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只剩三个月,我笑了,正好,送三个畜生提前上路。
他们逼一个孩子吃下污秽,毁了他的一生,却拿着钱签下的谅解书逍遥法外。
镜头前,他们对着所有愤怒的网友比着中指,笑得比谁都开心。
那我就让他们在全国直播里,尝尝被污秽吞没的滋味。我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粪池派对,只有游得最快的那个,才有资格呼吸到明天的第一口空气。
01
我的肺癌晚期诊断报告,和那三个畜生的谅解书,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网络上。
医生用一种宣判的口吻告诉我,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个月。
我平静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要把我钉进棺材里。
可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甚至笑了出来。
正好,三个月,足够我为这个世界做最后一件好事。
手机屏幕上,那个叫磊哥的主播,正带着他两个小跟班,对着镜头嚣张地展示那份用钱换来的谅解书。
看到了吗小黑子们,别再叫唤了。
法律都拿我们没办法,你们算个屁
那个小杂种,现在指不定在哪家精神病院流口水呢,哈哈哈哈!
他们逼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在镜头前吃下狗屎。
只因为男孩在评论区里,说了一句主播的游戏打得好菜。
视频我反复看了几十遍。
男孩从一开始的惊恐、抗拒,到被三双大手死死按在地上。
污秽物被粗暴地塞进他的嘴里。
他的眼神,从清澈,到屈辱,再到彻底的空洞。
后来,男孩疯了。
他的父母一夜白头,倾家荡产地为他治疗。
而这三个始作俑者,用一笔钱,就让男孩的父母签下了谅解。
他们甚至没有一句道歉。
舆论最汹涌的时候,他们停播了几天。
风头一过,他们立刻开了这场澄清直播,庆祝自己的胜利。
屏幕上无数的畜生、该死飘过。
磊哥轻蔑地一笑,对着屏幕比了个中指。
气不气我就喜欢看你们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关掉手机。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像一张巨大的、冷漠的网。
法律这张网,漏掉了他们。
那就由我来补上。
我,陈夜,一个活了四十多年,循规蹈矩,连红灯都没闯过的普通工程师。
现在,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疯子。
我打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我脸上。
我曾为这座城市设计过最复杂的地下管网系统。
我知道它最隐秘,最肮脏的角落。
比如,城西那个被废弃的2号市政化粪池。
直径三十米,深十米,储存着这座城市最原始的排泄物。
足够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泳比赛。
我开始列清单。
乙醚、高强度束缚带、针孔摄像头、大功率信号发射器、变声器、备用电源。
还有三套,给参赛选手的泳衣。
我擦了擦我的眼镜,镜片后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我的时间不多了。
得抓紧了。
02
磊哥的真名叫张磊。
他有个习惯,每天凌晨两点,都会去固定的老地方吃烧烤,雷打不动。
他喜欢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吹嘘自己的光荣事迹。
我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像一个普通的代驾司机,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电动车上。
凌晨两点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张磊喝得满脸通红,正和朋友炫耀他新买的跑车。
等下把妹妹带上,哥带你们去兜风,体验一下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停车场。
机会来了。
我拧动车把,电动车无声地滑到他身后。
在他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浸透了乙醚的毛巾,被我死死地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他那身肥肉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软了下去。
我把他拖进旁边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面包车里,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
第二个目标,黄毛,真名李浩。
是个网瘾少年,喜欢在深夜包宿。
搞定他更容易。
我直接拉了网吧的总电闸。
在一片黑暗和咒骂声中,我走到他那个固定的机位,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他从后门拖走。
他甚至还戴着耳机,嘴里骂骂咧咧:哪个傻逼拉的闸,老子正要五杀了!
