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娶的是个妻子,后来才发现,我只是岳母家上门的女婿,一个会走路、有密码、还不需要维护的提款机。我年薪百万,却活得像条狗。我的每一分血汗钱,都被我那扶弟魔老婆林雪,蚂蚁搬家似的送回了娘家,填进了她那个无底洞弟弟的欲望里。从他上大学的生活费,到毕业后的第一辆车,再到他创业失败的窟窿,每一笔,都由我来买单。而我,连给自己换一台新电脑都要被她念叨半天。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理直气壮地让我拿出五十万,给她弟买婚房付首付。那一刻,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理所应当的脸,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彻底熄灭。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没有争吵,没有辩论,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我转身走进了我奋斗了十年的公司,递交了辞呈。他们不知道,这个家最大的经济支柱,已经从根基处,被我亲手锯断了。现在,我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等着风暴的降临。
1
我是在一个周一的早上,亲手终结了自己金牌打工人的职业生涯。
人事总监张姐看到我递上的辞职信时,那副金丝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小陈,你没开玩笑吧下个月的项目奖金可是个大数目,公司还准备提你做部门副总监,这个节骨眼上你要走
我平静地笑了笑,语气是我自己都意外的轻松:张姐,我想歇歇了,这几年太累了。
累,这个字我说得真心实意。过去的五年,或者说十年,我的人生就像一根被不断拉扯的橡皮筋,事业和家庭是两端,林雪和她那个宝贝弟弟,则是不断往上增加的砝码。我以为只要我跑得够快,赚得够多,就能维持住这微妙的平衡。可我忘了,橡皮筋也是有极限的。
张姐劝了我半个多小时,从职业规划谈到中年危机,最后见我油盐不进,只好叹着气收下了那封信。她不知道,我放弃的何止是几十万的奖金和唾手可得的职位,我放弃的是一整套被别人定义好的人生。
走出公司大门,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没有开车,而是沿着马路慢慢走着。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是林雪发来的微信,一连串的购物链接,后面跟着一句颐指气使的话:这几件衣服我看着不错,你去结一下账。还有,别忘了今天把五十万转给我弟,他跟女朋友约好今天去看房了。
我点开屏幕,看着那句别忘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怎么会忘呢
三天前,就是这句话,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一点才回家,推开门,林雪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见我回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抱怨了一句:怎么才回来我饿了,你去下碗面。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她从来不会问我工作累不累,项目顺不顺利,她关心的永远是她的需求有没有被满足。我默默换了鞋,走进厨房,一边烧水一边听着她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弟看中了一套房,位置不错,三室两厅,以后结婚住正好。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人家姑娘说了,没房就不结婚,首付还差五十万,你看……
我下面条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她:林雪,我们刚给他换了辆三十多万的车,家里的存款已经不多了。
什么叫我们给他换的她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撕掉脸上的面膜,露出那张因为不满而略显扭曲的脸,那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他结婚买房,我们当姐姐姐夫的,不该出点力吗什么叫存款不多了你年薪不是一百多万吗五十万对你来说不是毛毛雨吗
又是这套说辞。
我唯一的弟弟、我们是家人、你那么能赚钱。这些话就像紧箍咒,五年里念了无数遍,每一次都让我妥协。
我爸妈是普通工人,辛辛苦苦供我读完大学,我毕业后拼了命地工作,才有了今天的成绩。我给他们在老家买了套养老的房子,每个月给他们寄三千块生活费,林雪都颇有微词,说我贴娘家。可她弟弟林涛,一个眼高手低、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勤的纨绔子弟,却成了她口中天经地义的责任。
林涛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我出的。毕业后,他嫌工作累,在家躺了两年,吃穿用度,是我给的。后来他说要跟朋友创业,我投了二十万,不到半年赔个精光。再后来,他说没车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林雪软磨硬泡,让我给他买了辆迈腾。
我们的家,就像一个漏水的筛子,我拼命往里灌水,她则在底部凿开一个更大的洞,任由水流向她娘家。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沟通:林雪,这不是毛毛雨。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们还没孩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林涛是个成年人了,他应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林雪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眼神里充满了鄙夷,陈默,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家了是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你不就是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吗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我告诉你,这五十万,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不然这日子别过了!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插进我最隐秘的痛处。
是,我出身不好,所以我才加倍努力,想给我爱的人最好的生活。我以为我娶的是爱情,是可以和我并肩作战的伴侣,可到头来,在她的眼里,我所有的奋斗,都只是为了给她娘家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我本人,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
那一刻,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心里一片冰凉。我没有再争辩,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好,我知道了。
她以为我妥协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重新躺回沙发,翘着二郎腿说:这还差不多。明天就把钱转过去,别让我弟等急了。
我没再说话,默默地吃完了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条,然后回到书房,一夜未眠。
天亮的时候,我打开电脑,写好了辞职信。然后,我开始清点我的资产。
这几年,我的工资卡一直是林雪在管,但我留了一手。公司的项目奖金、年终分红,我都是打到另外一张卡上,这张卡她不知道。五年下来,里面存了将近两百万。这笔钱,是我准备用来改善生活,或者应对突发状况的。没想到,它成了我最后的底牌。
至于我们联名账户里的钱,已经被她这些年陆陆续续为她弟弟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不到十万块,那是我们这个月的房贷和日常开销。
我将我个人卡里的两百万,通过网银,一笔笔地转到了我爸的账户上。做完这一切,我感觉浑身的枷锁都被卸下了。
所以,当林雪的微信再次响起,催促我转账时,我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熄灭了屏幕。
我没有回家,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咖啡馆,点了一杯美式,拿出笔记本电脑。我没有找工作,而是在浏览各个旅游网站。云南、西藏、新疆……那些我曾经向往过,却因为工作和家庭而搁置的地方,现在都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我给自己订了一张三天后去大理的机票。
下午四点,林雪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很不耐烦:陈默,你人呢钱转了没有我弟都催我八百遍了!
