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卫振国,一级战斗英雄,在边境扫雷中为掩护战友,被炸成了植物人。
我那被全军誉为模范军嫂的妻子秦岚,正趴在我床边,对外人哭得梨花带雨,对我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肚子里的野种说：
宝宝乖,等你那个英雄爹咽了气,妈就带你去找你亲爹,咱们一家三口,用他的抚恤金过好日子。
她不知道,我醒了,不但醒了,我还能听见她所有的心声。
01
振国,你听得见吗我是秦岚啊,你睁开眼看看我……
秦岚握着我的手,哭声凄切,肝肠寸断。
医生和护士在一旁不住地安慰她,夸她是全军区最坚贞、最伟大的军嫂。
可我却听见了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哭,哭个屁！这死人脸我真是看够了。卫振国,你怎么还不死医生不是说你随时可能因为并发症嗝屁吗这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断气】
【我肚子里这个可等不了了,再拖下去,肚子大了就瞒不住了。你赶紧死了,我好拿着你的巨额抚恤金和英雄家属的荣誉,风风光光地嫁给马军哥。】
马军
我的好兄弟,我的生死战友,那个在我被地雷炸飞时,冒死将我从死亡线上背回来的男人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连根眼睫毛都抬不起来,但我的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
这项离奇的能力,是在我被地雷的轰鸣声撕碎,又在无尽的黑暗中重启后出现的。
此刻,秦岚正用沾满泪水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脸。
【这张脸还真是英气,可惜了,是个废物。不过也多亏你成了废物,不然马军哥怎么有机会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等你死了,我和马军哥会给你烧纸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她的心声像一把淬了毒的钢刀,一刀刀剜着我的心。
我和秦岚是自由恋爱。
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漂亮、骄傲,像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是我,用一颗真心和无数封从前线寄回的信,才捂热了她那颗高傲的心。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坚不可摧。
我以为我奔赴前线,她就是我最稳固的后方。
却没想到,这个我用生命去爱的女人,竟在我生死未卜时,就和我的好兄弟搞在了一起,还怀了孽种,日夜盼着我死。
愤怒和背叛的烈焰,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我拼尽全力,想要嘶吼,想要质问,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医生！医生你们快看！振国他……他是不是有反应了秦岚尖叫起来,声音里却全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慌乱。
【他妈的,这废物该不会要醒了吧】
02
主治医生立刻带着人冲了进来,一番检查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秦岚同志,你别太激动了。这只是卫英雄无意识的喉部痉挛,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并不代表他苏醒了。
听到这话,秦岚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看来是我想多了,一个脑子都被炸坏的植物人,怎么可能醒过来。】
她立刻又换上了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对着医生哽咽道：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振国……他还这么年轻,他是英雄啊……他不能就这么躺一辈子……
她演得情真意切,连我这个听得明明白白的丈夫,都差点要被她骗过去了。
【演戏真累。不过为了马军哥,为了我们未来的好日子,值了。只要把这群医生护士稳住,让他们相信我这个模-范-军-嫂的人设,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我躺在床上,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任由这些心声将我凌迟。
晚上,马军提着一个饭盒溜了进来。
岚岚,累坏了吧快吃点东西。他心疼地搂住秦岚,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我,带着藏不住的畏惧和愧疚。
秦岚依偎在他怀里,声音娇滴滴的：马军哥,你吓死我了,今天卫振国差点就醒了。
马军的心跳漏了一拍。
【醒了不可能！那颗地雷的威力我最清楚,他能留下一具全尸都是奇迹了！】
别自己吓自己,医生不是说了吗就是个痉挛。马军安慰着秦岚,手却不老实地在她腰间游走,我托人搞到了一点好东西,国外进口的,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走得毫无痛苦,而且绝对查不出来。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们不只是盼着我死,他们还要亲手杀了我！
秦岚有些犹豫：这……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
怕什么！马-军-的-心-声-狠-戾-起-来,【只要他死了,就没人知道那天在雷区,是我故意把他引向了那片危险区域。他抢走了我所有风头,抢走了军区大比武的第一,现在,我还要抢走他的女人,他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场地雷事故,根本不是意外！
马军,我拿你当亲兄弟,在你被围困时,是我背着你冲出了火线,我的后背上至今还留着为你挡下的弹片！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滔天的恨意化作一股力量,冲破了我身体的禁锢。
我的右手食指,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啊！秦岚吓得尖叫起来,指着我的手,马军哥,你快看！他动了！他又动了！
马军也看到了,他的脸瞬间煞白,那个刚才还搂着秦岚的男人,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有一个标志性的小动作,一旦紧张就会下意识地用拇指搓着手腕内侧的一道旧疤。
那道疤,也是我为了救他留下的纪念。
多么讽刺。
03
慌什么！植物人神经抽搐不是很正常吗！
马军嘴上强作镇定,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操！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的命真的这么硬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今晚就动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递给秦岚：就今晚,等护士查完房,你就把这个给他注射进去。记住,从输液管里打,神不知鬼不觉。
秦岚看着那个小瓶子,手都在抖。
