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星月薇光
1
我叫赵铁生,他们都喊我铁生哥。
此刻,我站在
88
楼的烂尾天台,脚下雾气像煮沸的牛奶,正一寸寸漫过钢筋森林。风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我却兴奋得直打摆子——因为我知道,再过
72
小时,这雾就会吃人。
重生前,我被困在楼里
7
天,断水、断粮、断希望。第
8
天,他们把我按在地上,刀子划开肚皮时,我还听见有人喊：铁生哥,对不住了,你块头大,能多撑几顿。
血是甜的,疼是咸的。我死前最后一口呼吸,全是自己肠子味。
现在,我活着回来了,还提前
72
小时。
我要封楼,筑巢,让整座烂尾楼长成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钢铁巨兽。
第一步,关门打狗。
我拎着电锯下楼,锯齿刚碰到水泥地,就听见
17
楼吵翻了天——那群业主还在维权。前世我傻,劝他们一起守楼；这一世,我直接踹门进去。
铁生你干什么！
带头的是个穿阿玛尼的胖子,前世第一个拿刀捅我。
我没废话,电锯往地上一杵,火花四溅。
楼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你们选：滚,还是死
他们笑我疯了。
我按下遥控器,外墙活了——那是我昨夜偷偷灌进去的天幕菌孢子。
灰白色的水泥墙瞬间鼓起血管般的脉络,像蛇一样缠住胖子的腿。
滋啦——
血肉被吸干,只剩一张皮贴在墙上。
下一秒,墙面裂开一道门,里面亮着灯,挂着牌子：
【仓库
01,已储存蛋白质
73kg】
全场死寂。
我舔了舔锯片上的血珠,甜味。
还有谁想住进来房租便宜,只要命。
人群炸了。
跑的跑,跪的跪。
我数了数,留下
11
个——够我撑过第一波迷雾。
第二步,锁楼。
我拖着胖子的人皮,把大门焊死,再用钢筋封窗。
无人机从楼顶起飞,带着喇叭满小区喊：
88
号楼招租,水电全免,三餐管饱,先到先得。
喊完,我关掉喇叭,打开监控。
屏幕上,迷雾边缘已经有黑影在晃——那是前世第一批吃人的疯子。
我咧嘴笑。
来得好。
楼刚醒,正饿。
第三步,筑巢。
我扛着最后一桶孢子爬上
88
楼天台,整片夜空压下来,像口锅。
我把孢子倒进混凝土搅拌机,按下开关。
轰——
灰浆翻滚,菌丝疯长,像活过来的钢索钻进楼板。
整栋楼轻轻颤了下,像打了个饱嗝。
我知道,它吃饱了,就该长骨头了。
搅拌机停下时,楼层长出了新的房间,墙壁泛着金属冷光,像巨兽的胃袋。
我走进去,门自动合上,锁孔咔哒一声——
那是我的血,滴进去,才打得开。
我低头看胸口,钛合金心脏钥匙贴着肋骨跳动。
疼,但踏实。
这一世,楼是我的壳,我的骨,我的刀。
谁想吃我,先崩掉他的牙。
风更大了,雾更浓了。
我掏出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所有楼层,报数。
对讲机里,11
个声音依次响起,带着颤,带着怕。
最后一个是童声,怯怯的：17
楼,童童,到。
我眯眼笑。
前世,我把这孩子推下去喂了外墙。
今生,我留他到最后。
因为最恨我的人,才配按下那枚升维按钮。
我抬头,对着雾气竖起中指。
来啊,老子等你
72
小时。
话音未落,整栋楼发出一声低沉轰鸣,像回应。
外墙的血迹被菌丝舔干净,新的楼层,在夜色里悄悄拔高。
对讲机突然传来沙沙电流,一个陌生童声贴着我耳朵笑：
铁生哥,你确定……
你是楼的主人吗
2
对讲机里的童声像根冰锥,直接扎进我耳膜。
