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新店剪彩那天,门口摆满了一百个花篮。
红得扎眼。
排场大得整条街都堵了。
缎带上写着恭喜发财,落款是赵成。
我盯着那个名字,手指掐进掌心,掐出了血印子。
十年了。
我终于又听到这个人的消息。
以这种嚣张的方式。
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
老板,你朋友真阔气!
这得花多少钱啊
我扯扯嘴角,没说话。
阔气
是啊,他一向阔气。
尤其是拿别人的钱充大方的时候。
店员小跑着递过来一个信封。
老板,送花篮的人留下的。
信封很薄。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正在过马路。
女的穿着一件褪色的红外套。
男孩背着一个蓝色书包。
我的呼吸停了一秒。
那是我姐。
还有我外甥。
拍照片的角度很刁钻,明显是偷拍。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打印机打的。
听说你开店了,替你高兴。好好做生意,别像你姐以前那样,瞎操心。
我身上的血一下子凉了。
我姐。
三年前,我姐躺在医院里,全身插满管子。
她跳楼了。
没死成,摔成了植物人。
医药费像个无底洞。
姐夫吓跑了。
留下个六岁的孩子。
还有一屁股烂账。
讨债的天天上门泼油漆。
我知道债主是谁。
赵成。
我姐以前帮他管过帐。
后来他出了事,把我姐推出来顶罪。
我姐傻,信了他的鬼话。
结果进去坐了两年牢。
出来才发现,名下的房子、存款,全被赵成转走了。
还欠了一堆她根本不知道的债。
她找赵成要说法。
第二天就跳了楼。
警察说是自杀。
我不信。
我姐绝不会丢下孩子自杀。
渣都不剩。
现在,我店开了还没三个钟头。
他的花篮就送到了。
还附赠我姐和我外甥的照片。
什么意思
威胁
警告
让我别惹事
我捏着照片,站了很久。
然后我掏出打火机,把照片烧了。
黑色的灰烬落在地上。
我踩了上去。
赵成。
你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没钱没势、求你放过我一家的小伙子
你错了。
这店就是个鱼饵。
而你,终于咬钩了。
我的店开在大学城后面巷子里。
卖奶茶,也卖咖啡。
店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
学生都喜欢来。
我雇了两个大学生做兼职,一个叫小曼,一个叫阿亮。
人都挺机灵。
下午没那么忙的时候,我让他们先走。
我自己看店。
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高大,略微发福,穿着昂贵的Polo衫。
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木珠子。
是赵成。
和记忆中那个咄咄逼人的形象比,他变了很多。
更胖了,脸上横肉把眼睛挤得更小。
眼里那点虚假的笑意没变。
他像逛自己家一样,慢悠悠打量着我的店。
林子,可以啊,他拍拍柜台,人模狗样的,当老板了。
我从柜台后面直起身。
喝点什么,赵总我请。
哟,这么客气他拖长声音,自己绕进柜台,打开冰箱拿出瓶依云,改口味了,只喝这个。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你这地方不错,他四下看着,就是小了点。当初跟你姐说,跟我干,迟早住大别墅。她非不信。
我擦着杯子,没接话。
我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捅你一刀,再看看你流血了没有。
听说姐姐现在……哎,真是可惜。他叹口气,像真那么回事,医药费还够吗不够跟你赵哥说。
够。我说。
孩子呢上学了吧咱大外甥……
都好。我打断他。
他盯着我看,好像在琢磨我的成分。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挺好。你啊,好好过日子,别学你姐,瞎折腾。有些事儿,过去就让它过去,対谁都好。
他把矿泉水瓶顿在柜台上。
你这店,他手指划了一圈,挺好。希望一直这么好。
风铃又响。
他走了。
空气里留下淡淡的沉香味道。
令人作呕。
我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鱼闻着味儿来了。
对方回得很快。
按计划进行。
晚上十点,我拉下卷闸门。
穿过两条街,走进一个老小区。
上到三楼,掏出钥匙开门。
舅舅!
