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亲手推开那扇通往云端的大门时,我曾以为门后是整个世界。那里有我梦寐以求的声名,有能让所有敌人俯首称臣的权力,还有足以淹没一切过往贫瘠的财富。我用十年青春做赌注,赌的就是这一刻的辉煌。可我赢了,却直到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将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隔绝,我才恍然大悟——我得到的,是整个世界;我失去的,是我的世界。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我终于站在你为我铺就的巅峰,却从此再也无权见你。林晚,这是我为你赢来的帝国,也是我亲手签下的、与你永世相隔的契约。
1
一亿三千万!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尾音被麦克风放大,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激起层层涟漪。所有的目光,或惊叹,或嫉妒,或审视,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我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盘。表的指针正一格一格,沉稳而冷酷地走向终点,就像我的人生。
一亿三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这可是‘星辰之心’,传奇设计师艾琳的封山之作,更是启动‘天幕计划’的唯一钥匙!拍卖师极尽煽动之能事,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我对面的角落。
那里坐着我的老对手,秦峰。
他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淬了毒的恨意。他身边的女伴正不安地拉着他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牙齿咬合时发出的咯咯声。
我微微一笑,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号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也是一种宣告。秦峰,你的时代结束了。从今天起,我陈阳,才是这座城市新的王。
一亿三千万,一次!
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高亢而有力。
秦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似乎想再次举牌,但终究还是颓然地垂下了手臂。他输了,输掉了最后的筹码,也输掉了与我争夺的一切。
一亿三千万,两次!
我的心跳开始不自觉地加速,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冲破胸膛的狂喜。十年了,整整十年。从那个一无所有,只能在天桥下啃着冷馒头仰望星空的少年,到今天坐在这里,一掷亿金的陈阳。这条路有多难走,只有我和她知道。
林晚。
我的林晚。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她没有给我发来任何消息。按照计划,此刻她应该在后台的技术中心,监控着天幕计划所有的数据流,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说好的,等我拿下星辰之心,就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我想听她亲口对我说一句:陈阳,我们赢了。
一亿三千万……成交!
木槌落下的声音,清脆、响亮,仿佛为我的前半生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恭喜陈总!
陈总年轻有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掌声雷动,无数人涌上前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恭维。我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应对自如。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早已学会了如何戴上一张完美的面具。
可我的心,却早已飞到了林晚身边。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想拥抱她,想告诉她,我们所有的苦难和等待,在今天,都有了结果。
我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我们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所有的行李被扔在泥水里。我发着高烧,缩在公交站台的角落里,浑身冷得发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快要冻死的流浪狗。是林晚,用她单薄的身体抱着我,把她身上唯一一件干爽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陈阳,别怕,有我呢。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把所有失去的,都加倍拿回来。
她的声音那么轻,却像一团火,点燃了我所有的不甘和野心。
还有一年前,为了拿到天幕计划的启动资金,我陪着那些脑满肠肥的投资人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急诊室。林晚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红。我醒来时,她握着我的手,脸上没有一丝埋怨,只是平静地说:陈阳,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已经找到了‘星辰之心’的线索,只要拿到它,我们就能彻底摆脱这些人。
是她,永远是她。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拉我一把,在我最迷茫的时候为我指明方向。她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光。
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快步走向后台。我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脏也越跳越快,那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激动。
然而,当我推开技术中心大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
所有的电脑屏幕都已关闭,桌面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从未有人待过。
林晚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人回答。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紧。
我冲到她平时最常坐的那个位置,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杯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和咖啡杯下压着的一张便签。
那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简单到冷酷。
东西在家里,自己去拿。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甚至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不像她,完全不像。她不是这么冷漠的人。
我疯了一样地拨打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那个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为什么会关机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宴会厅,连跟任何人打声招呼都顾不上。我冲进地下车库,开着车在午夜的街头狂飙。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飞速掠过,变成一团团模糊而刺眼的光晕。
我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灯,也不知道车速到底有多快。我只知道,我必须马上见到她,立刻,马上!
