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才被两名士兵反剪着双手,死死地按在地上,兀自还在声嘶力竭地咆哮。
赵磐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那柄尚未归鞘的横刀,冰冷的刀面,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
“我家殿下说,”赵磐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很不喜欢有人在他想睡觉的时候,在他耳边嗡嗡叫。”
“所以,就只能请你们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地清醒清醒了。”
翌日,辰时,州府广场。
这里早已被清理一空,四周拉起了警戒线,数百名手持长戟的镇远卫士兵,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气氛肃杀。
广场的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半人高的公审台。
台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但这些人,不是来看热闹的百姓,而是被张迁亲自组织来的、来自云州各大工坊的工匠代表、屯田区的农户代表,以及南市那些曾被酸儒们辱骂过的商贩们。
刘秀才等十几名清风文社的核心成员,被五花大绑地押上了公审台,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惊恐与屈辱。
主审官,是苏明哲。
这位老学士今日换上了一身庄重的黑色官服,他坐在审案桌后,面沉如水,目光如电,再不见平日里的温和。
“带人犯!”
随着他一声断喝,刘秀才被两名士兵推搡到了台前。
“刘玉林,”苏明哲看着他,缓缓开口,“本官问你,赤石岭工坊爆炸,天降示警,关停工坊,回归圣人之道,此言,可是出自你口?”
“正是!”刘秀才梗着脖子,试图摆出读书人的最后一点风骨,“我等为民请命,何罪之有?!”
“好一个为民请命!”苏明哲猛地一拍惊堂木!
“来人!”他没有与他辩论经义,而是对着台下,沉声喝道,“传证人!”
第一个走上台的,是南市那个卖羊肉汤的屠户。
他对着苏明哲和台下的众人,大声道:“草民状告此人!他曾当众辱骂我等为愚夫愚妇,说我们只知柴米油盐,不知家国大义!可我倒想问问,若不是殿下,我等连这柴米油盐都快没了,还谈个屁的大义?!”
第二个走上台的,是工坊的一名老铁匠。
他指着刘秀才,声音嘶哑:“我状告此人!他要关停工坊,是要断了我们几千号工匠的活路!是要让我们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的家,再次妻离子散!这就是他所谓的为民请命吗?!”
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又一个来自最底层的百姓,走上台,用他们最朴实、最直接的语言,控诉着这群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是如何地罔顾他们的死活,是如何地试图摧毁他们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台下的工匠和农户们,群情激愤!
“打死这帮白眼狼!”
“他们自己吃饱了,就不让我们活了!”
“肃静!”
苏明哲再次一拍惊堂木,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朗声道:
“经本官查明,刘玉林等人,罔顾事实,妖言惑众,意图煽动民心,破坏我云州安定团结之大好局面!其心可诛!”
“但,殿下仁德,念其也是读书之人,不忍重罚。”
“故而,本官今日,当堂宣判!”
他拿起朱笔,在一卷早已拟好的判词上,重重地画下一个圈!
“罪人刘玉林及其同党,罚入赤石岭矿区,劳役三年!以亲身之苦力,体会尔等口中奇技淫巧之不易!以己身之汗水,洗刷尔等思想之污秽!”
“何时尔等能亲手挖出一车矿石,打出一把好犁,何时再来与本官,谈论何为斯文!”
“退堂——!”
一声长喝,回荡在云州的上空。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那个卖羊肉汤的屠户,更是对着被拖下去的刘秀才,幸灾乐祸地喊了一句:
“秀才公!到了矿上,要是不会使唤那铁镐,只管来问俺!俺教你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