然后,他就没了声音。
最后一个,瘦猴,王松。
他胆子最小,也最警惕。
我用了最简单的办法。
我用一个新号,给他发了条私信:我知道你老大和黄毛被绑架了,想活命的话,到城西立交桥下来,我告诉你怎么跑路。
我还附上了一张张磊和李浩被绑在车里的照片。
他慌了。
半小时后,他一个人哆哆哆嗦嗦地出现在了立交桥下。
他没等到所谓的线人。
只等到了一记来自背后的闷棍。
面包车一路向西,开往城市的边缘。
车里,三个网络硬汉被绑得像粽子,并排躺着。
我体内的癌细胞似乎也在兴奋,让我一阵阵地咳嗽。
我强行压下喉咙的腥甜,死死踩住油门。
终于,在天亮之前,我抵达了目的地。
废弃的2号市政化粪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甜腻恶臭。
我把他们三个拖下车,用冷水泼醒。
张磊第一个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
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闻到那股味道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
我打开了手边一个大功率探照灯。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他们面前那个巨大、幽深、如同地狱入口的圆形池子。
池子里,是翻滚的、不可名状的粘稠液体。
欢迎三位,我通过变声器发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来到‘粪池自由泳’大赛的比赛现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裁判。
0.3
疯子!你他妈是个疯子!
张磊率先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不然我让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走过去,抬脚,对着他那张肥脸,狠狠地踩了下去。
鞋底和他的脸颊亲密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规则一,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裁判说话时,选手要保持安静。
张磊的嘴里溢出血沫,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另外两个,李浩和王松,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移开脚,走到他们面前的平台上。
这个平台是我花了两天时间改造的,下面连接着一个简单的机械装置。
现在,我来宣布比赛规则。
我清了清嗓子,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又涌了上来。
比赛很简单,从这里,游到对面的梯子处,第一个爬上来的,就算获胜。
我用手电指向泳池的另一端,那里,一架孤零零的金属梯子挂在墙壁上,是通往生的唯一希望。
冠军,可以活下来。
至于另外两位……我笑了笑,就当是为这个泳池,增加一些有机肥料吧。
三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死灰般的绝望。
不……不要……我不想死……胆子最小的王松,第一个崩溃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哦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有多少钱
我……我直播赚的钱,都给你!有……有两百多万!
我点了点头,似乎在认真考虑。
王松的眼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样啊……我拖长了声音。
然后,我打开了手机,将镜头对准了他们三个。
可惜,我对钱不感兴趣。
现在,我宣布,‘第一届网络净化杯’粪池自由泳挑战赛,正式开始!
比赛将通过三位的直播间,向全国观众同步直播。
我按下了直播的按钮。
那一刻,三个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了上百万的观众。
他们本来是想来看乐子,或者继续骂这三个畜生。
但他们看到的,却是三个被捆住手脚,跪在化粪池边,满脸惊恐的主播。
以及一个,戴着面具,手持电击棒的裁判。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瞬间爆炸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剧本吗】
【这场景……也太逼真了吧那味道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等等,那个面具男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粪池自由泳】
我将镜头对准了翻滚的池子,然后又缓缓摇向三人绝望的脸。
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三位选手,入场!
说完,我按下了平台旁边的红色按钮。
机械装置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
他们脚下的平台,瞬间向两侧收回。
啊——!
伴随着三声凄厉的惨叫,张磊、李浩、王松,像三袋垃圾一样,垂直掉进了那个巨大的人间炼狱。
04
噗通!噗通!噗通!
三声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飞溅。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在那一刻,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几秒钟后,弹幕才如同井喷一般,疯狂地涌现。
【我草草草草草!真掉下去了!】
【这是真的还是特效这他妈是电影拍摄现场吗】
【疯了!彻底疯了!这是我今年看过最炸裂的直播!】
化粪池里,三个人影在拼命地挣扎,呛入了污秽物的他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干呕声。
他们的手被反绑着,只能靠身体的扭动和双脚的蹬踹,勉强让自己的头浮在水面上。
救命……救命啊!李浩一边吐着嘴里的脏东西,一边凄厉地喊着。
张磊仗着自己一身肥肉,浮力最大,情况稍微好一点,但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裁判……裁判大哥!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求你拉我们上去吧!