终于,我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停在了我们共同居住了五年的公寓楼下。
这是我们用赚到的第一桶金买下的地方,不大,却很温馨。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们共同的回忆。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密码。门滴的一声开了。
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晕,一如往常。
可我却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太干净了。
整个房间干净得不像话,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就像一个从未有人居住过的样板间。
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最喜欢的香薰加湿器,她窝在沙发上时总要抱着的那个小熊玩偶,她亲手栽种在阳台上的那几盆多肉,甚至连玄关处那双她最常穿的白色帆布鞋……所有带着她鲜明印记的物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橡皮擦,将她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一切痕迹,都残忍地抹去了。
只剩下我的东西,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显得无比刺眼。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茶几上。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我知道,盒子里装的,一定就是星辰之心的实体模型和数据芯片。而文件袋里,是天幕计划的授权转让书。只要我签上字,这个价值千亿的商业帝国,就彻底属于我了。
这是我们共同奋斗了十年的目标,是我们梦想的终点。
可现在,它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那个文件袋。
我撕开封口,从里面倒出来的,除了一叠厚厚的文件,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依然是她熟悉的字迹,但这一次,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决绝和疏离。
陈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恭喜你,我们成功了。‘星辰之心’属于你了,‘天幕计划’也属于你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这是拿到‘星辰之心’的最终代价。秦峰输了,但他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张王牌,一张足以让我们前功尽弃的牌。为了拿到这张牌,我跟他做了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是:我,换‘星辰之心’。
从今往后,我是他的人,与你陈阳,再无任何瓜葛。我们之间,一刀两断。
你不必找我,更不必觉得亏欠。这是我的选择,是我心甘情愿。你只需要记住,从你决定踏上这条路开始,你就注定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你的王座之上,不该有任何软肋。而我,是你唯一的软肋。
现在,我亲手帮你拔掉了。
忘了我,然后,做个合格的王。
林晚。
信纸从我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2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毯上坐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个世纪。我的大脑拒绝处理信上的每一个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
这是秦峰的阴谋,是他为了报复我设下的圈套。林晚那么爱我,我们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狗屁的星辰之心就离开我她怎么可能投入我死敌的怀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丝一毫她留下的、可以推翻这一切的证据。
我冲进卧室,拉开衣柜。属于她的那一半,空了。只剩下几个光秃秃的衣架,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像一具具被抽走了灵魂的骨架。
我拉开床头柜,里面也空了。她平时放在那里的书,那瓶她用了好几年的护手霜,我们一起去旅行时买下的纪念相框……全都不见了。
我冲进洗手间,洗漱台上,曾经并排摆放的牙刷,现在只剩下我的一支。镜柜里,她的护肤品、化妆品,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家里,所有属于我们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只剩下我。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淹没我的口鼻,让我无法呼吸。
不,我不信!
我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再次冲了出去。我要去找秦峰,我要当面问个清楚!我要把他那张伪善的脸皮撕下来,我要把我的林晚抢回来!
怒火像汽油一样在我体内燃烧,将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殆尽。我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秦峰名下的那家私人会所。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安保森严,寻常人连大门都进不去。
我直接将车横在了会所门口,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几个黑衣保镖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人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我的车窗。
我降下车窗,眼神冰冷地盯着他:让秦峰滚出来见我。
陈总,您喝多了吧我们秦总已经休息了,不见客。保镖的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警告。
我再说一遍,我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气,让秦峰滚出来!
保镖的脸色沉了下去,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
就在这时,会所的大门缓缓打开,秦峰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挂着胜利者独有的、令人作呕的微笑。
哟,这不是陈总吗怎么,刚拿下‘天幕计划’,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我这儿炫耀了他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留下一道道挂痕,像干涸的血。
我推开车门,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抵在冰冷的大理石柱上。红酒洒了他一身,也洒了我一手。
林晚呢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秦峰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狼狈,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非但没有反抗,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陈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他轻蔑地拍了拍我的手,放开,我们进去谈。毕竟,你现在可是城里的大人物,在门口这么拉拉扯扯的,明天上了头条可不好看。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燃烧的怒火上,让我瞬间冷静了几分。
没错,我不能在这里失态。我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跟着他走进了会所。
会所内部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儿的金钱气息。我们在一间空旷的和室里坐下,隔着一张矮几,相对而坐。
说吧,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
我做了什么秦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陈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是我做了什么,是她自己选择了什么。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来质问我。
她不可能选你!我断然否定,她恨你都来不及!
恨秦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陈阳啊陈阳,你真是天真得可笑。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爱恨情仇算个屁你以为她跟你那十年,是因为爱你吗别傻了,她是在投资!投资一个能带她爬出泥潭的潜力股!
