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爷落难时
剧痛。
是深入骨髓,碾碎灵魂的剧痛。
萧执猛地睁开眼,预期的黑暗地府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光线,以及耳边从未有过的、能撕裂耳膜的尖锐轰鸣。
他躺在一条坚硬的、散发着古怪气味的石板路上,身上那件在宫变中染血破损的玄色蟠龙亲王常服,变得格格不入。
嘀——嘀——
巨大的铁盒子裹挟着狂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吓得他本能地翻身跃起,动作依旧矫健,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气血翻涌。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高耸入云的奇异建筑、流光溢彩的琉璃窗上变幻着妖娆人影、穿着暴露的男女行色匆匆……
这是……何地妖境萧执握紧拳头,骨节泛白。他明明记得,皇城宫变,他遭暗算中毒,被叛军围困于大殿,最后一刻,眼前闪过的竟是那个女人——苏清月,他那被他一杯毒酒赐死的王妃,她临死前那双绝望又释然的眼。
心如刀绞,悔恨如毒藤缠绕心脏,比身上的伤更痛。
喂!要饭的!滚开点,别挡道!一个穿着怪异短打衫的男人粗鲁地推了他一把。
萧执眸光一厉,杀机顿起。想他堂堂摄政王,权倾天下,何时受过此等折辱他下意识便要抬手拧断那人的脖子,却猛然发现内力滞涩,十不存一。且四周景象诡异,他强行压下怒火,退到一边,冷眼观察。
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忏悔。
他凭借着惊人的观察力和学习能力,花了半天时间,勉强弄明白那些铁盒子叫汽车,路上行人手里拿的发光小黑板叫手机,支付用的不是金银而是一种二维码。他腹中饥饿,身上却无这个时代的钱币。看着路边小摊上热气腾腾的食物,昔日一国之摄政王,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最终,他解下腰间一枚看似不起眼的龙纹玉佩——那是番邦进贡的暖玉,价值连城——走进一家挂着当字招牌的店铺。
掌柜起初不屑一顾,但仔细查验那玉佩后,眼睛瞬间直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萧执虽听不懂什么冰种、帝王绿,但察言观色是他刻入骨子里的本能。他端着昔日上朝的威仪,用半文半白的语言,硬是压着掌柜,用玉佩换来了远超掌柜预期的一笔巨款(虽然他并不知道具体价值,但看掌柜肉痛的表情,知道数目不小)。
怀揣巨款,萧执第一件事便是寻一处清静之所,换下这身招摇的服饰。他走进一家成衣店,指着模特身上一套看起来最是沉稳的黑色西装。
店员看着他古怪的长发和服饰,眼神怪异,但还是热情服务。当萧执被引到试衣间,对着三面环绕的镜子时,他再次被震撼了。更令他无措的是,他不会打领带。
最终,他顶着一头暂时无法处理的墨色长发(他坚决拒绝剪发),穿着一身价值不菲、却因不会打领带而微微敞着领口的西装,走出了商场。古老的发髻与现代西装形成的巨大反差,配上他深邃凌厉的五官和天生的贵气,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理清思绪,思考如何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寻找那个渺茫的可能——再见她一面。
或许是他的执念感动了上苍,或许是天定的孽缘未绝。
就在一家灯火辉煌、名为嘉德的拍卖行门前,一阵熟悉的、让他心脏骤停的香风飘过。
他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踩着高跟鞋,身姿挺拔如兰,正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她妆容精致,侧脸线条优美而冷静,正低声与身旁的助理交代着什么,气场强大,不容置疑。
那张脸,那张在他梦中出现过千万次,带着血泪与绝望的脸!
苏清月!
他的王妃!
虽然发型变了,气质也截然不同(没有了过去的温婉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练与疏离),但他绝不会认错!