他第一次,放下了那可笑的尊严。
我将镜头推近,给了他一个特写。
现在知道错了我通过变声器的声音,充满了嘲弄,那个男孩被你们按在地上的时候,你们听过他的求饶吗
你们拿着谅解书,在直播间嘲讽网友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观众的记忆。
【对!就是这副嘴脸!当初他就是这么嚣张!】
【城市之光!这是现实版的城市之光啊!】
【干得漂亮!面具哥!我给你刷火箭!】
【虽然觉得很变态,但是为什么……我看得这么爽】
无数的礼物开始在屏幕上飞过,跑车、火箭、嘉年华,仿佛在庆祝一场盛大的狂欢。
我没有理会这些。
我只是平静地宣布:比赛已经开始,计时……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内,没有到达对岸的,或者中途放弃的,都将被视为淘汰。
温馨提示一下,这个池子,底部连接着排污管道,每隔十分钟,会有一次强力冲刷,会把池子里的东西,卷进更深的黑暗里。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游!快游啊!
王松第一个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恶心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像一条蛆一样,扭动着身体,奋力向前。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李浩和张磊也反应了过来,开始疯狂地向着对岸的梯子游去。
一场名副其实的狗刨式自由泳,在化粪池里激烈地展开了。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的报警电话,快被打爆了。
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在直播杀人!
是的!在化粪池里!你们快去救人啊!
负责接线的警员,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
但当几十个内容相同的报警电话在同一时间涌入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值班的刑侦支队副队长张岚,立刻冲进了办公室。
把直播间的地址给我!她对着技术部门的同事吼道。
几分钟后,技术员满头大汗地抬起头。
张队,不行!对方用了十几层虚拟代理,还有强信号干扰,我们……我们定位不到具体位置!
张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诡异面具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给我查!
把全市所有废弃的市政设施,全都给我列出来!一个一个排查!
活要见人,死……也得把那个面具给我带回来!
05
化粪池里的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三个人都拼了命,因为他们知道,这真的会死人。
张磊仗着体格优势,暂时游在最前面。
但他每一次划动,都显得异常笨拙,像一头搁浅的肥猪。
李浩和王松紧随其后,两人的姿态同样狼狈不堪。
污秽的液体不断灌进他们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酷刑。
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已经突破了五百万,而且还在疯狂增长。
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场现象级的网络事件。
【磊哥加油!拿出你当初按着别人头的劲儿来!】
【黄毛游快点!你不是说你体力好吗】
【瘦猴别放弃啊!你可是第一个悔改的,我看好你哦!】
弹幕里充满了各种幸灾乐祸的调侃。
没有人同情他们。
就在这时,游在中间的李浩,忽然动了歪心思。
他看到自己离前面的张磊越来越远,离后面的王松却很近。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产生。
他猛地一蹬腿,身体转向,不再向前,反而朝着王松撞了过去。
他想把王松踩下去,借力让自己向前冲刺一段。
啊!
王松完全没有防备,被他整个人压进了粘稠的液体里,瞬间没顶。
哈哈哈!傻逼!去死吧!
李浩得逞地大笑,准备借着王松的身体发力。
然而,他还没笑完。
滋啦——!
一道蓝色的电弧,从岸边猛地射出,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后背。
那是电击枪的金属探针。
李浩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整个人像被扔上岸的鱼,疯狂地弹动。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我收回电击枪,通过变声器冷冷地说道:规则二,禁止恶意犯规。
再有下次,直接电击五分钟。
李浩在水里抽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而被他压下去的王松,也挣扎着重新浮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吐着脏水,看向李浩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直播间的弹幕,又是一片叫好。
【裁判牛逼!公平公正!】
【哈哈哈,让你小子玩阴的,这下爽了吧】
【我宣布,这是我见过最公正的比赛!】
而在市局里,张岚正盯着一块白板,上面画着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
一个个红色的叉,正在不断地被标记上去。
城东的7号泵站排除了。
南郊的污水处理厂也排除了。
张队,一个年轻的警员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根黑色的束缚带,我们在张磊失踪的停车场附近,找到了这个。
张岚接过证物袋,眼神一凝。
这是‘T-3型’高强度工程束缚带,她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通常用于固定大型管道,一般的五金店根本买不到。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查!她立刻下令,查最近一个月,全市所有采购过这种束缚带的工程单位和个人!
