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本命年流年岁月 > 第一章

楔子
本溪大道的两旁全都是路边店,这条街的定义就是廉价。廉价的小餐馆,廉价的超市,廉价的发廊……马路牙子上,还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一些廉价算命的,一个小板凳,地上铺张红纸,上面写道:周易卜挂,预测凶吉。其实,这个行业里忽悠人的多。
小伙子,你可说准了,你的生辰八字没错吧满头白发的算命先生问。
丁开点头说:没错。
算命先生摇着头说:凶啊,流年厄运!
丁开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路边算命的一贯手法,主要目的是让你破财免灾,还说什么流年厄运,都快十月份了,自己大半年一直平平稳稳的,哪来的流年厄运
他问:你就说多少钱能破吧。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算命先生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说:没办法,没办法了,你这坎我破不了。
丁开笑了,他心想这是遇到大骗子了,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呢。他试探道:你不能破我可走了。
算命先生说:你本命之年,煞星坐宫,太岁冲顶,大凶,流年厄运,甚至遗命!并且……算命先生面露难色,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丁开问:并且什么
并且你的卦象只到今年,你手相和八字都没有来年的卦了,也就是说,到了明年你就没卦了……
第一章:澡堂子
漫漫人生,凶吉难料。在东北,你要是相信街边算命的,那你一辈子都没好事,永远得花钱破破关,可见东北的算命先生都不咋讲究。
但东北人对洗澡可是有讲究的。在东北,人们都管大众浴池叫澡堂子,几乎每一片的居民小区都会有一两家。东北的男人爱泡澡,无论是深秋的酒后之后,还是寒冷的冬夜,抑或是忙绿一天疲惫不堪的傍晚。人们都喜欢钻进澡堂子,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子里,好好地放松一下身心。
而丁开却一直对澡堂子有种特殊的恐惧感。他觉得那里危机四伏。他总会想,澡堂子里每天都有好多互不相识的人聚在一起,这其中可能有坏人,可能有在逃的杀人犯,也可能有严重的性病患者,还可能有精神病人……只是大家互不相知罢了。大家卸掉所有防备,脱个精光,全都泡在滚热的大池子里,像是开水锅里等待褪毛的死猪一样。然后昏昏欲睡地躺在搓澡床上,接受另一个陌生人的全身触摸,像是死猪等着屠夫开膛破肚……丁开也知道自己有点神经质,即便是害怕,他也不能不洗澡,每周他都会硬着头皮去一次澡堂子。
在丁家附近就有这么一个家,叫清水大池子。澡堂子的门脸上有一个宽大的牌匾,除了清水大池子这几个字外,还有一个笑容甜美的比基尼女郎坐在里面的海滩上,一年四季地冲着外面的人笑。她是个外国女人,丁开没有女朋友,他很喜欢这张笑脸,既亲切又迷人。
这天是星期一。下午的时候,浴室里还像往常一样雾气笼罩,但客人很少,只有丁开一个人在洗。一般在周一的下午,洗澡的人都不会太多。
浴室里除了丁开还有两个搓澡工坐在搓澡床上玩扑克。两个搓澡工都很瘦,并且脸色苍白,白得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那是常年窝在浴室里不见阳光的结果。丁开想,如果他俩一动不动地站在圈店里,那简直是两个逼真的纸人。
大池子里冒着浓的水蒸气,像原本就昏暗的浴室里更加一丝神秘。丁开冲了一会儿淋浴,今天没有其他客人,丁开的恐惧感小了很多,他破天荒地想泡澡。
他来到大池子旁,伸手试了试水温,大池子里刚刚加热,太烫了,下不去。他又走进桑拿房里,用湿毛巾捂住嘴和鼻子,以便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木椅子上。桑拿室里干热干热的,像一个巨型的微波炉,丁开还没蒸出汗就已经热得喘不上气来。
他退出了桑拿房,皱着眉头又回到淋浴头下,冲了几下还是热得难受。他看了看墙上的温度计,是个坏的,里面根本没有水银。他感觉今天的浴室里热得有点不对劲。
大池子是在浴室的最里面,外面是淋浴区,墙上挂着几个被人扭得奇形怪状的淋浴喷头,两张搓澡床则是在大池子与淋浴区之间的地方。
