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陆子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大夏,我陆家说的话,就是规矩!他一个失势的皇子,拿什么来跟我谈赔偿?至于那秘方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会吗?”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拂去一片落花,但眼神中那份阴冷的笑意,却让整个暖阁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他从内衫的夹层里,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黑色竹片,扔在了钱万里面前的青石板上。
“叮。”
竹片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钱万里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竹简之上,没有一个字,只用银粉,描绘着一只小巧而精致的黑色蜘蛛,八足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在看到那只蜘蛛的瞬间,钱万里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他多年前在蜀中听来的、至今想起来还会做噩梦的传闻。
那是在锦官城,一个同样富甲一方的香料世家,因为仿制了唐门一种独门秘药的香方,触怒了唐门。
唐门没有派人去打砸抢掠,他们只是派人,在那家家主的寿宴上,送去了一份贺礼——一盆盛开的黑色兰花。
三天后,那个香料世家的家主,疯了。他逢人便笑,说自己看到了仙女在跳舞,然后亲手将自己珍藏的所有香料,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七天后,他全身皮肤溃烂,在无尽的幻觉与狂笑中,力竭而死。
而他的家人,无一幸免,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以各种离奇古怪的方式,暴毙于家中。有的,是被自己养的猫活活抓死;有的,是喝水时被呛死;还有一个,是在睡梦中,被自己舌头堵住喉咙窒息而亡。
官府查了又查,却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最终只能以中邪二字,草草结案。
只有蜀中的老江湖才知道,那盆黑兰,名为幽魂笑,而那种让他们离奇死去的手段,便是唐门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不见血的刀。
“看来,你认得这东西。”陆子轩看着钱万里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满意地笑了。
“蜀中唐门传来的消息,他们对那小子的水泥、活性炭和炼铁炉,也很感兴趣。”陆子轩的语气轻描淡写,“我陆家常年为唐门提供炼制毒药所需的各种珍稀药材,作为回报,唐门也乐意为我陆家,清理一些碍眼的垃圾。”
他蹲下身,用那沾不得半点尘埃的丝帕,捏起那枚黑色的蜘蛛信简,凑到钱万里的眼前。
“唐门的人,不习惯谈生意,他们看上了什么东西,只会派人去取。”
“他们,更擅长让别人把嘴张开。”
钱万里终于明白,少东家的真正杀招,是什么了。
经济封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杀手,是那些看不见的、来自阴影里的刀!
“你,立刻给我滚回云州去。”陆子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稳住他,让他以为我们还在积极备货,他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钱万里捡起地上的纸条,只觉得那薄薄的一张纸,重如千钧。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而他,夹在中间,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颤抖着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暖阁。
阁内,陆子轩重新坐下,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地出现,为他换上了一盏新茶。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一个落魄的皇子,也配跟我陆子轩掰手腕?”
他轻呷一口,满口清香。
“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