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至书房,人去室空。
谢矜臣目光变暗,差点就要攥拳,姜衣璃。
一张写了字的宣纸飘落地面,谢矜臣低身捡起,转瞬气息平和下来,再看楠木案上一片狼藉,他指腹按了按额角。
这是丫鬟?他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吧。

已是冬日。
姜衣璃提出的三月之期越来越近,她心中忐忑,但谢矜臣定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这让她能喘口气。
这日冬至,早晨她在书房写了会儿字,临摹谢矜臣的一篇青词。
不得不说,他的确会教,姜衣璃能拿稳湖笔了,原来从前是她发力方式不对。
马马虎虎,能写出几分他的字骨。
下了早朝,谢矜臣自廊下脱掉鹤氅,递给闻人堂,自己进书房里,他身量高挑,走进来时红衣艳艳,清冷似雪,照得房中灿灿生辉。
“大人。”姜衣璃搁了笔,捧着手炉站起身。
“今日练的什么字?”
“是大人写的青词。”皇帝钟爱青词,因此文武百官个个擅长。
谢矜臣状元出身,文采斐然,他写得好,姜衣璃见过他案上有一篇首辅王崇的青词,更是才华横溢,当世无双。
她临摹的这篇,勉强看得过去。
谢矜臣拿下她手中的画珐琅鸟兽图海棠手炉,握着她的手,眉眼清润:“赏你点什么好?”
姜衣璃:“”
“奴婢不要奖励,这全是大人教得好!”
谢矜臣目光滑过她的唇,再望进她桃瓣眸里,轻笑着手抚上她的脸。
“本官要去一趟母亲的院子,今日午膳不陪你用。”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耳垂,“冬至了,吃些汤饺,还想吃什么让膳房做了送来。”
“是。”姜衣璃含糊应。
午膳时分,她要了一份蟹肉小饺,膳房同时送来了胭脂鹅脯,酒酿蒸鸭,鸡髓笋等六样小菜。
姜衣璃吃得有些撑,出去散步。
记得没错的话,两江总督董仲前几日返京述职,冬至这日携女来镇国公府拜访,给两家儿女定下了亲事。
谢矜臣说去他母亲的院子,应当就是去接待洽谈此事。
半山别院的石林雕刻得鬼斧神工,姜衣璃随意走走,见一尖脸薄唇的小丫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这位姐姐,你可知水榭怎么走?我家姑娘掉了香囊在这里,我给她寻着了,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姜衣璃看她脸生,给她指了路。
“你先从这里折回垂花门,沿着最宽的那条路走,过了正厅,再往右走,穿过假山,就可以看到水榭了。”
说过一遍,这丫头还是没听懂。
姜衣璃暗叹,翠微就没有这么笨。
她又想,国公府确实大,小姐公子们又不好伺候,自己正要消消食,便为她引了一段路。
假山尽头,姜衣璃对她道:“那处就是水榭——”
她声音突然停住。
水上设了筵席,两家人热热闹闹。
凛冬寒气重,水面湿沉,从曲折的回廊起,五步便有一对瑞兽铜胎火炉,直通向檐宇底下。
正厅连着的小亭子,四角尖尖,形似鸟翅向外翘起,毫无阻挡地可见,白石桌的边沿一男一女对坐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