丁开洗得差不多了,他最后打了一遍香皂沫。这时,浴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老头,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衣服。丁开看见这个老头满头白发,驼着背,猫着腰,特别缓慢地往里走。
如果在别的公共场合,这老头再普通不过了,但在澡堂子里穿着衣服进来,就显得极其别扭。丁开觉得奇怪,这老人怎么穿着衣服就进来了
那老头轻飘飘地穿过淋浴区,穿过搓澡区,走进了雾气笼罩的水池区,就再也看不清楚了。丁开觉得他像是在赶路,但却走错了地方。
丁开挤好了洗发香波继续洗。
这时,浴室的门又开了,又走进一个矮矮的中年人,他也穿着深灰色的衣服,步履蹒跚地穿过淋浴区,穿过搓澡区,走进了雾气笼罩的水池区,再也看不见了。赶路的队伍扩大了,但这条路除了通向一口热气腾腾的水池子以外,好像就没别的出口了。
丁开很疑惑,他想跟过去看个究竟。他来到水池区,虽然里面雾气很大,但还是能看得见,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大池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轻飘飘的白气懒懒地弥漫在上空,活像一口烧开了水等着褪猪毛的大锅。人哪儿去了丁开想不明白,此刻他有点头晕,大概是热的。
他走到搓澡床前,问搓澡工:师傅,刚才有两个穿衣服的人进来你们看见了吗
两个搓澡的正玩得起劲,其中一个瘦子说:没看见。
可丁开明明见进来俩人。丁开又问:这里这么热你俩还能玩扑克
热吗另一个瘦子说。
没觉得,我俩常年在这里,已经习惯了。
丁开点了点头。他忽然发现这俩人似乎瘦得有些不对劲,但究竟是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丁开怀疑他俩是吸毒的。那刚才的两个人哪儿去了,难道是幻觉或者是两个泥人,进了大池子里就化掉了这怎么可能。
突然,丁开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感觉既急迫又强烈,好像有什么灾难要发生。他不敢多想,他发觉自己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顾不上擦干身体就往更衣区走。
这时,迎面又走进一个穿深灰色衣服的男人,丁开转身过急,差点和这个人撞贴上脸。这回丁开可看清楚了,这个男人带着一个白口罩,长长的头发黏黏地贴在脸上,一对暗淡的眼珠子躲在头发后面,顺着缝隙幽怨地瞪着丁开。丁开被他瞪得后背发凉,他已经不想看他到底走向哪儿了。他快步走出了浴室,在更衣室三两下穿好了衣服,然后匆匆地跑出了清水大池子。
没走多远,丁开突然想起来那三个男人穿的深灰色衣服好像是死人穿的寿衣!这时,就听身后突然轰的一声,闷沉沉的。
澡堂子的玻璃被震碎了,远处卖报纸的老太太停止了吆喝,一个遛狗的小女孩掉了手里的棒棒糖,丁开脚下的地似乎也跟着抖了一下,而澡堂子门口牌匾上的美女依然冲着丁开笑……


章:鬼


第二天一早,丁开住的贵妃小区就传开了澡堂子爆炸的消息。据说,是因为加热管气压过高爆了,还当场炸死了两个人,是里面的搓澡工。浴室的地面上到处是管道的碎片和凌乱的扑克牌,但是少有血迹,血迹都被大池子里溢出的水冲走了。
丁开原本迈进鬼门关的脚又抽了回来。一整天,他心有余悸,工作也心不在焉经常出错。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边往家走边思考着这件事情:浴室的加热管爆了,难怪当时里面那么热。可是为什么两个搓澡工都感觉不出来难道,他俩命中注定要死在浴室里可是,那三个穿衣服的人该怎么解释,难道真的是鬼吗
遇见这样的事是很晦气的,他想买些黄纸烧了送送,但是他连死者名字都不知道,纸钱送给谁啊这时,丁开的脑海里进出这样一个想法:或许,那三个就是普通人,也被炸死了,但澡堂子的老板为了声誉谎报了死亡人数,毕竟伤亡人数越少越好。
丁开阴郁了一天的心一下子晴朗起来,他决定去澡堂子问一问,即便问不出来实情,或许还可以问出名字。他径直走向了澡堂子。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马路上到处都是下班的车辆和人群,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此刻都疲惫不堪地奔着回家。
丁开来到了清水大池子,那个外国美女还坐在海边冲着丁开甜蜜地笑,澡堂子的大门紧闭,里面黑着灯,门上还贴着停业整顿的字条。
