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时沅不注意,管子鹤一把抢过拿在手里。
他不敢抬头看时沅是什么表情,埋着头丢下一句:“手帕脏了,我洗洗再还你。”
进门时,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哎,小心!”
时沅方一出声,身形不稳的青年跑得更快了,连大门都没来得及关。
时沅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看着憨憨的,还挺可爱,就是太瘦了。”
想到青年那单薄的身影,时沅算了算身上的钱。
她全身上下一共三千块,全是下乡时家里人塞给她的。
下乡来后,因为青山大队距离县里实在太远,她懒得折腾,也就最开始来的时候花了几块钱买了鸡蛋糕和奶糖。
这个钱,应该够养胖管子鹤了吧?
时沅回知青点准备去拿药给管子鹤,刚到知青点,就撞见从她房间出来的许环。
似是没想到时沅会这么快回来,许环惊慌了片刻,就故作淡定地继续走。
擦身而过时,后衣领被揪住。
许环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时沅拽回去,一个响亮的巴掌紧跟着响起。
“你!你居然打我!”
时沅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我不仅还要打你,还要带你去见公安。”
许环神情一慌,一心虚,声音也跟着变大:“什么见公安!时沅,你别没事找事!我跟你讲……”
“讲你妈。”
时沅面无表情,揪着许环的衣领,眼神平淡地看着她:“偷的东西,交出来。”
许环炸:“谁,谁偷东西了!你敢污蔑我,信不信我让公安抓你!”
时沅不跟她废话,揪着她的衣领,直接就来了一个过肩摔。
许环被砸得七荤八素,疼的正龇牙,时沅就一脚踩在她的脸上。
“你来的时间比我长,应该知道,青山大队是怎么处理小偷的吧?”
许环全身上下疼死了,此刻脸还被踩着,疼得只想骂娘。
这时沅这几日是怎么回事,以前她偷吃她的奶糖,被她发现了她也没怎么啊,今天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
“不,不就是吃了几颗奶糖,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还不赶紧把你的脚拿开!亏你还是京城那边来的,怎么这么小气!”
时沅无言,只是踩着她的脸开始使劲儿碾,像踩讨厌的虫子,恨不得让虫子粉身碎骨跟地面融合在一起看不见才好。
许环疼得怪叫,嘴里还吃进不少沙子。
“给给给给!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了!”
她总算是受不了,摸到口袋,掏出偷的一块钱以及两颗奶糖。
时沅转身,看向正好回来的老知青向凤娟:“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大队长吧。”
向凤娟看了一眼她脚下狼狈不已的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待大队长过来时候,时沅趁着人没来之前,逮着许环揍了一顿。
她熟悉人体结构,专挑着打起来很疼的地方打。
等有人来了,她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
等大队长过来,就见着站在一边的时沅,以及地上糊了一脸鼻涕眼泪和尘土的……人。
原谅大队长,实在太埋汰,他真的没看出来地上的是谁。
“大队长,她趁着我不在,去我房间偷东西,这已经不止一次了,之前想着都是知青,我也就没计较,但这次她太过分了,居然还偷钱!我要报公安,麻烦大队长用队里的拖拉机送我一趟县里。”
才见识过时沅的本事,大队长也不想得罪时沅,也不多说,直接应下。
“成,我现在找人送你去。”
没想到大队长会这么轻易答应,许环险些吓尿。
她忙不迭爬起来,爬到时沅的脚边,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抓时沅的裤腿。
时沅嫌恶的后退,“脏死了,滚远点。”
许环伸到半空的手一僵。
这个贱人,早晚要她好看!
但现在她必须忍!千万不能报公安!
“时沅,沅沅,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拿你的东西了,我就是太饿了,一时没忍住!”
许环抹了把眼泪,脸上黑呜呜的一片,手离开脸上时,还有不明物体黏在上面拉出一条轨迹。
这下不光是时沅嫌弃,就是大队长与向凤娟也是一脸埋汰。
许环对此还不知情,还在装可怜中。
“自从下乡,我一顿都吃不饱,父母不管我,甚至还让我寄钱回家,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得已才会这么做。”
“哦,现在的人都吃不饱。还有,你父母不管你,还跟你要钱,又不是我造成的,你不得已,你不跟他们闹,反而来偷我的东西?”
时沅抱着胸,慢条斯理地睨着地上的人,“要不,你现在叫我一声娘,我就放过你。”
许环一秒破功,“你!你不要太过分了!不就是几颗奶糖和一块钱吗,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时沅笑,莹白的小脸笑起来,站在阳光下显得好看极了。
“不装了?”
许环:“……”
时沅:“好了,既然你不装了,这戏看完了,我也要去报公安了。”
时沅可没打算放过她。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把药给管子鹤送过去。
跟大队长说了一声,随后在大队长复杂的表情下,小跑着朝着管子鹤家去。
知青点距离管子鹤家并不远,来回也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
知青点的前身,是管子鹤家的仆人房。
管子鹤家,是青山大队以前的地主。
青山大队一半的人,以前都是叫管子鹤少爷的。
只是自从被打上“黑五类”的标签后,管子鹤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仅如此,家里的那些东西,被割委会的人敲的敲,砸的砸。
经历此变故,管子鹤的父亲大病一场。
本来身体就不好,原本作为他们下人的村民们一朝农民翻身做主,就开始踩到他们的头顶,对他们各种侮辱,讨伐。
时不时就冲到家里对他们恐吓,又或是半夜拿石头砸他们。
可管子鹤的父亲作为地主,却没有做任何伤人的事,甚至,还是青山大队有名的大善人。
之前闹饥荒的时候,还是管子鹤的父亲散尽大半家产,才得以让青山大队的人活下来不少。
可被他救活的人,却不记得这些恩。
他们逼得管子鹤的父亲反省,也后悔了当初的善意。
在管子鹤十五岁的时候,一天夜里,管父穿上用血写上的血衣,与妻子一同吊死在青山大队的村口。
因为死相过于恐怖,还吓到不少人,不过因此停了某些人的动作,才让管子鹤活到至今。
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