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冷的断喝,从主位上传来。
“三弟!你疯了吗?!”他厉声斥道,“当着本宫的面,拔刀指向自己的亲弟弟,你是要谋逆吗?!”
李骁武被太子这声断喝震得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但他依旧死死地握着刀,不肯放下。
他看着三哥那副气急败坏、输不起的模样,心里却在默默地复盘着刚才那场豪赌。
(妈的,吓死老子了,不过总算是赢了。)
之前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
他之所以敢玩这么一出当堂指认,是因为他确信这眼前的呼延豹不认识赵磐,不过他也并不是有恃无恐。
他怕的,就是万一。
万一那呼延豹走了狗屎运呢?
这群人里蒙一个,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会去猜那个气势最足、站位最靠前的,而赵磐作为镇远卫的统领,那股子百战之师的气势,是藏不住的。
万一呼延豹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一口咬定了真正的赵磐,那自己就将瞬间从主动变为被动。
届时,就算自己再怎么辩解是对方胡乱指认,也难免会落人口实,让太子和三哥抓住把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对方任何蒙对的机会。
他在镇远卫过来的时候就迎了出去,那时便交代让赵磐在厅外等候,其他人进入厅内。
这样他玩的才是一个必死之局。
因为真正的赵磐根本不在场
,你若不认识赵磐,便绝无可能提出赵磐不在人群之中。
李辰安无视了那指向自己的刀锋,施施然地走到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呼延豹面前,蹲下身,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轻声问道:
“呼延首领,现在,你还确定,你见过赵磐吗?”
“我我”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子兄,三哥,”他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主位之上。
“现在,你们还觉得,臣弟有罪吗?”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只剩下三皇子李骁武那粗重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声,在梁柱之间,久久回荡。
“好了!”许久,太子李景铄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他扫视了一圈,缓缓说道:“是非曲直,本宫心中,已有定论。”
他转向呼延豹,声音转冷:“呼延豹,你身为外邦使者,竟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皇子,其罪当诛!但念你也是被人蒙蔽利用,暂且收监,待本宫查明主谋之后,再行定夺!”
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脸色铁青的李骁武。
“三弟,”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温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你治军严明,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但这识人之明,似乎还需多加磨砺啊。”
这句话看似是为李骁武开脱,实则却也只是为了稳住对方,避免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此案,疑点重重,光凭这漏洞百出的人证,是断不清楚了。”
“看来,我们还是得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说完,他没有再给李骁武任何说话的机会,便径直转身,向厅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与他旁边一位东宫幕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地说道:
“告诉我们的人,不必再等了,这盘棋,已经快下完了,现在可以开始“对账”了!!!”
那幕僚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恭敬地垂下头:“属下,明白。”
太子李景铄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外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