丁开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家,他胡乱地填饱了肚子,靠在床边,继续思考这件事。现在,他依然确定看见过三个穿寿衣的男人,也许,这就是民间说的索命鬼。昨晚炸死了两个人,单单他却逃脱了,看来自己是命大。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讲的一个鬼故事:说有一个横死鬼看中一个要死的人,想抓他做替死鬼,自己好投胎转世,可这个人偏偏每次都不死,横死鬼急了……有一天这个人过桥,突然看见桥下水面上飘着一摞钱,这个人想去捞,但猛然意识到可能是个陷阱,他不再理睬钱了。可这时,他突然听见桥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声,他定睛一看,竟是他五岁大的儿子!他吓坏了,急忙跳下去救,当他在水里抓住儿子时,他儿子突然厉声说:我想抓你,你就跑不了!
丁开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像是命大,倒像是侥幸,他总觉得那三个鬼会回来找他……丁开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父亲,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自己看见父亲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或是在河边看见父亲即将溺水……
突然,丁开的手机响了,是父亲!丁开陡然一惊,然后瞪着闪烁的手机屏幕不敢接,过了好半天,他终于接了起来。电话里头,父亲问道:喂,开子,怎么才接啊
丁开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哎呀,爸,你咋来电话了
没啥事,想你了,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挺好的,不累,你咋样身体还好吧天天看看天气预报,降温多穿点衣服。
好,你在外面多照顾自己,遇见合适的姑娘就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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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爸,你多注意身体,没事我挂了。丁开现在没心思和父亲闲聊。
哎,等等,开子,我昨晚做一个梦,梦见你了。
丁开隐约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梦,他问:梦见我什么
还能梦见啥,梦见你结婚了,我是做梦都想看见儿媳妇啊。
丁开松了口气,说:爸,你着急啊,我才二十五,本命年不能结婚。
哎呀……我能不急吗,周围我这岁数的都当爷了,我还没看见儿媳妇呢!不过说来也奇怪的,你俩结婚的地方挺奇怪,是在一家澡堂子里,你俩身后就是一口大池子,还冒着白气,那也给我乐坏了,可惜新娘子戴着一副口罩,刘海还挡着脸,我愣是没看清长相……
丁开头皮一下就炸了!只觉得背后是嗖嗖的凉风。他发了一阵后,愣了好半天,怎么这么巧啊!昨天澡堂子出事,爸爸就梦见他在澡堂子结婚,昨天他看见戴口罩的男人,爸爸就梦见新娘子也戴着口罩。难道,这梦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第三章:
隔壁的大哥
这天下班后,丁开一个人坐在小吃部里喝闷酒。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丁开虽然对这次经历很忌讳,但还是希望能应了俗语,以后顺顺利利的。
他一直喝到了深夜才醉醺醺地回家。他家离喝酒的小吃店很近,房子是租的,就他一个人住。那是一栋年代久远的老楼,住的都是一些退休的老年人。这晚,月亮又黄又大,把黑夜该有的黑暗都照得明晃晃的。
丁开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楼道,他头晕目眩地喊了一声,楼道里的感应灯没亮,这破楼的感应灯时常不亮,楼道里黑咕隆咚的。
丁开住六楼,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照照亮,按了半天,手机没亮,应该没电了,他只好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上走。他喝得实在太多了,楼道里又什么都看不见,他只好凭感觉抓着楼梯扶手,很吃力地迈着台阶。
