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拒嫁五皇子,家族覆灭,饮毒而亡。
重生归来,我乖乖穿上嫁衣,换得家族暂安。冷面夫君唐威龙连洞房都不屑踏入,正合我意暗中研习神秘药方秘籍。皇帝骤然病危,太子懦弱,满朝慌乱之际,我随夫君远赴江湖寻访神医。妙手化解江湖纷争,神医惊赞天赋,暗中人脉网络悄然织就。直至四皇子狰狞面目浮现,前世何家悲剧真相终于揭开。
这一次,我定要他用最想要的皇位,来祭奠我前世所有眼泪!
1
脑海里最后定格的是那杯御赐毒酒刺喉的灼痛,还有父亲在抄家时一夜间花白的头发。
我猛地睁开眼,大红喜缎刺得眼眶生疼。
锦被上是鸳鸯交颈的缠绵绣样,空气里弥漫着大婚之日特有的暖融甜香。一切都奢华得恰到好处,提醒着我,这不是阴冷潮湿的诏狱,而是五皇子唐威龙的府邸。
我,何川浓,又活过来了。
前世记忆疯狂翻涌,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那个因美貌和丞相独女身份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何川浓,任性拒了与五皇子的婚约,只因那时一颗心全系在温文尔雅的四皇子唐旭身上。结果呢何家转眼落难,树倒猢狲散,男丁流放,女眷为奴,本家尽入囹圄。最后那杯毒酒,还是陛下开恩,保全何家最后一点颜面。
毒酒穿肠的滋味,我一刻不敢忘。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细微的痛楚让我彻底清醒。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何家重蹈覆辙。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死在了那杯毒酒里,活下来的,只能是为何家争一条活路的何川浓。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迅速敛去眼底所有情绪,垂下眼睫,又是一副恭顺安静的模样。
进来的是我的贴身侍女春晓,她手里端着一盏合卺酒,脸上带着些许忐忑和未褪的喜气:小姐,不,王妃,前院的宴席快散了,您……她瞥了一眼纹丝未动的床铺,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龙凤喜烛燃得正旺,可这洞房,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
唐威龙他甚至没来揭我的盖头。
心底冷笑一声,正合我意。前世我拒他婚约令他沦为笑柄,今生我因家族安危嫁他,他厌我入骨也是理所应当。这般互不打扰,最好。
无妨,放下吧。我也累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或失落。
春晓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什么,最终还是默默放下酒杯,替我卸下繁重的凤冠霞帔。
待她退下,我独自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绝色却眉眼间凝着一层冷霜的脸。这张脸,曾是前世一切宠溺与灾难的开端。
忽然,指尖触到枕下一样硬物。我微微一怔,抽出来一看,竟是一本薄薄的、材质非帛非纸的暗黄色小册子,封面上无一字。
这是何物嫁妆里似乎并无此物。
好奇心驱使下,我翻开了第一页。
就在指尖触及书页的瞬间,异变陡生!那册子骤然化作一道温润的白光,猛地钻入我的眉心!
呃!我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洪流强行涌入脑海,无数陌生的文字、图案、药草形状、经络走向疯狂旋转、烙印,胀得头颅几乎要裂开。
这过程短暂却极其痛苦。待我缓过神,冷汗已浸透中衣,而那本诡异的册子,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我的脑子里,却清晰地多出了无数玄奥莫测的医药知识——毒经、蛊术、针灸、奇方……包罗万象,深如瀚海。
是梦吗
我下意识地根据脑中浮现的一幅药草图在妆奁里翻找,拈起几味寻常的胭脂香粉,依着一种玄妙的感应稍作搭配,指尖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清凉气息。
不是梦。
虽不知这秘籍从何而来,又为何选中我,但一股强烈的预感撞击着心口:这或许是我今生破局的关键倚仗!