在外面有点事,晚点再说。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有什么事比我弟买房还重要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她说完,不等我回答,就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笑了。她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事。在她的世界里,我的存在,似乎只与她弟弟的需求挂钩。
也好,这样我走得更没有负担。
傍晚时分,我慢悠悠地晃回了家。推开门,林雪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份外卖。见我回来,她立刻拉下脸: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钱呢
什么钱我故作茫然地问。
你还给我装蒜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五十万!给我弟买房的钱!你是不是不想给了
我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外卖,仿佛没听到她的质问。
她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一把抢过我的筷子,摔在桌上:陈默!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说出了一句准备了一整天的话:我没钱了。
没钱你糊弄鬼呢!你年薪百万会没钱她一脸不信,眼神里满是讥讽。
哦,忘了告诉你,我用餐巾擦了擦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语气说道,我今天把工作辞了。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林雪脸上的愤怒和不耐烦,瞬间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呆呆地看着我,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尖锐地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看着她即将崩溃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快感。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也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
2
你说什么林雪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陈默,你疯了辞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她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像是看一出与我无关的滑稽剧。我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当然知道。辞职信是我亲手写的,离职手续是我亲眼看着办的。从今天起,我就是无业游民了。
无业游民林雪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神经质地笑了几声,然后猛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抓住我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凭什么辞职你有什么资格辞职你问过我吗我们下个月一万五的房贷怎么办车贷怎么办家里的开销怎么办我弟的房子怎么办!
她一连串的质问,句句不离钱,句句不离她弟弟。唯独没有一句,是问我为什么。
我轻轻地掰开她的手,她的指甲在我脖子上划出了几道红印,火辣辣地疼。我退后一步,与她保持距离,平静地看着她:这些问题,在你一次又一次把我的血汗钱拿去填你娘家无底洞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我娘家怎么了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火药桶,我给我爸妈买点东西,给我弟花点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一个大男人,赚那么多钱,为老婆娘家花点怎么了你就是自私!你就是不想管我们家了!
我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颠倒黑白的模样,忽然觉得过去五年的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我居然一直试图跟这样一个逻辑不通、自私到骨子里的人讲道理。
对,我就是不想管了。我点点头,承认了她的指控,我累了,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的坦然,彻底击溃了林雪的心理防线。她知道,以往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对我已经没用了。她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脸上交织着愤怒、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她大概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我是来真的。
见硬的不行,她立刻换了策略。她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陈默,你太狠心了!我跟你结婚五年,为你洗衣做饭,操持这个家,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我娘家人过得好一点,我只是心疼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辞了职,我们这个家就完了啊!
洗衣做饭我们家一周倒有五天是吃外卖,钟点工每周来打扫两次。操持这个家她连水电费在哪儿交都不知道。至于心疼她弟弟,倒是真的,心疼到要把我的骨髓都抽出来喂给他。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表演,心中毫无怜悯。这些年,我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也心软过太多次。但今天,不会了。
别哭了,没用。我淡淡地说道,你要是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桌上有笔和纸,离婚协议你随时可以写,我净身出户。
离婚林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才是她最害怕的。离婚,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我这个长期饭票。没有了我的高薪,她和她娘家人的优渥生活将瞬间崩塌。她可以跟我闹,可以骂我,但她绝不敢真的离婚。
我抓住了她的软肋。
见我无动于衷,林雪知道自己已经镇不住场面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抓起手机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我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在搬救兵。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小时,门铃就被人按得震天响,那架势不像是来做客,倒像是来捉奸的。
我打开门,岳母那张画着精致妆容却依然掩不住刻薄的脸出现在眼前。她身后还跟着林雪的父亲,一个永远沉默寡言,家里大小事都由老婆做主的老实人。
陈默!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岳母一进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就指着我的鼻子质问,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林雪跟在她身后,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眼睛红肿,抽抽噎噎地告状:妈,他……他把工作辞了!一百多万年薪的工作,他说辞就辞了,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
岳母一听,火气更大了,嗓门也提了起来:什么辞职了陈默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要,你要去喝西北风吗你让小雪怎么办让涛涛怎么办涛涛买房的钱你准备赖账是不是!