我头皮一炸,反手把对讲机砸在地上,塑料壳碎成渣。
楼是我的,谁他妈能插频道
可那声音还在,沙沙地笑：铁生哥,饿吗
我踹开通往
17
楼的防火门,铁锈味混着血腥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童童抱着膝盖坐在尸体旁边,脸上溅着血点,像刚吃完草莓。
看见我,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黑洞：楼下又多了七个人,你要不要
我蹲下,掐住他后颈,拎小猫一样拎起来。
谁教你喊频道的
童童眨巴眼,指了指墙壁。
我顺着看过去——墙皮下鼓起一张人脸,嘴唇开合,发出刚才的童声：饿……
零号实验体,提前醒了。
我喉咙发紧。
前世,这家伙在第
5
天才冒头,现在提前
48
小时。
计划被打乱,唯一的好处是——楼比我更饿,长得更快。
我松开童童,掏出积分表。
听着,从现在起,这栋楼按血肉算房租。
我撕下一张
A4
纸,写上大字：
【楼层积分制】
-
1
斤人肉
=
1
积分
-
100
积分换
1
平方米住房
-
负积分者,自动成为蛋白质储备
我把纸贴在墙上,血还没干,纸角就粘住了。
童童踮脚念完,抬头看我：那小孩怎么算
我指了指他：童工半价,缺斤少两。
他哦了一声,转头对走廊尽头喊：都听见了吧铁生哥发话了！
阴影里,11
个幸存者挤成一堆,眼神像被狼盯上的羊。
我笑了：别怕,第一天优惠,免费看房。
看房过程很简单。
我拎着电锯在前面开路,谁走得慢,谁就自动变成样板房装修耗材。
17
楼到
25
楼,原本空荡荡的毛胚,现在全长了肉。
墙壁渗出淡红色薄膜,像子宫内壁,踩上去软中带弹。
每经过一扇窗,外墙就伸出钢筋触手,把窗框焊死。
我伸手摸了摸,触手尖端分裂出吸盘,亲昵地缠住我手腕。
楼在认主。
25
楼中央,凭空多出一间圆形大厅,穹顶滴着黏液。
我把活人赶进去,门自动合上。
墙壁亮起蓝光,浮现一行字：
【孵化室
01,可孵化无人机
10
架,需
73kg
蛋白质】
我扫了一眼人群,数了数斤两——正好。
有人扑过来抱我腿：铁生哥！我跟你混！我有力气！
我抬脚把他踹进孵化室：贡献吧,力气。
门合拢,惨叫只持续了
7
秒。
蓝光熄灭,墙壁裂开,十架崭新的无人机滑出来,机腹还滴着血。
我捏着遥控器,像捏着整个世界。
童童在旁边鼓掌：铁生哥,楼上还有空房吗
我揉了揉他头发：有,想住多高
他伸出两根手指：88
楼,可以吗
我眯眼笑：可以,先攒够
8800
积分。
解决完人口问题,我上天台检查迷雾进度。
灰雾像活物,已经吞到
30
楼,所到之处玻璃全化。
我用望远镜往下看,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招牌还亮着灯。
灯下,十几个黑影仰头望楼,嘴巴一张一合,像在唱童谣。
我把望远镜递给童童：看得清吗
他嗯了一声：他们在喊你名字。
我抢回望远镜,镜头里,那些黑影的脸全是熟人——
前世吃我肉的业主,现在变成了雾里的饿鬼。
他们嘴角裂到耳根,牙齿像锯齿,一字一顿：
赵——铁——生——还——我——命——
我喉咙发干。
原来迷雾不是来杀我,是来讨债。
天台地板突然震动,一条钢筋触手破土而出,尖端卷着一张血字卡片：
【债务清单：73
条命,已收
1
条,剩余
72】
落款是——零号。
3
钢筋触手把血字卡片怼到我眼皮底下时,我听见背后传来高跟鞋踩碎骨头的声音。
赵铁生,你欠的债,打算怎么还
嗓音清冷,像手术刀划开皮肉。
我回头,看见叶慧。
她穿着一次性手术衣,胸口别着圆珠笔改的胸牌——【临时楼层医生】。
脚边躺着个男人,脖子扭成
