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卷一:惊魂甫定,冤种姐妹竟是我同乡
第一章:阎王殿KPI又爆了
林笑笑最后的记忆是屏幕右下角跳动到凌晨三点的数字,以及心脏骤停前一秒,她正往嘴里猛塞的那口过期泡面——呃,好像也不是最后,最后似乎是灵魂飘起来看到了工位上自己那张蜡黄的脸,以及隔壁组死对头惊慌失措(可能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尖叫。
再然后,就是一阵堪比滚筒洗衣机的剧烈颠簸和黑暗。
嘶——头好痛……地府投胎还带晕车服务的吗差评!林笑笑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办公室天花板,也不是想象中的奈何桥,而是……
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触手是微凉滑腻的丝绸被面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皆是木质家具,窗前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个粗糙的陶罐,插着几支半蔫的花。阳光透过糊着浅色纱的窗户格子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草木灰和熏香味。
这……哪个剧组棚拍现场我死了还能当群演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料子一般的中衣,伸手一摸,头发长得出奇,乱糟糟地垂在胸前。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胀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笑,年十五,父母双亡,寄居京城永宁伯府的外家表小姐。性格怯懦,存在感极低,日常就是被忽视和被嫡出的表姐林婉儿当做出气筒。昨天好像是因为不小心打碎了林婉儿一只不值钱的旧瓷瓶,被罚跪了小半个时辰,回来就发起高烧……
林笑笑,不,现在是林笑了,消化着这些信息,嘴角抽搐。
所以,不是剧组是穿越还是重生目标客户是社畜死后再就业阎王殿的KPI已经夸张到需要跨界拉人头了吗!
她摸了摸额头,确实还有点烫,嗓子也干得冒烟。
有人吗水……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带着点久病的虚弱。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浅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怯生生地走进来,看见她坐着,吓了一跳:表、表小姐,您醒了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快躺下,该喝药了。
根据记忆,这应该是分给她的小丫鬟,叫春草。
林笑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胃里一阵翻腾。作为新时代吃货,她拒绝这种反人类的东西!
有……有吃的吗白粥,馒头也行……她弱弱地问,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春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表小姐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哭诉委屈而是找吃的,讷讷道:灶上……灶上现在怕是没吃的了,早膳时辰过了,午膳还没到点……奴婢、奴婢待会儿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求碗粥来……
林笑:……得,看来这表小姐混得不是一般的惨。
她认命地接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闷了。苦得她龇牙咧嘴,整张圆圆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表小姐,您……您没事吧春草看着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林笑,小心翼翼地问。往常表小姐醒了肯定是默默垂泪,今天怎么……表情这么丰富
没事,死不了。林笑摆摆手,苦得舌头都麻了,就是阎王爷嫌我业绩不好,给我打回来重修了。
春草:阎王爷业绩表小姐烧糊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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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伯府另一处更为偏僻安静的院落里。
苏瑾言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她的反应比林笑要冷静得多。几乎是瞬间,她就意识到身体和环境的异常。
脑海中两段记忆清晰无比:一段是她作为苏瑾,连续熬夜72小时做完上市方案后,心脏骤停倒在办公室;另一段,是身为永宁伯府已故姨太太商贾侄女的苏瑾,因前日在花园中不慎冲撞了嫡母王氏,被罚抄《女诫》一百遍,昨夜抄至深夜,体力不支晕倒。
冰冷的理性迅速压下翻涌的情绪。穿越重生概率极小但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件发生了。
她迅速评估现状:身体虚弱,处境不佳。寄人篱下,身份尴尬(商贾背景在勋贵府邸是原罪),嫡母王氏表面贤惠实则刻薄,嫡姐林婉儿愚蠢善妒。生存环境评级:中级威胁。
她坐起身,动作间牵扯到酸疼的手臂(抄书的后遗症)。房间比林笑那边稍好一些,但也十分简朴。一个小丫鬟正趴在桌边打盹,是她的丫鬟秋叶。
秋叶。她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沙哑。
秋叶一个激灵醒来,看到苏瑾言坐起身,连忙上前:小姐您醒了!您好些了吗吓死奴婢了!比起春草,秋叶显得更机灵些。
无妨。苏瑾言淡淡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午时了小姐。秋叶回道,脸上带着忧色,早上钱嬷嬷来看过,说……说夫人问起您《女诫》抄得如何了,让您醒了就……
苏瑾言眼神微冷。王氏这是存心要磋磨她。
知道了。她语气平静,掀开被子下床,打水来,替我梳洗。
小姐,您不多休息会儿吗您脸色还不好……秋叶担心道。
不必。苏瑾言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狭小的天空。休息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尽快掌握更多信息,制定生存策略。她苏瑾言的人生,绝不能掌控在别人手里,无论古今。
只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她微微蹙眉,现代那个能在健身房撸铁的她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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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在床上瘫了半天,实在饿得受不了,决定自力更生。
春草,走,我们去厨房‘视察’一下。她挣扎着爬起来,套上一件半旧的浅青色衣裙。衣服宽宽大大,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啊表小姐,这……不合规矩……春草吓得小脸发白。表小姐以前从不敢主动出院门的,更别说去厨房那种地方了。
规矩能当饭吃吗林笑理直气壮,再不娶你小姐我就要成为第一个刚穿越就被饿死的冤魂了!
春草再次懵逼:穿、穿越
哎呀,就是快饿死了的意思!林笑拉着她就往外走,快带路!
