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薇薇是被周姐的连环电话吵醒的。
宿醉般的头痛让她接起电话时声音沙哑：“周姐...才七点...”
“我的小祖宗！你还睡得着！”周姐的声音亢奋得几乎要穿透听筒，“快看微信！惊天大新闻！”
林薇薇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地点开微信，周姐的聊天框里弹出一张图片——是昨晚顾夜宸扶住她、以及后来低头为她贴创可贴的连拍。角度抓得微妙，看起来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和专注。
她的睡意瞬间吓飞了一半。
“被拍到了？！这么快就上热搜了？”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咚咚直跳。虽然自认没什么见不得光，但这种引人遐想的照片流传出去，足够八卦媒体狂欢好几天。
“上什么热搜！没上！”周姐语速极快，“这是今早顾氏集团公关部负责人直接发到我邮箱的！原话是：‘有关顾先生与林小姐昨晚的一些不必要的影像资料已全部妥善处理，此为部分备份，请林小姐过目并安心。’薇薇！顾氏的公关部！亲自出手帮我们拦照片！这是什么级别的待遇？！”
林薇薇愣住了，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夜宸...他处理了？甚至特意告知她的经纪人让她安心？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绅士风度”或者“主办方责任”的范畴。他那样一个位置的人，每天要处理无数重大事务，怎么会对这种微不足道的娱乐圈小花边如此上心，甚至考虑得如此周到？
“还有呢！”周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猜今天一早谁联系我了？顾氏旗下寰宇影业的CEO助理！说顾总吩咐了，之前那个摔碎的古董花瓶，既然是在顾氏场子上让林小姐受惊，理应由他们补偿。所以他们想邀请你担任顾氏新季度‘星璨’系列珠宝的代言人，问我们有没有意向洽谈！”
“星璨系列？”林薇薇彻底清醒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那是顾氏珠宝旗下最高端的系列之一，代言人考察期极长，过往合作的都是超一线巨星或是有深厚底蕴的艺术家，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落到她头上？这简直像天上掉馅饼。
“对！就是那个‘星璨’！而且听对方语气，条件绝对从优！这哪里是补偿，这分明是...”周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薇薇，你老实跟我说，昨晚后来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了？顾总他...对你？”
“没有！”林薇薇立刻否认，心跳却莫名失序，“就是意外摔了花瓶，他扶了我一下，然后贴了个创可贴。后来...后来在公寓楼下碰到，他问了问我的手的情况，就这样。”
她省略了薄荷糖的细节，觉得那似乎更显得微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姐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兴奋：“薇薇，不管顾总到底怎么想，这对我们来说是绝佳的机会！‘星璨’的代言，多少人挤破头都拿不到！你必须抓住！我马上回复对方，说我们非常有兴趣，细节面谈！”
挂了电话，林薇薇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顾夜宸的举动，体贴周到得近乎反常。他那样的人，做事绝不会毫无目的。这仅仅是出于上位者对一个小意外的随手安抚，还是...另有所图？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些混乱的猜测。无论如何，工作是工作，“星璨”代言是她事业上一个巨大的飞跃，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错过。
下午，林薇薇有一个时尚杂志的专访和封面拍摄。
化妆间里，她闭着眼任由化妆师打理，耳边是周姐还在不断念叨“星璨”代言和顾夜宸的声音。
“...听说顾总平时极少直接插手旗下子公司的具体事务，这次居然亲自过问一个代言人选，太不寻常了...薇薇，你真是走了大运...”
林薇薇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林薇薇专业素养极高，很快进入状态，在镜头前展现出多变的魅力。
中场休息时，她坐在休息椅上补妆，工作人员忽然送来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长方形礼盒，深蓝色的丝绒质地，系着银色的缎带，没有署名卡片。
“林老师，刚刚一位先生送来的，指名给您。”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姐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是不是顾总送的？”
林薇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解开缎带，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设计极其简约优雅，铂金链子上坠着一颗完美切割的星辰形状主钻，周围细密镶嵌着碎钻，在灯光下流转着璀璨却并不张扬的光芒。项链下方压着一张折叠的白色卡片。
周姐倒吸一口凉气，她是识货的人，这项链的价值远超寻常礼物，而且是珠宝，意义非凡。
林薇薇拿起那张卡片打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冷硬字体，一如那人的风格：
「赔礼。望合宜。」
没有落款。
但林薇薇几乎瞬间就确定了是谁送的。
这符合他的作风，直接、强势、不容拒绝。摔碎一个花瓶，他赔给她一条价值远超花瓶的钻石项链，还附赠一个顶级代言。理由是“赔礼”，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真的是顾总！”周姐凑过来看了一眼卡片，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这...这赔礼也太重了！薇薇，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林薇薇没有说话。她看着那条美得惊心动魄的项链，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钻石星辰。
她确实需要佩戴珠宝拍摄下一组照片，造型师原本准备了一条品牌借来的项链，但眼前这条，无论设计还是质感，都明显更胜一筹，且极其符合她今天拍摄的“星光”主题。
他甚至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还是巧合？
“快，戴上试试！”周姐迫不及待地拿起项链。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锁扣“咔哒”一声轻响，那颗璀璨的星辰恰好坠在她锁骨中间的下方，光芒摇曳，将她雪白的肌肤和优美的颈部线条衬托得更加出色。
化妆间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完美得如同量身定制。
林薇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项链华美夺目，却并不喧宾夺主，只是恰到好处地烘托着她，让她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她不得不承认，这份“赔礼”，精准得可怕。
拍摄再次开始。戴着这条项链，林薇薇的状态好得出奇，镜头下的她，眼神明亮，笑容自信，颈间的星光与她眼里的光芒交相辉映。
摄影师不断按下快门，大声称赞着效果。
只有林薇薇自己知道，她的心绪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那份打印的、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的卡片，那份价值不菲却以“赔礼”为名的赠予，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睛...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而柔软的网，在她尚未察觉时，已经悄然铺开。
拍摄结束时，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碰了碰那颗冰冷的星辰钻石。
它贴在她的皮肤上，已经染上了她的体温，不再冰凉。
但赠送它的人，那份心思，却依旧如同迷雾中的冰山，看不清全貌，只感受到隐隐迫人的压力与寒冷。
她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
“望合宜...”
他送出的东西，自然是要求“合宜”的。
这份专属的、不容拒绝的“赔礼”，她似乎，只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