你看,三句话不离她的宝贝儿子。
我侧身让他们进来,然后关上门,给自己泡了杯茶,仿佛眼前这场闹剧的主角不是我。
阿姨,这是我的事,我想我没必要向您汇报。我端着茶杯,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你的事岳母气得直发抖,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力拍着茶几,你娶了我女儿,你就是我们林家的人!你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你现在立马回公司去,去给你们领导道歉,说你是一时糊涂,工作不能丢!
我差点笑出声来。她以为公司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可能。我吐出三个字,清晰而坚定。
你!岳母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雪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她拉着岳母的胳膊,一边哭一边说:妈,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她说着,又转向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哀求,老公,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大,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你别辞职好不好我们不买那套房子了,行吗你快回去跟领导说说,工作要紧啊!
她这番话,看似在退让,实则是在给我台阶下,想把我哄回去继续当牛做马。她以为我这次也跟以前一样,只是闹闹脾气,只要她稍微服个软,我就会乖乖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林雪,收起你那套吧。我看着她,眼神冰冷,房子不是买不买的问题,是你和你家人的贪得无厌,让我恶心。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林
我说错了吗我转向岳母,目光毫不退缩,从我们结婚开始,你们家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您心里没数吗林涛的学费、生活费、创业赔的钱、买车的钱,加起来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吧我爸妈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次又要五十万给他付首付,下次是不是就要我给他换个老婆
我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句句扎心。岳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因为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一直沉默的岳父,此时终于开了口,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和稀泥的口吻说:小陈,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我们也是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的。涛涛是你小舅子,他有困难,你这个当姐夫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嘛。
当自己儿子我冷笑一声,叔叔,你问问你女儿,我给我爸妈每个月寄三千块钱,她是怎么跟我闹的再问问你儿子,他开着我买的车,穿着我买的名牌,心安理得地管我要钱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过他姐夫你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无限透支的银行账户而已。
这番话,彻底撕下了他们温情脉脉的伪装。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岳母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她大概从没想过,一向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女婿,今天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如此……陌生。
好……好!陈默,你现在是发达了,有本事了,看不起我们林家了!岳母终于爆发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小雪不嫌弃你是个穷光蛋,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打光棍呢!你这是忘恩负义!白眼狼!
妈!林雪尖叫一声,似乎也没想到她妈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我却笑了,笑得无比释然。
阿姨,您说对了。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个白眼狼。所以,这头白眼狼,不准备再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了。工作我已经辞了,没钱了,你们想要的那五十万,一分都没有。房贷下个月开始,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岳母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我没理会她,径直走进卧室,拖出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我准备出去散散心,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林雪和她父母都惊呆了,他们看着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陈默,你要去哪儿林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恐慌。辞职,还可以想办法挽回。但如果我走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我没回答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订好的机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大理。
我说完,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陈默!你不能走!你给我站住!林雪尖叫着冲过来,想拉住我。
岳母也反应过来,和岳父一起堵在了门口,摆出一副今天你别想踏出这个门的架势。
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三个小丑。我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抽出我们联名账户的那张银行卡,扔在鞋柜上。
卡里还有几万块,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房贷。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平静地说,用完了,就没了。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拉开他们,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林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岳母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我却觉得,那是我这五年来听过的,最悦耳的交响乐。
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隔绝了那个让我窒息了五年的牢笼。我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里那个略显疲惫但眼神却无比明亮的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旧的人生,在今天结束了。
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3
飞往大理的航班上,我关掉了手机,靠在舷窗边,看着飞机穿透云层。脚下的城市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光点。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挣脱了蛛网的飞虫,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
这五年来,我的手机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命。工作的、林雪的、岳母的、林涛的……无数的信息和电话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捆绑。我习惯了秒回信息,习惯了随时待命,习惯了把别人的需求放在自己的感受之前。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这一切说不。
抵达大理时,正是黄昏。苍山如黛,洱海如镜。我没有去游客扎堆的古城,而是在洱海边找了一家安静的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哥,养了一只叫风生的金毛。我放下行李,就在客栈的院子里坐下,看着远处的落日一点点沉入山峦背后,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风生把头搁在我的膝盖上,温顺地蹭着我。我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心里一片宁静。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放空了自己。没有工作,没有电话,没有争吵。我租了一辆电动车,沿着洱海骑行,累了就停下来,找个地方喝杯咖啡,看看海。我去了双廊,在玉几岛上吹着海风发呆;我去了喜洲,在金黄的稻田里看白族的老奶奶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走过。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当地最地道的粑粑和米线,晚上就和客栈老板喝点风花雪月啤酒,听他讲南来北往的客人的故事。我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过去的那些烦恼和压抑,都被洱海的风吹散了。
第五天,我终于打开了手机。
一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手机嗡嗡地震动了将近一分钟才停下。绝大部分来自林雪和岳母,还有几个是林涛打来的。
我点开微信,林雪的消息从最初的愤怒咒骂,逐渐变成了焦急的询问,最后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哀求。
陈默,你到底在哪儿你快回来好不好
房贷的催款短信发到我手机上了,我卡里的钱不够了,怎么办啊
我弟女朋友家催首付催得紧,说再不给钱就要吹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以后我都听你的,我们好好过日子。
看着这些信息,我内心毫无波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她在我为了这个家拼命加班的时候能多一句关心,在我一次次为她娘家付出的时候能多一句感谢,我们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没有回复她,而是点开了林涛的微信。他的消息就直接多了。
姐夫,你什么意思啊我姐说你辞职了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房了我可告诉你,我女朋友已经怀孕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让我姐把孩子打了,反正我没钱养!