巨大的狂喜和滔天的悔恨瞬间淹没了萧执。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她。
清月……爱妃!他声音沙哑,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苏清月被突然冲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长相极为出色,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衣着略显不整(领带都没打好),长发古怪,眼神狂热得吓人,嘴里还喊着莫名其妙的爱妃。
她好看的眉头立刻蹙起,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眼神冷冽如冰,带着十足的戒备和厌恶。
你是谁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清脆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看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垃圾或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是我……是孤啊!萧执心急如焚,试图解释,清月,你看看我!我是萧执!我知道错了,孤来找你……
保安!苏清月彻底失去了耐心,根本不想听他疯言疯语,直接抬手召来了拍卖行的安保人员,这里有个闹事的,麻烦请她离开。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架住萧执。
放肆!萧执习惯性地厉喝,属于摄政王的威严瞬间爆发,竟让两个保安动作一滞。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时代了。他不能对她用强,更不能在这里动手。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神像一把刀,再次捅进了他的心窝。比前世赐死她时,她看他的最后那一眼,更让他痛彻心扉。
她……不记得他了。不仅不记得,还视他如蛇蝎。
小姐,请您离开。保安见他气势慑人,语气稍微客气了些,但态度依旧强硬。
萧执没有反抗,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清月转身离开的决绝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拍卖行华丽的玻璃门后。
他站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困兽,周围是现代都市的喧嚣繁华,却与他内心的荒芜凄冷形成可悲的对比。
爱妃,孤来了。
可你,在哪里
第二章:古董街的降维打击
萧执在那家名为嘉德的拍卖行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他学习能力惊人,加上金钱开道,很快便搞清楚了基本生活流程,甚至还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的基本功能——主要是为了搜索苏清月。
搜索结果让他既心酸又骄傲。
苏清月,嘉德拍卖行最年轻的副总经理,知名古董鉴定师,尤其精通金石玉器与古代书画,在业界内名声鹊起。新闻照片上的她,自信飞扬,光彩照人。
他的王妃,没有了他,果然过得很好,像一颗终于挣脱了淤泥的明珠,在这个时代熠熠生辉。
而他,一个时空的错位者,除了满腔的悔恨和一套不合时宜的武功、一堆过时的权谋术,一无所有。不,他还有钱,当玉佩剩下的钱。但这远远不够。在这个世界,想要靠近她,保护她,甚至……求得她的原谅,他必须重新获得力量。
他注意到苏清月的专业是古董鉴定。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形成。
几日后的周末,本市最大的古玩旧货市场。
苏清月难得有空,陪着一位酷爱收藏的忘年交长辈来这里闲逛淘宝,也算是放松心情。长辈兴致勃勃地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苏清月则保持着职业性的敏锐目光,随意扫视着琳琅满目的古董,心下莞尔,十件里倒有九件半是赝品。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那个古怪的长发男人!
他今天依旧穿着西装,没打领带,墨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他正拿起摊位上的一只沾满泥污、缺了一角的破旧瓷碗,看得极其专注。
苏清月下意识想避开,却被长辈拉着走了过去。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见萧执气度不凡(虽然打扮怪),但眼神似乎是个门外汉(因为他对摊位上那些做旧明显的青铜器看都不看),立刻开始天花乱坠地吹嘘:先生好眼力!这可不是普通的碗,这是北宋钧窑的天青釉碗!您看这釉色,‘雨过天青云破处’!就是可惜有点残了,不然价值连城!这样,我跟您有缘,三万块,您拿走!
周围几个懂行的老顾客闻言暗自摇头,这摊主心太黑,一个河沟里捞出来的破碗也敢喊三万。
苏清月也瞥了一眼,凭她的经验,这碗造型拙劣,釉色死板,做旧痕迹明显,顶多是个民国仿品,还不精,几百块顶天了。她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古怪男人要被狠宰一刀了。
然而,萧执却放下了碗,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北宋钧窑釉色肥润,有‘蚯蚓走泥纹’,此物,釉薄而涩,纹路僵直,乃后世劣仿。他指尖又划过碗底一个模糊的印记,且‘宣和年制’四字,笔力虚浮,毫无金石气。欺世盗名之徒所为。
摊主脸色顿时涨红: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执却不理他,目光落在摊主用来垫桌脚的一块沾满油污的黑乎乎的木板上。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甚至不顾污秽,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边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此物,他指向那木板,多少银……多少钱
摊主正没好气:这破玩意儿你要五百块拿去!
周围人发出低低的嗤笑声,觉得这长发男人果然是个傻子,正经东西不看,非要买块垫桌脚的烂木头。
苏清月却心中一动。她注意到萧执刚才观察木板边缘时,那瞬间的眼神变化,是一种绝对自信的、见到了真东西的眼神。那种眼神,她在顶级的鉴定大师眼中见过。
萧执毫不犹豫,付了五百块。然后,他向旁边的茶摊借了一盆清水和一块干净毛巾。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拭那块木板。油污渐渐褪去,露出了木板本身的质地。紧接着,他用指甲在某处缝隙轻轻一撬,竟然揭开了一层薄薄的、伪装木纹的覆盖物!