永宁伯府不算顶级的勋贵府邸,但也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林笑跟着春草,一边走一边默默记录,一边在内心疯狂吐槽。
这路也太绕了,设计师跟甲方有仇吧
哇,这假山看起来好贵,能抠一块去卖吗
那湖里的鱼肥嘟嘟的,清蒸还是红烧好呢……
春草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总觉得表小姐病了这一场,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
好不容易摸到厨房附近,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和尖锐的斥骂声。
……没眼力见的东西!大小姐的燕窝也是你能碰的要是出了一点差错,仔洗你的皮!
张妈妈恕罪,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个小丫鬟带着哭腔求饶。
林笑扒着月亮门偷偷往里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厨娘正指着一个小丫鬟骂骂咧咧,旁边几个帮厨的婆子看热闹。
春草小声说:那是管厨房的张妈妈,最是厉害……挨骂的是三小姐房里的粗使丫头……
林笑对三小姐没什么印象,估计也是个透明人。她正琢磨着怎么趁乱混进去摸点吃的,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纵又熟悉的声音。
哟,这不是林笑表妹吗病好了不在屋里躺着,跑厨房这种油烟重地来做什么也是,乡下地方来的,就爱往这种地方钻。
林笑回头,果然看到大小姐林婉儿带着两个丫鬟,趾高气扬地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她穿着鲜艳的撒花襦裙,头上珠翠环绕,与林笑的素淡形成鲜明对比。
根据记忆,这位就是日常欺负原主的主力选手。
林笑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挤出一点怯懦的样子:婉、婉儿表姐,我……我有点饿,想来看看有没有吃的……
饿林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府里少了你吃穿了巴巴地跑到厨房来要饭,真是丢我们伯府的脸!看来昨天罚你跪还是轻了,没长一点记性!
春草吓得直往林笑身后缩。
林笑心里的小火苗蹭一下就起来了。好家伙,这反派NPC还自带刷新和嘲讽功能的她正想开口怼回去,就算饿得头晕眼花,输人不能输阵!
就在这时,另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侧面小路传来。
厨房重地,喧哗吵闹,成何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瑾言带着秋叶缓步走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眼神平静无波,目光淡淡地扫过林婉儿和林笑。
林婉儿显然也不太喜欢这个清高的表妹,哼了一声:苏瑾表妹倒是好兴致,也来凑热闹怎么,一百遍《女诫》抄完了母亲可是等着查呢。
苏瑾言没理她的挑衅,只是对张妈妈道:母亲的晚膳需用的山菇炖鸡,火候需足两个时辰,张妈妈可备下了她语气平淡,却自然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
张妈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呦,苏瑾小姐放心,早就炖上了,误不了夫人的事!
苏瑾言这才似有若无地瞥了林笑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林笑仿佛看到对方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类似于无语和嫌弃的情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饿出幻觉了,林笑觉得这位苏瑾表姐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点像她前世那位恨不得把你是智障吗写在脸上的灭绝师太女总监
苏瑾言内心OS:这个林笑,果然如记忆里一样蠢笨怯懦,居然能把自己混到差点饿死,还正面撞上林婉儿这个蠢货。麻烦。不过……她刚才似乎想反驳不像平时那样只会发抖。
林笑内心OS:这姐姐好强的气场!看起来像个文化人!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穿越者接头暗号比如‘奇变偶不变’或者‘床前明月光’下一句是不是‘李白打开窗’不行,万一不是,会被当成真傻子的吧而且她看起来好贵,不像会饿到啃桌子的样子……
苏瑾言没再多言,对张妈妈微微颔首,便带着秋叶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
林婉儿也觉得没趣,又讽刺了林笑几句,这才像只斗胜的公鸡一样走了。
林笑看着苏瑾言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张妈妈,最终悲愤地决定——战略性撤退。
春草,我们回去啃被子吧!她蔫头耷脑地说。
然而,回到那个冷清的小院子,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林笑悲从中来。她猛地一拍桌子(结果拍得自己手疼),仰天长叹(并没敢太大声):
老天爷啊!穿越就穿越吧,给个金手指行不行系统空间老爷爷随便来一个啊!再不然给我个老乡也行啊!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饭都吃不饱,还要跟小学生段位的宅斗选手斗智斗勇,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话音刚落,院门外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被呛到的咳嗽声。
林笑和春草都吓了一跳。
谁!林笑警惕地看向院门。
只见本该早已离开的苏瑾言,正去而复返,站在她那小院的月亮门外,表情是一贯的清冷,但眼神却复杂难辨,仔细看,嘴角似乎还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看着林笑,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巨大力量的声音,缓缓地、清晰地问道:
……宫廷玉液酒
林笑:!!!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一百八一杯!!
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手指颤抖地指向苏瑾言,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一、一……一百八一杯!!
苏瑾言闻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但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度荒谬又终于找到组织的放松。
她抬步走进小院,反手轻轻掩上院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然后,她看着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林笑,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奈,低声道:
……奇变偶不变
林笑几乎是吼出来的:符号看象限!!姐!亲人啊!!!
春草&秋叶(在门外):两位小姐在说什么黑话表小姐好像真的要疯了苏瑾小姐怎么也……怪怪的
第一章(完)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第二章内容:
第二章:致富之路从薅资本主义…呃,伯府羊毛开始
小院的门一关,仿佛隔绝出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林笑(现代魂:林笑笑)激动得差点扑上去给苏瑾言(现代魂:苏瑾言)来个熊抱,但在对方那离我远点的冷淡气场威慑下,硬生生刹住了车,只能改用灼热的目光表达他乡遇故知的狂喜。
姐!大佬!亲人!苏总监!真的是你啊!林笑笑语无伦次,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你怎么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也是加班猝死的吗地府这业务范围拓展得挺广啊!