【杀人……我不敢……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卫振国,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挡了我和马军哥的路！】
这对狗男女,已经彻底被欲望吞噬了人性。
我必须自救！
我不能动,不能说,唯一能传递信息的,只有我的眼睛和微弱的身体反应。
机会很快就来了。
夜里十点,护士小雯进来查房,她是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小姑娘,单纯又善良。
每天她都会像对一个正常人一样,跟我说说话。
卫英雄,今天感觉怎么样秦岚姐真是个好妻子,每天都陪着您,眼睛都哭肿了呢。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能辜负她呀。
小姑娘,你被骗了啊！
当她的手电筒光扫过我的脸时,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我的眼皮,在光线下,极其不自然地、连续地颤动了三次！
小雯咦了一声,凑近了些。
是我的错觉吗她喃喃自语。
我再次拼命地颤动眼睑。
这一次,她看清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不是无意识的痉挛！这……这像是在打信号！我以前在书上看过,有的病人会用眨眼来和外界交流！天啊,卫英雄难道是清醒的】
就在这时,秦岚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小雯护士,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来查房。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来给振国擦擦身子。
她笑得温柔贤惠,心里却在催促：【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娘的正事！】
小雯看了看秦..岚,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和迟疑。
秦岚姐,我……我感觉卫英雄好像有点反应,要不要叫医生再来看看
秦岚的心猛地一沉。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事！看来留她不得！】
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冷淡了些：小雯护士,你刚来可能不了解。振国这种情况,我们都习惯了,不想再一惊一乍地去麻烦医生了。你快去忙别的吧。
她这是在赶人了。
小雯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秦岚不容置喙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秦岚的脸就沉了下来。
她走到我床边,俯下身,声音阴冷得像毒蛇。
卫振国,你是不是醒了我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活得比死还难受！
说完,她从口袋里,缓缓拿出了那个装着致命药剂的玻璃瓶。
04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下来。
秦岚将药剂抽入针管,一步步向我走来。
她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狰狞和贪婪。
【卫振国,永别了。下辈子投胎,机灵点,别再这么傻乎乎地相信女人了。】
我死死地盯着她,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
我不能死！
我不能让这对奸夫淫妇得逞！
我不能让我用鲜血换来的荣誉,成为他们享受生活的资本！
就在秦岚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输液管时,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是小雯！她带着主治医生和科室主任冲了进来！
秦岚同志,你在干什么！主治医生一声暴喝。
秦岚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针管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想去用脚踩碎,却被眼疾手快的科室主任一把拦住。
【完了！完了！这个小护士,她居然去而复返！】秦岚的心声充满了绝望。
小雯刚才出门后,越想越不对劲。
我那绝望而急切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心里。
她没有听秦-岚的话离开,而是躲在门外,然后就听到了秦岚对我恶毒的威胁。
这个善良的姑娘,立刻冲向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这不是普通的镇静剂！科室主任拿起地上的针管,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大变,这里面有氯化钾的成分！大剂量注射,会引起心脏骤停！秦岚同志,你这是在谋杀！
秦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狡辩：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马军……是马军给我的！他说这是能让振国舒服点的营养液！
她毫不犹豫地把马军供了出来。
【马军哥,对不起了！我不能坐牢！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一个人扛下来,等你出来了,我再跟你解释！】
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很快,马军被闻讯赶来的部队保卫科人员控制住。
面对铁证,他无法抵赖,只能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说秦岚是被他蒙骗的。
而我,也被立刻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进行24小时的严密看护。
我暂时安全了。
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秦岚这个毒妇,竟然因为不知情和怀孕的缘故,暂时被取保候审。
而我,依然无法开口说话,无法将马军在战场上对我的算计公之于众。
我必须加快恢复的速度,我必须站起来,亲手撕开他们的伪装！
05
在重症监护室的这些天,我将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身体的恢复上。
从控制一根手指,到活动整个手掌,再到尝试着弯曲手臂。
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但复仇的信念支撑着我。
我的老团长,周海,来看我了。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看着我,眼圈却红了。
振国啊,我的兵……你受苦了。他握住我还能动弹的左手,声音哽咽,马军那个畜生,我们已经上报军事法庭了,绝不会轻饶！只是……秦岚那边,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一口咬定是马军嫉妒你,挑拨你们夫妻关系,才骗她用药的。
我听着团长的话,心中冷笑。
我的孩子
我上前线大半年,回来就受了重伤,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但现在口不能言,我该如何揭穿这个谎言