突然,他隐隐约约听到黑暗里似乎多了一个脚步声,很缓慢。他左右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丁开以为自己喝多了,就继续走,但他还是能听见那脚步声跟在身后,并且他似乎还听见黑暗里有粗粗的喘气声。
丁开头皮有些发麻,他突然大声喊道谁
对方缓慢地说:隔壁的,你大哥,咱俩见过。
果然有一个人,那声音很粗很低沉,似乎被隔在了什么东西后面一样。
隔壁你知道我是谁
对方说:你不就是丁开嘛,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了。你喝多了,左晃右晃的,我就跟在你身后。
丁开想不起来见过隔壁的一个大哥,这栋楼每层只有三户人家,他住的房子又把边,只有一个隔壁,住的是一对老夫妇,李大爷和李大妈,他从来没见过什么大哥。但是,在这么黑的楼道里多个伴可是好事。
丁开含糊不清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回来他的舌头有点硬。
我在等一个人。
那你等着了吗
等着了,我和他一起走的。
丁开蓦然一惊,他没感觉这楼道里还有一个人啊。他急忙问:你是说楼道里除了咱俩,还有一个人
对方平淡地说:没有,就咱俩,他往别处走了,我就上楼了。
丁开松了口气。终于,两人到了六楼,丁开摸黑拿出钥匙开门,但他似乎并没有听见那个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丁开不知道他在黑暗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他离自己是远还是近,他总觉得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突然,黑暗里的那个人趴在丁开耳边说:兄弟,我想麻烦你个事。
啊!丁开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近的,丁开有些恼怒地说,你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近吓我一大跳!
那个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就在你刚才拿着钥匙发呆的时候啊。
丁开背后一凉:你能看见我
看不见,我猜的。
哦,你刚才说什么事
我忘带钥匙了,今晚在你家睡一宿吧。我父母耳朵背,这个时候敲门也听不见。
丁开立即警觉起来,这人一定有目的!本来自己就不认识他,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他的模样,只是他自己说他是隔壁的,现在又要在他家住一晚,说不准是个抢劫犯,或者是变态杀人狂!
丁开警觉地说:好像不太方便吧,我远房表兄弟来了四五个,现在屋里还挤不下呢,要不你去楼下旅店对付一宿吧。
其实丁开在说谎,他没有表兄弟,他只是特意这么说,怕眼前这个看不见的人会突然袭击自己。
哦,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黑暗里的人走了。
丁开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下了楼,出了楼道,听不见了。丁开急忙开门进了屋,打开灯,锁好门。他可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从他背后传出一个细尖细尖的声音:我没有身份证,住不了旅店。
丁开吓得差点蹦起来!他回头看到,眼前赫然站着一个人!他带着个白色口罩,长长的头发黏黏地贴在脸上,一对暗淡的眼珠子躲在头发后面,顺着缝隙幽幽地瞪着丁开。这分明是浴池里看见的那个人!
丁开颤抖着问:你……你是谁你刚才不是走远了吗
那个男人依然尖声细语地说:走远的是你隔壁的大哥。
丁开吓坏了,但是还没懵。他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撒腿就跑。可是两条腿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就是动不了。丁开颤抖地问:你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说回来找你,他俩都找到人了,你却走了,我轮空了,我回来找你做我的替死鬼!
丁开这才想到,那天在澡堂子里算上两个搓澡工,一共三个人,后来又进来三个穿衣服的人,原来他们是一个找一个的!猛然间,丁开想起算命先生说的话:你本命之年,煞星坐堂,太岁冲顶,大凶,流年厄运,甚至遗命!