你放屁!我猛地一拍桌子,矮几上的酒杯被震得叮当作响。
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秦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以为‘天幕计划’为什么能这么顺利你以为那些商业机密,那些竞争对手的底牌,都是凭空掉到你手里的你以为我秦峰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资金链断裂,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拍下‘星辰之心’
他向前探过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那都是林晚,用她自己做交换,从我这里拿走的。她用一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的黑料,换了我手里那张能让你一步登天的王牌。她把你推上了王座,而她自己,选择留在了胜利者的身边。这笔买卖,她算得很精明,不是吗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捏住,痛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黑料什么黑料
你以为你创业初期那些不光彩的手段,那些踩在灰色地带的交易,都做得天衣无缝吗秦峰的笑容里充满了残忍,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把这些东西凑齐。本来,我打算在今晚的拍卖会后,把这份‘大礼’送给你,让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帝国,一起灰飞烟灭。可是,林晚找到了我。
他靠回椅背,摊了摊手,她来求我,她说她可以给我一切,包括她自己,只要我把这份资料销毁,并且,把启动‘天幕计划’的最后一把钥匙给你。你说,面对这样主动送上门的美人,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是为了保护你,才选择了我。陈阳,你听明白了吗她不是被我逼的,她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保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主动抛弃了你。因为她知道,跟着你,早晚有一天会被你那些陈年旧账拖下水。而跟着我,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做她的豪门阔太。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秦峰那张得意的脸,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林晚信上的那句话:你的王座之上,不该有任何软肋。而我,是你唯一的软肋。现在,我亲手帮你拔掉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不爱我,她是因为太爱我!她知道我有致命的把柄在秦峰手里,所以她用自己,去换我的前程,换我的安全!
这个傻瓜!这个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我以为我为她赢得了全世界,可到头来,却是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来成全我的世界!
一股混杂着心疼、愤怒和无尽悔恨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我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
我要见她!
见她秦峰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一个被她亲手淘汰出局的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再见她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她!我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秦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他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的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是林晚。
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她看起来很美,美得有些不真实,就像一个精致的、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我所熟悉的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疏离。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晚晚……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走到秦峰身边,然后,当着我的面,极其自然地坐进了他的怀里。
秦峰得意地搂住她的腰,像是在炫耀一件战利品。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眼前的一幕,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你看到了秦峰抚摸着林晚的头发,对我笑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陈阳,游戏结束了,你出局了。
我不信……我摇着头,一步步向她走去,晚晚,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被他逼的!
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我熟悉的淡淡馨香。
只要她给我一个眼神,一个暗示,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她带走!
然而,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和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冷漠和……厌恶。
陈阳,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闹够了没有别再像个疯子一样纠缠我了,很难看。
一句话,将我打入了万丈深渊。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从我选择秦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我爱他,爱他的钱,爱他的地位,爱他能给我的一切。而你,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她说完,便转过头去,将脸埋在秦峰的胸口,再也不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任由那穿心刺骨的痛楚,将我凌迟。
听到了吗秦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充满了恶毒的快意,现在,你可以滚了。
他还嫌不够,又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她交易的最后一个条款是——余生,你不得再见她。否则,那份资料,会立刻出现在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你和你那可笑的帝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彻底崩塌。
所以,陈阳,带着你的成功,滚吧。好好享受你用她换来的、这孤独的王座。
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家会所的。
我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一具麻木的躯壳在机械地执行着指令。发动汽车,换挡,踩油门。城市的夜景在窗外扭曲成一团光怪陆离的色块,像一幅被无情撕碎的抽象画。
回到那个被命名为家的空壳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茶几上那个装着星辰之心的丝绒盒子狠狠地砸向墙壁。
盒子应声而开,里面的模型和芯片摔了出来,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刺耳的响声。
我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它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我。
这就是我用十年青春,用我一生的挚爱换来的东西。一个能开启千亿帝国的钥匙,一把能将我永远锁在孤独王座上的枷锁。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和那些冰冷的数据碎片混在一起。
原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失败,而是成功。是当你终于登上了梦想的巅峰,却发现为你鼓掌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为你赢得了全世界,却输掉了你的全世界。
那一夜,我没有睡。
我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黑暗将我吞噬。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林晚看我时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回放着她依偎在秦峰怀里时那决绝的侧脸。
我的心,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我从地板上站起来时,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陌生而憔悴的脸。双眼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曾经意气风发的陈阳,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林晚用她自己换来了我的帝国,如果我因为她的离开而一蹶不振,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
秦峰想看我像条狗一样被抛弃,想看我痛苦,想看我沉沦。我偏不。
我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我要把天幕计划做到极致,我要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我要让秦峰仰望我,让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要让他知道,他从我这里抢走的,是他永远也配不上的珍宝。
我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用发蜡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遮住了眼中的所有血丝和疲惫。当我走出公寓大门时,我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冷静自持的陈阳。