我看着这条充满威胁和无赖气息的信息,气得笑了起来。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样的母亲和姐姐,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和弟弟
我手指翻飞,给他回了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信息: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你没钱养,就自己去挣。我是你姐夫,不是你爹。
发完,我直接将林涛、岳母,连同他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拉黑。至于林雪,我暂时还留着,因为这场戏,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神清气爽,仿佛清理了手机内存,也清理了人生的垃圾。
我继续我的旅行,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甚至开始在客栈的留言簿上写写画画,记录我的心情和旅途中的见闻。客栈老板看了,笑着说:兄弟,你这文笔不错啊,不去当个作家可惜了。
我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其实这些年,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余,我一直有个爱好,就是在一些匿名的网络平台上写点东西,有随笔,也有短篇小说。只是这个爱好,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林雪。在她眼里,这些都是不务正业,是浪费时间。
在大理待了半个月,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而有些僵硬的肩颈也舒展开了。更重要的是,我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再焦虑,不再压抑,我开始真正地享受生活,感受每一个当下。
就在我准备离开大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丽江时,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是我前公司的老领导,王总打来的。
陈默啊,你小子跑哪儿逍遥去了张姐说你辞职,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王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
王总,让您见笑了。出来散散心。我客气地回答。
散心是好事,但也不能把正事耽误了。王总话锋一转,你之前跟的那个‘星辰计划’项目,现在遇到点麻烦。对方的首席技术官点名要跟你谈,别人谁去都不好使。你看,能不能回来帮个忙就当是帮老哥一个忙,条件你开。
星辰计划是我离职前负责的一个最核心的项目,合作方是一家国外顶尖的科技公司。这个项目如果能成,对我们公司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我离职的时候,工作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说实话,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圈子里去了。但王总待我不薄,我刚进公司时,是他一手把我提拔起来的。于情于理,这个忙我不能不帮。
我沉吟了片刻,说:王总,回去上班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个项目我可以以顾问的身份,远程协助一下。至于条件,就按市场上的顾问费标准来算吧。
远程王总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答应了,行!没问题!只要你肯帮忙就行!顾问费绝对让你满意!
挂了电话,我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可以彻底摆烂,没想到还是被抓了回去。不过,换一种方式工作,似乎也不错。不用坐班,不用开会,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负责解决最核心的技术问题,然后拿钱。这简直是理想中的工作状态。
我改变了去丽江的计划,在大理找了个带书房的长租公寓,置办了最高配置的电脑和办公设备,正式开始了我的远程顾问生涯。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因为前期项目是我主导的,所有的技术细节我都了如指掌。对方提出的问题,我基本上都能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每天我只花三四个小时处理工作,剩下的时间,我用来写作、健身、逛古城,生活过得无比惬意。
第一个月的顾问费到账时,我看着银行账户里多出来的十五万,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原来,换一种活法,我不仅能活,还能活得更好。
而就在我这边风生水起的时候,林雪那边,显然已经陷入了绝境。
她又开始给我打电话,这次的语气,已经从哀求变成了崩溃的哭嚎。
陈默,你快回来吧!我真的撑不住了!房贷逾期了,银行天天打电话催!物业费也没交,家里暖气都停了!我向我妈借钱,我妈说她也没钱……我……我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还有林涛,她哽咽着说,他女朋友家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逼着他打掉了孩子,跟他分手了!他现在天天在家喝酒,谁的话都不听,还说……还说都是你害了他!