突然,那个男人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口罩……丁开不敢看但却闭不上眼睛,他就直直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啊!丁开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他到底没能看见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但眼前的一切却是真实的:丁开穿着睡衣和拖鞋,冷飕飕地站在马路中央,四周安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天上有几颗暗淡的星星,眨着眼睛注视着他。马路对面,就是刚出完事的澡堂子,牌匾上的大美女还和往常一样冲着丁开笑,但丁开一点都看不出她有往常的亲切。今晚,她笑得很阴险。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丁开身边疾驰而过,司机顺着车窗伸出脑袋骂:你他妈有病啊!出租车带起的一阵风给丁开打了个冷战。
路边一杆贴满小广告的路灯把他和牌匾里的美女都照得焦黄……
第四章:口罩
事态严重了,丁开竟然梦游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梦游!他曾看过一个恐怖小说,里面说梦游的人离精神病不远了,他可不想自己得什么精神病。第二天,他急忙请假去了医院,可大夫告诉他:梦游一般都产生在深度睡眠期,这期间是不会做梦的,而你是在做梦期问梦游,也就是浅睡眠期,所以你根本不算梦游。
丁开问:那我这算什么啊可大夫也说不清楚,只说可能是过度惊吓造成行为异常。
离开医院,丁开始相信算命先生说的话了,自己真的是来噩运了,甚者亡!这不明摆着被鬼魂缠身了吗,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自己这条命就扔在本命年了。他又去了贵妃大道找那个算命先生,可是他今天没来。丁开从其他的几个算命的人口里打听到,那个算命先生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了,而其他的人根本就不敢给丁开看。
丁开边往家走边思考着对策,这个鬼太厉害了,竟然没人能治了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样等死吗这时,他猛然想到了隔壁大哥!也许,昨晚自己真的遇见了隔壁大哥,然后俩人在走廊分开后,他回家做了个噩梦,并且因为惊吓过度,梦游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现在只要去隔壁问问大哥不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吗。
丁开快步赶回家敲开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李大爷:是小丁啊有什么事吗
丁开说:没啥事,一个人闷得慌,过来看看您和李大妈。
李大爷热情地说:那快进屋吧。
进了屋,丁开问:李哥不在家吗我想和他打个招呼。
李大爷的脸瞬间沉下来:小丁,没有你这么开玩笑的!
丁开糊涂了:我没开玩笑啊,我就想和李哥打个招呼……
我家柱子三年前就死了。李大爷很恼怒。
……三年前就死了咋死的
一天夜里过横道时,被车撞死在马路中间了。
丁开头皮顿时就炸了!李柱死了三年了!那自己看见的李柱是鬼丁开吓傻眼了,问:您几个儿子啊
就一个。
那他……他在哪儿出的事啊
就在小区东边那个‘清水大池子’门口。李大爷哀伤地说,那段时间他得了湿疹,满脸满身的疙瘩,不好意思见人,就晚上带着口罩去洗澡,结果半夜回来时就出事了。
丁开已经听得全身颤抖,他哆嗦着问:他……他还戴口罩
是啊。
丁开心有余悸地离开了李大爷家,他没敢回家,而是坐上一辆公交车,现在他只想待在人多阳气旺的地方,车开得很慢,发动机发出震耳的嗡嗡声,但却毫无力量,它在掩饰自己的无力。车上拥挤的人群让丁开倍感安全。一路上,丁开思索着整件事。
现在,一切谜团都揭开了:澡堂子里遇见的那个戴口罩的就是李柱!三年前,李柱得了湿疹,他的脸上、脖子上、后背上、胸上、大腿上、脚背上、脚心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他在医生那里开的一些膏药回来抹,膏药很奏效,没几天李柱好了,他身上不痒了,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疙瘩痕迹,膏药也弄得满身黏黏的。
晚上,他戴着口罩去洗澡,他已经好久没洗澡了,所以痛快地洗了很久,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依然带着口罩,夜里的风很凉。出了澡堂子,他要过马路,但到马路中间时,他感觉很冷,这才发现自己没拉拉锁。于是,他低下头拉拉锁……
这时,从路口突然钻出一辆急速行驶的轿车。车里的司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他眼里的路没有直的,都是犄角拐弯。他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脚一直踩在油门上……
李柱的拉锁还没拉完,一道车光闪过……
咣——李柱的身体在半空中完成一次奥运体操冠军级别的空中转体,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等他再醒过来时,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他回到了家,但家里的桌子上摆着他的遗照和贡品,李柱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个游魂野鬼。
他不甘心,自己才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安家立业的好时候,自己张罗了半年的小公司马上就要开张了,自己还准备在公司开业庆典上向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求婚……但现在,自己甚至连撞死自己的车是什么牌子的都没看见,是宝马还是奔驰也许是辆QQ……
他想,自己不能整天这么游荡着,但自己是横死鬼,投不了胎,必须得找个替身。于是,李柱结识了另外两个同是横死的鬼,也许一个是捡破烂时被野狗咬了死于狂犬病的老头,也许一个是在工地干活摔死的瓦匠。他们三个研究了好几天,最后发现有个澡堂子的锅炉要爆炸,里面会炸死三个人。于是,他们就提前去澡堂子里等。
死于狂犬病的老头和摔死的瓦匠看上了那两个正在打扑克的搓澡工。还剩下一个,李柱也只能选他了。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家伙似乎死期没到,他竟然在爆炸前逃过了一劫。李柱恼怒了!