只是,我的心,已经死了。
公司里,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而又兴奋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为我昨夜的胜利而欢呼,为即将到来的辉煌而激动。
我的首席助理,张萌,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孩,第一时间将今天的日程安排递了过来。
陈总,早。九点是集团高层会议,宣布‘天幕计划’正式启动;十点半是和欧洲技术方的视频会议;下午两点约了财经杂志的专访……
我点点头,接过文件,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专访推掉,告诉他们,我没时间接受采访。另外,通知所有部门总监,九点的会议,谁迟到一分钟,就自己去人事部办离职。
张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今天会如此强势。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点头道:是,陈总,我马上去办。
九点整,我准时走进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公司的核心高管。这些人里,有跟着我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也有后来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他们看到我进来,纷纷起立,脸上带着各不相同的表情。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他是王董,公司的元老之一,也是董事会里最喜欢倚老卖老、和我唱反调的一个。在过去,他一直暗中支持秦峰,没少给我下绊子。
都坐吧。我走到主位上,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今天召集大家来,只说一件事。‘天幕计划’正式启动,从现在开始,公司所有资源向这个项目倾斜。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阶段的成果上线。
我的话音刚落,王董就慢悠悠地开了口:陈总,你这个要求是不是太急了点‘天幕计划’是个千亿级别的大项目,牵涉到方方面面,三个月就想看到成果,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稳扎稳打
他一开口,立刻有几个和他相熟的董事附和起来。
是啊,陈总,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操之过急,容易出乱子啊。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谏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他们都说完了,我才缓缓地抬起眼皮,看着王董。
王董,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记得,上个季度的财报,你负责的海外市场部,亏损了三千万。理由是市场调研不足,决策失误。
王董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还有大前天,你和你那位在竞争对手公司做高管的妻侄,在城南的茶馆里,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我很好奇,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能让你们聊得这么投机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王董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王董,时代变了。过去,我敬你是前辈,对你多有忍让。但从今天起,这家公司,我说了算。你要么,就安安分分地拿着你的分红养老;要么,我就把你和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烂事,一起打包送进监狱。你自己选。
说完,我直起身,环视全场,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有谁有意见吗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
很好。我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没有意见,那就散会。记住,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三个月后,谁交不出成绩,谁就给我滚蛋。
我转身离开了会议室,身后,是一片死寂。
我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我的权威。我用最快、最狠的方式,在这家公司里,彻底树立起了我的王权。
可当我一个人回到那间空旷得像宫殿一样的办公室时,胜利的快感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不见底的空虚。
我坐拥着这一切,权力、财富、地位……可我最想要的,却永远也得不到了。
我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了林晚之前为我整理好的天幕计划详细执行方案。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数据,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她为我铺好了通往王座的每一步台阶,然后,在我登顶的那一刻,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不,我不信。
我不信她会那么轻易地放弃我们十年的感情。我不信她会心甘情愿地投入秦峰的怀抱。
那场对峙,她看我的眼神,那份厌恶,太刻意了。就像一个蹩脚的演员,在努力扮演一个不属于她的角色。
她在演戏。她在逼我死心。
为什么
秦峰说的那个交易,那份所谓的黑料,到底是什么真的足以让我万劫不复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滋生。
我要查。
我要把这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判了死刑。
我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我的心腹,技术部的总监,肖力。
阿力,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立刻。
不到一分钟,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就敲门走了进来。
肖力是三年前我一手从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公司里挖来的技术天才,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忠心耿耿。
陈总,您找我。
阿力,我关上办公室的门,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不能让公司里的第二个人知道。
肖力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陈总您吩咐。
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和人脉,给我查两件事。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查秦峰。把他近半年的所有资金流水、商业往来、私人行程,都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他每一分钱的去向。
第二,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查我。查我创业以来,所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交易和行为。我要知道,秦峰手里,到底捏着我什么牌。
肖力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让他查自己。
陈总,这……
执行命令。我打断了他,记住,我要的是最原始、最真实的信息,不要有任何过滤和修饰。不管查到什么,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肖力不再多问,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像一台上了发条的精密机器,疯狂地工作着。我用工作麻痹自己,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时间。
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独断。公司里的人都说,陈总变了,变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暴君。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了那具冰冷的盔甲之下。
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我接到了肖力的电话。
陈总,有结果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
说。
秦峰那边,我们查到,他的公司,秦氏集团,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财务危机,资金链几乎断裂,负债高达五十亿。按理说,他根本不可能有钱和您竞争‘星辰之心’。肖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但是,就在拍卖会的前三天,他名下的一个海外秘密账户,突然收到了一笔五十亿的匿名注资,这才让他有了和您叫板的底气。
匿名注资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资金来源非常隐秘,我们还在追查。但更奇怪的是另一件事。肖力说道,关于您的‘黑料’,我们把您所有的过往都筛查了一遍,您早期的手段虽然激进,但都在商业规则的允许范围内,没有任何能把您一击致命的硬伤。秦峰所谓的‘王牌’,根本就不存在。
不存在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如果不存在致命的黑料,那林晚为什么要……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
陈总,肖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们查到,在林小姐……在林小姐去找秦峰的当天,秦峰的那个海外账户,向瑞士的一家私人医院,支付了一笔高达一亿欧元的天价医疗费。那家医院,是全球最顶级的神经创伤康复中心。
瑞士医院神经创伤
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脑中的所有迷雾!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我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
交易的筹码,从来就不是我!
