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车队终究是出发了。
轻车简从,除了赵磐和他亲率的五十名镇远卫精锐,李辰安没带任何多余的随从。
这在他看来,这是一趟必须亲自出马解决技术bug的倒霉出差。
计划很简单:抵达现场,拿出证据,打脸甩锅,然后速战速决,回家泡温泉。
然而,所有的美好构想,都在马车驶出云州地界,告别了那条平顺如镜的水泥路之后,被现实的铁拳,砸得粉碎。
通往秦州的官道,远不如云州境内新修的水泥路那般平坦。
李辰安发誓,如果他有得选,他宁可在王府后山被蚊子咬,也不愿意在这辆堪称“极限越野模式”的马车里多待一刻钟。
车轮每一次碾过路面的坑洼,都会引发一阵剧烈的、足以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的震动。
车厢内,即便是铺了三层厚厚的软垫,也无法完全消解那股子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蛮不讲理的冲击力。
“我操”
李辰安第十七次被从座椅上颠得飞起半寸,脑袋“咚”的一声撞在车厢壁上时,他终于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国粹。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位要去伸张正义的皇子,更像是一个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脱水的倒霉蛋。
(这能叫路吗?差评!必须给差评!)
他有气无力地瘫回座位上,掀开车窗的竹帘,外面黄土漫天,连路边的野草都带着一股子被风沙磨砺过的、干硬的土黄色,毫无生机可言。
这便是秦州的地界了。
一个连风景都透着一股子彪悍气息的地方。
“殿下,”车厢外,传来赵磐沉稳的声音,他骑着马,与马车并驾齐驱,身姿笔挺,即便是在这颠簸的路上,也稳如山岳,“再有半日,便可抵达秦州城下。”
“知道了。”李辰安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
李辰安揉了揉着自己被颠得发僵的后腰,懒洋洋得问道:“赵磐,你以前在北境待过,这秦州城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吃食?”
赵磐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回殿下,秦州民风彪悍,饮食粗犷,尤以烤全羊和羊肉汤泡饼闻名。”
“羊肉?”李辰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另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美食。
“涮羊肉!有没有那种大铜锅,中间烧着炭火,把羊肉切得薄薄的,下到滚烫的汤里一涮就熟,再蘸上酱料”他说着,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赵磐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老实回答:“这种吃法并不常见,不过似乎城中的酒楼,有类似的胡人吃法。”
“好!告诉弟兄们,等进了城,本王请客,找最好的酒楼,好好犒劳一下大家,让大家大吃一场!”
赵磐闻言,脸上没有喜色,却在脑子里对李辰安突然的恩惠进行了一番深度解析和战略转译。
(难道殿下这是在提醒我等,秦州城内,必是龙潭虎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如此犒劳我们是让我们养精蓄锐,是要我等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殿下用心良苦啊!)
他对着车厢,恭敬地抱拳:“殿下放心,末将明白!绝不会有丝毫松懈!”
车厢内的李辰安:“???”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我就是单纯地想犒劳一下大家啊!)
他懒得再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忠犬护卫多费口舌,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躺平。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整个车队的速度,缓缓地降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辰安探出头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约莫百人的骑兵,横亘在那里。
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重甲,连战马都披着铁质的马铠,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手中没有举着旗帜,但那股子扑面而來的肃杀之气,却比任何旗帜都更能彰显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