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恭喜!小公子降世,顾氏从此后继有人了!”满面红光的李董挤过来。
顾氏集团总裁顾怀远唇角微勾,“费心了,李董,感谢你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参加小儿的百日宴!”
“名字定了吗?”
“顾雨晨。雨是春雨的雨,晨是清晨的晨。”
赞叹声四起。顾怀远微微颔首,心早已飞到妻子那里。
林晚秋陷在宽大的床上沉睡,真丝被单滑落腰际,脸庞格外美丽。
角落的白橡木婴儿床温润华美。云丝被包裹着的顾雨晨睡得正沉,小拳头抵在肉乎乎的脸颊边,鼻翼随呼吸轻轻翕动,细软胎发在光线下泛着浅金绒光。
张嫂,顾家用了十年的老佣人,她掀开了云丝被一角,然后弯下腰,小心抱起正在沉睡的顾雨晨。
顾雨晨被惊扰,小嘴咂巴了几下,眉头蹙起。张嫂如遭雷击,手臂瞬间收紧,惊恐地看向大床。
林晚秋眉头微蹙,并未醒来。
张嫂屏息,确认安全后,她不再迟疑,抱着孩子,无声而快速地走向连通保姆房的侧门。
“张嫂?”林晚秋醒来想问问孩子的情况,却没有人应声?
“张嫂?宝宝?”林晚秋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人回应。
“人呢?”她喃喃自语。林晚秋起身下床,在主卧、衣帽间、起居区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恐慌瞬间如潮水般吞没了她,不祥的预感突兀的从心底闪过。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她赤着脚冲出了房间。
佣人们惊愕茫然,纷纷摇头说没看见张嫂和孩子。
林晚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踉跄地扶住旁边的墙壁。“监控室!监控室在哪?快带我去!”
安保监控中心内,顾怀远一边搀扶着脸色苍白的林晚秋,一边命令安保主管查看豪华月子会所的监控。
这家豪华月子会所是顾氏集团的产业,他正在旁边的酒店宴请宾客,突然接到了会所工作人员的汇报,就匆忙赶了过来。
“调出来!顶层套房!保姆房通道!所有出口!都调出来!快!”顾怀远急切的传达自己的命令
主管脸上全是汗,他飞速敲击键盘。屏幕中心区域放大——顶层走廊、电梯厅、那条僻静的后勤通道。
屏幕中突然出现了张嫂的身影,只见她怀里紧紧抱着云丝被包裹着的襁褓,神色慌张的从侧门走出了后勤通道。
林晚秋呼吸骤停,心脏一阵冰冷。
安保主管赶紧把画面切换到后勤通道侧门外的摄像头拍摄的画面,调好时间,张嫂又一次出现在了画面中。
一辆普通破旧的灰色面包车静静停着。车牌被泥浆糊住大半。
屏幕中的张嫂抱着襁褓快步走向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的侧门快速滑开,张嫂毫不犹豫地抱着孩子弯腰钻入车内,车门“砰”地关上。面包车如鬼魅般迅速启动,消失在屏幕之外。
画面定格在面包车消失的最后一帧,屏幕的光亮里,映出林晚秋惨白失血的脸,也映出顾怀远铁青的脸。
突然,林晚秋直挺挺向后倒去,瘫倒在顾怀远的怀里。
“晚秋!”
“快叫救护车!”顾怀远急切地吼道,脸上一片铁青,神情狰狞。
三天后。市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狭小空间,也照亮了椅子上女人的脸。此时的张嫂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抓捕时留下的擦伤。
“砰!”
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顾怀远如暴怒的困兽冲了进来。三天!七十二小时!儿子人间蒸发!警方在张嫂的老家抓到了她,然而顾雨晨却不见了!
线索彻底断裂。张嫂成了找到顾雨晨的唯一的途径。
顾怀远三天未合眼,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他几步冲到审讯桌前,身体前倾,血红的眼睛死死盯在张嫂脸上,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
“孩子呢?!”声音低沉嘶哑,字字带着血腥气,“我儿子!顾雨晨!在哪?!!”
张嫂被吓的身体微瑟缩,随即又恢复平静,目光空洞的望着审讯室的天花板。
“说话!”顾怀远猛地抬手越过桌面,狠狠攥紧张嫂的囚服衣领!将她整个人从椅上提起。
“顾总!冷静!”刑警队长与警员冲上死命拉住,“交给我们!”
顾怀远的手臂肌肉贲张,警员竟一时拉不动他。顾怀远死死盯着张嫂的脸,眼神似乎要将其生吞活剥,“说!他在哪里?!弄哪儿去了?!谁指使你的?!为了钱吗?要多少我都给你,快说话!”
张嫂眼球微凸,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可她就是一言不发。
顾怀远被警员强行拉向审讯室外,他踉跄后退,高大的身躯摇晃欲倒。他死死盯着那个蜷缩咳嗽的女人,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无力。
审讯室的门在他的身后沉重关上。
三天后,顾怀远收到张嫂自杀的消息,这导致顾雨晨的案子一时没了线索。
深夜,顾家别墅。
林晚秋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袍,赤脚站立在房间中央。月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她有点瘦脱了形,眼窝深陷,曾经明亮的眼睛此时毫无神采。
她像游魂般静立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猛地,她侧头,耳朵微动,脸上瞬间爆出狂喜的神彩。
“宝宝?”声音干涩嘶哑,神经质地颤抖,“宝宝?你哭了吗?妈妈听见了!听见了!”
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冰冷婴儿床,疯狂而急切。双手死死抓住婴儿床的橡木围栏,身体前倾,上半身几乎探入婴儿床内,手指急切摸索,视线疯狂扫视每个角落。
“宝宝?雨晨?别躲猫猫了…出来…快出来,妈妈在这里…”
月光惨白,无声地照着她失去生气的侧脸。
叮铃!叮铃!
一阵微弱的穿堂风拂过。
沉寂了很久的古董风铃,极其轻微地响了两声。
声音空洞,寂寥,如同来自幽冥的叹息,悠悠荡荡,最终消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