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点开了丈夫季宸电脑里那个名为存档的加密文件夹。
视频里,我那签了丁克协议的丈夫,正无比熟练地抱着一个奶娃娃,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
他低声哼着我从未听过的童谣,轻拍着婴儿的背,嗓音喑哑地哄着：
眠眠乖,爸爸在。
爸爸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我攥着刚从医院拿回来的孕检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笑了,将孕检单拍在他面前,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血腥味：
季宸,不解释一下吗还是说,我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你‘听同事念叨’的意外收获
01
我点开那个名为存档的文件夹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视频里,我那宣称丁克的丈夫季宸,正熟练地抱着一个婴儿。眠眠乖,爸爸在,他温柔的嗓音透过耳机,像淬了毒的蜜,甜得发腻,又冷得刺骨。
我们结婚三年,是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夫妻,事业有成,唯一的缺点就是坚持丁克。
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最牢固的共识。
可现在,这个视频,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我头晕目眩。
视频不止一个,按照日期排列,从一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视频里的婴儿从襁褓中的一小团,长到如今会含糊地喊爸爸。
而季宸,我那个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丈夫,在视频里,却像个经验丰富的超级奶爸。
他会试奶温,会换尿布,会熟练地拍嗝,甚至会用玩具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朋友聚会上,他抱着别人家哭闹的孩子,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曾让我感到一丝怪异。
他当时的解释是：公司奶爸太多,听得耳朵起茧了。
我当时信了。
现在看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将所有视频都拷贝到了我的手机里,然后,将电脑恢复原样,仿佛我从未动过。
做完这一切,我走进浴室,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从包里拿出那张还带着温度的孕检单,上面妊娠6周的字样,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晚上十一点,季宸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若有若无的奶香,这是我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味道。
回来了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
嗯,今天项目收尾,多喝了两杯。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抱我,却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英俊的脸上闪过错愕,怎么了,宝宝
宝宝我重复着这个词,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季宸,你喜欢宝宝吗
他愣住了,随即失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又胡思乱想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二人世界,不要孩子。
他撒谎时,右手拇指会无意识地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这个小动作,此刻在我眼中,无比清晰。
是吗我没有再看他,而是点开了手机视频,将屏幕转向他。
视频里,他抱着孩子温柔哄睡的画面,与他此刻错愕慌乱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眠眠乖,爸爸在……
那温柔的嗓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季宸的脸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司同事的孩子我替他找好了借口,语气却冰冷得没有温度,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同事,帮别人养孩子养了一年多。
岁岁,我……他想来拉我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猛地站起身,将那张孕检单狠狠甩在他脸上。
纸张轻飘飘地落下,像一只断了翅的蝴蝶。
季宸,这个呢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解释我指着自己的肚子,一字一句地问他,是也找个‘同事’,让她替我养吗
他看着孕检单,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开口：岁岁,你听我解释……
好啊,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我听你解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血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颓败和绝望。
眠眠……是我的女儿。
02
所以,丁克协议是假的,你爱我也是假的,对吗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自己。
季宸慌乱地摇头,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被我眼里的冰冷逼退。
不是的,岁岁,我爱你,这是真的！他急切地辩解,我从没想过骗你,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结婚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你每天晚上抱着我睡觉,嘴里说着爱我,心里却藏着另一个女人和你的孩子。季宸,你管这个叫‘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扎得他脸色惨白。
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眠-眠眠的妈妈,在生下她之后就走了,把孩子扔给了我。
他描绘了一个被前女友抛弃,独自带着孩子的可怜男人形象。
他说,他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只能把孩子暂时寄养在乡下亲戚家,每个月抽时间回去看她。
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和她分手了。后来我们在一起,我太害怕失去你了,岁岁。他眼眶泛红,声音哽咽,我知道你坚持丁克,我怕我说了有孩子的事,你就会离开我。我不敢赌。
他的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几分悲情色彩。
换做以前,我或许会心软,会心疼他。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荒谬和恶心。
所以,你就选择骗我我冷笑,你打算骗我一辈子还是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再把你的宝贝女儿领回来,给我一个‘惊喜’
我没有！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一直在想办法,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可是我……
可是你没有找到,我替他说完,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在你决定欺骗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判了我们这段感情的死刑。
我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死死攥住。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背上青筋暴起。
岁岁,别走,求你。他几乎是在哀求,那个永远意气风发的季宸,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看在我们三年感情的份上,看在……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
他提到了孩子。