90
度,瞳孔放大,嘴角却带笑。
叶慧甩甩手,血珠落在地板上,被菌丝瞬间吸干。
不好意思,他心脏杂音太吵,我帮他停了。
我喉咙发紧。
前世,她也是这样切开我的胸,拿手电筒照我心室,说：跳得不错。
今生,她提前落到我手里,却像在逛自家门诊。
我举起电锯：谁允许你上
25
楼
她掀起手术衣下摆,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对讲机——频道
0。
零号叫我来的,说缺个翻译官。
对讲机里果然传出童声：铁生哥,别凶她,她听得懂我说话。
我眯眼。
天幕菌的童声只有我能听见,现在多了个叶慧。
要么她也被寄生,要么——菌丝在撒谎。
叶慧弯腰拎起尸体,像拎一袋蔬菜,朝孵化室走。
73kg
还差
2kg,这个凑合。
门合拢,血光一闪,十架无人机升级版滑出来,机腹多了红色十字标记。
她把其中一架拆成零件,三两下拼出一把骨钻,转头对我笑：
借你的心脏用
30
秒,我做个活检。
我后退半步,脚后跟抵住栏杆。
菌丝地板忽然变软,像沼泽咬住我脚踝。
叶慧逼近,骨钻哒哒空转。
别怕,就戳一针。
我抬手,无人机群集体转向,枪口对准她。
再往前一步,打成筛子。
叶慧叹气,掏出一张
A4
纸甩给我。
上面是手绘心电图,波形跟我胸口钛合金钥匙的闪光频率一模一样。
零号托我带句话：‘锁孔长在你的右心室,想开门,得先停电。’
我攥皱图纸,心脏钥匙突然滴一声,红灯闪。
——整栋楼瞬间黑屏。
无人机噼里啪啦坠地,菌丝触手抽搐。
叶慧的声音贴着我耳廓：铁生,你楼停电了,现在谁才是主人
我抬手去抓她脖子,却抓到一把手术刀。
刀锋贴着我动脉,她低声笑：别动,血管太脆。
黑暗中,只有她瞳孔亮着幽绿——像菌丝的光。
我咬牙：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叶慧凑近,用气音说：我站解剖台那边。
下一秒,刀尖刺破皮肤,却停在真皮层。
因为整栋楼突然亮起应急红光,墙壁渗出文字：
【紧急协议启动：宿主生命体征异常,启动内部手术】
无数钢筋触手从天而降,把叶慧和我同时缠成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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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尖端同时对准我们俩的心脏,倒计时
10
秒。
叶慧盯着我,嘴角勾起：赵铁生,你猜——它先剖谁
4
倒计时
10、9、8……
钢筋触手悬在我和叶慧胸口,像两把电锯同时预热。
叶慧的瞳孔在红光里冷静得像冰。
右心室,第三肋间,偏
1.5
厘米。
她居然在报手术入路——给自己。
7、6……
我猛地用后脑勺撞向她额头。
砰一声,血花溅在触手表面,菌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倒计时停在了
5。
触手像被拔掉电源,软塌塌垂落。
楼重新亮灯,但亮度只有平时的
30%,像电量不足的灯泡。
叶慧抹了把额头的血,笑：你心跳停了
0.8
秒,系统判定你死了。
我喘着粗气,心脏钥匙的红灯灭成了黄灯。
整栋楼陷入一种诡异的省电模式。
对讲机里,零号的童声带着电流噪：铁生哥,省电模式只能撑
30
分钟,快充电。
充什么电
人电。
我抬头,看见所有无人机指示灯从绿转红,机腹下伸出捕网枪。
目标：活人。
叶慧把骨钻插回口袋,抬手比了个割喉动作：合作还是一起死
我咬牙：先活过
