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豹怔住了。
他看着自己这些手下，那一张张被篝火映照得通红的脸膛上，恐惧被一种狂热的、近乎于虚妄的战意所取代。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
狼，可不会因为你喊的口号更响亮，就变得温顺。
“吼——！”
一声低沉而悠长的狼嗥，从远处的山脊上传来，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那是狼王的命令。
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动了。
狼群并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直接扑上，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骑兵，分成了数股，从四面八方，不紧不慢地收缩着包围圈。它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时隐时现，像一群灰色的幽灵，耐心地消磨着猎物的意志。
空气，仿佛凝固了，斥候们握着刀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那股刚刚被故事点燃的豪情，在狼群无声的压迫下，正迅速冷却。
“巴根！”呼延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冷静，“把马车上所有的油脂，拿出来，涂在箭杆上！”
“其他人！火把前置，围成圆，背靠马车！”呼延豹一边下令，一边迅速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的白羊皮袄，随手扔在地上。
寒风瞬间穿透了他内里的紧身皮甲，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皮肤。他毫不在意，因为此时厚重的皮袄只会成为致命的束缚。
“咻——！”
一支涂满了油脂的箭矢，被巴根射了出去，箭头在飞离火圈的瞬间被点燃，像一颗小小的流星，划破夜空，带着刺耳的破风声，落入了远处的狼群中。
火光爆开，几只靠得近的雪狼被燎到了皮毛，发出一阵惊恐的哀嚎。
紧接着，十几支火箭接连不断地射出，在斥候们周围形成了一片暂时的、燃烧的隔离带。狼群的包围圈，因为火光出现了一丝混乱。
也就在这时，呼延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树林深处，有几点并非狼眼的、一闪而逝的反光，但此刻已无暇他顾。
狼王的嗥叫声再次响起，强行压制住了这股骚动。
进攻，开始了。
三道巨大的黑影，从侧翼一个火箭的间隙中闪电般扑了进来！是狼群中最强壮的三只头狼！
“小心！”
一名斥候刚刚发出一声惊呼，他身旁的一个同伴便被其中一只狼狠狠地扑倒在地，肩膀被狼爪划过，皮甲应声而裂，带出一长条翻卷的皮肉。
他痛得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却只在狼的胁下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而另一只狼的目标，直指呼延豹！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呼延豹瞳孔猛缩，他已经来不及回防，只能凭借本能向后仰倒。
“嘶啦——！”
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他胸前的皮甲，竟被狼爪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四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他的左肩一直划到右侧的肋下，皮肉翻卷，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个身子。
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让他左臂的动作瞬间慢了半拍。他没有闷哼，反而借着倒地的力量，双腿猛地发力，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不退反进，狠狠地撞进了那头狼的怀里！
他右手闪电般抽出了一直插在腰间的那柄来自云州的匕首。
他那被鲜血浸透的右臂肌肉瞬间坟起，青筋如虬龙般暴突，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腕上！
“噗嗤！”
那柄通体黝黑的匕首，从那头狼柔软的下颚，狠狠地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那头狼巨大的身体僵住了，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屈，随即轰然倒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第三只狼，已经扑向了正在抢救伤员的阿尔斯楞！
“阿尔斯楞！”呼延豹怒吼一声，想要飞身扑救。
但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强行发力时，一个踉跄，动作慢了半分。那头狼在半空中调整姿态，竟扭头反咬过来，锋利的獠牙擦着他的肋下划过。
“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