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脸上满是认命般的疲惫。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秦州官办驿馆，后院一间柴房内，光线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灰和浓郁的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此时的呼延豹盘膝坐在一堆干净的稻草上，他身上的铁链已经被除去，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白天在公堂之上所受的惊吓与羞辱，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那双狼一般的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警惕而又冰冷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现在看似安全，实则不过是从一个虎口，掉入了另一个狼窝。
“吱呀——”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端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逆着光，走了进来。
来人是云州闲王，李辰安。
呼延豹的身体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充满了敌意。
“别紧张。”李辰安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木墩上，自己则随意地在另一堆稻草上坐了下来，与他隔着三步之遥，这是一个既能对话，又不会让对方感到威胁的安全距离。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水囊，扔了过去。
“白天在公堂上吼了半天，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呼延豹没有去接那水囊，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沙哑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来杀我灭口的？”
“杀你？我要是想杀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眼里的宝贝疙瘩，是扳倒我三哥的重要人证，我动你一根汗毛，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呼延豹沉默了。
“至于看笑话嘛”李辰安叹了口气，“说实话，是有一点，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一个纵横草原的斥候首领，怎么就信了我三哥那种粗劣的鬼话？你觉得，他那种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像是会玩栽赃嫁祸这种精细活儿的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就是来跟你聊聊。”李辰安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姿态放松。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薄薄的羊皮纸，这是他之前让秦红袖找的关于呼延豹的一些信息，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途，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缓缓展开。
“阿尔斯楞，赤狼部人，三十二岁，家中有一妻二子，长子刚满十岁。”
“巴根，黑羊部人，二十七岁，尚未娶妻，是家中独子，父母年迈。”
“乌力罕”
李辰安的声音很轻，他一个一个地，念着那些死去的天狼部勇士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出身、家庭。
每念出一个名字，呼延豹的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