2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唐威龙果然如我所料,对我不闻不问。他从不踏足我的院落,即便在府中偶遇,那双深邃的眼眸也从未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件碍眼的摆设。
府中下人最初还带些试探和窥探,见我这位新王妃不仅不得宠,甚至像是被王爷彻底遗忘,那点敬畏之心便也渐渐淡了,态度变得敷衍起来。
我乐得清静,将所有心思都沉浸在脑海中的药方秘籍里。借着调理身子的由头,我让春晓悄悄弄来一些常见的药材,闭门不出,日夜研习。或许是死过一回灵窍已开,那些艰深晦涩的内容,我理解掌握起来竟异常迅速。
偶尔,我会借口上香或回府探亲,出门一趟。父亲母亲见我在五皇子府似乎过得安稳,虽担忧我不得宠,但见家族暂免倾覆之危,已是庆幸。而我,则在一次次外出中,借着脑中医术,暗中布置,甚至通过一些不起眼的渠道,将几份不露痕迹的好意和诊断送回母家,悄然加固着何家的根基。
日子如水般流过,平静之下,我却时刻紧绷着一根弦。前世何家获罪的时间点,快到了。
就在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迫近时,朝堂之上,一道惊雷炸响——陛下骤然病倒,且来势汹汹,顷刻间竟至昏迷不省人事。
太子,即大皇子,性情懦弱,遇此大变只会痛哭流涕,围着龙榻一遍遍催促御医!快传御医!。太医院院正颤巍巍地诊了脉,面色灰败地摇头跪下,直言陛下脉象古怪,已是药石无灵。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就在这片绝望的混乱中,我的夫君,那位一直冷漠得像块冰的五皇子唐威龙,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站了出来。
他撩袍跪于御前,声音沉静却掷地有声:父皇病重,儿臣心如刀绞。太医院既已束手,或许民间尚有隐世神医。儿臣愿亲自前往,遍访江湖,为父皇寻一线生机!
一片死寂的朝堂上,这番话无疑投下了一块巨石。
我站在王府的回廊下,听着心腹丫鬟匆匆报来的消息,指尖微微一颤。
来了。
前世并无陛下急病之事,或许是我的重生改变了某些轨迹。但唐威龙此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转身便向唐威龙的书房走去。
他正吩咐贴身侍卫准备行装,见到我闯入,剑眉倏地蹙起,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疏离与不耐:你来做什么出去。
我无视他冰冷的驱逐,径直走到他面前,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决:王爷欲往江湖寻医,妾身请求同行。
唐威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同行何川浓,本王是去办正事,不是游山玩水。收起你那套大小姐做派,安分待在王府里,便是给本王省心了。
他的话刻薄如刀,若是前世的我,早已跳起来与他争执。
可如今,我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他:王爷,妾身外祖家早年行走江湖,于三教九流中颇有些人脉线索,或可助王爷一臂之力。再者,妾身略通岐黄之理,虽不敢称医术,但辨药识草,或许能替王爷初步甄别那江湖郎中的虚实,免被庸医所误。
我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显清晰:父皇病重,多少眼睛盯着王爷。此行成败关乎国本,亦关乎王爷自身。多一分准备,总多一分把握。妾身虽不才,愿为王爷尽绵薄之力,望王爷准允。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戳中了要害。
唐威龙眼底的讥诮慢慢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他并不知道,我脑中拥有怎样的宝藏。我所依仗的,也并非什么外祖家的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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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书房里蔓延。
许久,他终是冷声道:明日卯时出发,误了时辰,本王绝不等人。
谢王爷。我垂下眼睫,恭敬行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微光。
次日天未亮,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出了五皇子府。
唐威龙骑马在前,我与春晓坐在车内。队伍轻简,除了几名精干的护卫,再无其他仪仗。
一路南下,越是远离京城,越是能感受到江湖的纷乱气息。陛下病重的消息显然已传开,各地势力暗流涌动。
途经锦州时,恰逢当地两大武学世家——雷家堡与飞鱼帮因一处矿产的归属争执不下,双方约在城外雁荡山比武决胜,败者退出锦州。
我们本只是路过借宿,不料比武当日,飞鱼帮帮主之子在激斗中被雷家堡少堡主的独门掌法所伤,当场吐血昏迷,伤势极重,眼看性命不保。飞鱼帮帮主悲愤交加,认定雷家堡下了黑手,当即就要掀起大规模火拼。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血腥械斗一触即发。
唐威龙身为皇子,自然不能眼看地方大乱。他出面调停,奈何江湖人桀骜,又正在气头上,对他的身份虽有些顾忌,却并不十分买账。
诸位,一直安静跟在唐威龙身后的我,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清越,可否容妾身一看少帮主的伤势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疑惑,有轻视,也有飞鱼帮帮主悲痛下的暴怒:哪来的妇人!休要在此添乱!