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我曾经无比排斥,却在此刻决定要生下来的小生命。
讽刺的是,让我改变主意的,竟然是他的欺骗。
我曾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现在我明白了,所谓的依靠,不过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沙堡,风一吹,就散了。
放手。我的声音没有起伏。
我不放！他固执地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岁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会处理好一切。眠眠那边,我会安排好,绝不会影响到我们。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像以前一样我甩开他的手,因为用力,身体晃了一下,季宸,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的脸上写满了悔恨和痛苦,可我却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算计。
他在赌,赌我舍不得这三年的感情,赌我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妥协。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需要冷静一下。我不想再和他争执下去,转身走向客房。
岁岁！他在身后喊我。
我没有回头,关上门,落锁。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缓缓滑落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在为他哭,我是在为我死去的爱情,为我这三年错付的真心而哭。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和季宸打招呼,直接回了自己婚前的单身公寓。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季宸的电话和信息轰炸般地涌来。
岁岁,你在哪我们谈谈。
老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看在宝宝的份上,回家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一条都没回,直接将他拉黑。
打开电脑,我看着视频里那个叫眠眠的小女孩。
她有一双和季宸一模一样的眼睛,明亮又清澈。
季宸说,孩子的妈妈生下她就走了。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
我是一个风险投资人,我的职业习惯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我要查清楚真相。
我拨通了我大学同学,如今在户籍科工作的朋友的电话。
喂,小雅,帮我查个人。
03
查谁这么严肃。电话那头,传来小雅轻快的调侃声。
我报上了季宸的身份证号。
查他的婚姻状况,以及……名下是否有子女登记。我说出这句话时,指尖冰凉。
小雅沉默了几秒,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你等我消息。
等待消息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整件事。
季宸的谎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牢牢困住。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张网的突破口,然后,一刀剪断。
半小时后,小雅的电话打了回来,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岁岁,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的心一沉,你说。
季宸,户籍系统显示……未婚。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们当年领证,是我提出来的。我说,既然决定共度一生,法律的认可是最基本的保障。他当时笑着答应了,说一切都听我的。
第二天,他就拿回了两个红本本,上面的合照,是我们早就拍好的。
现在想来,那本结婚证,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那孩子呢我追问,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他名下,没有登记任何子女信息。小雅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顺着他老家的信息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叫‘周眠’的女孩,今年一岁半,户口落在了他一个远房亲戚的名下。孩子的母亲,叫周晚晴。
周晚晴。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能查到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点难,她和季宸不是一个省的。不过,我可以用她的身份信息,试试看能不能查到她的社保缴纳记录,这样就能定位到她所在的公司和城市。小雅不愧是专业的。
好,拜托你了。
挂了电话,我瘫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假的结婚证,凭空冒出来的女儿,查无此人的前女友。
季宸,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为我编织的这个完美丈夫的人设,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刚在一起时,季宸的公司组织去国外团建,他回来后,左手手腕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问他怎么弄的,他轻描淡写地说是爬山时不小心划伤的。
当时我不疑有他,还心疼地给他涂了很久的祛疤膏。
现在想来,那道疤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在眠眠出生前后。
这会是巧合吗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怕真相会比我想象的更加残酷。
下午,小雅发来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岁岁,查到了。周晚晴,目前在邻市的一家设计公司上班。这是她公司的地址和她的手机号。
我看着那串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女声。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你好,周晚-晴小姐吗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叫沈岁,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季宸和周眠的事情。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才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04
我和周晚晴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她比我想象中要憔悴很多,眼下的乌青很重,但依然能看出是个清秀佳人。
她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我有些意外。
在季宸的朋友圈里见过你的照片。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眼神黯淡,他把你保护得很好,从不让我看你的正面照,只说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我自嘲地笑了笑,一个被蒙在鼓里三年的傻子罢了。
周晚晴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愧疚,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我看着她,我想知道真相。季宸告诉我,是你生下孩子后,抛下你们父女俩走了。
听到这句话,周晚晴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胡说！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我没有抛弃眠眠,是他把我的孩子抢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周晚晴向我讲述了一个与季宸口中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和季宸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在一起了。
后来她意外怀孕,季宸起初很高兴,说要和她结婚,给她和孩子一个家。
