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陡峭、布满油污的升降井通道，此刻成了通往生路的唯一途径。
林啸几乎是将苏清月推搡着向上爬，自己则半转身，将榴弹发射器的枪口对准下方通道入口。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咕噜咕噜的蠕动声，那些黑色软泥怪正试图挤进这狭窄的通道！更远处，教团分子的叫骂声、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射击声也越来越近，子弹和能量束砰砰地打在通道口附近的墙壁上，碎砖和灰尘簌簌落下。
“快走！”林啸对上面的苏清月吼道。
苏清月没有废话，手脚并用，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
林啸估算着距离和角度，再次扣动扳机！
嗵！！！
又一发高爆榴弹拖着尾烟射入下方侧室！
轰隆！！！
爆炸声混合着怪异的嘶鸣和人类的惨叫从下方传来，灼热的气浪和腥臭的碎片顺着通道向上喷涌，几乎让人窒息。追击的势头明显一滞。
“走！”林啸趁机转身，拼命向上爬。沉重的榴弹发射器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成了累赘，但他不敢松开。
上方传来苏清月推开障碍物的声音，一丝清冷的夜空气涌了进来。
“出口通了！快！”苏清月的声音传来。
林啸奋力攀上最后几米，被苏清月一把拉出了通道，滚落在满是碎石的厂房地面上。他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这边！”苏清月没有丝毫停顿，拉起他朝着预定的撤离点狂奔。
身后，厂区深处传来更加狂躁的咆哮和混乱的声响，那“血肉熔炉”似乎因为接连的爆炸而彻底暴走了，红色的警报光甚至透过层层墙壁隐约闪烁。
胖子焦急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我的天！里面的能量反应爆表了！你们快跑！那些热信号正在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最近的离你们不到一百米！”
两人在废墟间疯狂穿梭，利用断墙和废弃机械作为掩护。果然，很快就有扭曲的身影从侧翼的阴影中扑出，有的是双眼赤红的被控制者，有的则是速度更快的、如同剥皮猎犬般的低阶诡蜮生物！
苏清月的脉冲步枪精准点射，蓝色的能量弹每一次闪烁都伴随一个敌人倒下。林啸则再次举起了“守护者”手枪，虽然射速和威力远不如榴弹发射器，但附魔破灵弹对付这些杂兵效果显著。
砰！砰！砰！
枪声在死寂的厂区不断回响。林啸感觉自己的手臂因为连续射击而麻木，精神高度紧绷。掌心的灼热感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那笔刚刚欠下的“债务”。
【强制预支源质：40点。当前债务：-40/100。偿还前，无法自然积累源质。】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无情。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辆伪装的厢式货车如同黑暗中的堡垒般静静停在小巷口。
“胖子！开车！”苏清月对着通讯器喊道。
货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灯骤然亮起，如同巨兽睁开的双眼。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货车。侧门滑开，苏清月率先跃入，转身提供掩护射击。林啸紧随其后，就在他一只脚踏上车厢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袭来！
他猛地回头，只见厂区边缘的一处高台上，一个穿着深色长袍、并非防化服的身影悄然站立，手中握着一把扭曲的、如同骨刺般的法杖，正对准了他们！法杖顶端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污秽能量！
是教团的高阶成员！
“小心！”林啸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下意识地将身边的苏清月猛地向车厢内推去，同时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向另一侧扑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
一道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能量箭矢撕裂空气，无声无息地击中了货车刚才的位置！厚重的装甲板竟然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紫黑色电弧！
若是刚才晚上半秒，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月倒在车厢内，看着那个融蚀的大洞，脸色瞬间煞白，随即被暴怒取代。她猛地端起脉冲步枪，对着高台方向疯狂扫射！
但那黑袍身影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嘲弄意味的轻笑。
“王八蛋！”胖子在驾驶位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猛踩油门，货车如同受惊的野马般窜了出去！
林啸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爬进车厢。车门迅速关闭。
货车在破败的街道上疾驰，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厂区远远甩在身后。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车辆引擎的轰鸣。