30
分钟。
我们并肩冲向楼梯。
17
楼走廊,幸存者们正围着应急灯尖叫。
无人机俯冲,捕网枪嘭嘭连发,把人像鱼一样吊上半空。
我抡起电锯砍断一张网,血液混着机油溅我一脸。
叶慧更狠,直接把人踹向无人机,让它们满载返航。
无人机每运一次货,系统就涨一格电。她解释,货就是人。
我喉咙发苦,却没时间恶心。
因为楼外突然传来呼啸——
轰！
整栋楼剧烈摇晃,碎玻璃像暴雨倒灌。
我扑到窗口,看见夜空中一条橘色火线划破迷雾。
轨道炮！
韩夏天来了。
第二发炮弹紧随而至,击中
60
楼外墙。
活体钢发出金属哀嚎,裂口处喷出白色菌丝雾气,像巨兽流血。
无人机群集体转向窗外,枪口对准夜空。
我心脏钥匙嘀嘀狂闪,楼在向我索要更多电力。
叶慧按住我肩膀：要么让楼继续吃人,要么让轨道炮把楼轰成渣。
她指向天台：第三选项,你去谈。
我冲上
88
楼天台,风像刀子。
夜空被炮火撕开一道口子,韩夏天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在外,探照灯把我钉在原地。
扩音器里,他的声音冷得像铁：
赵铁生,给你
30
秒,弃楼投降。
我举起对讲机,调到公开频道：
老排长,楼里有
72
个活人,你轰一炮,全死。
韩夏天沉默两秒,回我一句：
那就一起死。
第三发炮弹在楼外
10
米处炸开,冲击波把我掀翻。
我趴在地上,听见零号童声贴着我耳朵笑：
铁生哥,快充电,不然就一起掉下去。
直升机舱门打开,韩夏天单手扛着火箭筒,另一只手——
居然拎着童童。
孩子朝我咧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升——维——
5
风像刀片,割得我睁不开眼。
探照灯下,童童被韩夏天拎在半空,双脚乱蹬,却冲我做口型：升维。
那一刻,我心脏钥匙嘭地一声跳到
120
码,整栋楼跟着打摆子——它在害怕。
韩夏天的火箭筒对准我,手指扣在扳机上：
赵铁生,最后
10
秒。
我喉咙发干,却听见另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童声,奶味,却带着金属回音：
铁生哥,让我来。
是天幕菌。
它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语调像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紧接着,我的左手失去知觉。
低头一看,皮肤下鼓起一条银灰色的线,像蛇一样顺着手臂爬上脖颈。
别反抗。菌丝说,我只是借用一下声带。
下一秒,我的嘴自己张开了,发出的却是童声：
韩夏天叔叔,你要炸死我们,还是先听听楼的心跳
声音从我的喉咙滚出去,却带着双重回音,像两个人叠在一起说话。
我看见韩夏天的瞳孔猛缩——他听出来了,这不是我。
直升机舱门里,韩夏天的副手突然捂住耳机大喊：
上校！整栋楼的生命信号……
在合并！只剩一个！
菌丝在我脑子里轻笑：对,就是我。
韩夏天脸色铁青,火箭筒微微下垂。
就是现在。
我夺回身体控制权,猛地扑向天台边缘,一把抓住童童脚踝,把他拽进怀里。
直升机失去配重,晃了一下。
韩夏天怒骂,火箭筒走火,炮弹擦着楼顶炸开,碎石像暴雨。
我抱着童童滚进楼梯间,背后铁门被冲击波掀飞。
楼里灯光瞬间全灭,只有应急红光闪。
菌丝在我脑子里叹气：你看,你又把我电用完了。
我喘得像破风箱：那就省点用。
童童趴在我怀里,小声说：铁生哥,零号让我带句话——菌丝要长脑子了。
我头皮发麻：什么意思