一个身影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我的腰。
是我外甥,小杰。
九岁了,瘦得像根豆芽菜。
作业写完了没我揉揉他脑袋。
早写完了!姥姥都检查过了!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锅铲。
回来啦吃饭没给你下点面条
吃过了。我说,走到小杰书桌前,翻了翻他的作业本,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小杰顿了顿,小声说,就是……今天体育课,有个男的在校门口看我们。
我翻作业本的手停住了。
什么样的男的
有点胖,开个黑车。小杰比划着,戴个木头串子。
我的心往下沉。
赵成。
他敢碰我外甥。
以后看到他就离远点,找老师,给我打电话,记住了我声音有点硬。
小杰怯生生地看着我。记住了。舅舅,他是坏人吗
……不算好人。
我妈走过来,眼神里全是担忧。
她撩起围裙擦擦手。
林子,今天……是不是有人去你店里了
我看了眼小杰。
我妈立马拍拍小杰。去,帮姥姥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
小杰跑开了。
我妈压低声音。小杰班主任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的开着好车,说要接小杰放学,说是他舅的朋友。老师没让,给我核实。
我后脊梁一阵发冷。
赵成这是在划道儿。
告诉我,他能随时碰到我的家人。
妈,没事。我挤出个笑,一个老熟人,跟我开玩笑呢。以后除了我,谁接小杰都别答应。跟老师也说死。
林子,我妈抓着我胳膊,手指发抖,是不是……还是那档子事儿没完我们躲得还不够远吗
我看着妈妈满是皱纹的脸。
想起我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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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得脱了形。
妈,我轻轻拍拍她的手,快了。就快彻底完了。
我得让赵成相信,我开店就是为了讨口饭吃,我没胆子跟他斗。
我得让他放松警惕。
接下来几天,我故意把店经营得有点乱。
账算错,奶茶煮糊,订单漏接。
一副手忙脚乱、根本不是做生意料的怂样。
我还不小心把一份伪造的进货合同丢在柜台显眼的地方,上面标明了高昂的成本和低得可怜的利润。
几天后,赵成又来了。
这次不是一个人。
带着个身材火辣、年纪能做他女儿的女的。
他故意搂着那女的,在我店里腻歪。
指点着。
这地段其实不行,学生穷,抠搜。他声音很大,也就你个傻子租这地方。
我没吭声,低头擦桌子。
那女的娇笑。赵总,您就别打击人家小老板了嘛。
赵成哼了一声,扔下几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赏你的。
钞票飘落在刚擦过的、还有点湿漉漉的桌子上。
我看着那几张红票子。
没动。
赵成凑近我,带着那股沉香味和酒气。
小子,识相点。捧着你,你是个玻璃杯子。摔了你,你就是堆玻璃渣子。
他带着女的走了。
我慢慢拿起那几张被弄湿、有些变形的钞票。
折好。
放进一个专门的铁盒里。
盒子里已经有几张了。
都是他赏的。
这些,以后都是证据。
晚上,我给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打电话。
他信了。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准备好下一步。对方说,沉住气。
时机很快就来了。
小曼偷偷告诉我,听她男朋友说(她男朋友在赵成的一个工地开渣土车),赵成最近在疯狂凑钱,想吃下城东一块肥肉,一个政府重点规划区旁边的大型商场项目。
押上全部身家还不够,还在外面借了高利贷。
他想打个时间差,先用高息短期借款把项目保证金凑足,等项目合同一到手,再用项目去银行抵押贷款,填上高利贷的窟窿。
风险极大。
但利润也极大。
这是他扩张最快、也是资金链最紧张的时候。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盘了盘手里的钱。
这半年多,我起早贪黑,挣的都是辛苦钱。
但离捅破赵成的资金链,还差得远。
我需要一笔快钱。
一笔能让他上钩的快钱。
我想到了老冯。
老冯是我姐以前的律师。
挺正直一个人,帮我姐辩护过,输了官司,一直觉得有愧。
我约他在一个安静的茶馆见面。
我直接摊牌。
冯律师,我需要一笔钱。二十万。一个月还。利息照算。
老冯推推眼镜。林子,你开店不容易,要这么多钱干嘛
做局。我看着他的眼睛,给赵成做局。
老冯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赵成那种人,我们惹不起。你姐……
我就是因为我姐,才必须惹他。我说,他现在的资金链千斤重担压着一根头发上。我只需要一点点的力。
我把赵成凑钱投标、借高利贷的事情说了。
老冯听完,长时间没说话。
最后,他叹了口气。
钱,我可以借你。不算利息。但不是让你去以卵击石。他眼神锐利起来,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我得确保你不是去送死。
我低头,从手机里调出一份文件,推给他看。
老冯看着,眼睛慢慢睁大了。
他看看手机,又难以置信地看看我。
你……你从哪儿搞到的
我有我的办法。我收回手机,冯律师,现在你觉得,是卵厉害,还是石头厉害
老冯深吸一口气,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他最终点了点头。
钱明天到你账上。林子,他顿了顿,小心点。
搞到钱,下一步是放饵。
我找了个靠谱的中间人,装作无意间向赵成的一个手下提起,我姨妈(一个虚构的富婆)听说我开店,非要支持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扩张生意。
但我怂,不敢投,钱暂时闲放着。
消息像预计的那样,很快传到了赵成耳朵里。
他再次光临了我的小店。
这次,他没绕弯子。
小子,听说你发达了逮着个富亲戚
我装出慌张的样子。
没……没多少。姨妈的养老钱,我……我不敢动。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唾沫横飞,搁手里就是废纸!得让它转起来!下崽儿!