不久他发现,这个家伙竟然住在自己家隔壁。他决定夜里勾他的魂去马路中间,让路过的汽车撞死他!这也是自己的死法……结果,这个家伙又没死,李柱更恼怒了!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李柱还会用什么手段来要自己的命丁开整片后背都像过了电一样,麻酥酥的……
第五章:深夜胡同
夜深了,风很凉,月亮哆哆嗦嗦地藏在云后面,一阵冷风吹过,丁开打了个冷战,他裹紧了衣服,沿着路灯走进了一条黑糊糊的胡同。昨天,他退了在贵妃小区租的房子,又在距离它很远的城郊租了一间平房,他想远离那个倒霉的小区,远离澡堂子,远离李柱。
夜很黑,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没有一家的窗口亮着灯,整个胡同死气沉沉的。地面坑洼不平,丁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迎面,一个黑影和他擦肩而过,丁开看见这个人似乎戴了一副白口罩。他激灵了一下,那个人头也没回,走远了。丁开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快要被这件事弄疯了。还有一个转弯丁开就到家了,他转过弯去。
突然,他发现黑暗里一个人影正趴在他家的铁门上,鬼鬼祟祟地往院子里看,院子里黑糊糊的。丁开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他随即机灵了起来,猫下腰,在地上的垃圾堆里摸出一个啤酒瓶子,他悄悄地移向那个黑影……
谁那个黑影突然回过头说。
……你是谁大半夜趴我家门干啥
那人声音低低地说:……我是贴广告的。
深更半夜贴啥广告
我想找个保姆,白天贴怕被城管抓到,只好晚上贴。他的声音很低。
丁开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警觉地边往那黑影前面走边说:你往后退,我照照你。
那个黑影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丁开掏出手机照亮,那点光很微弱,门上果然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保姆的详细要求和电话。丁开又照了照那个黑影,这一照,差点把丁开的魂吓丢了!眼前的人竟是李柱!
丁开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吓得声音似乎都变了个人:……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那个人也看清了丁开,依然低沉地说:是丁开啊,你怎么在这里住我是李柱啊,隔壁你大哥。
丁开觉得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五个字就是隔壁你大哥。你你……不是三年前被车撞死了吗
谁和你说的李柱的表情突然阴沉了下来。
我爸说的。
嗨,三年前我确实出了车祸,当时是假死,后来又救活了。丁开懵了,到底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李柱接着说,当时我父母以为我死了,我活过来他们反倒接受不了,这几年更是老糊涂了。总以为我死了,弄得我都没法回家照顾他们,这不才出来找保姆吗
……那咋能证明你是活的
你摸摸我有没有心跳不就得了李柱的语气依然很低沉。
丁开颤抖着把手伸了过去,果然,李柱确实有心跳,而且强劲有力。丁开还是半信半疑,他惊魂未定地说:……不好意思,李哥,我误会你了。
没事,这事不怨你。
那你慢慢贴吧,我回家了,有机会请你喝酒。
就在丁开要进院子时,李柱突然说:哎,丁开,李哥能麻烦你个事不
丁开警觉地说:啥事
我来得匆忙,忘带身份证了住不了旅店,能在你家挤一晚不
丁开突然觉得这一幕曾经好像发生过。他一下就想了起来,这不就是第一次梦境里的场景吗!丁开很坚定地说:不行,我家人很多,我爸我妈我哥我弟我姐我叔我婶都在家,睡不下。
李柱说:那就算了,我找个洗浴中心对付一宿吧。说着,李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这时,丁开有点后悔了,他不该让李柱走,自己还有很多疑问需要李柱解答呢。他赶紧追过去,但李柱已经不见了。前后不到三分钟,李柱似乎只为在这儿堵他一样,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谁会深更半夜在胡同里贴广告找保姆