团长继续说道：部队医院给她做了检查,确实是怀孕了。她说等你醒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现在舆论对她很同情,都说她是个被坏人利用的可怜女人。
好一个秦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利用肚子里的野种当护身符,利用舆论博取同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笃定我永远也醒不过来,死无对证！
我看着团长焦急而无奈的脸,心中有了主意。
我用尽全力,控制着左手,在他的手心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这是我们在战场上使用的摩斯电码。
短促,代表点。
长促,代表划。
团长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振国！你……你的意识是清醒的！
我吃力地,一字一字地敲出我的意思。
【孩子……不是……我的……做……亲子……鉴定。】
周海团长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反手紧紧握住我,重重地点头：好！好！振国,你放心！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他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
自己的英雄部下,在生死线上徘徊,妻子却在背后捅刀子。
这口气,他咽不下！
06
亲子鉴定在那个年代,还是个非常新鲜和敏感的词。
但周海团长能量很大,他动用了关系,联系上了首都的权威机构。
秦岚一听到要做亲子鉴定,立刻就慌了。
【亲子鉴定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个不行,这个鉴定绝对不能做！一旦做了,我就全完了！】
她开始撒泼打滚,在医院里大哭大闹,说部队不信任她这个军嫂,侮辱她的人格,伤害她和卫振国的感情。
我不做！我死也不做！这是我和振国的孩子,凭什么要被怀疑你们这是在往振国的心口上捅刀子！
她哭得声嘶力竭,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是啊,人家丈夫还躺在床上,你们就怀疑人家老婆不忠,太过分了吧
就是,看这媳妇哭得多伤心啊,肯定是冤枉的。
秦岚看着周围同情的目光,心里又有了底气。
【对,就是这样！我就闹！我看你们谁敢逼我！只要我咬死了不松口,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周海团长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秦岚同志,我们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组织的决定。周海团长面色冷峻,如果你拒绝,就说明你心里有鬼。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马军的案子,并不仅仅是被蒙蔽那么简单。
另外,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个提议,是卫振国‘亲口’对我说的。
周海团长加重了亲口两个字。
秦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海,脸上一片煞白。
【卫振国说的怎么可能！他一个植物人怎么说话难道……难道周海在诈我】
她死死地盯着我病房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她怕了。
她害怕我真的已经清醒,害怕我手里握着她的把柄。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任何直接的证据都让她备受煎熬。
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秦岚被迫同意了做羊水穿刺,进行亲子鉴定。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她度日如年。
而我,则在小雯护士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越来越好。
我已经能够勉强地发出一些单音节了。
那天,小雯像往常一样给我读报纸,读到一篇关于英雄事迹的报道时,她轻声说：卫英雄,您快点好起来吧。您是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被坏人这么欺负。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心中一暖。
我努力地张开嘴,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了一个音节。
……谢。
小雯愣住了,随即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
这是我醒来后,说的第一个字。
07
鉴定结果出来了,铁证如山。
秦岚肚子里的孩子,和身为丈夫的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个结果,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军区炸开了锅。
模范军嫂的人设,彻底崩塌。
秦岚成了人人不齿的荡妇,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
她单位的领导找她谈话,邻居们对她指指点点,她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马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彻底崩溃了。
他本来还想一个人扛下所有,保护秦岚和孩子。
现在,他唯一的念想也没了。
在保卫科的再次审讯下,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不仅承认了谋杀未遂的罪行,更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在雷区里,是他如何一步步将我引向死亡陷阱的全部过程。
真相大白于天下。
所有人都被这起案件的肮脏和恶毒所震惊。
一个英雄,在前方为国流血,却险些被自己最爱的妻子和最信任的兄弟联手害死。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秦岚因为参与谋杀,被正式批捕。
隔着病房的玻璃,我看到了她被戴上手铐带走的场景。
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散乱,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她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不甘,和……解脱
【卫振国,你赢了。】
这是我听到的,她最后的心声。
不,我没有赢。
这场背叛里,没有赢家。
我只是从地狱里爬了回来,讨回了本该属于我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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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秦岚和马军的案子,由军事法庭严肃处理。
马军,因故意陷害战友、谋杀未遂,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一切军衔和荣誉。