我使劲摇头。
我不行……赵总,我真不是做生意那块料。这店能糊口就不错了。这钱我得留着……万一……
万一个屁!他瞪眼,现成的财路指给你,都不知道捡
他压低声音。
这样,你呢,把钱先放我这儿。我正好有个短平快的项目,也就一个月,稳赚。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利息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百分二十的月息。
贪婪又恶毒。
我内心冷笑。
脸上却挤出犹豫和挣扎。
百分二十一个月……真有这种好事
你赵哥还能坑你他拍胸脯,就是看你小子老实,拉你一把。换成别人,跪下来求我,我都懒得搭理!
我又挣扎了好久。
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我怯怯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赵总,我……我全靠您了。您一定……
废话!他不耐烦地打断,明天我让财务带合同过来。你准备好卡和身份证。
他离开的时候,志得意满。
觉得又捏住一个软柿子。
觉得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第二天,他的财务来了。
一个精瘦的男人,眼神像耗子。
合同写得非常专业,条款却极其苛刻。
借款金额,借款期限,高额利息。
我把老冯那二十万,加上我这大半年攒的五六万,一共二十五万,转到了对方指定的账户。
财务清点完毕,把一份合同副本扔给我。
收好了。逾期不还,违约金一天百分之五。
他走了。
我捏着那份合同。
薄薄的几张纸。
重得烫手。
这是我的投名状。
也是赵成的催命符。
鱼饵已经吞下。
就等线绷紧的那一刻。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什么都没发生。
照常开店,关门,去医院看我姐,辅导小杰作业。
赵成那边没什么动静。
听说他的大项目投标到了最后关头,他所有心思都扑在那上面。
我的二十五万,就像一块小石头扔进他资金的大水库,连个水花都没见。
我不急。
我等。
一个月期限快到的时候,我开始给赵成的财务打电话。
态度卑微。
王会计您好,我那笔钱……快到期了,赵总说项目结束就还,您看……
对方一开始还很客气。
林老板啊,放心,赵总记着呢。项目一回款,第一个给你结。
后来就不耐烦了。
催什么催!赵差你那点钱等着!
到期那天,我一早就去赵成公司找他。
前台把我拦在外面。
赵总不在。开会去了。
我就在他公司楼下大厅等。
从早上坐到下午。
看起来像个讨不到薪水的可怜农民工。
Finally,耗子一样的王会计下来了。
他把我拉到角落。
你小子够轴啊跑这儿来坐着不给赵总面子
我苦着脸。
王会计,不是我不给面子。说好一个月,今天到期了。我那钱……
项目款没到位!他打断我,再等几天!又不会少你的!
合同写着今天……我拿出合同。
他一把抢过去,扫了一眼,又摔回我怀里。
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懂不懂规矩赶紧走!别在这儿添乱!