覆盖物下,金光乍现!
那根本不是木板,而是一块长方形的金牌!金牌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飞天图案,纹路精美绝伦,中间还有古老的西域文字!
这……这是……一位围观的老者惊得眼镜都滑了下来,这像是唐代的黄金胡商令牌!看这工艺,这成色,绝非俗物!我的天,这漏捡大了!
摊主傻眼了,肠子都悔青了,扑上来就想反悔:不卖了不卖了!我把钱退你!东西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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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银货两讫,岂容反悔他轻轻拿起那枚金牌,目光却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清月。
他将金牌递向她,语气是下意识的、属于王爷的命令式,却又奇异地糅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你看看。
苏清月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入手沉甸甸的,金牌上的图案和文字她曾在博物馆的图录上见过类似,确是唐代风格,且这黄金的成色和包浆……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职业本能让她瞬间判断出,这极有可能是真品!价值……不可估量!
她猛地抬头,看向萧执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男人……他刚才那手隔物辨真的功夫,神乎其神!他是怎么看出这伪装下的玄机的
萧执读懂了她眼中的震惊,心中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微微颔首,语气淡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技而已。你若喜欢,送你。
周围一片哗然!这转手就可能价值数百万甚至更高的宝贝,他就这么轻飘飘地要送给刚见了两面的女人
苏清月却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将金牌塞回他手里,语气恢复冰冷:无功不受禄。先生好眼力,佩服。
她拉着还在发呆的长辈,几乎是落荒而逃。心跳却快得厉害。那个男人的眼神,太奇怪了。狂热,悔恨,深情,霸道……还有那神鬼莫测的鉴宝能力……他到底是谁
萧执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没有追赶。他只是摩挲着手中犹带她体温的金牌,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月儿,孤的第一步,走对了。
这只是开始。
第三章:微信追妻笨拙教程
凭借黄金令牌一举惊动业界神秘大佬萧先生的名声悄悄传开,但萧执对此毫不在意。他迅速将令牌变现,获得了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桶巨款。他没有选择挥霍,而是以其精明的头脑和对时局的敏锐(毕竟曾是掌控一国的摄政王),开始进行投资布局,财富如同滚雪球般增长。
但他所有的重心,依然是苏清月。
他弄到了她的微信。头像是一个简洁的艺术字母S,朋友圈干干净净,偶尔转发行业资讯,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如何加上她,成了比拿下几个亿投资项目更让摄政王头疼的难题。直接申请定然被拒。找人推荐暂无可靠渠道。
最终,他用了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法——再次出现在嘉德拍卖行,以有大宗古董委托拍卖为由,指名要见苏副总经理。
苏清月在会议室见到他时,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出于职业素养,她勉强维持着客气:萧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委托
萧执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品相极好的明代白玉螭龙纹笔。这是他前几天刚从另一个坑蒙拐骗的摊主手里捡漏来的。
拍此物。他言简意赅。
苏清月检查了笔,确认是真品,价值不菲,公事公办地点头:可以。我们会为您安排……
加微信。萧执打断她,拿出最新款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的二维码,眼神认真甚至带着点紧张,语气却依旧是命令式的,方便联系。
苏清月:……她真想直接把笔砸他脸上。但为了业绩和职业声誉,她忍了,咬着牙扫了他的码。
好友通过的那一刻,萧执看着屏幕上那个S头像,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堪比当年打下第一座城池。
然而,加上微信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如何发消息,成了新的难题。
他先是命手下的助理(他很快招募了几个得力干将)写了十几版开场白,从文绉绉的苏小姐,展信安到现代的嗨,在干嘛,他都不满意。最后,他自己琢磨半天,发了一句自认为既体现关心又不失身份的话:
【孤:膳否】
正在开会的苏清月收到这条微信,盯着那个孤的微信名和这两个字,足足愣了一分钟,然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三个字:
【S:有病】
萧执看着回复,蹙眉。助理小心翼翼解释:老板,‘膳否’现在基本没人用了,太文言,有点怪。而且‘孤’这个称呼……有点中二。
摄政王脸色阴沉。中二是何意但有病他听懂了。出师不利。
他不气馁,学习能力爆发,开始疯狂研究微信用法和现代聊天套路。他看到了拍一拍功能。
于是,第二天,苏清月的微信突然连续震动。
【孤拍了拍我】
【孤拍了拍我】
【孤拍了拍我】
……(连续十几次)