唐威龙也蹙眉看向我,眼神带着警告。
我却径直走向那被安置在软榻上的伤者,语气不容置疑:若因延误致使少帮主殒命,这仇怨才真是结大了。让我一试,或有转机。
许是我语气中的笃定太过异常,飞鱼帮帮主愣怔间,我已蹲下身,手指搭上了伤者的腕脉。同时,脑中秘籍飞速运转,无数症状、药方一一对应。
不是普通内伤,是中了阴寒掌力,又引动了体内旧日积存的一种罕见热毒,寒热交攻,心脉濒绝。
取银针来!还有,按这个方子,立刻去抓药!我迅速报出数味药材及其分量,语速极快却清晰,再晚一刻,大罗金仙难救!
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或许是我镇定得近乎冷酷的气场慑住了他们,竟真的有人迅速取来了银针和药材。
众目睽睽之下,我凝神静气,根据脑中所学,出手如电,银针精准刺入伤者周身大穴。同时催动体内那丝微弱的、自修炼秘籍后产生的清凉气息,循着针尖缓缓渡入。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有人快要按捺不住时,榻上的伤者猛地咳出一大口淤黑的毒血,原本青紫的脸色竟慢慢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明显平稳了下来!
活了!少帮主活了!飞鱼帮众人惊呼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如同看着神迹。
雷家堡的人亦是目瞪口呆。
我拔出银针,淡淡道:热毒已泄,内伤还需静养。按方服药,半月可愈。此伤乃旧毒引发,并非雷家堡掌法之过。
一句话,既救了人,也消弭了误会。
飞鱼帮与雷家堡均感佩不已,不仅化解了干戈,更是对唐威龙与我感恩戴德,直言日后若有差遣,锦州两地必鼎力相助。
唐威龙看向我的目光,彻底变了。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厌恶,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和深思。
他什么都没问,我却知道,他心中的疑窦已生。
3
经此一事,后续路程似乎顺利了不少。凭借我偶尔误打误撞指点出的几处药材产地或道听途说得来的线索,我们竟真的在云雾缭绕的岷山深处,寻到了那位脾气古怪、人称鬼见愁的神医薛不问。
薛神医须发皆白,神情倨傲,对唐威龙皇子的身份嗤之以鼻,直言皇帝老儿的死活与他无关。
唐威龙许以重金、权势,甚至以天下苍生为请,老者皆不为所动。
眼看就要无功而返,我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对着正要转身送客的薛神医,轻声念出了一段脑中药典记载的、关于治疗一种罕见蛊毒的针法口诀的前半段。
薛神医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我:你从何处得知此法!
偶然得之。可惜只有半部,始终不得其解。我面露遗憾,听闻神医乃当世医道圣手,或许能补全此法,救该救之人。
薛神医死死盯着我,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我的皮肉,直窥灵魂。
良久,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落下。
好个灵窍通透的女娃娃!你这徒弟,老夫收了!
他根本不管我是否同意,更没把一旁的唐威龙放在眼里,直接对我道:留在岷山,老夫将一身本事传你!
