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林夜几乎没怎么睡着。精神始终处于一种亢奋与疲惫交织的奇异状态。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拍中鬼影时那冰冷的触感和符箓爆发的灼热，耳边隐约回荡着那凄厉的惨叫。
他靠自己的力量，击退了一次真正的袭击！
这种成就感冲刷着连日来的恐惧和憋屈，让他第一次对“修行”产生了实质的渴望。他不再仅仅是为了保命，更是为了掌握这种能够对抗黑暗的力量。
（清晨，五点二十五分）
当那部破诺基亚再次发出催命般的震动时，林夜几乎是瞬间清醒，一把抓过手机。
“操场，老地方。迟到加罚五百张。”张不羁的声音依旧不耐烦，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呼呼的风声和…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夜一个翻身坐起，用比昨天更快的速度洗漱穿戴。他甚至主动做了几组拉伸，感觉昨晚消耗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身体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力。
冲到操场时，张不羁已经在了。他今天换了一身亮黄色的练功服，同样复古，脚上还是那双回力鞋。他没玩手机，而是站在跑道中央，闭着眼，慢悠悠地打着一种看起来软绵绵、毫无力道的拳法，动作松垮，像是没睡醒。
看到林夜准时到达，他睁开一只眼瞥了下电子表：“嗯，今天没迟到。看来昨晚没被吓尿裤子，还行。”
林夜一愣：“师傅您…知道了？”
“废话。”张不羁收拳站定，打了个哈欠，“你那破煞符爆掉的时候，我这就有感应了。怎么样，手感如何？是不是比打游戏刺激多了？”
林夜激动地点头，迫不及待地想描述昨晚的经历：“师傅，它真的来了！我从天花板…”
“停停停！”张不羁摆手打断，“过程不重要，结果呢？打跑了没？零件没少吧？”
“打跑了！它受伤了，逃了！”林夜兴奋地说，掏出那片焦黑的符纸残骸，“就是符也毁了…”
“正常，一次性的玩意儿，你还想当传家宝啊？”张不羁毫不意外，“能打跑就行。看来那哭丧鬼伤得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它记仇，养好了伤肯定还会来找你。而且…”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你用了破煞符，那动静在有些‘东西’眼里，就跟黑夜里放烟花差不多。恭喜你，徒弟，你可能会吸引到更‘好玩’的客户了。”
林夜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吸引…更多？
“所以呢，”张不羁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客户潮，今天的训练得加量了。先跑个三十圈热热身吧。”
三十圈？！林夜眼前一黑。
但想到昨晚的经历，他咬咬牙，没多废话，直接踏上了跑道。
这一次，他跑得比昨天更专注。他开始尝试在跑步时，调整呼吸，努力去感知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并试图引导它流向四肢，缓解疲劳。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笨办法，效果甚微，但似乎有点用。
张不羁依旧在旁边毒舌点评，但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小子，适应得还挺快？
跑完三十圈，林夜依旧累成狗，但比昨天那种濒死感要好一些。
接着又是地狱般的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林夜拼尽全力完成，每一次力竭都在压榨自己的潜力。
做完所有项目，他再次瘫倒在地。
张不羁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戳了戳他发抖的胳膊：“嗯，有点进步，死肌肉多了二两。起来，今天加个新项目。”
还有新项目？！林夜想死的心都有了。
张不羁从他那宽大的练功服口袋里掏出两个…黑色的铁镯子？看起来黑沉沉的，毫不起眼。
“喏，戴上。”他随手扔给林夜。
林夜接过，手猛地往下一沉！这看起来不大的镯子，每一个都至少有十来斤重！
“师…师傅，这是？”
“负重环，给你加点料。”张不羁笑眯眯，“以后除了洗澡睡觉，都戴着。跑步、画符、上课、吃饭，都不准摘。”
林夜戴着这沉重的镣铐，感觉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这还怎么活动？
“练的就是这个！”张不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你戴着它们行动自如，感觉不到重量了，就算小成。到时候给你换更重的。”
林夜：“…”
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一段时间步履蹒跚、像个重症患者一样的悲惨形象了。
“好了，今天的晨练到此结束。”张不羁拍拍屁股站起来，“记得欠我的八百张符（三百净心符+五百迟到罚符）。下午老时间老地方见，教你点新玩意…对了，顺便带点好吃的来，师傅我饿了，食堂的肉包子不行，得加钱买街口老刘家的酱牛肉。”
说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趿拉着人字拖，晃着那身亮黄色的练功服，优哉游哉地走了。
林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手腕和脚踝上像栓了两块巨石，连走路都变得极其吃力。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个蹒跚学步的老人，一步一步往宿舍挪。
路上的学生看到他这副怪样子，都投来好奇和诧异的目光。
林夜满脸通红，只能硬着头皮无视。他知道，这又是师傅那种“丢人现眼”式教学的一部分，美其名曰锻炼心理素质…
回到宿舍，他几乎是用摔的把自己扔到椅子上。看着手腕上那黑沉沉的负重环，他欲哭无泪。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充实”了。
然而，当他稍微休息后，尝试着去拿笔画符时，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变化。
那沉重的负重环，让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变得极其艰难，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和控制力。当他艰难地提起笔，试图调动那丝气流时，却发现因为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专注，那丝气流反而比平时更加清晰，更容易被引导！
虽然画符的过程变得无比艰辛，手臂酸痛颤抖，但注入笔尖的“气”，却似乎更加凝聚了一丝！
他瞬间明白了师傅的用意！
这是在用最笨拙、最物理的方式，逼迫他更好地掌控和运用自身的力量！
虽然过程痛苦得让人想骂娘，但效果…似乎立竿见影。
林夜看着笔下那虽然依旧歪扭，却隐隐透着一股韧劲的符文，再次深刻体会到这位不靠谱师傅教学手段的…坑爹与高效。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无比的手臂，继续跟那沓黄纸和朱砂较劲。
八百张符…酱牛肉…还有下午不知道怎样的“新玩意”…
他的修行之路，果然充满了“惊喜”和…债务。
但这一次，他没有抱怨，只是眼神更加坚定地，落下了下一笔。
手腕上的负重环沉重无比，却也像是一副坚实的铠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锻造着他踏入这个黑暗世界的资本。他并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加料”，远非单纯的体能训练那么简单。那黑沉沉的金属环内侧，镌刻着极细微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晦涩纹路，在他每一次气血奔涌、灵力流转时，都微微发烫，如同无声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