我冷笑一声。害了他如果不是你们一家人的贪婪和无知,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我只是撤掉了本就不该由我承担的供养,他就原形毕露了。
陈默,你听我说话啊!见我沉默,林雪的声音更加绝望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换个小一点的,我再去找份工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卖房子这套一百八十平的房子,是她当初哭着喊着要买的,说是为了以后接她父母过来住。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但首付和每个月的房贷,都是我一个人在还。现在,她居然舍得卖了
我淡淡地开口,说了离开家之后的第二句话:房子可以卖,卖了的钱,一人一半。然后,我们去办离婚。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过了许久,才传来林雪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你……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我反问,比起你们一家人把我当提款机,把我当牛做马五年,到底谁更绝情
没等她回答,我就挂断了电话。我知道,这一击,足以让她彻底认清现实。她所依仗的、所挥霍的一切,都已经随着我的离开,化为了泡影。
我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大理湛蓝的天空,心情平静。我知道,这场风暴的高潮,就快要来了。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最后的大结局。
4
提出离婚后的一个星期,林雪没有再联系我。我猜,她大概正经历着人生中最剧烈的一次思想斗争。。。或者说,是利弊权衡。对我,她早已没有感情,维系着这段婚姻的,不过是我每年稳定的高额收入,以及我对她娘家毫无底线的扶贫。如今,这一切的基石崩塌了,离婚对她而言,就成了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我乐得清静,每天按部就班地处理远程工作,闲暇时就背着相机去古城里采风,或者坐在洱海边的咖啡馆里写我的小说。我发现,当心境彻底改变后,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变得不同。以前被工作和家庭琐事填满的大脑,如今涌现出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我在网上连载的小说,读者越来越多,甚至有编辑主动联系我,询问出版意向。
这一切,都像是新生活给予我的奖励。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公寓里写稿,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急促的男人声音:请问是陈默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大理古城派出所的,有点情况需要跟您核实一下。您方便来一趟吗
派出所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遇到电信诈骗了。我这些天安分守己,连闯红灯都没有,怎么会跟派出所扯上关系
我多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警官,有什么事您可以在电话里说吗或者您告诉我您的警号和单位,我核实一下再过去。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报上了自己的信息。我挂了电话,立刻拨打了114查询,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和单位地址。看来,不是诈骗。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关上电脑,打车前往古城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的小院,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说熟悉,是因为那是我结婚五年的妻子;说陌生,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林雪坐在一条长椅上,头发凌乱,眼眶红肿,身上那件我记得价值不菲的风衣也沾染了尘土,皱巴巴的。她身边还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似乎在对她进行询问。而她对面,则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胳膊上满是纹身,正一脸不耐烦地抖着腿。
看到我进来,林雪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站起来,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带着哭腔喊道:老公!你终于来了!你快救救我!
我下意识地皱眉,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了出来,同时看向那位给我打电话的民警。
民警走了过来,对我说道:陈默先生是吧是这样的,这位女士,也就是您的妻子林雪女士,今天在古城一家玉器店里,打碎了店家的一只玉镯。店家说这镯子价值三十万,要求赔偿。双方协商不成,店家就报了警。
我愣住了。林雪怎么会跑到大理来还打碎了人家三十万的玉镯
我看向林雪,她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我对视。我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她大概是通过某种我不知道的手段查到了我的位置,千里迢迢地追了过来。至于这玉镯,恐怕也不是意外打碎那么简单。
警察同志,我对民警说,我跟她正在闹离婚,已经分居了。她的个人行为,我恐怕无法负责。
我的话音刚落,林雪就炸了,她尖叫道:陈默!你胡说什么!我们还没离婚!我们还是夫妻!夫妻共同财产,共同债务,你凭什么不负责!
那个金链子男人也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你就是她老公我不管你们离不离婚,今天这镯子你们必须赔!三十万,少一分都不行!不然谁也别想走!
民警在一旁打着圆场:老板,您也别激动。陈先生,您看,虽然你们在闹离婚,但法律上你们还是夫妻关系。这件事,最好还是你们内部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
我心里一阵冷笑。林雪这出戏,演得真是炉火纯青。她知道我最要面子,也知道我怕麻烦,所以特地跑到我所在的地方,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她是算准了,为了息事宁人,我会乖乖掏钱。
可惜,她算错了一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予取予求的陈默了。
我转向林雪,目光锐利如刀:林雪,我最后问你一次,这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逼视下,她眼神慌乱,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想来找你,想跟你好好谈谈。路过这家店,就想进去看看……谁知道脚下一滑,就……就把镯子碰掉了……
是吗我冷笑一声,转向那个金链子老板,老板,你店里应该有监控吧能不能麻烦调出来看一下,也好让我们知道,这三十万的镯子,到底是怎么碎的。
此话一出,林雪和那个金链子老板的脸色,同时微微一变。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强撑着说:看什么监控!我店里那么多人,都看见是她打碎的!你想赖账不成
他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不再理会他,而是直接对民警说:警察同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敲诈勒索。我要求查看店内监控,并且要求对这只所谓的价值三十万的玉镯进行专业鉴定。
民警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点了点头,对金链子老板说:老板,请你配合一下,把监控录像调出来。
老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嘴里嘟囔着什么监控坏了、没必要之类的话,但看到民警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我们回到了他的玉器店。
店就在派出所不远。一路上,林雪低着头,死死地攥着衣角,一言不发。我知道,她的心理防线正在崩溃。
到了店里,在民警的监督下,老板磨磨蹭蹭地调出了监控。监控画面很清晰,林雪走进店里,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脚下一滑,而是在那个老板的热情介绍下,将一只玉镯戴在了手上。然后,就在她准备摘下来的时候,那个老板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镯子应声落地,摔成了几瓣。
真相大白。
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仙人跳。
林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大概没想到,自己想设计我,结果却被别人当成了棋子。
金链子老板一看事情败露,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地跟民警道歉,说什么都是误会。至于那只镯子,他也承认了,就是个进价几百块的便宜货。
民警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依法进行了处理。而我,从始至终,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林雪像个游魂一样跟在我身后,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走到一个路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找人查了你的消费记录……看到你在这边有酒店和租车的消费……
我点了点头,心里对她最后一丝情分也消失殆尽。她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林雪,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你看到了,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你纠缠不休,只会让你自己变得更难堪。
不!不是的!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陈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我都追到这里来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重新开始!