苏瑾言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比连续开三天项目评审会还累。她扫了一眼旁边两个已经彻底石化、表情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主子怎么了的小丫鬟,低声道:进去说。
四人进了林笑那间简陋的屋子。苏瑾言示意秋叶守在门外,春草则被林笑拉着,晕乎乎地去倒水——虽然只有两杯冷茶。
我是苏瑾言,前世是战略投资部总监。死亡原因……大概是过劳。苏瑾言言简意赅,接过冷茶,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指尖微凉。她看向林笑笑,你呢
林笑笑!广告公司文案!死因……可能是加班后乱吃东西林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又兴奋起来,战略总监!牛逼啊!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在这里搞风搞雨,上市融资,走向人生巅峰!
苏瑾言:……她开始怀疑结盟的正确性。
首先,活下去。其次,活得好。最后,再考虑你的上市融资。苏瑾言冷静地泼冷水,现状评估:你我身份尴尬,无依无靠,经济拮据,生存环境存在明确威胁源(王氏、林婉儿)。短期目标:获取经济独立,改善基本生存条件,规避近期风险(如可能被随意婚配)。
林笑笑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点头:哦哦哦,领导说得对!那具体怎么搞去卖肥皂还是做香水我记得好像有香皂的做法,用猪油和草木灰……
苏瑾言打断她:基础化学工业缺失,原材料纯度、配比、安全性和量产都是问题。而且,启动资金从哪里来
林笑笑噎住了:呃……那做美食蛋糕、奶茶、火锅!肯定火爆!
需要本钱、铺面、人手。并且,饮食行业容易模仿,竞争激烈,初期容易被吞掉。苏瑾言继续无情分析。
林笑笑蔫了,像被戳破的气球: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抄《女诫》她想起苏瑾言还有一百遍的罚抄任务。
苏瑾言瞥了她一眼:那是我的任务,我会处理。至于启动资金……她的目光落在林笑屋里那个半旧的妆奁盒上,里面只有几根最普通的银簪子,需要从内部挖掘潜力。
内部林笑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你是说……薅伯府的羊毛
合理利用现有资源进行原始积累。苏瑾言纠正道,语气一本正经,府内每月份例虽不多,但若节省下来,或可换取少量启动资金。此外,院内的小厨房……或许可以利用。
林笑笑的眼睛又亮了:对啊!我们可以自己做点吃的!省下饭钱!还能研究新品!吃货的灵魂瞬间燃烧。
初步计划,苏瑾言条理清晰地说,一,摸清府内物资流动情况,尤其是厨房采买、份例发放的规则和漏洞。二,评估我们现有可动用的资源(包括极少量金银、首饰、以及……你的厨艺)。三,寻找最低成本、最低风险的试水项目。
她看着林笑笑:信息收集和规则分析由我负责。至于试水项目……林笑笑,你除了泡面,还会做什么要求:材料易得、做法简单、成本低廉、不易引起注意且……能吃。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点犹豫,毕竟林笑笑的死亡原因之一可能和吃有关。
林笑笑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挺起干瘪的小胸脯:瞧不起谁呢!简单的谁不会!蒸馒头、包包子、熬糖水、做个鸡蛋饼啥的……呃,理论上是会的。虽然实践次数屈指可数,但美食视频没少看!
苏瑾言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评估理论上会的风险系数。最终,她点了点头:可以尝试。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材料来源……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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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永宁伯府的下人们发现,两位存在感极低的表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林笑表小姐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但往厨房跑得勤快了些,美其名曰病好了想学着做些点心孝敬外祖母/舅母,虽然每次去都差点帮倒忙,不是差点打翻面粉罐就是被灶火吓得哇哇叫,但那张圆圆的笑脸和偶尔塞给帮厨婆子的一两个铜板(从牙缝里省下的份例钱),倒让人不好过分苛责。她借着学习的名义,倒是把厨房的物料存放、每日采买的大致种类和价格摸清了不少,还失败地顺走了一些边角料,比如一小碗面粉、几个鸡蛋、一小罐饴糖。
而苏瑾表小姐则更加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里抄书,但偶尔会在府里管事妈妈们闲聊时路过,或者去给王氏请安时,安静地听她们谈论府中开销用度、人情往来。她记忆力超群,逻辑分析能力强,很快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伯府内部运作的大致脉络和几个关键人物的关系、喜好。同时,她那一百遍《女诫》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质量完成了一半——当然,是秋叶模仿笔迹抄了大半(苏瑾言承诺后续给她分成)。
这天下午,林笑笑的小院里飘出了一股奇特的甜香。
成功了成功了!林笑笑看着小泥炉上那碗刚刚凝固、呈半透明浅黄色的、颤巍巍的物体,激动得手舞足蹈。
她用顺来的梨子熬了点糖水,又利用厨房不要的鱼胶(下脚料,厨子本来打算扔掉)尝试着做了个简易版水果冻(里面切了点偷渡来的梨子丁)。
苏瑾言被请过来品鉴。她看着那碗卖相还算不错的东西,用林笑笑削的小木勺舀了一点,小心地放入口中。
口感滑嫩,带着梨子的清甜和微香,在这个缺乏甜点零嘴的时代,堪称惊喜。
怎么样怎么样林笑笑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只等待表扬的小狗。
尚可。苏瑾言客观评价,甜度适中,口感新奇。成本
几乎为零!鱼胶是厨房不要的,梨子是份例里的,糖用了一点点!林笑笑兴奋地汇报,就是火候不好控制,失败了好几次……
成功率可以提升。但此物不易保存,需即做即食,不适合远距离售卖。苏瑾言迅速判断,不过,作为打通内部关节的‘礼品’,或许有用。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了林婉儿那标志性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什么味儿啊鬼鬼祟祟的又在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林婉儿带着丫鬟,又不请自来地闯进小院,鼻子使劲嗅着。