4
我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瑞士,私人医院,神经创伤康复中心,一亿欧元……
这些零碎的词语在我脑中疯狂地碰撞、组合,最终拼凑出了一个让我肝胆俱裂的真相。
我什么黑料都没有,秦峰那番话,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他用这个谎言,骗过了林晚,也骗过了我!
而林晚,我那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姑娘,她信了。她以为我真的有足以万劫不复的把柄在秦峰手上,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用自己去交换,去保全我。
可交易的真正内容,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黑料。
是钱!
是五十亿的匿名注资,和那一亿欧元的天价医疗费!
秦峰的公司早已是空壳,他根本没钱和我争,是有人给了他钱。而他用这笔钱的一部分,支付了一笔去瑞士医院的费用。
神经创伤……
我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
那是半年前,一个同样下着雨的深夜。林晚为了帮我拿到一份关键的合作协议,连夜驱车去邻市见一个客户。回来的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她的车和一辆违规变道的货车发生了追尾。
我赶到医院时,她浑身是血地躺在急救室里,医生告诉我,她头部受到重创,虽然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脑部有淤血压迫神经,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她醒来后,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她笑着安慰我,说自己没事,只是偶尔会头痛,会短暂地忘记一些事情。我当时忙于公司的扩张,竟然信了她的话,只以为是普通的脑震荡后遗症,休息一下就会好。
我甚至没有带她去做一次全面的复查!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原来,她所谓的偶尔头痛,所谓的短暂失忆,根本不是什么后遗症,而是病情在不断恶化的征兆!她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没有告诉我,只是不想让我分心。
而秦峰,他一定是知道了这件事!他查到了林晚的病情,查到了国内的医疗条件无法治愈,只有瑞士那家医院有最先进的技术。所以,他以此为要挟!
他根本不是要什么林晚,他要的是钱!是能让他起死回生的五十亿!
他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他先是找到某个急于打压我的幕后黑手,拿到了五十亿的注资。然后,他用这笔钱,一边在拍卖会上假意与我竞争,抬高价格,让我为星辰之心付出更高的代价;另一边,他找到林晚,告诉她,只要她答应离开我,并说服我背后的资本继续支持他,他就可以动用这笔钱,支付那一亿欧元的天价医疗费,送她去瑞士治疗。
甚至,他所谓的黑料威胁,都只是为了让林晚的离开显得合情合理,为了让我彻底死心,为了让我恨她,从而永远不会去追查真相!
多么恶毒,多么阴险的计谋!
他不仅抢走了我的爱人,还让我背负着对她的误解和怨恨,让我亲手将她推得更远!他要的,是诛心!
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拳狠狠地砸在身后的落地窗上。
钢化玻璃应声而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鲜血顺着我的指缝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像一朵朵绝望的、盛开的红梅。
可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身体的痛,又怎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我以为我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却不知道,她的世界,早已开始崩塌。
我以为我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却不知道,她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在为我铺路。
我甚至还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误会她,怨恨她。
我陈阳,算个什么男人!
陈总!您怎么了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肖力和几个闻声赶来的高管冲了进来,看到我满是鲜血的手和破碎的玻璃,都吓得脸色惨白。
都出去!我转过身,赤红的双眼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吓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陈总,您的手……张萌想上来帮我包扎。
我叫你们滚出去!我再次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暴戾。
所有人都被我吓住了,噤若寒蝉,狼狈地退出了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去找她。
我必须去找她!
我不管什么交易,不管什么狗屁的余生不见,我只要她活着!我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我立刻让肖力动用一切手段,调查林晚的出境记录和那家瑞士医院的具体信息。
信息很快就反馈了回来。
林晚,于三天前,乘坐秦峰的私人飞机,从首都机场离境,目的地,瑞士苏黎世。而那家医院,名叫圣乔治神经康复中心,是全球神经外科领域的权威,以治疗手段激进、费用高昂和成功率高闻名于世。
她真的去了。
她一个人,去了那个陌生的国度,即将面对一场生死未卜的手术。
而我,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我立刻让张萌给我订了最快一班飞往苏黎世的机票。
陈总,公司这边……
所有事务,你和肖力全权处理。在我回来之前,‘天幕计划’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推进。我冷静地吩咐道。
我不能让林晚的牺牲白费。我要守住她为我换来的江山,然后,等她回来。
不,是我去把她带回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坐在头等舱里,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林晚的影子。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一个误入凡间的天使。
我想起我们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分食一碗泡面,却觉得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珍馐。
我想起她在我每一次应酬喝醉后,默默地为我煮一碗醒酒汤。
我想起她在无数个深夜,陪着我一起熬夜修改方案,累得趴在桌上睡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欢笑。她早已不是我的爱人,而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融入我骨血的烙印。
我怎么能失去她
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机场时,天色已经微亮。阿尔卑斯山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空气清新而冷冽。
我没有片刻停留,直接租了一辆车,导航定位了那家医院。
圣乔治神经康复中心坐落在苏黎世湖畔,环境清幽得像一座度假庄园,而非医院。这里戒备森严,没有预约和身份证明,根本无法进入。
我被拦在了大门外。
我告诉门口的保安,我找一个叫林晚的病人。保安通过内部系统查询后,用一种公式化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告诉我:对不起,先生,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怎么可能!肖力的信息绝对不会错!
