轰然照向那团扭曲的系统能量！
【警告！遭遇至高法则力量冲击！能量核心崩溃！不可逆损坏……解……解……】
那电子音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啸,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林晚长舒一口气,额角渗出细汗,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轻松。那纠缠两世的阴毒枷锁,终于彻底粉碎。
此时,山风吹来,带来远处父母焦急的呼唤。林晚转身,脸上绽放出明媚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快步向他们跑去。
爹！娘！我在这儿！我们回家吧！
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已经亲手斩断了宿命的枷锁,握住了属于自己的锦绣前程。所有的阴霾都已散去,等待她和家人的,是充满希望的、真正光明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