第六章:
他又回来了
夜里,丁开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直在梳理着整件事情,从自己算完卦以后,似乎一切就开始不对味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去算那一卦。你本命之年,煞星坐堂,太岁冲顶,大凶,流年厄运,甚者遗命!并且你的卦象只到今年,你手相和八字都没有来年的卦了,也就是说,到了明年你就没卦了……算卦先生的话不停地在丁开耳边萦绕。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丁开一骨碌爬起来,他立即打开灯,走到门口隔着门板问: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丁开,开开门,我是李柱。我没带身份证哪儿都住不了啊,你就让我挤一宿吧。我真是人,不是鬼,况且我看你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又是李柱!他是什么时候跳进院子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在窗前待了多久了难道,刚才自己想事情的时候,他就偷偷地跳进了院子,站在窗户前默默地看着自己丁开的心被恐惧攫紧了。但是,听李柱的语气又很正常,直觉告诉他,李柱是人。更何况他现在需要接近李柱,来证实自己不过是被一场意外事故吓得疑神疑鬼了,这世上哪儿来的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现在,也只有李柱能告诉他,梦游的第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来想去,他终于打开了门,李柱进了屋,丁开仔细地观察他,他脸色很正常,地上有影子,应该不是鬼。
李柱说:丁开啊,谢谢你让我住这一夜,我就是个遇过车祸的倒霉人,你放心吧,天一亮我就走。说完,李柱丝毫没客气,脱了鞋,躺在床上就睡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丁开关了灯,自己也上了床,躺在了李柱旁边,虽然同在一张床上,但中间还是隔了很大一块距离。并且丁开一直没敢睡觉,他还是眯缝着眼睛提防着李柱,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太鲁莽了,不该让李柱进屋的。
屋里安静极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赶着路。
过一会儿,李柱停止了呼噜,他又开始磨牙了,发出一种瘆人的吱吱声。丁开恐惧极了,他不明白李柱在一个陌生人家怎么会睡得如此香甜并且他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磨牙的人是怨父母。李柱怨父母什么
他的磨牙声越来越响,终于,丁开受不了了,他轻轻推了推李柱,李柱没反应,他又加重力气推,李柱还是没反应。
最后,已经演变成使劲地摇晃,但李柱还是没醒。可总算是不打呼噜了。
讲到这里,我想告诫你,叫不醒的人往往都是装睡的人!丁开一定不知道这个道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丁开没有睡,他一直警惕着李柱,他总觉得李柱有问题。不知过了多久,李柱突然静悄悄地坐了起来!丁开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他要干什么
丁开咬紧牙关,没敢动,继续装睡,但还是眯着眼睛提防着李柱。借着窗外的月光,丁开看见李柱无声地对着他笑,那笑容无比诡异恐怖!然后,李柱下了地,悄无声息地走到墙上的镜子前,开始挠头发,丁开在黑暗里紧紧地注视着他。他像是又犯湿疹了,感觉痒得很厉害。他越挠越用力,越挠越疯狂,仿佛那脑袋不是他的,而是另一个人的。他挠得沙沙地掉头发,他嗤嗤地挠破了头皮,他就这样歇斯底里又无声无息地一直挠……一直到……他露出了头皮里的又一堆长发!
这时,李柱突然不挠了,他在兜里缓慢地拿出一副口罩戴在了脸上,然后,他缓缓地朝丁开走过来!