苏清月忍无可忍,回了个问号。
【S:】
萧执立刻回复,语气带着刚学会新技能的谨慎:
【孤:此功能甚是有趣,如同轻拍爱妃肩头。】
苏清月:……她直接拉黑了他五分钟,后来想到那支明代笔还在拍卖流程中,才又拖了出来。
送礼更是灾难现场。
他差人打听到苏清月最近忙一个项目,熬夜辛苦。他想到前世宫中补身子的珍品,直接让助理去买血燕窝,要最贵的。
结果助理买回来一盒顶级血燕,萧执看着那精致的包装,觉得不够郑重。他想起前世赏赐后妃,都是宫女捧着锦盒,他还要训话几句。于是,他亲自写了一幅字:赐苏清月。保重玉体。,盖上了他刚刚刻好的、仿制摄政王印的私人印章(他觉得这代表他的重视),让人连同燕窝一起送去。
苏清月收到这个赏赐包裹时,看着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赐字和那方古怪的印章,气得差点笑出来。她拍了张照片发给闺蜜:看!那个神经病!他以为他是皇帝吗!
闺蜜回复:哈哈哈卧槽!月月你从哪儿招惹来的活宝不过这字写得真牛逼!
萧执迟迟等不到感谢,派人去打探,才知道弄巧成拙。他陷入深深的困惑:孤赏下的东西,她为何不喜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看到苏清月和一位年轻的男客户共进工作餐,相谈甚欢(在他看来)。摄政王的醋海瞬间翻腾,杀意(物理意义上的)不受控制地弥漫。
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动用手段,半天之内就查清了那个男客户的所有资料,甚至找到了对方公司的一个重大漏洞。他直接用匿名邮件将证据发给了对方的竞争对手,导致对方公司股价大跌,焦头烂额,再也无暇约见苏清月。
苏清月得知这个消息时,莫名觉得蹊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执。她怒气冲冲地打电话质问他: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执在电话那头坦然承认,声音冷厉:他对你心怀不轨。孤已处置。
你疯了!那是我的重要客户!你凭什么干涉我的工作!你这是在犯法!苏清月气得浑身发抖。
凭你是我的妻。萧执的声音低沉而偏执,孤绝不容任何人觊觎。
我不是你的妻!我是苏清月!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苏清月摔了电话,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个男人,偏执、强大、不择手段,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疯狂,让她不寒而栗。
可偏偏,他做的每一件离谱的事,又都透着一股……笨拙的真诚尤其是那次,她只是无意间在看餐厅水族馆里的龙虾时说了一句这个季节的龙虾好像不错,第二天,她公司楼下竟然停着一辆海鲜市场的货车,司机说一位萧先生把今天到货的所有顶级龙虾都包了,指名送给苏小姐。
全公司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箱活蹦乱跳的大龙虾。苏清月当时社会性死亡的心都有了。
恨他,烦他,怕他。
却又偶尔,会被他那不合时宜的、惊天动地的笨拙举动,撬动心防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这种矛盾的情绪,让她愈发烦躁。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开始频繁地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一个穿着古代宫装的女人,看不清面容,悲声哭泣,然后是一杯递到面前的酒,和一个冰冷绝情的背影……
那个背影,莫名地,和萧执的身影有些重合。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拍卖会上的众卿平身
嘉德拍卖行秋季大拍,是业界盛会。苏清月作为负责人之一,忙得脚不沾地。萧执自然不会缺席,他如今财力雄厚,轻易拿到了最好的邀请函。
拍卖会当天,冠盖云集。萧执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墨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气势逼人,一入场就吸引了无数目光。他径直走到前排正中位置坐下,姿态如同君王驾临,周围商界名流竟被他气场压得不敢上前搭讪。
苏清月在后台看到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拍卖开始,一切顺利。直到一件重头拍品——一幅据说是唐伯虎失传已久的《红树秋山图》——被呈上来。竞拍异常激烈,价格一路飙升。
最后,只剩下萧执和另一位海外藏家竞价。价格已飙至天文数字,全场寂静,只能听到拍卖师激动的声音。
两个亿!这位萧先生出价两个亿!还有没有更高的
海外藏家摇了摇头,放弃了。
两个亿一次!两个亿两次!两个亿三次!成交!恭喜萧先生!拍卖槌落下。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萧执身上。拍卖师激动地请他上台说几句。
萧执心情颇佳。这幅画,他一眼便知是真迹,而且画风深得他心。更重要的是,月儿是这场拍卖的负责人,他拍下重宝,也是为她增光。
他站起身,缓步走上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贵气天成。他接过话筒,看着台下仰视他的众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贺。
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做出了一个平身的手势,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帝王习惯,然后脱口而出,声音沉稳威严:
众卿……平身。
全场:
刹那间,整个拍卖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石化了,表情呆滞,仿佛集体被按了暂停键。
众……众卿平身!
