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璃不懂,再次拈子落下,两人一来一往,谢渊的速度越来越慢。
到最后,棋盘上已经布满黑白交错的两色棋子,再也没有空隙。
姜衣璃茫然:“这样算谁赢啊?”
谢渊道:“你赢。”
对面谢渊眸中含了光,灰沉沉的,他在笑,姜衣璃叹,果然是庄王一般的人物,输得起。
只是那笑容看着悲凉,让人伤感,可怎么会是悲凉?
姜衣璃一闪神,就再也捕捉不到了,她看着窗外,露重更深她急着走。
犹豫怎么开口,谢渊突然道:“狄青。”
门外龙骧虎步的副将走进来,柳叶铠甲冷冽泛光,腰间宝剑沾着腥血。
“拿着我的令牌送姜姑娘出城,记着,避开西二西四东三门。”他从腰上拽下一块黑色玄铁令递给副将。
姜衣璃差点没从凳子上跌下来。
镇国公叫她姜从一进门就是这么叫的!
他知道自己今晚打算跑路!
并且,特意避开的三道门,西二门,姜衣璃太熟悉了,谢矜臣在那逮到过她,她目睹谢矜臣不费吹灰之力用两句话建立权威收买人心,西二门的守卫显然是谢矜臣的人。
那么,西四东三这两道门也是谢矜臣的下属在管?姜衣璃举一反三地想。
她原来打算走西四门逃的!
但她并没有时间犹豫,她心头狂跳,复杂地看了看镇国公,道了句多谢,便跟着狄青出了院。
此时已是戌时正,在现代约是晚上八点。
冬日里天色黑漆漆的,雾气湿重,姜衣璃坐在马车里,穿得单薄,手脚冰凉,或许是怕的。
她太大胆了,跟镇国公才见过两面,就敢相信他。
她一边想翠微有没有听话在南边买个小院,一边又想,这父子俩关系真扭曲啊!
镇国公人不在京城,却对谢矜臣的势力一清二楚,哦,因为他安插了眼线。
谢矜臣又猜得准他爹会离京,是不是也安插了眼线?
乾清宫。
内阁成员五六位,分别是各部尚书,侍郎,围坐一桌,各自手边摊着上等金砂纸,白玉砚,徽州墨,四宝一应俱全。
王大珰和干儿子刘公公从外头走进来:“诸位大人辛苦了,来喝杯热茶吧,君山银针,陛下爱这一口,赏来给各位大人尝尝。”
谢矜臣坐在王崇身侧,他接过小太监递的茶,一手执盏,一手端杯,杯底隐约露出纸片一角。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拈了纸片在手心搓开,上面是个“变”字。
谢矜臣脸色波澜不惊,搁下茶盏,对王崇道:“老师,学生出去透口气。”
满桌的人看他,有人嘟囔:“这青词还没写出来,怎么就想逃了!”
谢矜臣不予理睬,提笔一蹴而就写了三首青词,王崇拿看过赞不绝口,其余人不服,阅过之后都闭上嘴。
刚才嘟囔的人啧啧称奇:“崇庆三十五年的状元郎,名不虚传。”他的话让王崇相当自豪。
乾清宫院落里竖着二十四根立杆,插在汉白玉底座里,上悬天灯。
谢矜臣绯红官袍,清冷艳绝,他站在丹墀之内,面容冷肃,“发生了何事?”
天灯照得闻人堂衣袍上的护心鳞冷光如银,他拱手道:“属下依照大人吩咐蹲守良久,可姜…可静姝姑娘已消失两个时辰,她并没有走西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