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内侍,捧着一个蒙着黄布的托盘,从殿后缓缓走出。黄布揭开,一根由千年紫檀木制成的、长约三尺的短棒。棒身光滑,两端包着黄铜,上面只刻了四个古朴的篆字——“奉旨打狗”。
夏帝看着底下众人那错愕的表情,缓缓解释道:“张爱卿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日后,朝中若再有如张猛这般,欺上瞒下,为祸一方的‘恶犬’,朕,便准你以此棒,代朕行罚!上可打昏君呃,不对,是上可打佞臣,下可打酷吏!”
(好一招‘明升暗降’,‘以退为进’!)
太子李景铄心中冷笑。父皇这一手,玩得实在是高!看似重罚了雍王,实则只是不痛不痒的罚俸和闭门思过,连兵权都未动分毫,只推了个替死鬼张猛出来。
而那张海瑞,看似得了天大的恩宠,得了一根能“上打昏君,下打贪官”的打狗棒,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呢?这根棒子,打谁?敢真的拿去打雍王吗?敢拿去打太子吗?不敢!
这根棒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去打那些没背景、没靠山的“野狗”。
这等于把张海瑞这门最喜欢乱开炮的“重炮”,给牢牢地拴上了一根链子,让他以后只能去咬那些皇帝想让他咬,却又不好亲自下场咬的人。
更重要的是,皇帝此举,也等于向满朝文武,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朕的儿子们,再怎么斗,也是朕的家事。你们这些当臣子的,少掺和!谁再敢拿这种事来烦朕,张海瑞,就是你们的榜样!
张海瑞捧着那根沉甸甸的“打狗棒”,心中五味杂陈。
“臣谢陛下隆恩!”他最终,还是躬身领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
李辰安正斜靠在一张新打造的、铺着厚厚棉垫的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初春的太阳。他手里,捧着一份刚刚由钱万里呈上来的、关于雪花盐在南方几个“灰色渠道”试卖的销售报表,看得津津有味。
“殿下,京城密报。”
赵磐将一封用细竹管装着的信,递了上来。
李辰安拆开一看,信上,正是京城大朝会那场闹剧的详细经过。
“呵呵打狗棒?”他看完,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这位父皇,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擅长和稀泥啊。”
他将信纸随手递给一旁侍立的苏明哲和张迁。
两人看完,皆是面露不忿。
“殿下!”张迁第一个忍不住,“雍王如此行径,陛下竟只是罚俸思过,如此轻描淡写,这这何其不公!”
苏明哲也叹了口气:“陛下此举,虽有偏袒之嫌,却也是帝王权术。他要的,是朝堂的平衡,而非一时的公道。能将那张猛绳之以法,已是不易了。”
“不公?”李辰安摇了摇头,他指着信上那句“闭门思过三月”,笑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你们只看到了罚得轻,却没看到,这‘三个月’,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苏明哲和张迁对视一眼,皆是面露困惑。
李辰安从躺椅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那位好三哥,将被彻底摁在秦州,动弹不得。他不能再调动兵马,不能再干涉边境事务。而这段时间,恰恰是我们云州,从‘筑基’到‘腾飞’,最关键的一段窗口期!”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那片新翻的土地旁,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
“传我令。”
“从今天起,‘烘炉计划’第二阶段,全面提速!二号、三号高炉,必须尽快给本王点火出铁!”
“所有新式农具的打造,所有水利工程的建设,所有作物的试种,也必须尽快完成第一阶段的布局!”
“还有,”他的目光,扫过远处那片被圈起来的、即将成为“棉花革命”基地的广袤土地,“告诉苏先生,我要明年在入秋之后,看到云州的第一批棉布,摆上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