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臣直起腰,骨相俊朗的脸上气压极低,他扫了一眼,小厮低头,不敢吭声,弱弱地才回禀完。
谢矜臣不耐烦至极,“闻人堂。”
“是。”
在廊外站岗的黑衣下属心领神会,同小厮一起去处理此事了。
屋中的氛围寂静下来。
姜衣璃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不对啊,定完亲没走吗?这有点不合理。
“不高兴了吗?”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俯下身,问她。
姜衣璃茫然:“为何不高兴?”
她说完,亲眼看着谢矜臣唇边的笑意隐没,他眼睛里仍然温润,表情没变,但是,一下子就让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了。
姜衣璃垂睫,蜷了蜷肉粉色的指尖,脸色平静,心中惊慌。
这大佛真难伺候。
她说错话了,但她不知道是哪个字错了。
伴君如伴虎,他谢矜臣也不差,位高权重的人,都是君,都是虎。
她怀柔,她试探,她得到了一些成效。现在不必次次开口称奴,她讨厌这个自称。
她从前不被允许出门,到现在只有琴时和即墨跟着。这些努力不能毁于一旦。
姜衣璃思考对策,正要站起,握在她腕上的手力道重了些。
谢矜臣垂眸睨着她:“今日去过假山?”
不知他怎么突然变了话题。
若在平常可以撒个小谎,但眼下他明显怒意未消,姜衣璃不想找死,实话也没什么妨碍,她答:“去过。”
谢矜臣见她这般谨慎,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又问:“你觉着董家小姐如何?”
“…只远远瞧了一眼,没看清脸。但听说董小姐是江南第一才女,其父为人正直,不偏不倚,属朝中清流,与大人很是相配。”
谢矜臣眸中的微光凝住了。
做为妾室,她该这般守礼,做小伏低,曲意迎合主母。
但她未免太过平静了。
谢矜臣舌尖抵着下齿,笑得疏离冷淡,松开她,朝门外道:“把闻人堂叫回来,董小姐宿在何处,本官亲自安排。”
说罢就出了门。
*
槐花巷里的一家茶馆,沈昼歪靠着座椅,醉意熏熏,他伸出一根手指,大笑,朝空气里点了点:“你、动、情、了。”
在他对面,谢矜臣同样松松垮垮地仰靠座椅,和平日里的温润端方完全不一样。
只是他骨子里养就的贵公子气质和沈昼的野性稍微有些差别。
他即便是托着一只酒壶,坐姿不端,也有几分玉山倾颓之态,他一双薄薄的眼皮微合,长睫在脸上投下暗影。
满不在乎地道:“不过是有几分喜爱。”
沈昼强撑着坐起上半身,醉醺醺,没坐直,他含糊问,“那怎么偏偏是她?”
谢矜臣斩钉截铁:“因为她可疑。”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昼笑得前俯后仰,扑通一声,椅子翻转,他倒在地上,爬起来还在笑,“谢矜臣,我从前不知道,你这么会自欺欺人呢。”
“我记着,一年前礼部的柳大人也邀你过府,让他女儿献酒来着,多美一姑娘,你拒绝得让人下不来台。”
“这个可疑啊?按照你的做事风格,她可疑,上巳节那日你不就把人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