我微微一福:多谢神医厚爱。然父皇病危,夫君忧心,为人媳者,岂能置之不理恳请神医出手,救治父皇。待父皇痊愈,天下安定,妾身必回岷山,潜心随师父修行医道。
薛神医眯着眼看了我半晌,又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复杂的唐威龙,哼了一声:罢了!看在你这声‘师父’的份上,老夫便走这一趟!
有了薛神医出手,皇帝的怪病果然药到病除。
龙体康复,龙心大悦。唐威龙寻医有功,沉稳干练,与太子的懦弱无能形成鲜明对比,在朝中声望陡升。而我那手误打误撞的医术和得拜神医为师的机缘,也成了坊间一段若隐若现的传奇。
薛神医在京城停留数日,确认陛下无恙后,便不顾挽留,执意返回岷山。临行前,他塞给我几本厚厚的手札:丫头,你好自为之。京城这地方,人心比蛊毒还复杂。莫要荒废了你的天赋。
我郑重收下: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送别师父,我重回王府,表面依旧是那个不得宠、深居简出的王妃,暗地里,借助王府和何家的资源,加上脑中秘籍与师父所授,我开始更深入地调查前世何家冤案。
线索零零碎碎,看似毫无关联,却都隐隐指向一个模糊而庞大的阴影。
期间,我与唐威龙的关系依旧冷淡,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他不再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偶尔会向我询问一些关于药材或是调养方面的问题,语气虽仍平淡,却已没了最初的冰刺。
我知他野心,亦知他处境。陛下病愈后,对太子愈发失望,几位成年皇子的心思都活络起来。尤其是四皇子唐旭,温润如玉的面具下,频频与朝臣往来,动作不断。
那股针对何家的压力,再次悄然逼近,甚至比前世更早、更急迫!
一次宫宴归来,我于马车中假寐,脑中飞速梳理着近日所得线索——一桩陈年旧案、几位突然获罪或调离的官员、几笔查不清去向的巨额银钱,它们像散落的珠子,需要一根线串起。
而那根线,似乎都与那位总是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笑容的四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寒刺骨。
若真是他……
马车忽然轻轻一顿,停了下来。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唐威龙冷峻的面容出现在窗外,月光在他身后镀上一层清辉。
夜色如墨,他低沉的话语却比这夜色更重,砸在我心口。
近日,小心老四。
我猛地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冰封,而是翻涌着某种复杂的、近乎锐利的了然。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是刚刚察觉,还是早已暗中留意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前世家族倾覆的惨状与四皇子唐旭那张温润含笑的脸交错闪现,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我用力掐住掌心,尖锐的痛感逼回几乎脱口而出的战栗,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稳,带着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死寂:
王爷也察觉了陷害我何家,意图搅乱朝纲的幕后之人是谁。
空气凝固,只剩下车辕轻微的吱呀声。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吐出那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就是他,唐旭。
唐威龙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追问我是如何得知。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狭小的车厢里迅速滋生、蔓延。我们像两个在黑暗丛林里独行已久的猎手,终于发现了彼此,也确认了共同的敌人。
回府。他放下车帘,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却裹挟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自那一夜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王府的书房,那扇从未对我敞开过的门,如今我得以自由出入。不再是虚与委蛇的夫妻,更像是歃血为盟的盟友。
烛火常亮至深夜。他将他手中掌握的线索铺陈开来——哪些官员暗中投靠了唐旭,哪些军备调动透着诡异,几桩看似无关的贪墨案背后隐约相连的银钱流向……冰冷的数据,暗藏的杀机。
而我,则将从神医师父那里所得、以及脑中秘籍记载的一些隐秘毒物、蛊术症状,与陛下前次病倒时的脉案、太医院某些御医的异常动向一一对照。
父皇前次病得蹊跷,唐威龙指尖点在一份脉案抄录上,眼神锐利,太医院判言辞闪烁,虽最后推说积劳成疾,但薛神医当时曾言,似有药物激荡之象。
我凝神细思,脑中飞速掠过无数药草性状:若是某种慢性奇毒,辅以另一味引药骤然激发,便可造出急症假象。事后毒素分解,自然查无对症。我提笔写下几味罕见毒草之名,这几样,混合使用便可达到类似效果。其中‘碧蚕蛊’的培育之法,据我所知,与前朝秘闻有关,而四皇子母族,王爷,我想您也明白。
话语未尽,意思却明。
唐威龙看向我的目光愈发深沉,那里面不再是探究,而是某种近乎震撼的认可。他从未想过,深闺之中,竟有人能洞悉如此阴诡伎俩,且句句切中要害。
我们将零碎的线索拼凑,唐旭布下的那张巨网渐渐清晰。他利用何家在朝中的清流声望和手中掌握的部分户部实权作为障眼法,暗中罗织罪名,只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将何家打成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的罪魁祸首,既可铲除异己,又能借此扳倒与何家隐隐有联姻之谊、却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五皇子。而陛下的突然病倒,若非薛神医出手,太子无能,他便可趁机揽权,甚至更进一步。
好一招一石二鸟,毒辣至极!
