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聚会,他家一岁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几个手忙脚乱,季宸却很熟练地把孩子抱过去,轻拍着背,哼起了我没听过的童谣。
孩子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下来。
朋友惊叹他有天赋,他笑着纠正朋友的抱姿,还顺口提了句,这个月龄的宝宝容易肠胀气,喂完奶要多拍一会儿嗝。
回家的路上,我靠在副驾上问他。
你什么时候偷偷学了育儿知识我这个丁克主义者都不知道。
他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
公司里那帮奶爸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想不会都难。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怎么,怕我被洗脑,动摇了咱们的丁克大业放心,说好二人世界,就只有我们俩。
1.
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我替季宸收拾换下的西装外套,准备送去干洗。
一个硬物从口袋里掉出来,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个拨浪鼓,红色的鼓面,画着一个笑脸娃娃。
很新的东西,边角都没有磨损。
我捡起来,捏在手里。
季宸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他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有一瞬间的停顿。
哦,这个,他走过来,语气轻松地拿走拨浪鼓,王涛那小子的,昨天抱着他家娃,估计是小家伙自己塞我兜里的。回头还得给他送回去,真麻烦。
他的解释无懈可击。
我点点头,那你记得还给人家。
忘不了。
他随手把拨浪鼓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去拿吹风机。
那个位置,是我们专门放钥匙和零钱的地方,出门时一眼就能看到。
他考虑得很周到。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细密的不适。
几天后,我核对这个月的信用卡账单。
一笔消费记录跳进我的眼睛。
爱婴堡母婴生活馆,消费金额8899元。
日期是上周三。
我记得那天,季宸说他去拜访一个重要客户。
晚上我问起账单的事。
他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头也没抬。
哦,给我妈买了个按摩仪,她最近总说腰疼。
在母婴店买按摩仪我问。
他终于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着我,笑了。
你傻啊,那种店什么都卖,保健品、老年人用的器械,多着呢。主要是离客户公司近,顺手就买了。
他起身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不信明天回家问咱妈,看她用着舒服不舒服。
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
我浑身僵硬。
结婚三年,他从没用这种哄骗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深夜,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季宸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静音模式下,只有微弱的光。
一行消息预览浮现在屏幕上。
【物业张姐：宝宝又发烧了,39度,你快过来。】
后面跟着一个流泪的表情符号。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我们住的小区,物业经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根本不姓张。
我用季宸的手指解开了手机锁。
他的指尖温热,而我的手,冰得像一块铁。
我点开那个名为物业张姐的对话框。
没有备注,只有头像。
是一个女人的自拍,长发披肩,眉眼温柔。
聊天记录没有删干净,往上滑,是铺天盖地的孩子。
刚出生的,满月的,会笑的,会爬的。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季宸的回复。
辛苦了。
今天乖不乖
我明天过来。
再往上,是一段视频。
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轻声说：宝宝,快叫爸爸。
婴儿咿咿呀呀,吐着口水泡泡。
视频里的背景,是一间陌生的公寓,但窗帘的花色,我认得。
是去年季宸出差,说他很喜欢,拍给我看的样品。
我当时还笑他一个大男人,喜欢这么花哨的东西。
原来不是他喜欢。
是另一个女人喜欢。
2.