可就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季宸的态度突然变了。
他开始频繁地出差,对她也越来越冷淡。
直到她生下眠眠,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季宸抱着孩子,突然跟她说分手。
他说,他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我家境普通,配不上他。周晚晴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说他会给我一笔钱作为补偿,但孩子必须跟他姓,由他们季家来抚养。
我当然不同意！眠眠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把她给别人！
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见我态度坚决,就假装妥协了。可没想到,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孩子和季宸都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们。我报警,警察说这是家庭纠纷,没法立案。
我去找他的父母,他们把我赶了出来,说我这种女人,休想踏进他们季家的大门。我那时候才知道,他跟我在一起的同时,已经开始在追求你了。
周晚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他手腕上的那道疤,根本不是什么爬山划伤的。
那天,我找到他租的房子,想把孩子抢回来。他把我锁在门外,我用砖头砸开了窗户,爬进去的时候,被碎玻璃划伤了手臂。他为了拦我,手腕也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一切都对上了。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对上了。
季宸不是什么被抛弃的可怜父亲,他是一个处心积虑,抢走别人孩子,又欺骗了另一个女人的感情的,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无法理解,他既然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抢走孩子
周晚晴惨然一笑,因为他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可惜,我生的是女儿。但是他妈妈找人算过,说眠眠命格好,旺父。而且,他们大概是想用孩子,来拿捏我,让我永远不能再嫁人,或者,等他们什么时候需要了,再把孩子当成筹码。
而你,周晚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怜悯,你家世好,事业成功,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巨大的帮助。所以,他选择了你。为了让你安心,他甚至可以陪你演一出‘丁克’的戏码。
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他权衡利弊后,最优的选择。
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都只是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我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那你呢这一年多,你就没想过把孩子要回来吗
想,做梦都想。周晚晴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钱没势,连孩子在哪都不知道。我只能拼命工作,攒钱,我想请最好的律师,跟他打官司。可是……太难了。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本该是情敌,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可此刻,我们却是被同一个男人伤害的,同病相怜的受害者。
周小姐,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或许,我能帮你。
名片上,印着我的名字,沈岁,以及我身后那家顶级律师事务所的logo。
没错,我不是什么风险投资人。
我是一名律师,专打离婚和抚养权官司的律师。
这是我的另一个秘密。
我看着周晚晴惊讶的眼神,缓缓勾起嘴角。
季宸欠你的,欠我的,我会让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05
周晚晴拿着我的名片,手都在抖。
你……你是律师
对。我点了点头,而且,是很贵的那种。
她看着我,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燃起的希望。
我没钱……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这笔官司,我免费帮你打。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把你和季宸从认识到他抢走孩子的所有证据,包括聊天记录、转账记录、照片、录音,所有的一切,都整理给我。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周晚晴却从中听出了滔天的恨意。
她沉默了片刻,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全都给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搬回了单身公寓,彻底和季宸断了联系。
他像是疯了一样找我,去我公司,去我父母家,都被我拒之门外。
我拉黑了他的手机号,微信,以及所有能联系到我的方式。
我需要绝对的专注,来准备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周晚晴的效率很高,她很快就把所有证据都发到了我的邮箱。
看着那些聊天记录,从最初的甜言蜜语,到后来的冷漠敷衍,再到最后的恶语相向,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季宸的Pua手段,堪称教科书级别。
他擅长用甜言蜜语和虚假的承诺,来编织一个完美的爱情陷阱。
当你深陷其中时,他又会用冷暴力和打压,来摧毁你的自信,让你觉得离开他,你就一无是处。
周晚晴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唯一的区别是,我比周晚晴更幸运一些,因为我拥有反抗的资本和能力。
我将所有证据分门别类,整理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同时,我让我律所的同事,也是我最好的搭档,秦朗,去季宸的老家,找到了那个被他寄养孩子的远房亲戚。
秦朗是个中好手,他伪装成人口普查员,很轻易就套出了话。
亲戚证实了,周眠确实是季宸的女儿,每个月季宸都会按时打来一笔不菲的抚养费,并且叮嘱他们,绝对不能让一个叫周晚晴的女人找到孩子。
秦朗甚至还偷偷录了音。
至此,所有的证据都已齐全。
我看着电脑上那份即将完成的起诉状,被告人那一栏,写着季宸两个字。
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在我准备提交起诉状的前一天晚上,我的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季宸。
他站在门外,身形憔,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英模样。
我没有开门。
他就那样固执地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
岁岁,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岁岁,我们谈谈,就五分钟,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岁岁……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焦急,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的嘶哑。
我靠在门后,无动于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安静了。
我以为他走了。
可当我准备回卧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季宸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岁岁,别不要我。
我站在你家楼下,三十层,我看得很清楚。如果你不开门,不肯原谅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竟然用死来威胁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笑出声来。
季宸,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哄骗的傻子吗
你想跳,就跳吧。记得选个好点的姿势,别吓到花花草草。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赌他不敢。