他在说什么剧本拿错了吧这是拍卖行不是朝堂啊!
苏清月在台下,瞬间捂住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天哪!这个神经病!他到底在干什么!
台上的萧执在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文化差异的巨大鸿沟再次给了他沉重一击。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摄政王,面色丝毫不变,极其自然地顿了顿,仿佛刚才只是口误(虽然没人信),从容不迫地继续开口,声音依旧沉稳:
诸位,不必多礼。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将话题转向了对这幅画的鉴赏,言辞精辟,见解独到,仿佛刚才那个闹出惊天乌龙的不是他本人。
台下众人这才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表情复杂。虽然尴尬得脚趾抠地,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心理素质和专业见解都是一流的……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苏清月从指缝里看着台上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一时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拍卖会结束后,萧执找到苏清月,本想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解释两句,却看到她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累极了。
他心头一紧,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下心疼。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苏清月挣扎。
你需要休息。萧执语气不容置疑,孤……我送你回去。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苏清月根本挣脱不开。被他塞进车里,她气得别过头不看她。车开到一半,等红灯时,她忽然觉得肩头一沉。
偏头一看,竟是萧执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和偏执,竟透出几分难得的疲惫和……脆弱
苏清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她没有推开他。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西装的袖口处,似乎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种熟悉的、繁复的云纹……和她梦中那个冰冷背影衣袖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她猛地一震,脸色瞬间煞白。
为什么……会这样
第五章:火葬场巅峰与记忆复苏
还没等苏清月理清头绪,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将她卷入深渊。
嘉德拍卖行此次拍卖的一件压轴古董——一件商周青铜鼎,被买家质疑为高仿赝品,并拿出了看似有力的证据。消息不知被谁泄露给媒体,瞬间引爆舆论。嘉德拍卖行卖假货、美女总监苏清月以次充好的标题铺天盖地。
这不仅是商业纠纷,更是严重的信誉危机。董事会震怒,要求苏清月立刻停职接受调查。如果罪名坐实,她不仅职业生涯尽毁,还可能面临巨额赔偿甚至法律责任。
苏清月焦头烂额,四处奔走寻找证据,却发现所有线索都被人为掐断,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她甚至收到匿名恐吓信,让她不要再深究。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立无援,心力交瘁。
就在这时,萧执出现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信我否
苏清月看着他,此刻的她脆弱而无助,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信他!信他!她咬着唇,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萧执只回了一个字。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月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属于古代权谋家的雷霆手段。
萧执没有去和对方扯皮真假,而是直接动用了他建立不久却已足够强大的信息网络,挖地三尺,查出了那个买家的底细和与他勾结的嘉德内部竞争对手。他甚至找到了对方制作高仿品的地下作坊,拿到了关键证据。
这还不够。他用近乎残忍的古代刑讯手段(当然,是在法律允许的边缘试探),从关键人物嘴里撬出了所有口供。
最后一步,他策划了一场精彩的请君入瓮。
在一次对方试图转移赃物的现场,警方(萧执匿名举报)和媒体(萧执安排)突然出现,人赃并获。所有的证据链被完美呈现,真相大白于天下。幕后黑手——苏清月的竞争对手和一个觊觎嘉德已久的商业对手,彻底身败名裂。