我退出去,点开那个女人的朋友圈。
她叫洛清。
朋友圈里,她是一个坚强又乐观的单亲妈妈。
【虽然辛苦,但看到你的笑脸,一切都值得。】
配图是婴儿的睡颜。
【宝宝,妈妈会给你双倍的爱。】
配图是她抱着孩子,在儿童乐园里玩。
看似独立的宣言下,却藏着无数蛛丝马迹。
一张她在家吃饭的照片,手边放着一个杯子,是我送给季宸的定制款,上面刻着他的名字缩写。
一张她抱着孩子的自拍,背景里的沙发上,随意搭着一件男士衬衫,袖口的纽扣,是季宸最爱的那套贝母袖扣。
最新的一条,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来生,我一定选你。】
下面有一条评论,是季宸点的赞。
那一瞬间,我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心碎。
只有一片空白。
脑子里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构想,关于我们二人世界的约定,都碎成了粉末。
我关掉手机,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搜索了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发了一封咨询邮件。
然后,我开始整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
存款,基金,房产。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大学好友裴聿发来的消息：【最近还好吗】
我心烦意乱,没有回复。
我是个丁克,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孩子这个选项。
季宸求婚的时候,我把这一点说得清清楚楚。
他当时握着我的手,眼神真挚。
他说他爱的是我,不是一个会生孩子的子宫。
他说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有我,就够了。
我信了。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第二天早上,阳光很好。
季宸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
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是吐司和煎蛋的味道。
他端着早餐走进来,脸上是完美的丈夫式微笑。
老婆,起床了,今天给你做了爱心早餐。
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味。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忍住了。
好香啊。
我坐起来,对他笑。
镜子里我的脸有些苍白,但笑容很甜。
快吃吧,今天我们不是约好了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吗他把餐盘递给我。
嗯,我期待了好久。
我小口小口地吃着吐司,味同嚼蜡。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吃,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慢点吃,别噎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
喂
不是说了我今天有事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哭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脸上带着歉意。
然然,对不起,公司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必须得过去一趟。
电影……我们改天再看好不好
我看着他,他眼里的焦急那么真实。
没关系,我放下叉子,体贴地笑笑,工作要紧。
你真好。
他俯身,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3.
然后他匆匆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迅速驶离小区。
我知道,他不是去公司。
他是去见他的另一个家。
那个有他的孩子,有另一个需要他安慰的女人的家。
眼眶有些发热,我逼着自己把泪意压下去。
不值得。
从他选择欺骗我的那一刻起,这个男人,就不再值得我为他流一滴泪。
我没有取消电影票。
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影院里,看完了那部我们约好要一起看的爱情喜剧。
屏幕上的男女主角在经历种种误会后,最终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周围是情侣们的笑声和抽泣声。
我面无表情地喝着可乐,冰块硌得牙疼。
从影院出来,我没有回家。
我打车去了洛清的社交账号上出现过几次的那个小区。
一个很高档的新楼盘,安保很严。
我进不去。
就在我在门口徘徊时,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季宸的车。
他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堆东西。
婴儿车,奶粉,还有几个看起来很贵的礼品袋。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我。
很快,一个女人从小区里跑出来,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是洛清。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肿,像刚哭过。
季宸一边安抚她,一边把东西递给她。
然后,他从她怀里接过一个襁褓。
他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慈爱。
他抱着孩子,和洛清一起,走进了那栋我永远无法进入的公寓楼。
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恩爱夫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门口。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
他只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
或者说,他想要一个听话的,能为他传宗接代的女人,又想要我这个能为他提供情绪价值和优质生活的完美妻子。
他什么都想要。
我拿出手机,对着那辆车,那栋楼,拍下了照片。
然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学长,现在在一家很有名的媒体做主编。
喂,师兄,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挂了电话,我看到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是我婆婆的脸。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然然,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妈,我来看季宸啊。
他不是说,他弟弟住在这里吗
我指着那栋楼,笑得天真又残忍。
我来看看,他弟弟长什么样。
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一家人虚伪的心上。
4.