她一眼就看到了苏瑾言也在,以及桌上那碗看起来晶莹剔透很诱人的东西。
哟,苏瑾表妹也在不用抄书了母亲可是常夸你用功呢。林婉儿习惯性地先刺一句,然后目光锁定那碗水果冻,这是什么你们哪儿来的好东西是不是偷拿厨房的
林笑心里一紧,下意识想挡。
苏瑾言却上前一步,平静地说:婉儿表姐误会了。这是我让林笑表妹帮忙试着做的一点小点心,用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边角料,想着若是成功了,或许能孝敬外祖母和舅母,聊表心意。
她话说得漂亮,既解释了东西来源,又抬出了长辈,堵住了林婉儿的嘴。
林婉儿狐疑地看着那碗水果冻,显然被它的卖相吸引了,但又拉不下脸来说想吃。哼,谁知道干不干净别吃坏了肚子!她嘴上嫌弃,眼睛却没离开过。
苏瑾言对林笑使了个眼色。
林笑立刻心领神会,虽然肉痛,还是端起那碗水果冻,赔着笑递过去:婉儿表姐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这碗刚做好,表姐若不嫌弃,帮我们尝尝味道看能不能入口孝敬长辈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抵过好奇和馋虫,矜持地接过来,用小勺尝了一口。
瞬间,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清爽甜美的味道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很快控制住表情,又吃了几口,才故作勉强地说:嗯……还、还行吧。甜了点!下次少放糖!说完,竟然端着碗,转身就走了,我拿去给母亲尝尝!
俨然一副没收充公的架势。
林笑:……我的首秀作品!强盗啊!
苏瑾言看着林婉儿离去的身影,眼神微闪,低声道:看来,‘礼品’路线有门。下一步,或许可以尝试更容易保存和携带的。
比如林笑揉着饿扁的肚子问,她的水果冻没了。
比如……唇脂。苏瑾言缓缓道,材料更简单(胭脂虫、猪油、蜂蜡),成本可控,体积小,便于隐藏和交易。府里丫鬟婆子众多,即使低价售卖,也是一笔收入。而且……她看了一眼林笑,你对颜色和香味,应该有点想法
林笑笑瞬间来了精神:这个我熟!斩男色、奶茶色、烂番茄色……呃,我是说,调色嘛,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文案狗的审美还是在线的!
两人正低声谋划着彩妆帝国的第一步,忽然,春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钱嬷嬷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说是……说是夫人发现库房里少了一小罐上好的蔷薇硝,有人瞧见……瞧见前几天苏瑾小姐院里的秋叶在库房附近出现过!
苏瑾言脸色一沉。
林笑也愣住了。蔷薇硝那可是比较贵的护肤品了!
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而且还是栽赃陷害!
苏瑾言迅速对林笑道:稳住。见机行事。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但你也被盯上了。
她的目光冷静依旧,但深处已染上寒意。
原始积累尚未完成,反击的资本还不够,但斗争,已经不由分说地开始了。
第三章:破局之道与破产姐妹花
钱嬷嬷带着两个粗壮婆子,像三座移动的肉山,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林笑的小院门口。她那双三角眼先是扫过院内略显慌乱的林笑和春草,最后落在神色平静的苏瑾言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苏瑾小姐,您在这儿正好。夫人库房里少了一罐上好的蔷薇硝,有丫头指认瞧见您屋里的秋叶昨儿个鬼鬼祟祟在库房附近转悠。夫人请您过去问话,顺便,也让老奴瞧瞧您这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多出来的东西。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几乎是直接定了罪。春草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攥着林笑的衣角。秋叶站在苏瑾言身后,又气又急,小声辩驳:奴婢没有!奴婢昨天只是去针线房领份例,路过库房那边而已!
苏瑾言抬手,示意秋叶稍安勿躁。她心里清楚,这根本就是冲着她来的。王氏大概是看她病好了,又开始抄书了,觉得不够热闹,随便找个由头敲打她。或者,是林婉儿回去说了那碗点心的事,引起了王氏的注意和不满,觉得她们不安分
钱嬷嬷,苏瑾言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慌乱,蔷薇硝是贵重物件,库房管理想必有章程,何人领取、何时领取、作何用处,应有记录可查。不知夫人可曾核对过簿子
钱嬷嬷噎了一下,她哪管什么簿子,不过是奉了夫人的命来找茬。夫人自然查过!就是没记录,才怀疑是被人顺手牵羊了!苏瑾小姐,您还是乖乖跟老奴走一趟吧,免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林笑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这明摆着是栽赃!古代宅斗就这么没技术含量吗但她知道硬刚不行,自己人微言轻。
她脑子飞快转动,忽然想起刚才和苏瑾言讨论做唇脂的事……蔷薇硝化妆品原材料
她猛地插话,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怯懦和一点恍然大悟:蔷、蔷薇硝是不是那个香香的,红红的,擦脸用的
钱嬷嬷不耐烦地瞪她:林笑小姐,这儿没您的事!
可是……林笑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又傻又天真,我昨天好像……好像在厨房后面的垃圾堆那边,看到过一个摔碎了的小罐子,里面就是红红的香香的东西……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姐姐不小心打碎了胭脂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在厨房附近晃悠时,看到过一个被丢弃的破罐子,里面有点残留的红色膏体,但当时没在意。现在灵光一闪,拿来用用。
胡说八道!钱嬷嬷根本不信,库房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厨房垃圾堆去!