像他这样自私自利,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天还重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果然,半小时后,我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
岁岁,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你下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毫无保留。
我看着短信,冷笑一声。
好啊,季宸。
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我换了身衣服,画了个精致的妆,踩着高跟鞋,下了楼。
好戏,才刚刚开场。
06
季宸就站在楼下的花坛边,看到我出现的那一刻,他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濒死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快步向我走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岁岁,你终于肯见我了。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说吧,你还想告诉我什么‘真相’我特意加重了真相两个字。
他脸上的喜悦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苦涩。
岁岁,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好吗
不必了。我环抱着手臂,下巴微抬,就在这说,我只给你十分钟。
我的冷漠和疏离,让他备受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我说。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这一次,故事的版本又升级了。
他说,他和周晚晴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两人之间毫无感情。生下孩子,只是为了完成家族的任务。
他说,他真正的挚爱,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
为了和我在一起,他不惜和家族决裂,净身出户。
我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让你卷入这些豪门恩怨里。我想给你一个最单纯,最干净的爱情。他看着我,眼含热泪,情真意切,岁岁,我为你放弃了整个世界,你能不能……再看看我
这番说辞,比上一次的被前女友抛弃听起来更加悲壮,更加感人。
如果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我几乎就要信了。
不愧是季宸,颠倒黑白的能力,一流。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打断他。
直到他声情并茂地表演结束,用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着我时,我才缓缓地,鼓了鼓掌。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季宸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精彩。我笑着说,季宸,你真应该去当演员,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岁岁,你什么意思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什么意思我收起笑容,一步步逼近他,意思是,你的表演,我看腻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
……绝对不能让一个叫‘周晚晴’的女人找到孩子……
秦朗和那个远房亲戚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季宸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调查我
不然呢我反问,等着你编出第十八个版本的谎言来骗我吗
我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点开了另一个文件。
那是周晚晴的录音,她哭着控诉季宸如何欺骗她的感情,如何抢走她的孩子。
他把我锁在门外,我用砖头砸开了窗户……
当听到这句话时,季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腕。
那个被他谎称为爬山划伤的疤痕,此刻像一个耻辱的烙印,深深地刻在那里。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是这样的……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是哪样的我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他,季宸,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很傻,可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你以为伪造一张结婚证,就能把我骗得团团转
你以为抢走别人的孩子,再编一个悲情故事,就能让我同情你,原谅你
我每说一句,就向他走近一步。
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花坛石壁上,退无可退。
我告诉你,季宸。我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让他彻底懵了。
这一巴掌,是替周晚晴打的。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你欠我们的,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我看着他红肿的脸,和他眼中终于浮现出的恐惧,心中没有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转身就走,不想再看他一眼。
岁岁！他突然从身后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我。
放开我！我挣扎着,却被他箍得更紧。
不放！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岁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能没有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他的眼泪,湿了我的衣领,滚烫的温度,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季宸,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我冷冷地警告他。
我不怕！他像个疯子一样嘶吼,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要是敢走,我就抱着你一起从这里跳下去！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我甚至能感觉到骨头被挤压的疼痛。
就在我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季宸的脸上。
季宸闷哼一声,抱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被人扶住。
一回头,对上了秦朗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
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向被打倒在地的季宸。
他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猩红地瞪着秦朗,像是要吃人。
你他妈谁啊敢动我的人！
他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朝秦朗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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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秦朗侧身躲过季宸的拳头,反手一个擒拿,就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季先生,冷静一点。秦朗的声音沉稳有力,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和人身威胁,再动手,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放开我！季宸还在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季宸,闹够了吗