季宸的父亲六十大寿,订在城中最高档的酒店。
季家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来往的都是商界名流。
我穿着一袭得体的长裙,挽着季宸的手臂,出现在宴会厅。
他今天格外殷勤,不停地给我夹菜,在我耳边说笑。
仿佛我们还是那对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
然然,你今天真美。
谢谢。
我对他笑,举起酒杯。
婆婆的脸色一直不太好,频频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恳求和警告。
我视而不见。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请季宸作为家属代表上台致辞。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深情款款地走上台。
今天是我父亲的六十大寿,感谢各位来宾的光临……
他讲得很好,风度翩翩,引来阵阵掌声。
在他结束发言,准备下台的时候,我站了起来。
等一下。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季宸回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从主持人手里拿过话筒。
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也想宣布一件喜事。
我看着台下季宸的父母,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我和季宸,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是我身体的原因。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季宸慌乱的眼神。
但好在,我们季家,后继有人了。
我转过身,对着大屏幕,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
季宸,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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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张亲子鉴定报告。
季宸和另一个男婴,亲权概率99.99%。
下面是婴儿可爱的百日照。
全场哗然。
季宸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他冲过来想抢我手里的遥控器。
温然！你疯了！
我侧身躲开,按下了下一个按钮。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是季宸抱着孩子,在洛清的公寓里,温柔地哄着。
宝宝乖,爸爸在。
画面一转,是洛清依偎在季宸怀里,哭诉着什么。
季宸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我知道你委屈,再等等,等我处理好。
视频里,他们的对话清晰可辨。
你什么时候和她离婚
快了,然然她……她离不开我。
台下彻底炸开了锅。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往前挤。
季先生,请问视频里的人是您吗
您和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
季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母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乱成一团。
温然！你把东西关掉！季宸嘶吼着,眼睛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
我冷冷地看着他。
关掉为什么要关掉这不是你们最想要的吗
我举起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我和季宸结婚时,约定好做丁克夫妻。
但我没想到,我的丈夫,为了满足他父母抱孙子的愿望,竟然选择在外面找人生孩子。
他一边对我甜言蜜语,说着爱我,离不开我。
一边和另一个女人,组建了另一个家。
我看向台下已经面如死灰的季父。
公公,婆婆,现在你们有孙子了,开心吗
这个长孙,你们满意吗
季宸彻底崩溃了,他扑过来,想捂住我的嘴。
几个酒店保安冲上台,将他拦住。
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是她……是她不能生！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状若疯癫。
我丢开话筒,从手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甩在他脸上。
季宸,我们离婚。
财产我一分不要,我嫌脏。
祝你们一家三口,不,一家四代,从此团团圆圆,锁死。
说完,我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下舞台。
经过我大学学长身边时,他对我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护着我,在保安的开路下,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5.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空气从未如此清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结束了。
我和季宸的婚姻,我曾经的爱情,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
巨大的喧嚣和压力过后,是无尽的疲惫。
我在学长帮我安排的酒店里睡了整整一天。
醒来时,头痛欲裂。
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有季宸的,有他父亲的,还有很多陌生的号码。
我全部忽略,点开新闻APP。
头版头条,全都是季家的丑闻。
【豪门秘辛：模范夫妻竟是表面恩爱,丈夫婚内出轨生子】
【商业巨子之子人设崩塌,六十大寿变离婚闹剧】
照片上,季宸面目狰狞,季父气急败坏,宾客们惊愕的脸,和我决然离去的背影,构成了一幅荒诞的画。
我看着那些报道,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酒店服务,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季宸。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胡子也没刮。
然然。他声音沙哑。
我立刻就要关门。
他用手死死抵住门框。
然然,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冷笑,是我亲眼看到的,还是我亲耳听到的
我和洛清只是……只是个意外！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他急切地说,我只是想要个孩子给我爸妈一个交代,我没想过要破坏我们的家！
家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你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还跟我谈家
那个孩子生下来,我们的家就已经没了！
然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试图抓住我的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和洛清断干净,我保证！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季宸,你最恶心的地方,不是出轨,不是骗我。
而是你到了现在,还觉得你可以两边都要。
你既想要我这个给你体面和爱情的妻子,又想要那个给你生孩子的工具。
你太贪心了。
我的话像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不……不是的……
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男人。
是裴聿。
我大学时关系很好的朋友,毕业后他出了国,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昨天的宴会,他也在。
是他最后护着我离开的。
季先生,裴聿走到门口,很自然地挡在我身前,隔开了季宸的视线,温然现在不想见你。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季宸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