危机解除,苏清月沉冤得雪,荣耀回归,甚至地位比之前更稳固。
所有人都以为是嘉德能量巨大,或是警方得力。只有苏清月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那个男人不动声色地、为她搅动了整个风云。
她心情复杂地去找他道谢。他的住处是一处顶级的江景公寓,却布置得古色古香,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仿佛一个错位的古代书房。
他正在处理伤口,手臂上一道狰狞的刀伤深可见骨——是昨晚为了抢夺关键证据,被狗急跳墙的对方雇凶袭击时留下的。他却毫不在意,仿佛只是擦破点皮。
看到苏清月进来,他下意识想藏起伤口,却已来不及。
苏清月看着那伤口,再看看他满不在乎的脸,想起这几日他为她奔波劳碌,甚至以身犯险……前世今生的画面再次交错袭来,那个噩梦越来越清晰。
她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我们……以前认识吗
萧执沉默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情绪,悔恨、痛苦、爱意交织。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冰冷的物件,放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支簪子。
一支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玉,簪头却镶嵌着一颗诡异血玉的凤簪。
正是前世,他赐死她时,内侍端着的毒酒旁,放着的那支她最喜欢的、他却从未在意过的簪子!他穿越时,唯此物莫名随之而来。
看到那支簪子的瞬间,苏清月如遭雷击!
脑海中一直禁锢着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
无数的画面碎片汹涌而至:
红烛摇曳的新婚之夜,他冰冷的背影。
深宫之中漫长的等待和孤寂。
他与其他妃嫔的笑语欢声,对她的视而不见。
最后是冷宫里,内监端着毒酒和白绫,冰冷的声音:王妃,王爷赐您……上路。
还有那支,她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染血的玉簪……
啊——!!苏清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头跌倒在地,浑身剧烈地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是你……是你!萧执!是你杀了我!是你赐死了我!!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刻骨的冰冷,那绝望的心碎,那穿肠毒药的痛苦……所有前世的委屈、怨恨、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萧执看着她痛苦崩溃的样子,心如刀割,扑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此生只跪过天地君亲,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跪在了他前世今生唯一的妻面前。
月儿……是我……是我混账!是我眼盲心瞎!是我负了你!我悔了……我真的悔了!他声音哽咽,赤红着双眼,试图去抱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别碰我!!苏清月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恐惧,滚开!你这个凶手!你走!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萧执跪在原地,看着她决绝逃离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知道,这一次,他的火葬场,真的烧到了极致。
他失去了她。
再一次。
第六章:航母为聘与最终抉择
苏清月再次将自己封闭起来。她请了长假,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见任何人。前世记忆的复苏带来的痛苦是毁灭性的。她恨萧执,恨他的冷酷无情,恨他前世赐死她,恨他今生又来搅乱她的生活。
可偏偏,他这段时间笨拙的讨好、霸道的守护、为她奋不顾身的画面,又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与前世那个冰冷的影像交织,让她痛苦不堪,心乱如麻。
几天后,她收到一份厚厚的国际快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全英文的法律文件,以及一份明显是手写后扫描打印的、用文言文写就的……信
她先看了那份文件,看清内容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拿不稳纸张。
那竟然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转让标的是——一家位于欧洲的、世界顶级的私人船舶制造集团的核心控股股权!而最离谱的是,协议附件里特别注明,其中包括该集团为某国秘密建造的一艘最新型的、即将下水的航空母舰的所有权文件!