这回丁开算是看清了,这哪里是李柱,这分明是澡堂子遇见的那个鬼嘛!丁开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噗通噗通的。李柱走到床边,仔细地端详丁开,然后,他把耳朵凑到了丁开胸前听……屋子里可真安静啊,丁开的心跳声在屋子里响得是敲小鼓一样响亮:噗通噗通噗通……
李柱恶狠狠地说:你——在——装——睡!
丁开再也伪装不了了,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灯火通明,丁开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正对着镜子诡异地笑着。丁开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又梦游了!他紧忙收起笑容。
突然,屋里的灯唰一下灭了!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墙上的挂钟更加急促地滴答滴答赶路。夜漆黑宁静。
突然,——你命真大!
黑暗中传出了丁开撕心裂肺地叫喊声:鬼呀!——
第七章:
丁开,开门
凌晨一点,大街上空荡荡的。李柱一个人走在昏暗的路灯下。
让李柱没想到的是,同在一座城市里,市里和城郊的差距会这么大,城郊一家洗浴中心也没有,仅有的一家澡堂子也已经关门了。他又找了两间小旅店,因为没带身份证,他没法入住,甚至连网吧都没法让他对付一夜,现在又没有出租车让他回市里。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又回到了丁家,准备在他家挤一宿。其实,李柱早就知道,丁开家只有他自己住,因为在他贴广告时屋子里根本就没亮灯,那时才九点左右,家里如果有那么多人怎么会睡那么早呢!
他顺着漆黑的胡同,又来到了丁开家门前。他隔着院子冲屋里喊,喊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没开灯也没动静。院墙不高,李柱索性就跳了进去。他站在门口又喊了几声,屋里依然没动静,他试探性地拽了拽门,门是锁着的。这丁开睡觉可真死啊,他在心里抱怨道。
然后,他走到窗前,双手拢着眼睛贴着玻璃使劲地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减小了声音喊道:丁开,开开门,我是李柱,我没带身份证实在没……
突然,灯唰一下亮了!不知什么时候,丁开竟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透过窗户死死地盯着李柱看!他面无表情地冲着李柱说着什么,隔着玻璃李柱根本听不见。
李柱吓傻了,汗毛尽竖。他缓缓地向后退,他不打算和丁开挤一夜了。屋子里,丁开还一直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李柱,木木地说着些什么。突然,李柱意识到,丁开似乎像是告诉他身后有什么不对劲!
李柱头皮一下就炸了,他缓缓地回过头,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带着一个白口罩,长长的头发黏黏地贴在脸上,一对暗淡的眼珠子躲在头发后面,顺着缝隙幽怨地瞪着李柱。
鬼呀!!!
第八章:尾声
第二天,接到群众报案的公安人员赶赴现场,分别在院子里和屋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丁开,一具是李柱。
这起命案充满了诡异。据警方的现场采证和验尸报告看,两个人均死于急性心肌梗塞,也就是民间说的吓死的。更令人费解的是,警方在屋子里分别找到了两个人的指纹和脚印,一个是丁开的,但另一个并不是李柱的,也就是说,两名死者生前没有身体接触,李柱没进过屋子,难道,两名死者是对着自己的窗户,相互把对方吓死的屋子里另一个神秘的指纹和脚印是谁的目前还不得而知,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最后,我还记得一件事。半年前的一天,家住城郊的古来强和另外两名工友在给一家澡堂子管道维修时,不慎调错了阀门,导致爆炸,当场就炸死了两名搓澡工,由于他们三个人当时在浴室暗房调控室里,所以没有受伤。那天的浴室里热得难以进入,所以,古来强在进去时特意戴了一副口罩。也就是说,丁开在浴池里看见的根本不是鬼,是古来强。
可是事后,古来强和另外两个工友为免去牢狱之灾,赔了一大笔钱。古来强本身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暖工人,这件事他赔了个倾家荡产。他一股急火,疯了。
午夜,他经常戴着口罩悄悄地溜出家门,满城地寻找他记忆里澡堂子里唯一的幸存者,他的记忆特别好。他只想找到那个人,然后告诉他:你命真大!
某天晚上,他真的机缘巧合地找到了那个人,他悄悄地尾随他……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