可是……林笑继续装傻,张妈妈前几天不是抱怨过,说库房送来的蔷薇硝受潮结块了,味道也不对了,让她拿去扔了吗还说夫人库房的人做事不尽心,以次充好……她故意把声音压低,但又确保钱嬷嬷能听见。
这话她确实是偶然听厨房的婆子八卦听来的!张妈妈和王氏库房的心腹婆子似乎有点不对付。
钱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库房的东西以次充好,这可是大事!如果闹开了,查起来,牵扯到库房的人,反而不好收场。夫人只是想敲打苏瑾,并不想节外生枝。
苏瑾言立刻捕捉到钱嬷嬷的神色变化和林笑话里的关键信息。她心中暗赞林笑笑这急智(虽然冒险),面上却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竟有此事钱嬷嬷,若真是库房的人疏忽,将变质之物丢弃,却误报失窃,这……岂不是错怪了好人还平白污了我和丫鬟的清白。若是传出去,说伯夫人治家不严,库房管理混乱,还冤枉寄居的表亲……
她的话轻轻柔柔,却像软刀子一样,句句戳在点子上。
钱嬷嬷额头有点冒汗了。她发现这事有点脱离掌控。这两个表小姐,一个装傻充愣捅出库房的龌龊,一个冷静理智直接上升到家风名声……再纠缠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吃挂落。
她强自镇定,干笑两声:竟、竟有这等事老奴倒是不知。许是……许是哪个小丫头看错了,胡乱攀咬。既然林笑小姐看到了丢弃的罐子,想必是个误会,误会!老奴这就回去禀明夫人,仔细查查库房的账目和损耗!
她匆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也顾不上搜屋子了。
看着钱嬷嬷远去的背影,林笑长舒一口气,腿有点软:吓死我了……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苏瑾言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你反应很快。虽然冒险,但有效。
林笑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也不看我是干嘛的!广告狗……哦不,文案创意,关键时刻就得能瞎编……呃,是急中生智!
春草和秋叶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和一点迷茫)。
不过,苏瑾言语气一转,经此一事,王氏和林婉儿对我们的‘关注’会更多。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蔷薇硝的事提醒了我,胭脂水粉利润丰厚,但也确实容易惹人眼红。
那我们还做唇脂吗林笑问。
做。但要更隐蔽,而且,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外援和销路,不能只在府内小打小闹。苏瑾言沉吟道,我记得……永宁伯府后街,似乎有一家很小的胭脂铺,生意清淡,老板是个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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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瑾言以抄书烦闷,需出门买些纸墨为由,难得地向王氏请示出门。王氏因着昨天蔷薇硝的事有点理亏(自认的),又觉得她翻不出浪花,便勉强答应了,只派了个小厮远远跟着。
苏瑾言带着秋叶,径直去了后街那家名为赵氏香粉的小铺子。
铺面果然又小又旧,货架上零零星星摆着些胭脂水粉,看起来成色普通。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愁苦的掌柜正在打瞌睡。
苏瑾言进去,仔细看了一圈货品,心中已有计较。她挑了一盒最便宜的唇脂,付了钱,状似无意地感叹:如今京城时兴的花色越发新颖,掌柜的这里似乎还是些老样式。
赵掌柜叹了口气:小姐说的是。小老儿本钱薄,请不起好匠人,也争不过那些大铺子,只能勉强糊口罢了。
苏瑾言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洗净的白瓷盒(是从林笑那里顺来的废弃胭脂盒),里面是她昨晚根据记忆和林笑描述的斩男色(偏水红的色调),用极其有限的材料(主要是胭脂虫粉和一点点猪油蜂蜡基础)调试出的少许样品。色泽和细腻度当然无法和现代产品比,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鲜亮特别。
掌柜的请看,若是有这样的颜色和质地,可能入得眼
赵掌柜接过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沾了一点,在手背上试了试色,又闻了闻:这……色泽饱满,膏体也细腻……小姐这是从何处得来
我自己试着玩的。苏瑾言淡淡道,掌柜的觉得,若是有这样的货,可能卖得出去
定然能!赵掌柜激动起来,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这成本不低吧小老儿怕是……
成本我可以控制。苏瑾言打断他,掌柜的只需提供一个小小的角落,代售即可。所得利润,我们三七分账,你三,我七。卖不出,算我的。
赵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这……这如何使得小姐您……他怀疑地看着苏瑾言,不明白这位穿着半旧衣裙的小姐为何有此能耐。
掌柜的不必多问。只需回答,做,还是不做苏瑾言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做!做!赵掌柜忙不迭地答应。
苏瑾言点点头,又与他约定了交货和结算的细节(少量多次,银货两讫),并强调务必保密,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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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笑也没闲着。她再次溜达到厨房,目标明确——熬猪油!