唯一的解释是,秦峰用了假名。他想彻底隔绝我和林晚之间的一切联系。
这个混蛋!
我无法硬闯,只能将车停在医院对面的一个咖啡馆里,死死地盯着医院的大门。
我知道,秦峰一定在这里。只要他出现,我就能找到林晚。
我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我就像一个偏执的疯子,靠着咖啡和三明治度日,眼睛一眨不眨地监视着医院的每一个出入口。我的手机被打爆了,张萌和肖力不断地发来邮件和信息,汇报着公司的情况,询问我何时回去。
我只回了两个字:等着。
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停在了医院的VIP通道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
是秦峰。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情凝重,快步走进了医院大楼。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来了,这说明,林晚的手术,很可能就在这几天进行。
我立刻下车,快步跟了上去。但我依然被拦在了大楼门口。
我不能再等了。
我退回到车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陈阳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陈董,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电话那头,是我的父亲,陈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个曾经因为我执意要和林晚在一起,而将我赶出家门,与我断绝关系的男人。
我要进苏黎世的圣乔治医院,见一个人。我说出了我的要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理由。
她快死了。我闭上眼睛,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而我,欠她一条命。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会挂断电话时,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
地址发给我。半小时后,会有人去接你。
电话挂断了。
我靠在椅背上,浑身脱力。
我知道,我打出这个电话,就意味着我向他低头了,意味着我过去十年所有的坚持和骄傲,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可那又如何
跟林晚的命比起来,我的骄傲,一文不值。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挂着外交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的车旁。一个穿着西装、气质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恭敬地为我打开了车门。
陈少爷,董事长让我来接您。
我坐上车,车子平稳地驶向了那扇我几天来都无法逾越的大门。
这一次,大门缓缓地为我打开了。
5
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我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医院主楼。这里的内部装潢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一家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安静,奢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金钱的味道,也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冰冷。
中年男人将我带到顶楼一间独立的VIP病房区外,便停下了脚步。
陈少爷,林小姐就在里面。董事长吩咐过,我们只负责把您带到这里,剩下的事,需要您自己解决。他微微躬身,然后便带着其他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站在那扇厚重的、纯白色的病房门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门后,就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可我却迟迟不敢推开它。
我害怕,我怕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怕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更怕,她看到我时,依然是那种冰冷厌恶的眼神。
我抬起手,又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病房很大,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碧波万顷的苏黎世湖和连绵的雪山。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林晚就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我。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病号服,头发被剃光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她看起来那么瘦,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声,缓缓地转动轮椅。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震惊和……慌乱。
她没有像在会所里那样,用厌恶和冷漠来伪装自己。此刻在她眼中的,是最真实的情绪。
而我,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几天不眠不休的等待,让我看起来憔悴不堪,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开口,声音因为久不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而不真实。
我来带你回家。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视着她,声音哽咽。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却倔强地别过头去,不看我。
谁要你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快走!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竖起了全身的刺。
结束我轻轻地握住她冰冷的手,那只手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晚晚,你看着我。你告诉我,我们十年的感情,真的能说结束就结束吗
放开我!她用力地想把手抽回去,可她的力气那么小,那点挣扎,更像是一种无助的控诉。
我不放。我握得更紧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向我。
你……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根本没有什么狗屁的黑料,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秦峰拿你的病要挟你,我知道他骗了你,也骗了我。晚晚,你这个傻瓜,你怎么能信他的鬼话你怎么能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眼泪,终于从她倔强的眼眶里决堤而出。
她不再挣扎,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
看到她哭,我的心都碎了。
我伸出另一只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却被她猛地打开了。
你都知道了又怎么样!她看着我,泪眼婆娑,眼神里却充满了绝望和愤怒,陈阳,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非要来揭穿这一切你让我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好吗
自生自灭我被她的话刺得心口剧痛,在你眼里,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在你眼里,我陈阳就是那种可以心安理得地用你的命去换前程的混蛋吗
不然呢她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医生说,我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国内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只有这里,只有这里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能救我!可手术费要一亿欧元!一亿欧元!我们当时哪里有那么多钱‘天幕计划’刚刚启动,每一分钱都砸了进去,我们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
是秦峰,他找到了我!他说他可以出这笔钱,但他有条件!他说他手里有你的黑料,他说那些东西一旦曝光,你就会万劫不复!他说只要我答应离开你,他不仅会销毁那些东西,还会送我来这里治疗!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选你!我只能赌,赌我能活下来!就算我死了,至少你还是安全的,你还能继续走下去!陈阳,你明不明白,我是在救你,也是在救我们共同的梦想!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一次性地宣泄出来。
我静静地听着,任由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将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原来,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竟然扛着这么沉重的秘密。
原来,在她冰冷决绝的转身背后,藏着这么深沉而悲壮的爱。
等她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我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晚晚,对不起。
我握着她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让她感受我滚烫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病得这么重。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还误会了你,怨恨了你。
晚晚,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好,只要你能原谅我。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心疼,有委屈,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轻轻地抽回手,语气里充满了疲惫,陈阳,你走吧。手术就在明天,成功率只有三成。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我不想让你看见。
不,我不走!我猛地站起身,态度坚决,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活,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要是死,我陪你共赴黄泉!