很快就不是了。裴聿淡淡地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季宸。
我是温然的代理人,关于离婚的后续事宜,请你的律师直接联系我。
季宸看着名片上的离婚律师四个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6.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裴聿。
律师然然,你……你找了他
我没有回答。
裴聿对身后的保安说：麻烦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保安上前,一边一个,架住了季宸。
温然！你不能这么对我！温然！
他的喊声在走廊里回荡,直到被电梯门彻底隔绝。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靠在门上,全身无力。
裴聿转过身,看着我。
还好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谢谢你。
我们是朋友。他说。
季家的公关做得很失败。
或者说,在铁证如山的视频面前,任何公关都显得苍白无力。
季家的公司股价大跌,几个正在洽谈的项目也黄了。
季父焦头烂额,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从一开始的指责谩骂,变成了后来的低声下气。
然然,算爸求你了,你发个声明,就说那天是喝多了开玩笑,好不好
只要你肯帮忙,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我直接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洛清也给我打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尖利又刻薄,没了之前的楚楚可怜。
温然,都是你害的！现在季家股票大跌,季宸他拿不出钱了！
你必须补偿我们母子！把你名下的那套别墅转给我,否则我带着孩子天天去你公司闹！
我听着她赤裸裸的威胁,只觉得好笑。
洛小姐,你找错人了。
你别得意！她尖叫道,季宸是爱我的！他早晚会把你甩了！你等着！
我挂了电话,把她的号码也拉黑了。
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噪音。
只有裴聿,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每天准时出现,带来干净的饭菜,帮我处理那些烦人的律师函。
有一次,他处理完一份文件,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但抬头看我时,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有他在,我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
一天下午,季宸的妹妹,季晴,找到了酒店。
她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和季宸的介绍人。
嫂子。她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
我让她进来了。
嫂子,我哥他……他知道错了。季晴坐立不安地说,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洛清那个女人,她抱着孩子去公司闹,还说要是不给我哥名分,她就带着孩子去跳楼。
我爸妈快被她逼疯了。
我哥说,只要你肯回来,他马上就让那个女人消失。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嫂子,我哥真的很爱你。他跟我们说,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
他只是……一时糊涂。
我看着季晴,这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女孩。
季晴,你也是女人,如果你的丈夫,背着你在外面生了孩子,你会原谅他吗
她愣住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你们季家人,真的一模一样。
我站起身,永远只考虑自己。
季宸贪心,想要妻子也想要儿子。你爸妈自私,为了孙子默许儿子的背叛。而你,为了你哥,跑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你们谁都没有想过我。
我告诉过他,我丁克。这是我的底线。
是他,是你们全家,一起践踏了我的底线。
所以,别再来找我了。
告诉季宸,这个婚,我离定了。告诉洛清,她想跳楼还是跳河,都跟我没关系。
我的同情心,很贵。他们,不配。
季晴哭着走了。
我看着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里最后一点对这个家庭的留恋,也彻底消失了。
7.
季宸的末路,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丑闻发酵,公司声誉一落千丈,股东们纷纷撤资,股价跌停。
季父一病不起,偌大的家业,瞬间摇摇欲坠。
洛清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发现季家这艘大船要沉了,彻底撕破了脸。
她不再扮演那个温柔委屈的小白花,而是变成了一个撒泼打滚的疯妇。
她每天都去公司闹,去季家老宅闹,要求季宸立刻兑现承诺,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并且把一半家产转到她名下。
季宸被她搞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一天晚上,洛清又抱着孩子在季家门口大吵大闹,引来了很多邻居围观。
季宸终于忍无可忍,冲出去和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季宸,这是你当初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娶我,会让我们的孩子认祖归宗！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娶你！我只是让你生个孩子！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洛清尖叫着,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你不管我们母子,我们就死给你看！
混乱中,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季宸看着怀里那个皱巴巴的小脸,再看看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和绝望涌上心头。
他忽然意识到,他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温然。
失去了那个会因为他一点小成就而满眼崇拜的温然,那个会在他疲惫时给他拥抱的温然,那个和他约定好要一起看遍世界风景的温然。
他把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亲手掐灭了。
他推开洛清,跌跌撞撞地跑了。
他回到了我们曾经的家。
那个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的地方。
屋子里空荡荡的,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不见了。
空气里,再也没有我喜欢的香薰味道。
他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他走到我们的卧室,看着那张巨大的双人床,上面铺着他最不喜欢的灰色床单。
枕头边,落着一枚我常用的发夹。
他捡起来,冰冷的金属硌在掌心,眼前浮现出我别着它,笑着靠在他肩头的样子。
他用力攥紧,发夹刺破了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终于哭了。
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我的号码。
无人接听。
他又发信息。
【然然,我错了。】
【我好想你。】
【我爱你,我只爱你。】
信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他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我把他删了。
季宸看着那行字,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我了。
悔恨像毒藤,将他的心脏一寸寸缠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可是,太晚了。
8.