做唇脂需要油脂,买现成的太贵,自己熬最省钱。她又以想学做点心孝敬长辈为由,缠着张妈妈要了一小块肥肉膘(边角料,不值钱),又贡献出自己最后几个铜板,换了一小把柴火,就在自己院里的小泥炉上吭哧吭哧地熬了起来。
熬猪油的味道……实在算不上美妙。尤其是技术不过关,还有点糊锅的情况下。
于是,林婉儿再次被这诡异的味道吸引了过来。
林笑!你又在这弄什么鬼东西!臭死了!她捂着鼻子,嫌弃万分地站在院门口,不肯进来。
林笑被烟熏得眼泪汪汪,脸上还沾着烟灰,看起来狼狈又滑稽。她手里举着个勺子,弱弱地说:婉儿表姐……我、我想试试熬油做点心……好像……搞砸了……
林婉儿看着她那蠢样,心里那点怀疑又散了,只剩下鄙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赶紧把这臭味弄掉!不然我告诉母亲,把你这破炉子扔出去!说完,再次趾高气扬地走了。
林笑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成功麻痹敌人+1!虽然过程有点艰辛。
晚上,苏瑾言带回了好消息。林笑也献宝似的端出一小罐沉淀好的、雪白的猪油,以及一小碗过滤好的、颜色不太均匀的蜂蜡(也是她费老劲从厨房杂役那里淘换来的)。
创业初始物资,总算凑齐了一点。
两人躲在屋里,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第一次正式生产。
苏瑾言负责精确计算比例和加热温度(凭借强大的心算能力和手感),林笑负责调色(把她顺来的各种红色颜料、花粉一顿捣鼓)和搅拌。
过程依然是笑料百出。不是火候过了蜂蜡冒烟,就是颜色调成了诡异的紫色,要么就是倒入模具(用光滑的贝壳代替)时洒了一半……
但最终,当几枚虽然形状不规则、但颜色饱满润泽的手工唇脂艰难成型时,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和搞事的光芒。
第一批产品,代号‘破产姐妹一号’。林笑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命名。
苏瑾言看着那枚小小的唇脂,嘴角也极轻微地弯了一下:成本核算:猪油三文钱,蜂蜡五文钱,颜料忽略不计,人工……无价。预计售价:三十文一枚。利润率……
她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突然传来小王爷萧景瑜那清亮又带着点欠揍好奇的声音:
喂!里面的人!你们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又做什么好吃的呢本小王隔着墙都闻到怪味儿了!这次是烤糊了还是炸锅了快拿出来让小爷我品鉴品鉴!
林笑&苏瑾言:!!!
他怎么又来了!还品鉴品鉴个鬼啊!这唇脂他能往嘴上抹吗!
刚找到的致富之路,眼看就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纨绔小王爷给搅和了!
第三章(完)
第四章:论如何将纨绔发展成天使投资人
小王爷萧景瑜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散了小院里刚刚燃起的创业小火苗。
林笑手一抖,差点把盛着破产姐妹一号唇脂的贝壳扣在地上。苏瑾言反应极快,迅速将桌上零零散散的材料和成品用一块旧布一裹,塞到了床底下,同时对林笑使了个眼色。
林笑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小跑过去打开院门。
门外,萧景瑜穿着一身骚包的云纹锦袍,摇着一把玉骨扇,正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里瞧。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厮则一脸苦相,显然觉得自家主子这行为十分掉价。
小王……小王爷林笑故作惊讶,挡在门口,没直接让他进来,您怎么到这边来了这边偏僻,小心脏了您的鞋。
无妨无妨,萧景瑜用扇子轻轻推开她,自来熟地就往里走,本小王就爱寻些新鲜玩意儿。我说,你们这儿这两天又是甜香又是焦糊味的,到底在鼓捣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让小爷瞧瞧!
他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干净的小泥炉和旁边放着的一小罐猪油上,鼻子皱了皱:这什么味儿像是油哈喇了
林笑心里疯狂吐槽:你才哈喇了!那是姐辛苦熬的纯净猪油!懂不懂啊!
苏瑾言此时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上前微微行礼:见过小王爷。不过是丫鬟们笨手笨脚,学做饭食,火候掌握不好,扰了小王爷清静,实在罪过。
做饭萧景瑜显然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们俩,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姐,亲自下厨骗鬼呢刚才我明明还闻到点不一样的香气……他眼神锐利地看向林笑还没来得及擦干净、沾着点红色颜料的手指。
林笑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
萧景瑜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哦有秘密本小王最喜欢秘密了!快说,是不是在研究什么新的吃食方子还是……嗯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话本子里写的,小姐们私下里都会调点胭脂水粉什么的……
林笑&苏瑾言心中同时一凛:这家伙看起来纨绔,直觉倒是准得可怕!
苏瑾言面上不动声色:小王爷说笑了。闺阁女儿,怎会私下摆弄那些。
怎么不会萧景瑜唰地收起扇子,敲了敲手心,我母……我娘亲身边那几个大丫鬟,就常常自己弄些花露什么的。哎,你们要真弄出了什么好东西,别藏着掖着啊!拿出来看看,若是新奇,本小王说不定还能帮你们销出去些,赚点零花钱嘛!
最后这句话,让苏瑾言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林笑也眨巴着眼,看向苏瑾言:好像……有门这纨绔看起来人傻钱多……呃,是颇有商业头脑
苏瑾言迅速权衡利弊。瞒是瞒不住了,这小王爷好奇心重,不达目的恐怕不会罢休。与其让他瞎猜瞎闹,捅到王氏那里去,不如……有限度地利用一下他的资源和……钱
她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确实瞒不过小王爷。我们姐妹二人闲来无事,确实试着调制了一点润唇的香膏,只因份例有限,买不起外面好的,才自己胡乱做些。她话说得半真半假,示敌以弱。
哦润唇膏我看看!萧景瑜顿时来了兴趣,毫无男女大防的自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苏瑾言示意林笑去床底下把那个旧布包拿出来。林笑磨磨蹭蹭地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几枚形状粗糙但颜色诱人的唇脂。
萧景瑜拿起一枚,凑到眼前仔细看,又闻了闻:嗯……颜色倒是鲜亮,味道也还行,就是这模样……忒丑了点。怎么卖相的功夫差这么多
林笑内心翻白眼:废话!要是有现代模具和流水线,我能给你做出花来!