协议受让方,是她的名字。
转让方,是萧执。
苏清月脑子一片空白。航母!他送了她一艘航母!这男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她颤抖着拿起那封信,是萧执的亲笔,笔力虬劲,仿佛能穿透纸背:
【吾妻清月亲启:
孤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其一。前世之错,非寥寥数语可辩,亦无可辩。赐死之痛,孤今感同身受,日夜锥心,痛不欲生。
此世重逢,见汝风华独立,耀若明珠,孤心甚慰,亦痛悔难当。孤所学所为,皆为近汝、护汝、赎罪于万一。
孤悉现代之聘礼,乃房、车、钱财。然孤思之,此等俗物,岂配汝分毫
天下至强之兵器,方可喻孤护汝之心,天下至重之权柄,方堪为聘汝之礼。
此舰,名‘望月’。孤以此世所能掌控之‘天下’为聘,孤之一切,皆归于汝。
不求汝即刻原谅,只求汝知孤悔罪之心,天地可鉴。
若汝仍恨,孤便以此舰为牢,自囚于海上,永世不出,再不相扰。
若汝……若汝愿给孤一线生机,孤愿倾尽所有,换汝今生笑颜。
妻若不愿,此聘亦不必还,毁之弃之,任凭处置。

萧执
顿首再拜】
信的末尾,盖着那方她熟悉的、龙飞凤舞的摄政王印。
苏清月看着这封旷古奇书般的悔过书和这份震惊世界的聘礼,整个人都懵了。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却不再是纯粹的恨,而是掺杂了无比的震撼、荒唐、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这个男人,用最古老的方式,最笨拙的表达,却献上了他能想到的、最极致的诚意。一艘航母……这简直……离谱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哭了笑,笑了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恨吗当然恨。前世那一杯毒酒,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可今生呢他笨拙的学习微信、他惊天动地的拍下龙虾、他在拍卖会上众卿平身的社死现场、他为她洗刷冤屈的雷霆手段、他为她挡刀留下的狰狞伤口、还有此刻这艘荒唐又沉重的航母……
前世的萧执,冷酷,漠视她。
今生的萧执,偏执,却将她视若生命,甚至愿意献上他所能掌控的一切。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天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约萧执在江边见面。
萧执来时,面容憔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忐忑和绝望。他做好了接受最终审判的准备。
苏清月看着他,表情平静,眼神却复杂。她将那份航母转让协议递还给他。
萧执眼神一暗,心沉到了谷底。果然……她还是不肯原谅。
萧执,苏清月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前世的苏清月,已经死了。死在了你的那杯毒酒下。
萧执痛苦地闭上眼。
但是,苏清月顿了顿,看着滚滚江水,今生的苏清月,还活着。
萧执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无法替前世的那个我,轻易地说出‘原谅’两个字。苏清月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那对她不公平。
但是,今生的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看到了。那艘航母……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太夸张了,我真的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或者……捐了用于科研什么的。
萧执急切地:月儿,我……
听我说完。苏清月打断他,我不记得前世全部,只记得那些痛苦和绝望。但今生,你带给我的,不只有困扰和害怕,也有……震撼和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萧执,我们扯平了。前世的债,你用今生的‘航母’还了。我们两清。
萧执的心提了起来,两清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清月看着他,目光坦然,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今生种种,譬如今日生。你不再是那个摄政王萧执,我也不再是你的王妃苏清月。
她朝他伸出手,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我是嘉德拍卖行的苏清月。而你,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奇怪、有点笨拙、但似乎……也不算太坏的萧执先生。
你愿意,从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开始,重新认识我,追求我吗她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挑战,用正常人的方式。不准再送航母、不准再算计我的客户、不准再众卿平身。
萧执愣住了,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愿意给他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怕她反悔,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颤抖:愿意!孤……我愿意!我学!我一定学会!用正常人的方式!
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也洒在两人身上。
苏清月看着他狂喜得几乎手足无措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也许,给这个从古代穿越来的、笨拙又霸道的老古董一个机会,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毕竟,他献上的聘礼,可是一艘航母呢。
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正文完)
一年后。
萧执的微信使用已然炉火纯青,甚至学会了发表情包和抢红包(虽然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枪那么点小钱大家那么开心)。
他依旧会在情急之下偶尔冒出一两句古文,但众卿平身的梗,已经被苏清月笑话了整整一年。
他送礼物终于不再送金锭和海鲜市场,而是学会了送包包、珠宝和限量版球鞋(虽然还是买最贵的)。
那艘航母,最终以他和苏清月共同的名义,捐赠给了国家海洋研究所,成了当年最轰动的新闻之一。
某次商业晚宴。
有人不开眼,趁着萧执去应酬,试图灌苏清月酒。
萧执大步流星地回来,自然地接过苏清月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搂住她的腰,对那人露出一个冰冷且暗含杀机的微笑(现代版):抱歉,我夫人不善饮酒,孤……我代劳了。
众人被那瞬间迸发的古代杀伐之气吓得一哆嗦。
苏清月在旁边扶额叹息:唉,又来了……
但嘴角,却悄悄弯起。
看,改造之路,依然漫长。
但幸好,余生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