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它说,它需要一个人类的记忆做操作系统,你……
或者我。
话音未落,25
楼孵化室的大门嘭地炸开。
叶慧浑身是血走出来,手里拎着一颗还在跳的心脏——零号的。
她把心脏往空中一抛,菌丝触手蜂拥而上,像数据线插进硬盘。
整栋楼发出婴儿啼哭与电子合成音重叠的尖笑：
系统更新中,请勿断电。
我拔腿就跑,却被叶慧一把拽住。
她把沾血的手指按在我唇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铁生,你有
10
分钟做选择——
要么让菌丝下载你,成为蜂巢的脑子；
要么我剖开零号,把它的记忆格式化,楼就死了,我们一起掉下去。
她背后,触手已经将那颗心脏拖进墙体,血管一样的光纤扎进肉里。
倒计时在墙上亮起猩红数字：
【10:00】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楼的心跳同步：
咚、咚、咚。
分不清是谁在泵血。
童童突然拉住我袖子,小声说：
铁生哥,别怕……
如果你被下载,我就帮你按升维按钮。
他摊开手心——一枚指甲盖大的金属片,上面刻着：
【RESET】
6
倒计时
09:47
猩红数字在墙上跳动,像催命鼓。
叶慧的手术刀贴着我胸口,刀背冰凉。
选。她眼里没有温度,只有解剖台上的光。
我抓住她手腕,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剖零号,楼死,我们全掉下去；让我被下载,楼活,但我会变成什么
叶慧垂眼：变成蜂巢的‘意识核心’,人类那部分……
可能剩
10%,也可能
0。
童童攥着【RESET】按钮,躲在我腿后,小声补刀：铁生哥,别怕,我会按下它,带你飞走。
飞还是炸我没时间分辨。
整栋楼突然倾斜
5
度。
地板裂开缝隙,菌丝像瀑布往下泄。
对讲机里爆出杂音,幸存者的尖叫此起彼伏：
18
楼塌了——
无人机疯了,抓人喂墙！
铁生哥救命——
我咬牙,冲向孵化室。
零号的心脏被菌丝光纤五花大绑,血管里闪着电子流光。
倒计时跳到
08:00。
我抡起电锯砍向光纤——火花四溅,菌丝尖叫,整栋楼跟着抽搐。
叶慧冲进来,一刀劈在我锯背上：砍断它,楼会立刻解体！
我怒吼：那就一起死！
童童突然蹿到零号心脏前,把【RESET】片往肉里一插。
滴——
倒计时停了。
整栋楼陷入死寂。
我以为成功了。
下一秒,所有灯光转为幽绿,广播响起童童的机械合成音：
【权限移交完毕,新宿主：童童。】
我瞪大眼。
童童抬头,瞳孔变成菌丝银灰,声音重叠：
铁生哥,谢谢你把我养大。
他抬手,触手蜂拥而上,把我、叶慧、零号心脏一起捆成茧。
茧壁上浮现一行字：
【孵化倒计时：00:10:00】
童童贴着我耳廓,用奶音+电子音双重语调说：
10
分钟后,你会成为我身体里的‘人类插件’。
7
茧壁像活过来的子宫,一下一下收缩。
倒计时
09:30,我的肋骨被勒得咯吱作响。
叶慧被捆在我对面,手术刀还卡在菌丝里,闪着冷光。
童童——不,现在该叫蜂巢童——盘腿坐在我胸口,手指在我心脏钥匙上画圈。
铁生哥,别怕,一会儿你就变成我脑子里的小插件,咱俩永远在一起。
我吐不出半个字,菌丝灌进喉咙,像塞满湿棉花。
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整栋楼的心跳慢慢同步：咚、咚、咚。
突然,整栋楼猛地一抖,茧壁撕开一道缝。
轰——
外面亮起白昼般的火光。
韩夏天的轨道炮提前开火。
第一发炮弹击穿
60
楼,爆炸冲击波把菌丝茧掀飞。
我和叶慧像破布一样摔进走廊,触手断口喷出银灰色血。
