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雍维完全没料到令姜这么快就会来找他。
可能拒绝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思考，自然来得干脆利落。
他应该留下她吗？
他应该再次强留下她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起，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当初决意放她离开京城、返回乾州时，他不是已经想得足够明白了吗？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尝过一次苦果，早已刻骨铭心。
他爱的，本就是那个鲜活、明亮、带着刺也带着韧劲的令姜，爱她不肯屈就的脾性，爱她眼底不灭的光焰。
若再用金玉笼阁将她拘禁，只会让她日渐枯萎。
如同离了水土的兰草，失去所有灵动生机，只剩下一腔无可奈何的颓唐。
他想要她留在身边，渴望得心口都发疼，却不能再沿用旧日的方式。
林雍维低垂着头，侧脸在明暗交织的光线里显得模糊而不真切。
仿佛一座沉寂的玉雕，唯有微蹙的眉宇泄露了几分沉重的心事。
令姜便是在此时踏进屋内的。
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眼，循声望去。
“大公子。”她喊了一声。
林雍维闻声转头，面容从阴影中转至光亮处，不过一瞬。
窗外天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与随之涌起的、极力克制后的平静。
“苏娘子，想好了吗？”
令姜点头，踏入房内，“我愿意同大公子回京，但有三个条件。”
林雍维显然极为意外，俊朗的眉眼骤然聚焦于她，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脸庞，仿佛不敢置信这话竟出自她之口。
他沉默地注视她片刻，像是要确认她话中的真意。
令姜面色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你说。”林雍维缓声出口。
“第一，”令姜条理分明地说道，“我不会住进林府。抵达京城后，我要自己另寻一处清净住所。此外，我去京城的这件事，也请大公子不要刻意对外宣扬。”
她希望尽可能地低调。
时间久了，京城里的人自然会渐渐淡忘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她需要这份寻常和安静。
林雍维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颔首：“好。”
“第二，”令姜继续道，语气加重了些，“日后若我想离开京城，大公子不得以任何理由限制我的自由。我来去皆由自己决定。”
“好。”他再次应允，没有半分迟疑。
沉默一瞬，令姜继续道：“第三，我要大公子在半年之内，彻底解决所有可能威胁我安危的麻烦。因林家而起的风波。本就不是我该承担的，是林家理应处理干净的事情。我总不能因这些纷扰，便永远被困在京中，不得安宁。”
她的要求明确且合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林雍维的回答依旧简洁而肯定，没有丝毫的推诿和为难。
令姜觉得有必要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她向前微踏半步，语气格外认真：“大公子，我这一次愿意去京城，仅仅只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危考量。”
不像上一次，她满怀希冀地为寻人而上京，这一次，目的单纯得多，也清醒得多。
只是为了自己能更安全地活着。
“嗯，我知道。”
他温和地回应，语气淡然，不骄不躁，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她所担忧的施舍或勉强。
令姜认真看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轻视傲慢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们何时动身？”她问。