苏清月放下枪，走到那个被腐蚀出的大洞前，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边缘，指尖立刻传来一阵刺痛，一丝黑气缠绕而上，又被她作战服上自带的微弱净化力场抵消。
“腐蚀性能量，带有精神剧毒。”她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是教团的‘司铎’级别以上的人物。”
她转过身，看着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的林啸。
“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她的语气复杂，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口吻。
林啸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一方面是脱力，另一方面是心疼——那发暗紫色能量箭矢要是打中他，系统能不能扛住不好说，但那40点源质债务肯定是白欠了。
【检测到微量高阶诡蜮能量残留（已净化）。分析能量特征……匹配数据库：‘归寂教团’，司铎级（或以上）暗影法术。】
系统适时地提供了信息，但于事无补。
返回基地的过程沉默而压抑。
汇报工作由苏清月主要完成。秦岳局长听着她的陈述，看着带回的少量证据（从那个侧室临时抓取的一点药剂样本和一块奇特的晶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人造T3级诡蜮生物……‘血肉熔炉’……司铎现身……”他喃喃自语，手指用力地敲着桌面，“他们的疯狂和进度，远超我们的预估。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总局！”
他看向狼狈不堪的两人，特别是脸色奇差的林啸，语气稍缓：“你们做得很好。任务目标达成，并且带回了关键情报。先下去休息和治疗。林啸，这次你立了大功。”
林啸勉强点了点头，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怎么尽快还上那该死的源质债务，以及……那把预支来的榴弹发射器还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像是提醒着他的冲动。
医疗区内，阿哲为两人做了详细检查，清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毒素残留。
“能量透支，肌肉纤维多处撕裂，轻微骨裂加重……你需要至少静养24小时。”阿哲对林啸下达了医嘱，然后又推了推眼镜，“不过，根据你的异常恢复力，也许12小时就够了？”
林啸苦笑。
胖子则围着林啸带回来的那把榴弹发射器啧啧称奇，想摸又不敢摸。
“哥们儿！你就是我的神！这大宝贝太带劲了！可惜就三发……下次能不能……”
“没有下次了。”林啸有气无力地打断他，“代价太大了。”
回到自己的小单间，林啸瘫倒在床上，感觉身体和精神都被掏空了。他凝视着天花板，意识沉入脑海。
那鲜红的【-40/100】债务提示无比刺眼。
“系统，怎么才能快速获取源质？”他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猎杀诡蜮生物。威胁等级越高，获取源质越多。】
系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冰冷。
【完成‘遮阳伞’指派任务可能获得额外源质奖励（基于任务评价）。】
【注意：偿还债务期间，无法通过任何方式自然积累源质。】
林啸叹了口气。果然没有捷径。只能去猎杀，或者指望组织的任务奖励。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出去猎杀等于送死。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门外是苏清月。她已经换回了便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感觉怎么样？”她问。
“还活着。”林啸坐起身。
“关于你最后用的那把武器……”苏清月走进来，关上门，“能量特征很奇特，爆发力极强，但似乎……对你的负荷也很大？”
林啸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真相：“嗯，每次使用……代价都不小。”他没具体说源质债务，但这不算撒谎。
苏清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反而说道：“鉴于你这次的表现和那种武器的战略价值，我会向局长申请，提高你下次任务的源质……呃，我是说，功勋点奖励额度。”
林啸眼睛一亮！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多谢训练官！”
“这是你应得的。”苏清月语气平淡，“好好休息。新的任务，可能很快就会来。教团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她说完，转身离开。
林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脑海中那刺眼的负数，握紧了拳头。
休息？不，他需要的是战斗。
他需要更多的火种，来填满那名为救赎的弹匣，也来偿还那提前支取的力量。
窗外，基地的人造天空模拟着夜晚的星辰。而林啸知道，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显露它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