嫌疑人,一定就在其中!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慢慢收紧。
而我,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忍着肺部传来的剧痛。
我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摊开手帕,上面是一片刺眼的殷红。
我看着池子里那三个还在挣扎的生命,平静地将手帕收回口袋。
时间,不多了。
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
06
十分钟到了。
我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张磊三人浑身一颤,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向我。
什么……什么意思王松颤抖着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池子的中央。
忽然,池水中央开始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池底传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他们拖入更深的深渊。
轰隆隆——
这是地下排污管道自动冲刷的声音。
啊!救命!我被吸住了!
离中心最近的李浩,发出绝望的尖叫。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漩涡中心,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张磊和王松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地向着池子边缘游。
这一刻,他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靠!还有这种设定这他妈是密室逃脱吧!】
【太刺激了!这比任何恐怖片都吓人!】
【面具哥是懂节目效果的!】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这场粪池直播的讨论,已经彻底发酵。
有人扒出了那个被逼疯的男孩的后续。
他的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卖掉了唯一的房子,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地下室。
男孩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每天只是抱着一个枕头,不停地叫着儿子的名字。
他的父亲,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半年内,头发全白了,每天打三份工,只为赚取那点微薄的医药费。
一段记者采访男孩父亲的视频,被重新翻了出来。
视频里,那个男人对着镜头,哭得像个孩子。
我不要他们的钱……我只要我的儿子好好的……
那不是谅解,那是敲诈!他们拿着我儿子的命,在敲诈我啊!
我恨!我好恨啊!
这段视频,和化粪池里三个畜生挣扎的画面,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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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的火焰,被彻底点燃。
之前一些呼吁理性、不要以暴制暴的圣母声音,瞬间被淹没。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们不死,天理难容!】
【面具哥,如果你能看到,请务必加大力度!】
【如果法律不能给予公正,那么我们支持一场正义的私刑!】
张磊他们的家人,也看到了直播。
他们冲到市局门口,哭天抢地,要求警察立刻救人。
张磊的母亲,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妇人,对着记者的镜头大喊:我儿子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啊!那个疯子是杀人犯!你们警察为什么不抓他!
然而,她的表演,只换来了网友们更猛烈的嘲讽。
【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知道急了】
【你儿子把别人儿子逼疯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话】
【阿姨,别哭了,你儿子游泳的样子,真的很狼狈,但很帅。】
我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我只是一个执行者。
执行一场,迟到的审判。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个旧相框,相框里,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女人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十年前,她们在一场车祸中,被一个酒驾的富二代撞死。
那个富二代,最后也只是赔了点钱,判了几年,出来后依旧逍遥。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
这个世界,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那我就用我的方式,和它讲讲道理。
我收起相框,看向池中。
漩涡的吸力,终于减弱了。
但李浩,已经被卷到了池子中央,离对岸的梯子,也最远了。
他的体力,在刚才的挣扎中,消耗殆尽。
07
李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他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梯子,又看了看岸上那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可能游不到终点了。
我……我认罪!
他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起来。
那个男孩的事情,是张磊出的主意!是他让我们按住那个男孩的!
他说要搞个大新闻,这样才有流量!
是他!都是他!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老大。
游在最前面的张磊,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浩!你他妈血口喷人!
你当时不是也笑得很开心吗现在想把责任都推给我
王松也趁机喊道:对!我……我也可以作证!当时李浩还说,要不是怕惹上大麻烦,他都想把那坨屎塞进男孩的鼻孔里!
一场丑陋的内讧,在化粪池里上演了。
他们互相撕咬,揭露着彼此最肮G脏的一面。
直播间的观众们,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荒诞戏剧。
【狗咬狗!哈哈哈,太精彩了!】
【继续啊!别停!把你们干过的缺德事都说出来!】
【这下好了,都不用警察审了,直接全招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像在看三个小丑。
说完了吗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我才缓缓开口。
说完了,就继续游吧。
时间,可不等你们。
我的话,让他们瞬间冷静下来。
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埋头,更加拼命地向前游。
但李浩,是真的没力气了。
刚才的漩涡,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
他扑腾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也开始一点点下沉。
救……救我……
他向着离他最近的王松,伸出了手。
王松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充满了快意。
他甚至还故意加快了速度,离李浩远了一点。
李浩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岸上的我,嘴里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
然后,他的头,缓缓地,沉入了那片粘稠的黑暗之中。
水面上冒了几个泡,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一个淘汰者,出现了。
直播间里,一片死寂。
几秒后,弹幕才重新出现,但内容,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真的死了】
【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
【虽然他该死,但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淹死……还是太……】
狂欢的气氛,在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刻,冷却了下来。
许多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我没有理会这些。
我只是平静地对着镜头宣布:第一位淘汰者,李浩。
比赛继续。
说完,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
我猛地转身,背对镜头,用手帕死死捂住嘴。
一口鲜血,喷在了手帕上。
我胸前的衬衫上,那个因为做穿刺活检而留下的疤痕,仿佛也跟着一起灼烧起来。
而在市局里,张岚的面前,摆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名单。
查到了!技术员兴奋地喊道,全市最近一个月,采购过‘T-3型’束缚带的单位一共有七个!