他等不及了。唐威龙声音冷冽,父皇经此一事,对太子愈发不满,近日多有训斥。老大懦弱,不堪大任,储位空悬,诸王心动。唐旭暗中动作频频,联络边将,京畿防务也有他的人。怕是很快就要发难。
压力如乌云罩顶。我们虽窥破他的阴谋,但唐旭布局已久,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扳倒他,难如登天。
4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
京中突发时疫,来源不明,症状凶急,高热呕泻,患者浑身泛起红疹,数日间便蔓延开来,人心惶惶。太医院束手无策,宫门甚至一度紧闭。
唐旭一党趁机发难,奏请严密封锁患病区域,甚至暗示要采取非常手段,以免疫情扩散,危及圣体。言语之间,竟是将那些患病百姓视若草芥。
消息传来,我正对照脑中秘籍和师父手札,试图分析疫情。那些症状与我记忆中某一种颇为冷门的毒经记载极为相似,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王爷,我疾步闯入书房,甚至忘了礼节,疫情有疑!并非天灾,似是人为投毒!症状虽烈,但并非无解,我已有初步应对之策!
唐威龙霍然起身:你能治
能缓能解!我斩钉截铁,但需大量药材,迅速调配发放,并隔离患者,按方施治。若依四皇子所言强行封禁,这无异于屠城!更坐实了天灾之名,方便他掩盖罪证!
那一刻,唐威龙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没有丝毫犹豫: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王全力助你!
我迅速写下药方,并列出所需药材清单。唐威龙立刻调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甚至不惜动用暗中培养的势力,以最快速度筹集药材。
我则不顾风险,亲自前往疫情最严重的南区,以帷帽遮面,指挥王府侍卫和招募来的郎中,熬制药汤,按户分发,亲自为重症者施针。
起初,还有百姓恐慌质疑,更有唐旭派来的人混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药汤无效,甚至有毒。
我不辩解,只是日以继夜地守在那里,亲自试药,为每一个前来求诊的人仔细诊脉,调整方剂。汗水浸透了衣衫,指尖因不停捻针而磨得通红。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服药者症状迅速缓解,高热退去,红疹消退。活生生的人证面前,谣言不攻自破。
王妃娘娘仁心圣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感恩戴德的声音此起彼伏。
唐威龙始终站在我身后,他调来的侍卫维持着秩序,他沉默的身影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偶尔抬眼,我能看到他看向那些感激涕零的百姓,看向忙碌的我时,眼中那种深沉翻涌的情绪。
疫情以惊人的速度被控制住。
经此一役,五皇子唐威龙贤德爱民、处事果决的名声传遍朝野上下。而我在疫区的所作所为,也被有心人悄然传开,神医王妃的名号不胫而走。
更重要的是,我们顺藤摸瓜,竟真的查到了投毒之人与四皇子门下一位清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对方断尾求生,未能直接指证唐旭,但足以在陛下心中埋下一根尖刺。
唐旭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他折损人手,更失了圣心与民心,狗急跳墙之下,竟决定提前发动政变!