回家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回哪个家那个被你当成娘家中转站的家还是那个我一回去就要面对你和你家人的索取和责骂的家林雪,那个家,对我来说,不是港湾,是牢笼。
我的话,字字诛心。她无力地反驳:不……不是那样的……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我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在我辞职的这一个多月里,是我这五年来最开心的日子。我不用再为还不完的账单发愁,不用再为一个无底洞的家庭牺牲自己。我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轻松。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你走吧。回你的家,去找你的妈,去找你那个宝贝弟弟。别再来找我了。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房子卖掉的钱,属于我的那一半,我会一分不少地拿回来。至于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陈默!她在我身后凄厉地喊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毁了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和你那贪得无厌的家人。
我大步流星地离开,将她的哭喊和绝望,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我没有一丝心软,也没有一丝留恋。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她,以及她背后的那个家庭,已经彻底割裂了。
回到公寓,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站在窗前,看着古城的万家灯火。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我以为,接下来就只剩下走法律程序,然后彻底恢复自由身。
但我没想到,林雪的反击,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阴险。
5
大理的那场闹剧之后,林雪像是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她没有再打电话,也没有再发微信。我委托的律师将离婚协议书寄给了她,也迟迟没有收到回音。我一度以为,她是被现实打击得彻底放弃了,正在默默地接受这个结局。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她的下限和她家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和星辰计划的国外团队开视频会议,我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是我前公司的同事,还有一些许久不联系的朋友。我挂断了几个,但电话立刻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升起。
我跟视频那头说了声抱歉,暂时关闭了麦克风,接通了其中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前同事,老李的电话。
喂,老李,怎么了我这儿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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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老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八卦的兴奋:陈默,你快看公司内部论坛和我们那个部门群!炸锅了!你……你老婆来公司闹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挂了电话,打开电脑上的企业通讯软件。果然,部门群里已经刷了99+的消息,而内部论坛最火热的帖子,标题赫然是——《惊天大瓜!技术部副总监陈默抛妻弃子,婚内出轨,卷走夫妻共同财产!有图有真相!》
我点开帖子,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发帖人是一个匿名ID,但内容却详细得令人发指。帖子里,我被塑造成了一个标准的当代陈世美。文章声泪俱下地控诉我如何从一个农村穷小子,靠着老婆娘家的扶持一步步爬上高位,功成名就后却嫌弃糟糠之妻,不仅逼她离婚,还恶意转移财产,甚至在外面包养小三,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
帖子里附上了大量的证据。有我们结婚时,林雪家陪嫁了一辆十万块小车的照片,被描述成娘家倾尽所有扶持;有我这些年因为工作需要出入一些高档场合的照片,旁边配的文字是生活奢靡,忘记根本;最恶毒的是,帖子里还放了几张我在大理旅游时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我和客栈老板女儿(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姑娘)在院子里逗狗的合影,被恶意剪裁和P图,打上了马赛克,旁边配文:这就是所谓的小三!看上去年纪不大,已经被金钱腐蚀!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雪本人。帖子的最后,是一段视频。视频里,林雪素面朝天,脸色憔悴,哭得梨花带雨,正坐在我们公司的大厅里,向周围的同事哭诉着我的种种罪行。她的身边,还站着义愤填膺的岳母,正指着公司的前台破口大骂。
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能想象出公司大厅里那混乱的场面。
这个帖子,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公司。IT男大多单纯,又富有正义感,看到这样一个弱女子的血泪控诉,立刻群情激愤。帖子下面的回复,全是对我的口诛笔伐。
卧槽,没想到陈默是这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渣了!必须严惩!我们公司不能容忍这种道德败坏的人!
可怜他老婆了,辛辛苦苦陪他奋斗,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怪不得突然辞职,原来是卷款私奔了!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我苦心经营了十年的职业形象和人脉关系,在这一刻,被林雪用一篇精心编造的帖子,毁得干干净净。
我握着鼠标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流氓手段。她这是要彻底搞臭我,让我在这个行业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视频会议那头,合作方的负责人已经在线上呼叫我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麦克风,用平稳的声音说:抱歉各位,我这边出了点紧急的个人状况,今天的会议可能需要暂停一下。关于刚才讨论的技术问题,我会在一小时内整理出详细的解决方案发到各位的邮箱。非常抱歉。
合作方表示了理解。我关掉视频,立刻拨通了王总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了王总夹杂着怒气和无奈的声音:陈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老婆和你丈母娘就在公司楼下大厅里坐着,拉着横幅,说我们公司包庇‘渣男’,影响极其恶劣!保安都快拦不住了!