你疯了!她被我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是疯了!我俯下身,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将她禁锢在我和轮椅之间,双眼赤红地盯着她,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林晚,你听清楚,没有你,我的世界就是一片废墟!我要那个王座有什么用我要那个帝国有什么用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着!
我的情绪也失控了,积压了这么多天的痛苦、悔恨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们就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困兽,用最激烈的方式,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秦峰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就被一种阴冷的、被侵犯了领地的愤怒所取代。
陈阳他将果篮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直起身,将林晚的轮椅拉到我的身后,像一头护崽的雄狮,冷冷地看着他。
秦峰,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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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账秦峰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我,你凭什么跟我算账凭你那个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还是凭你那个摇摇欲坠的所谓帝国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得意。
哦,我差点忘了。那个给你注资五十亿的幕后金主,好像是你父亲的老对头吧你说,如果我把你父亲为了让你进来,动用外交关系的事情捅出去,会怎么样如果我再把你和林晚的事情,渲染成一出‘为红颜冲冠一怒,弃商业信誉于不顾’的大戏,你猜猜看,你的‘天幕计划’,还会不会有投资人愿意跟
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我的痛处。
我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的确漂亮。他不仅算计了我和林晚的感情,还算计了我的事业,甚至连我身后的家族关系,都算计了进去。
我一旦在这里和他撕破脸,很可能就会落入他布下的另一个圈套,满盘皆输。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沉声问道。
很简单。秦峰走到病床边,拿起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这是林晚手术的风险告知书和手术协议。医生说了,以她现在的情况,手术成功率不足三成。换句话说,她有七成的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毒地低语道:
我给你一个选择。你现在,立刻,从这里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我可以保证,我会请全世界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尽全力救她。就算手术失败了,我也会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得到最好的照顾。
或者,他直起身,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你留下来。那我们就赌一把。赌她能不能活过明天。如果她死了,那皆大欢喜。如果她侥幸活下来了,那我保证,你和你身后的陈家,还有你那个宝贝‘天幕计划’,都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陈阳,是你自己选。是用你的一切,去赌她那微不足道的三成生机;还是,放手,给她留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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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的话像一条淬毒的冰蛇,顺着我的脊椎一路蜿蜒向上,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和思考。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轮椅上脸色惨白、嘴唇不住颤抖的林晚。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她在求我,求我不要冲动,求我不要为了她,毁掉我们十年心血换来的一切。
那一刻,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怒火、悔恨、不甘……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清明得近乎残酷的理智。
秦峰说得对,这是一场赌局。
赌桌的一边,是我和我的帝国。另一边,是林晚那渺茫的三成生机。
而他,是那个制定规则、稳操胜券的庄家。
如果我按他的规则玩下去,无论输赢,我都是输家。
我留下来,陪着林晚。她若死了,我将一无所有,心如死灰;她若侥幸活下来,秦峰会动用一切力量毁掉我,到那时,身败名裂的我,又拿什么来保护她只会让她跟着我一起坠入深渊。
我若离开,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交给这个豺狼虎豹般的敌人,我余生又怎能心安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秦峰为我精心设计的、无论怎么选都万劫不复的死局。
除非……我不玩了。
我亲手掀翻这张赌桌。
我看着秦峰,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很淡,却让秦峰脸上的得意之色,一点点凝固了。
秦峰,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你赢了。
林晚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秦峰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轻易地认输。
我选第一条路。我继续说道,我离开,从今往后,绝不再出现在她面前。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秦峰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我要你把‘天幕计划’的所有权,全部转让给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转让给我的公司,是转让给我个人。我要你手里的‘星辰之心’,和那五十亿的注资,全部,一分不少地,还给我。
秦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阳,你是不是疯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就凭它。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里面传出的,正是刚才秦峰在我耳边低语的那些话。