宫变之夜,火光乍起,杀声震天。
唐旭勾结了部分禁卫军和城外驻军,假传圣旨,直逼宫闱。
太子吓得瘫软在地,毫无作用。
唐威龙早已有所防备,他麾下的精锐与忠心皇室的将领奋力抵抗,双方在宫墙内外展开血腥厮杀。
我被他严密保护在一处偏殿,耳听着外面的刀剑碰撞、惨呼怒吼,心紧紧揪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忽然,一阵诡异的笛声幽幽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竟有无数毒虫蛇蚁从阴暗角落涌出,扑向守卫的士兵!
蛊术!唐旭竟还留了这等后手!
眼看防线就要被这些毒物扰乱,我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
你去哪里唐威龙一把拉住我手腕,他甲胄染血,眉宇间带着凌厉的杀气。
我能对付这些!我直视着他,眼神决然,他的蛊,破绽在我这里!
我挣开他的手,冲至殿外,深吸一口气,根据脑中秘籍所载,以特殊韵律吹响手中一枚玉哨,同时将早已备好的药粉撒向空中。
药粉弥漫,那诡异的笛声仿佛被无形打断,躁动的毒虫们瞬间失去了方向,互相攻击撕咬,甚至反向朝着来袭者涌去!
局面瞬间逆转!
唐威龙抓住时机,厉声大喝:唐旭勾结妖人,祸乱宫闱!杀逆贼,护驾!
士气大振!
最终,这场政变以唐旭的彻底失败告终。他被生擒,押至御前。陛下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儿子,痛心疾首,又惊又怒之下,旧疾复发,轰然倒下。
弥留之际,陛下看着沉稳果决、在危难中护驾有功、更得民心的唐威龙,终于下了决心,传位于他。
大局已定。
5
登基大典前夕,夜凉如水。
我站在庭院中,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月亮。前世种种,今生纷扰,终于在眼前缓缓落幕。何家的冤屈得以昭雪,家族安然无恙。仇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我肩上。
我没有回头。
他站到我身侧,与我一同望着那轮月亮。许久,他低沉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微微摇头:彼此彼此。前世我拒婚令他难堪,今生嫁他亦非他所愿,互相冷待,谈何委屈。
以后,不会了。他转过头,目光沉静而专注地看着我,那里面没有了冰冷,没有了探究,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静海般的温存,何川浓,留在宫里。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请求,一种确认。
夜风吹起我的发丝,带着些许凉意,却被披风上的温度稳稳包裹。
我沉默片刻,缓缓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宫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那双总是蕴着寒冰和算计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历经两世生死,看透阴谋诡谲,这一刻的平静,竟显得如此珍贵。
心底那块坚冰,似乎在无声无息中融化了一角。
我终是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
新帝登基,改元开元。
开元帝励精图治,革除弊政,朝堂风气为之一新。而宫中,那位曾被称为冷面王爷的陛下,身边始终伴着一位特殊的皇后。
她不通女红,不喜宴会,却有一座专属的药材库和一间小小的医室。她时常出宫,有时是去京郊的医馆坐诊,有时是去岷山探望神医师父。
民间称她为仁心皇后,称颂她与陛下乃是天作之合。
只有我知道,这一路走来,并非传奇,只是一步一步,从修罗场中挣出的一条生路,从阴谋诡计中淬炼出的一点真心。
御花园里,春深似海。
唐威龙——如今该称陛下,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执起我的手,将一枚温润的玉佩放入我掌心,玉佩上雕着并蒂莲。
江山太重,他望着我,声音低沉而缓,幸得有卿同行。
我收拢手指,握住那枚玉佩,也握住他指尖的温度。
抬头,是琉璃瓦上湛蓝的天空,再无阴霾。
前世饮下的那杯毒酒,灼痛终于彻底散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