王总,您先别急。我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帖子里的内容,全都是捏造和诽谤。我和我老婆正在闹离婚,她这是在用舆论逼我就范。您放心,这件事是我个人私事,我绝不会让公司为我背锅。我现在就订机票,最快速度赶回去处理。
你……王总顿了顿,叹了口气,你尽快吧。公司这边,我会先让法务部介入,稳住场面。但是你自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也给全公司的同事一个交代。
我明白。
挂了电话,我立刻打开订票软件,订了最早一班飞回我所在城市的机票。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给我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律师听完,语气严肃地说:陈先生,情况很严重。你前妻的行为已经涉嫌诽谤和侵犯您的名誉权。您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立刻收集所有对您有利的证据,准备打一场硬仗。
证据我脑中飞速运转。林雪这些年从我这里拿钱给她娘家,大部分都是通过银行转账,每一笔都有记录。我们之间的微信聊天记录,也保留着大量她如何索取、我如何付出的对话。还有林涛那个无赖的威胁信息……这些,都是最直接的证据。
至于那个所谓的小三,更是无稽之谈。我立刻给大理的客栈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老板一听就火了,当即表示可以让他女儿录个视频澄清,并且他本人也愿意为我作证。
我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林雪以为她掌握了舆论这个武器,却忘了,互联网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反转。
几个小时的飞行,对我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飞机一落地,我甚至来不及回家,就直接打车赶往公司。
当我抵达公司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大厅里的人群已经散去,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白天的喧嚣。两个保安一脸疲惫地守在门口,看到我,其中一个认出了我,眼神复杂地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陈总……您前妻,还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雪和她母亲两个人。闹了一天,她们也显出了疲态。岳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而林雪则坐在桌边,低头玩着手机,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悲愤,只剩下一种计谋得逞后的平静。
看到我进来,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你终于肯回来了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将我的手机放在桌上,打开了录音功能。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想怎么样林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陈默,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抛下我一个人,卷走所有钱,在外面逍遥快活,还想跟我离婚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岳母也睁开了眼,帮腔道:就是!我女儿嫁给你,为你吃了多少苦!你想一脚踹开,没那么容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明天就去你父母家闹!去你老家单位闹!让你全家都跟着你一起丢人!
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眼前这两张丑陋的嘴脸,心中最后一丝旧情也荡然无存。
满意的答apro我冷笑一声,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答复是让我乖乖回去继续当你们的提款机,还是再给林涛买一套婚房,顺便把他下半辈子都包了
你!岳母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林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陈默,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婚,可以不离。但你必须马上回公司上班,工资卡交给我。另外,你私藏的那两百万,必须拿出来,给我弟买房。还有,你要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提离婚,一心一意对我好,对我家人好。
我简直要被她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气笑了。她这是把我当傻子吗闹出这么大的事,毁了我的名声,还想让我像以前一样对她和她家人予取予求
林雪,你是不是觉得,你今天在公司这么一闹,我就怕了我就会对你妥协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你错了。你这么做,不仅不会让我回头,反而让我更加确信,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说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毁了我的名声,我就走投无路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回来,不是来跟你求和的,是来跟你宣战的。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你五年内,从我们联名账户转给你母亲和你弟弟的所有银行流水,总计一百三十七万。每一笔,我都做了标记。
这是你和我的微信聊天记录,里面清楚地记录了你是如何一次次为娘家向我索要钱财的。
这是林涛发给我的威胁信息,他说如果我不给他买房,就让他女朋友打掉孩子。
还有这个,我点开客栈老板女儿录制的澄清视频,这是你口中所谓的‘小三’,一个还在上高中的未成年女孩。林雪,你为了诬陷我,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每说一句,林雪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她看到那个澄清视频时,她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你发的那个帖子,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构成了诽谤。你来公司闹事,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营。林雪,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可以操控舆论我告诉你,法庭,才是讲证据的地方。
我收起手机,最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离婚协议,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房子卖掉,一人一半。至于你对我名誉造成的损失,以及对我公司的影响,我的律师会跟你谈。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她和她母亲那张震惊到失语的脸,转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我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任何的退让和心软。
6
我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拆除了定时炸弹的工兵,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我知道,我扔下的那几份证据,足以将林雪和她家人构建的谎言帝国炸得粉碎。但我没时间庆祝,因为反击的号角才刚刚吹响。
当晚,我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我几乎一夜未眠,冷静地整理着所有的证据材料,并撰写了一篇长文。这篇文章,没有林雪帖子里那些煽动性的词汇和悲情的控诉,只有冷静的陈述和不容置疑的证据。
我将五年来的关键转账记录截图,每一笔都用红框标出,旁边附上简短的说明:201X年X月,为林涛支付大学学费、201X年X月,为林涛购买苹果手机、202X年X月,为林涛创业失败填补亏空二十万、202X年X月,为林涛购买迈腾轿车三十三万……一笔笔,一条条,触目惊心。
我附上了林涛那条无赖的威胁短信截图,以及客栈老板女儿清晰的澄清视频。我还将我给我父母转账的记录也放了上去——五年,总共十八万,平均每个月三千块。
最后,我写道:我无意在此评判家务事的对错,也无意博取任何人的同情。我只是想用事实告诉大家,那个被描绘成‘受害者’的家庭,是如何在五年间,将一个年薪百万的人,榨干到需要辞职才能换取片刻喘息。至于那个被恶意中伤的未成年女孩,我向她和她的家人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对于发帖人林雪女士及其家人对我本人名誉造成的严重损害,以及对公司造成的恶劣影响,我已经委托律师,正式提起诉讼。真相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凌晨五点,我将这篇附带着所有证据的长文,发布在了公司的内部论坛上,标题是:《关于技术部陈默一帖的事实澄清与说明》。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沉沉睡去。这是我回来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我再次醒来,是被律师的电话叫醒的。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陈先生,你那篇帖子,效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舆论已经完全反转了。你前妻……哦不,是你妻子,她已经被公司行政部门请离,并且公司法务部也正式向她发出了律师函,要求她就损害公司名誉的行为进行公开道歉和赔偿。
我打开手机,公司论坛已经彻底沸腾了。我的澄清帖下面,回复已经超过了数千条,风向与昨天截然不同。
我的天!这才是真相吗五年一百多万,这哪里是扶贫,这是吸血啊!