我站着没动。
赵总答应过的……
答应你妈!他变了脸,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告诉你,林子,没钱!等着!再闹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叫来两个保安,把我请了出去。
我站在赵成公司气派的大楼下。
看着进出的豪华车辆。
拍了拍身上的灰。
好了。
拒绝履约的态度。
有了。
我等了三天。
这三天,我又打了几个电话。
全都石沉大海。
王会计最后干脆直接挂断。
火候差不多了。
我拿出另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拨通了一个本地知名财经记者的电话。
这个记者以揭露商业黑幕闻名,是我通过几层关系,花了一点小钱搭上的线。
我告诉他,我手握国内知名企业家赵成非法集资、欺压小商户的确凿证据。
并且,他正在竞标一个政府重点项目。
记者立刻来了兴趣。
我们约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面。
我把和赵成公司的借款合同复印件、银行转账记录、以及后来偷偷录下的和王会计几次通话的录音(录音里王会计语气嚣张,承认拖欠,并带有威胁语句)都交给了他。
记者翻看着材料,眼睛发亮。
月息百分之二十远超法律保护利率了。他还竞标政府项目这里面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更重要的是,我补充道,我怀疑他用来投标的巨额保证金来源非法,很可能涉及民间高利贷和非法集资。他的资金链非常紧张。
记者点点头。
材料很有价值。我们需要核实。如果属实,这会是重磅新闻。
尽快。我说,他的项目马上就要签约了。
记者动作很快。
或者说,赵成最近的动静本来就引人注目。
两天后,一篇题为《光鲜企业家还是高利贷掮客XXX项目中标热门人物陷非法集资疑云》的深度调查文章,就在该财经媒体的官网头条发布了。
文章详细披露了赵成通过高息向我(化名)等多人借款的合同细节、录音证据,并深入分析了他当前瞄准的政府项目,质疑其巨额保证金的合法来源,暗示其资金链存在严重问题。
舆论一下子炸了。
赵成的公司门口堵满了记者。
他竞标对手抓住机会,疯狂攻击。
银行闻风而动,派人去核查他的资产和贷款情况。
原本谈得好好的政府项目,立刻宣布暂停签约流程,需要进行进一步的资质和资金来源审查。
赵成的资金链,那根本来就绷得快断的头发,咔嚓一声,断了。
高利贷催债的电话不再是打给他的手下了,而是直接打到了他的办公室和他本人的手机上。
听说放贷的人直接堵到了他家别墅门口。
他完了。
至少,那个靠吹泡沫、借新还旧堆砌起来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店里给一个学生做奶茶。
手很稳,一滴都没洒出去。
学生指着手机屏幕。
老板,你看这新闻,赵成,是不是老来咱店那个大款啊出事了嘿!
我看了一眼。
哦,是吗不太清楚。
风铃响了。
我抬起头。
赵成站在门口。
像换了一个人。
西装皱巴巴,眼袋深重,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之前的意气风发没了,只剩下一股败兽的凶狠。
店里还有几个学生,好奇地看着他。
他走到柜台前,死死盯着我。
学生们感觉到不对劲,悄悄走了。
店里只剩我们两个。
是你干的。他说。声音嘶哑,像破风箱。
我没说话,慢慢擦着台面。
那篇文章。那个记者。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你他妈阴我
我放下抹布,看着他。
赵总,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猛地一拍柜台!
少他妈装蒜!合同!录音!不是你还有谁你他妈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我笑了。
对啊。我说。
我的承认太干脆,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你…你他妈……
我姐的账,该清算了。我的笑容没了,你骗她顶罪,吞她财产,逼她跳楼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他眼睛瞪得滚圆,血丝更密了。
你找死!你以为这样就能搞垮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捏死你像捏死蚂蚁!
你还能贷到款吗我问,银行还信你吗你的项目还拿得下来吗高利贷今晚会不会就去你家敲门
我每问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
哦,对了,我像想起什么,你凑的那笔保证金里,还有我的二十五万。非法集资来的,现在被记者曝光了。你说,这钱,政府会不会冻结调查
他猛地朝我扑过来,想抓住我衣领。
我早有防备,后退一步,拿起桌下的防暴棍。
赵总,我店里有监控。我用棍子指着他,你动我一下,明天又是一条好新闻。‘惊!知名企业家怒砸小店,殴打无辜债主’。
他僵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手指着我,抖得厉害。
你……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我说,法院传票,还是高利贷的刀子我猜他们会先找你。
他最后像要吃人一样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玻璃门剧烈晃动。
我知道他没完。
他这种的人,临死前肯定要拖个垫背的。
我立刻给我妈打电话。
妈,立刻带小杰去刘阿姨家待几天。记住,谁叫门都别开。等我电话。
晚上,我关好店门。
检查了所有的窗户。
我把防暴棍放在床边。
手机充满电。
午夜十二点多。
外面寂静无声。
我给老冯发了条短信。
差不多了。谢谢。
他很快回了一句。
保重。注意安全。
我刚放下手机。
嘀嗒。
好像有什么声音。
很轻微。
像水珠滴落。
但我店里没有漏水的管道。
我屏住呼吸,握住防暴棍。
嘀嗒。
又一声。
是从后面传来的。
储藏室的方向。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轻手轻脚下床,摸到墙边,想去开灯。
嗞啦——
电灯闪烁了一下,灭了。
总闸被拉了。
店里一片漆黑。
只有街灯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我听到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东西,或者有人,在黑暗里慢慢移动。
朝着我住的前厅来了。
我后背冒出冷汗。
紧紧握住棍子。
黑暗里,那个声音停了。
死寂。
然后,我闻到一股淡淡的。
沉香混合着汗臭和……
汽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