苏瑾言道:初次尝试,让小王也见笑了。
萧景瑜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东西……如果样子做得好看点,弄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估计能骗……呃,是能卖给城里那些爱俏的丫鬟小姐们。本小王认识几个专做女人生意的小贩……
他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们俩:这样吧!这玩意儿,本小王投了!你们负责做,要多少钱买材料跟我说,我负责找人把它卖出去!赚了钱,咱们……三七分!我七你们三!他一副我很大方快感谢我的表情。
林笑:!!!奸商!赤裸裸的奸商!技术入股才占三成
苏瑾言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反问:小王爷可知成本几何售价几何风险几何如何确保配方不泄销售渠道如何管控利润如何分配结算
一连串的专业问题砸下来,把萧景瑜砸得有点懵。他平时投资都是凭兴趣和眼缘,哪想过这么多
呃……这个……他噎住了。
苏瑾言继续道:若小王爷真有诚意合作。依我看,不如这样:材料前期可由小王爷垫资,但我们需保留配方和最终制作权。销售可由小王爷负责,但需与我们商议定价。所得利润,五五分成。并且,此事需绝对保密。
萧景瑜瞪大眼睛:五五你们才两个人!本小王出钱又出力!
小王爷,苏瑾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没有我们的配方和制作,您投入再多银钱,也做不出这东西。况且,您真的缺这点零花钱吗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五五分成,您稳赚不赔,还能得个新奇玩意儿打发时间。若是不愿,就当我们今日未曾见过此物。她作势要收起唇脂。
哎别别别!萧景瑜连忙拦住,他确实觉得好玩多于赚钱,五五就五五!本小王答应了!就这么说定了!他心里嘀咕:这苏瑾表妹,看起来冷冰冰的,说起生意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比他父王账房里的先生还厉害!
于是,一场极其不正式、但却至关重要的投资谈判就在这偏僻小院里达成了。萧景瑜兴致勃勃地留下一个小银锭子(目测至少十两)作为启动资金,并约定好下次来取货的时间,这才心满意足地摇着扇子走了。
看着那小银锭,林笑眼睛都直了:发达了发达了!苏总监,你太牛了!空手套白狼啊这是!
苏瑾言拿起银子掂了掂,冷静道:启动资金到位。接下来,需要购买更好的材料、定制一批像样的瓷盒。产量和质量必须提升。她看向林笑,调色和试做的任务更重了。能行吗
没问题!林笑摩拳擦掌,有了钱,啥都好说!保证调出最新最火的色号!文案狗的审美和搞事之魂熊熊燃烧。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春草又一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这次脸色比上次还白:
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带着好多人,往咱们这边来了!气势汹汹的!还说……还说抓到了一个偷府里东西出去卖的小贼,正在严加审问呢!
林笑和苏瑾言的心同时一沉。
小贼偷东西出去卖
她们刚刚才和小王爷达成了销售协议……
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
第四章(完)
好的,这是最终的第五章,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
第五章:自在逍遥,人生赢家无需男主
林婉儿带着一群婆子丫鬟,浩浩荡荡,如同捉奸般冲进了林笑的小院。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狠厉,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院内的林笑和苏瑾言。
给我搜!林婉儿一声令下,那些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就要往屋里冲。
慢着!苏瑾言一声冷喝,上前一步,挡在房门前,婉儿表姐,你这是何意无缘无故,为何要搜我的屋子她特意强调了我的屋子,将焦点引到自己身上。
林笑也立刻反应过来,挺起小胸脯(虽然没什么料)站到苏瑾言身边:就是!凭什么搜我们我们又没做亏心事!
林婉儿嗤笑一声,从身后拽出来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小厮:没做亏心事看看这是谁门房刘婆子的儿子!昨天鬼鬼祟祟拿了个小布包想溜出府,被本小姐的人逮个正着!一审才知道,竟然是帮某些吃里扒外的人偷运府里的东西出去卖钱!
她猛地指向那小厮怀里掉出来的一个小布包,里面赫然是几枚粗糙的唇脂——正是林笑和苏瑾言最早做失败的那一批次品,本来打算销毁的,不知怎么被这小厮捡了去,竟想偷偷拿出去换钱!
人赃并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林婉儿志得意满,我就说你们这两天鬼鬼祟祟没干好事!原来是做了贼!偷府里的材料做这些下贱东西出去卖!真是丢尽了我们永宁伯府的脸面!
形势急转直下!
林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猪队友偷拿失败品出去卖,还被抓了现行!这下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苏瑾言的心也沉了下去,但她大脑飞速运转。承认是绝不可能承认的,必须把水搅浑!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被冤枉的愤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愤:婉儿表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几枚香膏,确实是我们所做!
此言一出,林婉儿眼睛更亮了,林笑则惊讶地看向苏瑾言。
却听苏瑾言继续道:但我们所用材料,皆是节省自身份例银钱所购,或是一些厨房弃之不用的边角料!何来偷窃府中材料一说至于此人——她指向那小厮,我们根本不认识!谁知他是从何处捡到我们丢弃的失败之作,竟想借此牟利,还攀咬我等!婉儿表姐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一个偷窃未遂的下人之言,就要搜检我等闺房,侮辱我等清白,难道这就是永宁伯府的待客之道传出去,就不怕寒了所有前来投亲之人的心吗!