其中六个是大型国企和建筑公司,采购流程和使用记录都很清晰。
只有一个,是个人采购!
张岚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名单最下方那个名字上。
陈夜……
她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
前市政第二工程院,结构工程师,负责过城西片区的管网规划……
半年前离职,离职原因……肺癌晚期。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就是他!
张岚猛地一拍桌子。
立刻查他名下所有的房产和车辆信息!还有他最近的活动轨迹!
地点,一定就在城西!
08
化粪池里,只剩下张磊和王松。
李浩的死,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破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戴着面具的疯子,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张磊凭借着体力的优势,遥遥领先,距离对岸的梯子,只剩下不到十米。
而王松,已经渐渐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他看着张磊越来越近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活
恶念,如同毒蛇,再次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停止了向前游,反而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潜入了水下。
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也都屏住了呼吸。
【瘦猴要干嘛他放弃了吗】
【不对!你们看他的方向!他是朝着磊哥去的!】
我站在岸边,看着水下那个模糊的黑影,迅速地接近着张磊。
我没有阻止。
规则只说不能恶意犯规。
但规则没说,不能在水下……做点什么。
张磊对此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架代表着生的梯子上。
近了,更近了。
他甚至已经能看清梯子上冰冷的金属光泽。
就在他心中升起一股狂喜的时候。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从水下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
张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他回头一看,王松的头,从他身后的水面冒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而疯狂的笑容。
要死……就一起死!
王松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张磊往水下拖。
张磊拼命地挣扎,用另一只脚去踹王松的头。
两个人,在污秽的池水里,像两只野兽一样,疯狂地撕咬、翻滚、纠缠在一起。
这是最原始,也最丑陋的生存之战。
我靠在墙上,肺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把小刀在里面搅动。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没有喝水,直接干咽了下去。
药效发挥作用,需要一点时间。
而我,必须撑到这场审判结束。
我掏出那支用了很久的派克钢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划掉了李浩的名字。
纸上,现在只剩下张磊和王松。
很快,就会再划掉一个。
市局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找到了!
陈夜名下有一辆金杯面包车,今天凌晨四点,在城西的环城高速上有过出没记录!
根据天网监控追踪,车辆最后消失的地点,是城西废弃的2号市政厂区附近!
张岚一把抓起外套。
所有人员!立刻集合!目标,城西2号市政厂区!
通知特警队!准备强攻!
记住,首要目标是确保人质安全,其次,才是抓捕嫌疑人!
出发!
十几辆警车,拉响了刺耳的警笛,如同离弦的箭,冲进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这场决赛上。
池子里的缠斗,已经接近尾声。
张磊的体力,终究还是更胜一筹。
他用蛮力挣脱了王松的钳制,反过来将王松死死地按在了水里。
王松的四肢疯狂地扑腾,冒出一连串的气泡。
但很快,他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最终,彻底不动了。
张磊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赢了。
他杀死了自己最后一个同伴,赢得了这场比赛的冠军。
他回头看了一眼王松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转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向了那架唯一的梯子。
09
张磊的手,终于抓住了冰冷的金属梯子。
那一刻,他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活下来了。
他赢了这场荒谬而恐怖的比赛。
他回头看了一眼岸上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得意。
疯子,你再厉害又怎么样
最后活下来的,还不是我
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让你,让所有看过这场直播的人,都付出代价!