他看到我,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愤怒,有不甘,还有哀求。
岁岁,他是谁
我的同事,我的律师。我淡淡地回答。
律师季宸愣住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惨笑起来,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沈岁,你真狠。
我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跟你比起来,我差远了。至少,我不会欺骗感情,不会抢走别人的孩子,更不会用死来威胁一个孕妇。
提到孕妇两个字,季宸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看向我的肚子,眼神里闪过痛苦和悔恨。
岁岁,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只是我的孩子,跟你无关。我冷漠地打断他,从你决定欺骗我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当他的父亲。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宸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就那样趴在地上,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
秦朗松开了他。
他也没有起来,只是维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对秦朗说：我们走吧。
好。
坐上秦朗的车,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吓到了秦朗递给我一瓶水。
我摇了摇头,接过水道了声谢。
他不会善罢甘un的。我说。
我知道。秦朗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我的心,微微一暖。
是啊,我不是一个人。
我有关心我的朋友,有能力出众的搭档,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
第二天上午,我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
不是离婚诉讼,因为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告季宸诈骗,以虚假的婚姻关系为由,骗取我与他共同生活三年,并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和财产损失。
同时,周晚晴也以我的名义,提起了另一场诉讼,要求季宸归还女儿周眠的抚养权,并赔偿精神损失费。
两份诉状,像两颗重磅炸弹,在季宸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我能想象到他看到诉状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很快,我就接到了季宸母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
沈岁你这个贱人！你安的什么心我们家季宸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害他！
你别以为你怀了我们季家的种,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休想进我们季家的门！
我没有跟她争吵,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她骂累了,喘着气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缓缓开口。
季夫人,您说完了吗
说完的话,就听我说两句。
第一,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自己的,跟你们季家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我从来没想过要进你们季家的门,因为我觉得脏。
第三,如果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我不介意在诉状上,再加一条,告你诽谤和人身攻击。
最后,友情提醒您一句,有空在这骂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替你那个宝贝儿子收拾烂摊子吧。
说完,不等她反应,我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以为,季家会就此罢手,至少会找律师来跟我谈。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08
开庭前一天,我接到了周晚晴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
岁岁,不好了！季宸把眠眠藏起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回事慢慢说。
原来,季宸在收到法院传票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他那个远房亲戚家,连夜把孩子转移了。
周晚晴今天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在秦朗的陪同下,带着警察上门要人,结果扑了个空。
那个亲戚一口咬定,孩子被季宸接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他一定是怕官司输了,失去抚养权,所以才把孩子藏起来！周晚晴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岁岁,我该怎么办我好怕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
你先别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孩子藏起来,就等于向法官承认了,他之前一直在非法剥夺你的探视权和抚养权。这对我们打官司,反而是有利的。
可是我见不到眠眠……
他会主动把孩子送回来的。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他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他越是这样,罪名就越重。
安抚好周晚晴,我立刻给秦朗打了电话,让他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并请求法院强制执行,要求季宸在二十四小时内,交出孩子。
我知道,季宸这是在跟我博弈。
他在赌,赌我会为了孩子心软,撤诉。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我沈岁,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
第二天,法庭上,季宸果然没有出现,只有他的代理律师来了。
他的律师提出,季宸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出庭。
我当庭向法官提交了季宸恶意转移、藏匿幼儿的证据,并指出他藐视法庭,毫无悔改之意。
法官的面色很凝重。
休庭后,法官的助理联系了季宸的律师,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下午开庭,季宸和孩子再不到场,法院将立刻启动强制执行程序,并以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对他进行拘留。
下午两点,季宸终于出现在了被告席上。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孩子没有带来。
我的女儿生病了,在医院,来不了。他对着法官,面不改色地撒谎。
哪家医院我立刻追问。
他报了一个私立医院的名字。
我立刻给秦朗发了信息,让他去核实。
法庭辩论的焦点,集中在季宸是否构成诈骗,以及他是否应该归还周眠的抚养权。
季宸的律师,试图将一切都归结为感情纠纷。
他们辩称,季宸与我之间存在真实的感情,共同生活的开销也是双方自愿承担,不存在诈骗。至于那本假的结婚证,只是为了维系感情的善意谎言。
至于周眠的抚养权,他们更是拿出了一堆证据,试图证明周晚晴品行不端、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不适合抚养孩子。
他们甚至,还找了几个所谓的邻居和朋友,来作伪证。
看着季宸和他律师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轮到我发言时,我没有急着反驳。
我只是平静地,将季宸如何一步步欺骗我,如何伪造结婚证,如何在我怀孕后,还试图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他已有私生女的事实,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遍。
然后,我看向季宸,缓缓开口。
季先生,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么请问,在你心里,你的爱,就是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堆砌的吗