……如果她侥幸活下来了,那我保证,你和你身后的陈家,还有你那个宝贝‘天幕计划’,都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秦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录音了
不然呢我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他,秦峰,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给你注资五十亿的人是谁吗是李叔同,那个跟我父亲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给你这笔钱,就是想让你做他的枪,来搅乱我的‘天幕计划’,顺便恶心一下我父亲吗
这段录音,如果交给我父亲,或者交给李叔同,你猜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一个拿了钱却办不好事,还反过来威胁金主的棋子,下场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第一个清理掉。
你!秦峰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最后一次,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
晚晚,对不起。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歉疚,原谅我,最后再自作主张一次。
她含着泪,摇着头,想说什么,却被我用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听我说完。我看着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以前,我总想着,要为你赢下整个世界。可我现在才明白,我错了。这个世界再大,再繁华,如果没有你,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所以,我不要了。
那个王座,那个帝国,我统统都不要了。我用它们,来换你的命。换你,岁月长安。
我站起身,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秦峰。
‘天幕计划’,给你。我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从今天起,它姓秦了。你想要的一切,名声、地位、财富,它都能给你。而我,净身出户。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看林晚一眼。
我怕再多看一眼,我就没有勇气转身。
我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病房。
在我身后,传来了林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陈阳——!你回来!你这个混蛋!你回来——!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将手插进口袋,紧紧地攥着那支录音笔。
秦峰,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错了。
‘天幕计划’的灵魂,是我和林晚。它的核心算法,它未来十年的发展蓝图,所有的关键数据,都在我的脑子里。我给你的,不过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你拿走了我的帝国,却也背上了它所有的债务和风险。而那个给你注资的李叔同,他会像一头饥饿的鲨鱼,死死地盯着你,等着你犯错,然后将你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
而我,放弃了一切,却也卸下了一切枷锁。
我用我的江山,换回了我的自由,和我爱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这场赌局,我没有输。
……
一年后。
阿尔卑斯山脚下,一座宁静的小镇。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坐在湖边的一家咖啡馆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国内的财经新闻。
头版头条,触目惊心。
《商界巨震!秦氏集团宣布破产,天幕计划彻底崩盘!董事长秦峰涉嫌商业欺诈、非法集资,已被警方控制!》
新闻配图上,秦峰被两个警察架着,走出他那栋曾经金碧辉煌的办公大楼。他头发凌乱,神情憔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我平静地关掉了网页。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一年前,我离开瑞士后,并没有回国。我解散了我的核心团队,将天幕计划的所有股权,以一元钱的象征性价格,全部转让给了秦峰。
我走得干干净净,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峰如愿以偿地成了天幕计划新的主人,成了媒体追捧的商业新贵。可他不知道,他接手的,是一个被我埋下了无数个数据地雷的空壳。
没有了我和林晚,那个庞大的计划就像一艘失去了舵手的巨轮,在资本的海洋里,横冲直撞,最终,不可避免地触礁沉没。
而我,在这一年里,走遍了世界上的许多地方。
我看过极光,穿过沙漠,攀登过雪山。我用脚步丈量着这个曾经想要征服的世界,心态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再也没有打听过林晚的任何消息。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对我们这段感情最后的尊重。
我只知道,她活下来了。
因为我父亲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个女孩的手术很成功。陈阳,你长大了。
这就够了。
只要她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平安喜乐地活着,那就够了。
服务生端来一杯咖啡,同时递给我一张明信片。
先生,这是刚才一位女士让我转交给您的。
我愣了一下,接了过来。
明信片的正面,是苏黎世湖畔的风景,和我此刻眼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将明信片翻了过来。
背面,是空白的。
没有字,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铅笔画下的、小小的太阳。
那是我们之间,独有的暗号。
在我最低谷、最绝望的时候,她总会画一个小太阳给我,告诉我,天总会亮的。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咖啡馆里人来人往,阳光温暖,湖面波光粼粼。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背对着我,站在湖边,长发随风飘扬。
她的身影,和记忆中,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她时,渐渐重合。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没有上前,没有呼喊她的名字。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将她的背影,深深刻进我的灵魂里。
余生不见,你我永隔。
这曾是我亲手签下的,最残酷的契约。
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不是厮守。而是我站在你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用我的一切,护你周全。
我放弃了整个世界,只为换回我的世界……哪怕,那个世界,我此生再也无法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