那个弟弟简直是个人渣!拿姐夫的钱拿得心安理得,最后还威胁上了
错怪陈总了,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换我我也得辞职,这日子没法过!
最恶心的是居然还P图污蔑一个高中生,这一家人的心也太黑了!
支持陈总维权!必须让这种人付出代价!
昨天的谩骂和指责,如今变成了清一色的支持和道歉。人性如此,人们同情弱者,但更唾弃谎言。当我把所有证据都摆在台面上时,林雪精心营造的弱者人设,便不堪一击。
法院的传票很快就送到了林雪手上。她大概没想到我的反击会如此迅速和决绝。她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后来,她又开始给我发微信,内容从一开始的咒骂,变成了色厉内荏的威胁,最后又变回了她最擅长的哭诉和哀求。
陈默,算我求你了,你撤诉好不好我们私下解决,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撤诉……
我妈知道了,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才甘心吗
你忘了我们刚结婚时的日子了吗那时候我们没钱,不也过得很快乐吗我们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讽刺。她怀念的,恐怕不是没钱的日子,而是那个时候虽然没钱,但对我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她自己。
我只回复了她一句:法庭上见。然后,将她彻底拉黑。
开庭那天,我和林雪在法庭外再次相遇。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她像是变了个人。往日里精致的妆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憔悴和深深的黑眼圈,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她身边的岳母,也不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
法庭之上,当我的律师将那一沓沓的银行流水、聊天记录、视频证据呈上时,林雪的辩护律师几乎无言以对。他只能反复强调夫妻感情、家庭扶持这些空洞的词汇。
而林雪,在法官的质询下,情绪激动,逻辑混乱,除了反复哭诉他没良心、他毁了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力的辩词。
结果,毫无悬念。
法院判决我们离婚。婚内购买的房产,进行拍卖。考虑到首付和绝大部分房贷均由我一人偿还,且有明确的银行流水作为证据,拍卖所得,我拿百分之七十,林雪拿百分之三十。
至于我反诉她的名誉侵权案,法院判决林雪必须在公司内部论坛、以及三家市级报纸上,连续三天刊登道歉声明,消除对我的不良影响,并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十万元。
当我听到法官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场持续了五年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
走出法院,阳光正好。林雪和她母亲像两只过街老鼠,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仓皇离去。我仿佛能预见到她们未来的生活。失去了我这个最大的经济来源,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她们,将不得不面对一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残酷现实。林涛那个废物弟弟,没了无条件供养他的姐夫,也迟早会被社会毒打得体无完肤。
而我,获得了新生。
几天后,林雪的道歉声明,如期出现在了公司论坛的置顶位置。王总亲自给我打了电话,除了表达歉意,还再次邀请我回公司,许诺了更高的职位和待遇。
我笑着婉拒了。
王总,谢谢您的好意。但那扇门,我已经走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了。
我已经习惯了在大理的自由生活。我的远程顾问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星辰计划成功上线,合作方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并与我签订了长期的合作协议。我的收入,甚至比以前上班时还要高,但付出的时间,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更让我惊喜的是,我在网上连载的那本小说,被一家知名的影视公司看中,买下了影视改编权。签约那天,我看着合同上那个数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从未想过,曾经那个只能在深夜偷偷坚持的爱好,如今竟能给我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我用卖房拿到的钱和稿费,在苍山脚下买下了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我又把那只叫风生的金毛从客栈老板那里骗了过来,成了我新家里第一个成员。
我给爸妈在老家附近也换了一套带电梯的大房子,把他们接到了身边。看着他们在我窗明几净的院子里种花养草,脸上露出久违的舒心笑容,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才是我奋斗的真正意义。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林雪家的消息。据说,她们卖掉了所有的名牌包包和首饰,才勉强还清了欠公司的赔偿款。林涛因为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又吃不了苦,整天在家跟他妈吵架。曾经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皇帝,如今成了家里最大的累赘。
有一次,我接到了林雪的电话,她大概是换了新号码。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嘶哑而卑微:陈默……我……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千块钱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说:抱歉,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将这个号码再次拉黑。
我坐在我的小院里,泡上一壶普洱,看着远处的苍山云卷云舒。风生卧在我的脚边,懒洋洋地打着盹。电脑上,是我新小说的开头。
手机响起,是我在大理认识的一位朋友,约我晚上去古城喝一杯。
我笑着回复: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我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自由和喜悦。
我辞职摆烂,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找回我自己。如今,我终于明白,人生最好的期待感,不是期待别人能给你什么,而是期待,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