你为了得到我,不惜欺骗我,伪造证件。在你眼里,我沈岁,就是一个可以用不法手段来获取的‘战利品’,对吗
你为了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剥夺另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在你眼里,周晚晴和她的女儿,是不是也只是你完美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可以随时踢开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季宸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秦朗给我发来了信息。
医院查过了,没有周眠的入院记录。他在撒谎。
我看着信息,嘴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举起手,示意法官。
法官大人,我刚刚得到消息,被告所说,孩子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一事,纯属谎言。我请求法院,立刻对被告采取强制措施,找到被他藏匿的孩子！
09
当秦朗带着法警,出现在季宸父母家,并从地下室里找到被锁住的眠眠时,季宸在法庭上那副故作镇定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了。
孩子因为受了惊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
周晚晴冲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这一幕,通过秦朗的手机视频,实时传送到了法庭的大屏幕上。
铁证如山。
季宸瘫坐在被告席上,面如死灰。
他的父母,也因为涉嫌共同藏匿幼儿,被一并带走调查。
最终的判决,毫无悬念。
法院裁定,季宸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虚构事实,隐瞒真相,骗取受害人信任并共同生活,造成受害人重大精神及财产损失,诈骗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同时,法院将周眠的抚养权,判给了母亲周晚晴。季宸作为孩子的生父,每月需支付抚养费,直至孩子成年。
宣判的那一刻,我看到季宸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距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了疯狂和算计,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而我,只是平静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一切,都结束了。
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
周晚晴抱着孩子,和秦朗一起在门口等我。
她走到我面前,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律师,谢谢你。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但脸上,却洋溢着重获新生般的笑容,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眠眠了。
怀里的眠眠,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喜悦,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
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是你的坚持,才换来了今天的结果。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恩怨,仿佛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秦朗看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我瞥了他一眼。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当然是,好好养胎,然后,当个全世界最酷的单亲妈妈。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
我换了个新的手机号,搬了家,彻底切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
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和自己身上。
我会定期去做产检,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
我会约上三五好友,去逛街,去看画展,去做一切我喜欢做的事情。
我甚至还报了一个陶艺班,在揉捏泥土的过程中,我浮躁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秦朗偶尔会代表律所来看我,给我带一些孕妇爱吃的零食,或者是一些新出的法律专业书籍。
他从不提季宸,也从不问我未来的打算,只是像个老朋友一样,陪我聊聊天,说说最近遇到的奇葩案子。
我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我。
但我很清楚,我现在,不需要任何感情的慰藉。
我只想,为自己,为我的孩子,好好地活一次。
十个月后,我在医院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
他很健康,很爱笑,有一双像我一样明亮的眼睛。
我给他取名,沈安。
愿他一生,平安顺遂。
10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我的儿子沈安,已经是个会跑会跳,会用各种甜言蜜语哄我开心的小小男子汉了。
我的律师事务所,也因为几个漂亮的案子,在业内声名鹊起。
我成了别人口中那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人生赢家。
虽然,我的家庭,只有我和我的儿子。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晚晴也过得很好。
她用季宸赔偿的那笔钱,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她的才华,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
她经常会带着眠眠来找我们玩。
眠眠长成了一个漂亮又活泼的小姑娘,和沈安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两个孩子,像亲姐弟一样。
至于季宸,我听说,他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出狱了。
出狱后,他没有再来找过我。
他家的公司,因为他入狱的丑闻,股价大跌,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他似乎,也从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交汇后,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再无交集。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带着沈安在公园里放风筝。
沈安举着风筝,在草地上快乐地奔跑着,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
我坐在长椅上,含笑看着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就在这时,我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身形有些消瘦,脸上带着岁月的沧桑。
是季宸。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愧疚,有怀念,还有不敢上前的胆怯。
他看到了我身边的沈安。
他看着那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小男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我,远远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步地,走远了。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妈妈,你在看什么
沈安跑了回来,扑进我的怀里,好奇地问。
我收回视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说：没什么,看一个……走错了路的人。
我抱起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走,安安,我们回家。
我的家,有我,有他,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