他一边想着,一边奋力地向上爬。
污秽的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滩滩恶臭的痕迹。
我没有阻止他。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已经宣判了死刑的囚犯,享受他最后的自由。
直播间的弹幕,也因为这戏剧性的一幕而再次沸腾。
【卧槽!磊哥赢了杀了一个同伴,赢了】
【这……这算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我不接受这个结局!凭什么这种人渣能活下来!】
【面具哥!你不能放他走啊!他出去了肯定会报复社会的!】
我当然不会放他走。
冠军的奖励,是活下来。
但我没说,能活多久。
就在张磊爬上平台,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的时候。
我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他面前的地面上,一块小小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是我的脸。
我没有戴面具。
一张因为化疗而憔悴、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的脸。
张磊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折磨了他们一晚上的恶魔,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病弱的中年男人。
是你……
为什么他嘶哑着嗓子问。
不为什么。我通过现场的扩音器,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是觉得,你们这样的人,不该活着,呼吸和我们一样的空气。
我送你们去一个,更适合你们的地方。
说完,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我今晚,第一次笑。
张磊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脚下的平台,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他脚下的金属平台,竟然是一个活动的翻板!
不——!
他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
但已经晚了。
翻板打开,他像一个被丢弃的垃圾,重新掉回了那个他刚刚逃离的地狱。
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求生的希望。
而是一个早就设置好的,由钢筋交叉组成的,无法挣脱的牢笼。
他被死死地卡在了那里,只有头部,还能勉强露出水面。
你……你这个魔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诅咒着我。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将那个小屏幕,转向了他。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是那个被他们逼疯的男孩。
视频里,男孩坐在草地上,对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
那是他出事之前,他父母为他拍下的生日录像。
我的梦想,是当一个科学家……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张磊看着屏幕上那个纯真的笑脸,再看看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
他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疯狂地大笑,大哭,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
厂房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了。
十几道刺眼的手电光,和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不许动!警察!
张岚的声音,冷静而有力。
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我的手,因为病痛和脱力,不住地颤抖。
我必须用力握住另一只手,才能让它稍微稳定下来。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10
特警队员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他们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法医,小心翼翼地靠近池边,确认了王松和李浩的死亡。
而张磊,还被卡在那个钢筋牢笼里,对着那个播放着男孩笑容的屏幕,又哭又笑,已经彻底疯了。
张岚快步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不解,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陈夜
我点了点头。
是我。
我的声音,因为没有了变声器,显得有些虚弱和沙哑。
她没有立刻给我戴上手铐。
她只是看着我,问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那笑容牵动了肺部的伤口,让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警官,我喘息着说,有些垃圾,如果不能被及时清扫,就会发臭,会污染整个环境。
我只是……做了一个垃圾分类员,该做的事。
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她身后。
那里,一个年轻的警员,正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还在继续的直播。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突破了千万。
弹幕,铺天盖e地涌来。
【结束了吗这就结束了】
【面具哥被抓了!不!英雄不该是这个结局!】
【向城市之光致敬!你没有错!】
【他看起来……病得很重……】
我看着那些滚动的弹幕,心里一片平静。
值了。
用我这即将腐烂的生命,换三个畜生的不得好死,再换来一场,对整个社会的警示。
太值了。
张岚顺着我的目光回头,立刻喝道:把直播关了!
然后,她转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带走。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我的手腕。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两个警员押着,向外走去。
路过张岚身边时,我停了一下。
张警官,我轻声说,那个男孩的父母,住在城南的星光小区,地下室。
我用那三个畜生直播赚的钱,以他们的名义,给男孩的家人捐了五百万。
密码是那个男孩的生日。
请你,务必转告他们。
张岚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被押上了警车。
警笛呼啸,将我带离了这个我亲手打造的审判地。
车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要来了。
我靠在座椅上,感受着生命力,正一点一点地从我的身体里流逝。
我知道,我可能看不到今天的太阳完全升起了。
但我,没有遗憾。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妻子和女儿的笑脸。
亲爱的,我来了。
我来找你们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女警官,带着一丝无奈和叹息的低语。
游得再快点……我就能早点抓到你了。
是啊。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或许,就能在被抓到之前,看到那轮完整的日出了吧。
那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