我和裴聿正式在一起了。
他帮我处理好了离婚的所有手续,季宸在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家庭变故下,没有再纠缠,很快签了字。
我搬进了新的公寓,开始了新的生活。
裴聿没有和我住在一起,但他每天都会过来,陪我吃饭,散步,看电影。
我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平淡又温馨。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我准备出国散心,裴聿来送我。
在公寓楼下,我们被一个疯子拦住了。
是洛清。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眼神疯狂,充满恨意。
温然！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尖叫着朝我扑过来。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我吓得僵在原地。
电光火石之间,裴聿一把将我推开,自己挡在了我面前。
刀子狠狠地划过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啊！
洛清也被眼前的血色吓到了,刀子掉在地上。
杀人了！她杀人了！
她忽然指着我,对周围围观的人大喊,是她指使我这么做的！她给我钱,让我来演这出戏,好让她摆脱季宸！
周围的人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冲到裴聿身边,用手死死按住他流血的伤口。
裴聿！你怎么样！
我的声音在发抖。
别怕。他脸色苍白,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却还在安慰我,我没事。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来了。
洛清因为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
后来我听说,她在审讯时精神彻底崩溃,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个她当成筹码的孩子,也被社会福利机构带走了。
裴聿被送进了急救室。
我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看着那盏亮着的红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害怕。
我从未如此害怕过。
我害怕会失去他。
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我赶紧冲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有点多,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护士看着我,你是他女朋友吧他以前是不是受过很严重的伤他的身体底子很差,这次的伤,可能会让他恢复得很慢。
我愣住了。
我想起大学时,有一次我为了赶论文在图书馆低血糖晕倒,也是他第一个发现,背着我冲向医务室。
可那时我的眼里只有季宸,只当他是热心的好朋友。
抢救室的灯灭了。
裴聿被推了出来。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厚厚的纱布,眼泪再也忍不住。
他醒来,看到我,勉强扯出一个笑。
别哭。
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想帮我擦眼泪,不好看了。
我握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问他护士说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我结婚那天,他赶来参加婚礼,路上为了躲一个闯红灯的小孩,出了车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他瞒着所有人,一个人在医院躺了半年,差点没救回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带着自嘲,我不想让你有负担。那时候,你那么幸福。
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原来,在我自以为是的幸福背后,有人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我亏欠他的,太多了。
我俯下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裴聿,我哪儿也不去了。
我欠你的,用一辈子来还。
他看着我,笑了,眼睛里是漫天的星光。
好。
9.
五年后。
巴黎,塞纳河畔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努力地用小勺子挖着面前的冰淇淋。
妈妈,这个好好吃！
她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沾满巧克力的笑脸。
我笑着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爸爸和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她嘟着嘴问。
话音刚落,两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街角。
裴聿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向我们走来。
男孩手里拿着一束刚买的鲜花。
送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士。
小绅士把花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谢谢我亲爱的骑士。
裴聿在我身边坐下,单手把我揽进怀里。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在说你坏话。
我靠在他肩上,由衷地感到幸福。
是的,我没有坚持丁克。
在遇到对的人之后,我发现,原来和一个相爱的人生儿育女,是这样一件幸福的事情。
就在这时,我感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不远处的街边,一个男人正看着我们。
他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旧外套,浑身酒气,眼神浑浊,身形佝偻。
是季宸。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后,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一眼。
怎么了裴聿注意到我的失神。
没什么,我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他牵起我的手,我们一家四口,迎着夕阳,慢慢走远。
季宸看着我们幸福的背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一个瘦小的男孩拽了拽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说：爸爸,我们该去领救济餐了,晚了就没了。
他被拉回现实,低头看着这个和他没有半分相像的孩子。
如果当初他没有动摇。
如果他守住了他们的约定。
现在,陪在她身边,享受这一切的人,就是他。
眼眶湿润。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裙子,笑靥如花的女孩。
她说：季宸,我这人很自私,我只要二人世界,不想要孩子,你能接受吗
他听见自己信誓旦旦地回答：我爱的是你,不是一个会生孩子的子宫。有你,就够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背上。
终究是,他负了她。
也负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