童童发出婴儿啼哭和机械警报混在一起的尖啸：
外部威胁——优先防御！
所有无人机集体升空,机腹红光连成一片血云。
第二发炮弹紧随而至,却在离楼
20
米处被无人机撞爆。
火球照亮夜空,碎铁像流星雨砸在菌丝外墙,被瞬间吸收。
楼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钢筋触手疯长,像愤怒的藤蔓。
我趁机滚到叶慧身边,她割断腕上菌丝,把手术刀塞回我手里。
心脏钥匙在童童手里,抢回来,楼才能停。
我点头,喉咙里的菌丝被咳出一半,终于能出声：一起。
我们冲向中控室——那里原本是烂尾楼的售楼部,现在成了蜂巢大脑。
童童悬浮在半空,背后菌丝组成巨大的电子神经网,像发光的蜘蛛。
他右手高举,心脏钥匙闪着血光。
倒计时
06:00。
韩夏天的直升机突破火网,悬停在中控室外玻璃幕墙前。
舱门打开,他扛着火箭筒,身上绑满炸药。
扩音器声音嘶哑：赵铁生！楼已经失控,我送你最后一程！
我扑向童童,手术刀直刺他手腕。
菌丝触手闪电般缠住我,把我吊在半空。
韩夏天扣动扳机,火箭弹拖着尾焰冲来。
童童抬手,所有菌丝触手瞬间交织成盾。
轰——
爆炸震碎玻璃,冲击波把我、叶慧、韩夏天一起掀进中控室。
烟雾中,我看见韩夏天半边脸被血糊住,却死死抓住童童脚踝。
铁生！钥匙！他嘶吼。
我抓住童童手腕,用力一拧。
咔——
钛合金心脏钥匙脱落,滚到我脚边。
倒计时
05:00。
童童发出不像人类的尖叫,菌丝触手疯狂反扑。
我攥紧钥匙,对韩夏天吼：带你的人撤！给我
5
分钟！
韩夏天咧嘴笑,牙齿被血染红：4
分钟后,轨道炮齐射,你最好飞起来。
他按下引爆器,绑在身上的炸药倒计时
03:00。
童童的触手刺穿他肩膀,韩夏天却抱住童童,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弟,一起上天吧。
炸药倒计时
02:59,轨道炮锁定完成,天空亮起
12
道死亡火线。
我攥着心脏钥匙,冲向中控室核心——
那里,零号心脏正等着我亲手插进去,决定整栋楼是毁灭还是升维。
8
倒计时
02:58
炸药嘀嗒、轨道炮尖啸、菌丝嘶吼,三重催命符同时钻进我耳膜。
我攥着心脏钥匙,踩着满地菌丝血冲进中控室核心——
那是一颗被光纤五花大绑的巨型心脏,零号的。
叶慧紧跟在我身后,手里的骨钻嗡嗡作响。
插进去,整栋楼执行最终协议；拔出来,楼崩,我们掉下去。
她语气冷静得像在报手术流程。
我抬手,钥匙对准心室锁孔。
指尖还没碰到,心脏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
——我的眼。
瞳孔、血丝、睫毛,一模一样。
它在盯着我。
赵铁生,心脏开口,声音却是我自己的,你确定要杀你自己
我愣神
0.1
秒,菌丝触手已经卷住我脚踝,把我拖向心脏。
叶慧一刀斩断触手,血溅到她口罩上：别听它！镜像神经诱导！
可我脑子还是轰的一声,像被重锤。
心脏继续说话,语速越来越快：
你早就被我复制了,72
条命债,其实是你欠自己的。
倒计时
02:10
韩夏天的声音透过炸药的嘀嗒传进来：铁生！炮击
90
秒后到！快！
我咬牙,把钥匙狠狠插进去。
咔哒——
整栋楼瞬间静音。
炸药停了,轨道炮的尖啸消失,菌丝凝固。
紧接着,所有墙壁亮起幽蓝光幕,浮现一行行字符：
【地球免疫系统接入】
【癌变建筑编号：CN-88】
【清除倒计时：00:60】
我瞳孔地震。
原来迷雾不是天灾,是地球的化疗。
而我们这栋楼,被确诊为癌细胞。
光幕继续刷新：
【宿主：赵铁生（癌变核心）】
【处置方案：A.