秦岚,作为从犯,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肚子里的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
一场轰轰烈烈的军嫂情变大戏,就此落幕。
而我,成了所有人同情的对象。
各级领导、战友、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都来探望我,送来关心和慰问。
可他们眼中的怜悯,像一根根针,扎得我生疼。
我不需要同情。
我需要的是重新站起来。
我的康复之路,漫长而艰苦。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刺骨的疼痛。
肌肉萎缩带来的无力感,时常让我感到绝望。
有好几次,我都想过放弃。
是小雯,一直陪在我身边。
卫大哥,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个字吗她一边帮我按摩僵硬的腿部肌肉,一边鼓励我,你说‘谢’。你看,你连那么难的发音都能做到,站起来,肯定也没问题的！
她的声音,像一抹暖阳,照进了我冰冷的世界。
她从不叫我卫英雄,她只叫我卫大哥。
在她的眼里,我不是那个挂在墙上、印在报纸上的英雄符号,我只是一个需要康复的普通人。
她会给我讲医院里的趣事,会给我读她喜欢的诗歌,会在我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时,用温热的毛巾轻轻为我擦拭。
我们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悄然滋生。
有一天,她推着我在医院花园里散步。
卫大哥,等你好起来,你有什么打算她问我。
我看着远方,沉默了很久。
是啊,我有什么打算
重回部队,是不可能了。
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再回到我热爱的战场。
我的心,也因为那场背叛,变得千疮百孔。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消沉,小雯停下轮椅,绕到我面前,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我。
卫大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你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该轮到你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看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我缓缓抬起手,有些笨拙地,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她没有躲,反而把脸凑了过来,轻轻地,贴在了我的手掌上。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09
出院那天,周海团长亲自来接我。
我的身体状况,被定为一级伤残。部队为我办理了荣誉退伍,并给予了最高规格的待遇和安置。
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和贡献,组织上特批,在市里的残疾人联合会,给我安排了一个副主任的闲职。
我知道,这是组织上对我的照顾。
我拒绝了。
团长,我不想当个废人,被人养一辈子。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去我们军区的荣军康复中心,当个康复指导员。我的经历,或许能帮到更多和我一样的兄弟。
周海团长定定地看了我很久,最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卫振国是打不垮的！
就这样,我从一个战斗英雄,变成了一名特殊的教官。
我用我的亲身经历,去鼓励那些因伤退伍、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战友。
我教他们如何使用义肢,如何进行心理重建,如何重新融入社会。
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流汗,也一起在深夜里,就着月光,聊起那些回不去的峥嵘岁月。
在这里,我找到了新的价值和归属感。
小雯,也辞去了医院的工作,考取了康复师资格证,来到了康复中心,成了我的同事,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我们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水到渠成。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傍晚,我看着夕阳下她忙碌的背影,对她说：小雯,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笑,眼眶却红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没有办婚礼,只是请了康复中心的战友和周海团长,简单地吃了顿饭。
那天,所有人都喝多了。
一群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为我,也为他们自己,为我们这群劫后余生的人,找到了新的幸福而喜悦。
10
一晃三年过去。
在我和小雯以及同事们的努力下,康复中心越办越好,帮助了上百名伤残军人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我的身体,也在持续的锻炼下,奇迹般地恢复了很多。
我已经可以借助拐杖,自己行走一小段路了。
我的读心术,在出院后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或许,是上天给我在绝境中的一次自救机会。
现在,我不再需要它了。
因为我身边,有了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愿意与我共享阳光,共担风雨的爱人。
清明节,小雯推着我,来到了烈士陵园。
我将一束白菊,轻轻地放在了牺牲战友的墓碑前。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我轻声说,我活下来了,带着你们的那份,一起。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爱人,有一份事业。你们放心,我们当年流血牺牲守护的这片土地,现在国泰民安,山河无恙。
微风拂过,陵园里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我。
小雯走到我身边,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转头看她,她正对我微笑,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爱意。
我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坠入无尽的深渊。
但现在我知道,生活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那些没能杀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
阳光穿过树梢,温暖地照耀着我们,也照耀着这片我们曾用生命捍卫过的土地。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