她声音清越,掷地有声,一番话连消带打,既部分承认了事实(东西是她们做的),又坚决否认了偷窃(材料来源正当),并将矛头指向小厮的个人行为和林婉儿的粗暴无礼,再次上升到了伯府名声的高度。
林婉儿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她确实没确凿证据证明材料是偷的。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哟,这么热闹本小王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只见小王爷萧景瑜摇着扇子,溜溜达达又来了。他一看这阵仗,眉头一挑:林大小姐这是唱哪出啊带着这么多人,欺负两个表妹
林婉儿见到萧景瑜,气焰顿时矮了三分。萧景瑜身份尊贵,又是外人,她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强笑道:小王爷误会了,是她们二人行为不端,偷……
偷什么萧景瑜打断她,走到那小厮面前,用扇子挑起那几枚劣质唇脂,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这破烂玩意儿也值得偷材料去做林大小姐,你眼皮子是不是太浅了点
他转而看向苏瑾言和林笑,冲她们眨了眨眼(自以为很隐蔽),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东西,是本小王瞧着有趣,让她俩做着玩的!材料也是本小王提供的!怎么,本小王让自己的……呃,朋友,做点小玩意儿,还得经过你们永宁伯府批准还是说,你们伯府已经穷到要盯着本小王这点边角料了
他这话简直是歪理邪说,但配合他小王爷的身份,却显得格外有分量!
林婉儿脸都绿了:小王爷,您……您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萧景瑜下巴一扬,本小王乐意!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闹腾,也不嫌丢人!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那些婆子丫鬟面面相觑,看向林婉儿。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但终究不敢得罪萧景瑜,只能狠狠地瞪了苏瑾言和林笑一眼,咬着牙道:我们走!
一场眼看无法收场的危机,竟然被萧景瑜这般胡搅蛮缠地化解了。
看着林婉儿灰溜溜带人离开,林笑长出一口气,腿都软了。苏瑾言也暗自松了口气,对萧景瑜道:多谢小王爷解围。
萧景瑜嘿嘿一笑,凑过来低声道:谢什么!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我可不是白帮忙的!下次交货,得多给我三成……不,五成!
苏瑾言:……果然。
林笑:……奸商本质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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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役,两人深刻认识到在伯府内搞实业风险太高。她们加快了行动步伐。
有了萧景瑜提供的资金(虽然被他克扣了不少),她们购买了更好的原材料,定制了一批小巧精致的白瓷盒。制作过程更加隐蔽,全部在夜间进行。林笑发挥创意,调出了更符合当下审美的颜色(比如更端庄的红色、粉嫩的桃色),苏瑾言则严格控制质量和卫生标准。
成品通过秋叶和春草,极其小心地分批交给萧景瑜派来的心腹小厮带走。萧景瑜果然有点门路,这些东西很快就在他的圈子(主要是各家不受重视的庶女、丫鬟、以及一些好奇的以及一些好奇的小家碧玉)里悄悄流通开来,因其颜色独特、用料相对天然(相比市面上下重铅粉的),虽然包装简单,竟也慢慢打开了销路,有了些回头客。
银钱开始一点点流回苏瑾言手中。她
meticulously
地记账、分账(严格按五五,萧景瑜试图耍赖但没成功),并将大部分利润再次投入生产,小部分用于改善她们二人的生活——比如,终于能让春草去厨房多买些好吃的了!
林笑笑终于实现了吃肉自由,感动得热泪盈眶。
日子似乎渐渐好了起来。但王氏和林婉儿显然没有放弃。她们虽然不敢明着再来找麻烦,但克扣份例、冷言冷语、在各种场合给她们难堪的小动作不断。
苏瑾言和林笑对此心照不宣,默默忍耐,积蓄力量。她们知道,彻底离开的时刻快要到了。
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苏瑾言和林笑一同去求见王氏。
王氏端着茶,眼皮都没抬:何事
苏瑾言平静地说道:舅母,我与林笑表妹承蒙府中照顾多时,心中感激不尽。然我们年岁渐长,长久寄居于此,于心难安。近日我们得知,远在江南的一位族叔愿意接我们过去小住,并愿为我们操心婚配之事。特来向舅母辞行。
这话半真半假。族书是苏瑾言杜撰的,但离开的决心是真的。她们攒下的钱,足够她们在京城租一个小院,支撑一段时间了。
王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们会主动提出离开。她仔细打量着两人。这两个丫头最近似乎气色好了不少,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走了也好,省得在眼前碍眼,还省了两份嚼用。至于婚配她本来也没打算给她们找什么好亲事,走了倒省心。
她假意挽留了几句,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甚至还大方地给了十两银子的程仪(做给外人看)。
走出王氏的正院,林笑还有点不敢相信:就……就这么答应了我们可以走了
苏瑾言点点头,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真正的、轻松的笑意: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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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京城某条清净的小巷里,一个名为颜悦的小小脂粉铺悄无声息地开了张。铺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掌柜是一位姓赵的老实人,店里的货品不多,但样样精致,尤其是那几款颜色独特的口脂和香气宜人的面脂,很快就在附近街坊中有了口碑。
没人知道,这家小店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两位年轻的姑娘。
后院天井里,林笑笑正惬意地躺在摇椅里,吃着新买的桂花糕,指挥着春草尝试做一款新的花香精油。
苏瑾言则坐在一旁的石桌边,核对这个月的账本,嘴角带着满意的弧度。虽然铺子刚起步,盈利不多,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自由,踏实。
瑾言瑾言!林笑笑忽然坐起来,眼睛发亮,我有个新想法!我们可以做个‘会员制’!消费满多少就送小样,累计积分还能换购……还有还有,我们可以搞个‘闺蜜节’第二件半价!
苏瑾言合上账本,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可以。做个详细的计划书给我看看。记得做市场分析和预算评估。
林笑笑:……资本家果然到哪里都是资本家!
但她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拿纸笔了——因为,这是为自己打工!为自己的人生奋斗!
阳光洒满小院,温暖而明亮。没有勾心斗角的宅院,没有需要应付的男主,只有可靠的姐妹,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