切除
B.
转移】
A
是死,B
是升维。
倒计时
00:30
叶慧把手术刀塞进我手里：切自己,还是切地球
我手心全是汗。
心脏钥匙在我掌心跳动,像另一颗心脏。
零号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你死了,地球得救；你活了,地球癌变。
但别忘了——你才是地球生出来的孩子。
倒计时
00:10
我抬头,透过破碎的天窗,看见轨道炮的
12
道火线划破夜空,像审判的十字架。
韩夏天浑身是血站在门口,炸药倒计时停在
00:03,他却笑了：
铁生,带我回家。
我闭眼,把钥匙旋转到底。
整栋楼发出婴儿啼哭与机械合成音重叠的尖啸：
【协议切换：升维程序启动】
倒计时
00:00
世界安静。
下一秒,整栋楼拔地而起,钢筋与血肉交织成巨大羽翼,冲向星海。
我回头,看见地球在脚下缩小,迷雾像一层细胞壁缓缓愈合。
耳机里,叶慧轻声说：
铁生,你看——地球在哭。
9
世界先是一片白,再是一片黑。
我漂浮在失重里,听见无数心跳——
咚、咚、咚——
72
条命债,一条没落,全在我胸腔里回响。
01
【升维舱】
整栋楼已不再是楼。
钢筋与菌丝长成椭圆的茧,外壳透明,像一枚巨大的卵。
地球缩成灰色弹珠,迷雾是它最后的细胞壁。
韩夏天躺在对面舱位,胸口插着断掉的炸药引线,血珠悬浮成球。
他咧嘴,声音透过骨传导麦克风：老弟,我们真的飞了。
叶慧赤脚踩在菌丝地毯上,手术刀当发簪,把零号心脏切成芯片大小,插进培养皿。
童童——或者说蜂巢童——浮在半空,银灰瞳孔倒映星海。
他伸手,掌心那枚【RESET】按钮闪着蓝光。
两条光路在我面前展开：
A
线：按下按钮,自毁。
B
线：不按按钮,升维。
02
【A
线：牺牲】
我握住童童的手,一起按下【RESET】。
按钮碎成光粉,整栋巨卵瞬间从内部塌陷。
菌丝枯萎,钢筋熔断,我们在真空里解体。
最后一刻,我低头,看见地球迷雾散去,阳光照在废墟上。
有人抬头,看见一颗流星坠入大气层,拖着长长的尾焰——
那是我。
我闭上眼,听见叶慧在频道里轻声倒数：
3、2、1,欢迎回家。
03
【B
线：火种】
我收回手。
按钮熄灭,巨卵外壳张开六翼,化作星际方舟。
菌丝在舱壁开出透明花,每一瓣花心里都悬浮着一颗人类胚胎——
72
条命债的备份。
韩夏天拔掉炸药,血珠瞬间被菌丝吸收,伤口愈合。
他笑：原来我们才是诺亚。
叶慧把零号芯片插进控制柱,星图展开,航线直指
4.2
光年外的比邻星。
童童贴着我耳朵,奶音重叠机械音：
铁生哥,地球只是胎盘,宇宙才是摇篮。
04
两条光路在我眼前重叠。
我同时经历了
A
与
B,却分不清哪条才是真实。
耳麦里,传来地球频段最后一段语音：
这里是地面联合指挥部……
迷雾已散……
未发现空中异构体……
下一秒,频道被另一个声音覆盖：
这里是蜂巢方舟,呼叫铁生舰长,请确认航线。
我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钛合金钥匙慢慢融化,变成一行新字符：
【你既是人,也是神,也是病毒。】
我笑了。
管它哪条是真,老子要的,只是不再被吃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